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本书名称:师尊,说好的克制呢!   本书作者:蛋糕小星球   本书简介:   沐月与师尊相亲相爱过了多年,一朝觉醒记忆,原来她和师尊是司命星君笔下一本狗血师徒文的主人公。   文中,身为徒弟的她爱上了将自己从小养大的师尊,在师尊醉酒后悄悄进入他的寝殿倾情告白,师尊难以认清自己的内心,经过漫长的挣扎,两人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沐月:……   想都不敢想。   司命之所以大手一挥写下这本命格簿,是为了让她能够顺利帮师尊渡过情劫。   她日日看着师尊这张圣洁的脸,实在下不了手,沐月吃着师尊为她做的饭,拼命挣扎,抬眼时师尊正温柔地看着她。   “可要再来一碗?”   一副只关心她吃没吃饱的慈爱模样。   沐月决定试探试探,于是给师尊送了男女定情的香囊,奈何师尊摸摸她的头,温柔笑着说很喜欢。   他到底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啊!   在司命再三催促之下,沐月硬着头皮潜入师尊寝殿,摸到醉酒师尊的床边,床上师尊双眸微阖,睫毛纤长,安静美好。   沐月伸出咸猪手,轻轻掀开了师尊的衣襟,一抬头,便对上师尊湿润迷离的双眸。   此时的他,眼尾微红,睫毛轻颤,与往日那个白发三千,眼神悲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尊大相径庭。   沐月咬牙继续,谁知耳边突然炸响,【错了错了,历情劫的是你大师兄!】?   沐月发挥毕生演技,佯装自己也喝醉了,眼睛一闭,醉死在床边。   ……   醒了才知,司命老眼昏花搞错了,师尊作为正道魁首渡妄心劫,渡情劫的另有其人,是她现在的大师兄!   累了毁灭吧。   开始摆烂的沐月,脑子一扔,毫无感情地将之前对师尊做过的事,又原封不动地对大师兄做了一遍。   ***   对于突然不粘他,好像日日都很忙的小徒弟,辞镜不知该怎么问起,一问,她只说有事要办,至于是什么事却只字不提。   辞镜眼睁睁看着房子越发冷清,看着沐月越回越晚。   他终是没有再忍住。   *克制者放纵   *温柔师尊失控警告!   *我养大的,自然只能属于我   ……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 甜文 穿书 成长 师徒   主角:沐月、辞镜   一句话简介:亲手养大的玫瑰,只能由我摘下   立意:真心换真心 第1章   出现师尊那抹白衣身影   沐月收拾好包裹,摸黑连夜离开戚雪峰。   昨日司命又开始催促她进行任务,这个所谓的任务,竟然是勾引她那温柔慈爱、冰清玉洁的师尊!   丧心病狂!大逆不道!岂有此理!   其实……   要是一开始她没有丧失在天界的记忆,进行这个任务也不是不行,毕竟师尊虽然已经三百来岁,但看起来貌美至极,她赚大了!   但可惜,事与愿违,这么多年她对师尊敬重有加,恨不得将他当神仙供起来,即便恢复记忆,又如何将师尊当做真正的男人来看待?   沐月欲哭无泪。   谁能想到,她的师尊其实不是真正的师尊,而是天界的烬曦神尊,身份吊炸天,不仅是正道第一人,还是三界第一人。   她也不是万剑宗弟子,而是天界九天月清宫内莲池内的一只还未修成人身的小花妖。   她与师尊相处的点点滴滴,只是司命笔下的文字,是他所构写的世界,只因烬曦神尊需要下界历劫,还是九大劫难中的情劫。   在神尊漫长的岁月中,从未有过爱侣,孑然一身,此前天帝之女瑶姬下界助烬曦神尊历劫,司命为一切顺利,大手一挥为两人专门写了一段荡气回肠的相爱故事,并联合月老,为两人牵上红绳,奈何簿子上的一切都发生了,唯独一点没有任何改变。   那就是神尊对瑶姬的感情,两人越走越远,到最后两人的故事完全偏离簿子上所写,两人之间那隐形的红绳也随之一并消失。   此次历劫事关重大,天界众人无法放任,于是想办法让沐月下界,让她与神尊产生羁绊。   但这次司命更换了方式,让沐月与神尊生出亲情,再潜移默化,一点一点转变为男女之情。   由此写出了一段师徒旷世绝恋。   沐月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差点冻死在风雪之中,已经下界成为玉翎仙尊的辞镜遇见她心生怜悯,将她带回戚雪峰,收为关门弟子,沐月被师尊一手养大,渐渐对师尊生出了别的感情,风雪之夜,胆大包天的沐月潜入师尊的寝殿,悄悄走到醉酒毫无防备的师尊床边,主动亲吻了师尊,两人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师徒二人感情自此变化,最终两人历经万难,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当然,沐月觉得非常非常不靠谱,按照大多数人间话本的走向,应该是徒弟被废除修为逐出师门,师尊与她不复相见。   借此告诫世人,切忌大逆不道爱上师尊,师徒恋是没有好下场的!   她深以为然,和司命据理力争,但是。   司命直接掏出了一颗闪闪发亮的仙丹。   这一颗仙丹,能省去她上万年的漫长枯燥修炼时间,直接修成人身。   勾引师尊……   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过……当务之急是前往水月洞天寻找玲珑木心。   她也能趁机避避风头,免得司命老是在她耳边唠叨,吵得她脑瓜子疼。   比起虚无缥缈的仙丹,她还是拿到实实在在能够提升她修为的玲珑木心比较靠谱。   ……   水月洞天一方秘境,高大古木遮天蔽日,万千碧绿藤蔓仿佛有生命般欢喜地围绕在绿裙少女周围。   女孩单手持剑,剑刃已被鲜血染红,在她面前瘫倒着一头鲜血直流,长满獠牙的龑虎兽尸体,喷溅的鲜血打湿了她的脸颊。   这场一人一兽争夺玲珑木心的战斗,以沐月的险胜告终。   藤蔓小心翼翼捧起空中旋转、幼苗般的玲珑   木心,献宝似的送到沐月面前。   沐月伸手去接,此刻危险解除她才感觉到疼痛,她嘶了一声,低头一看,胳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伤了。   看样子,是龑虎兽的獠牙。   此时腰间震动,她拿起玉牌一看,是师尊的传讯。   她一月前留下一封信匆匆离开戚雪峰,也不知师尊看到后是什么心情,但她现在还不能回去,她得找个地方将玲珑木心炼化,以免夜长梦多徒生事端。   正想着,她的耳朵微微一动。   四面八方植物独特的声音传递给她,起初窸窸窣窣,随着她瞳孔的微微泛绿,周遭的声音越发清晰。   置身在整座密林,每个位置的动静都逃不过沐月的耳朵,虫鸣,鸟叫,还有人声。   有人过来了。   必然是为了玲珑木心而来,她顾不得处理伤口,迅速将手中的木心收入芥子囊。   沐月身形一闪,水绿色的罗裙藏匿在一片绿林之中,身后万千藤蔓将她笼罩,牢牢将她遮挡在身后,沐月敛息观察着远处,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好重的血腥气。”有修士惊疑不定地说。   “我们过去看看。”   一行人渐渐靠近。   脚步声越来越近,沐月眉头轻蹙,置身于自然中,只要不遇上元婴期的修士,她有足够的胜算,但是从远处的动静来看,来的人不少,她没有把握。   沐月心跳加快,默念着那些人尽快离开。   但她知晓,必然是玲珑木心纯净的灵力引得他们前来,此事灵气还萦绕在周围,这些人不会如此轻易地离开。   由于水月洞天的禁制,她无法使用师尊给她的任何传送符或者法器,只能自己想办法离开,但极有可能被发现,几番斟酌后,她决定屏息在暗中观察。   她隐藏自己的气息,只要不被人看见,就能成功掩人耳目。   “是龑虎兽!”震惊的声音此起彼伏,在这个秘境,岩虎兽已经算是最强的野兽。   “此地残留着浓郁的木灵力,龑虎兽也已出现,玲珑木心必然在附近,但照现在的情形怕是已经被人夺走。”   “应该还没有走远,我们要追吗?”他们现在担心的是,此人既然能从龑虎兽手中夺走玲珑木心,那实力必然在他们之上。   “此人在于龑虎兽对战过程中应当负了伤,而且我们人多,不一定没有一战之力。”   有修士开始动摇了,他们此行正是为了玲珑木心而来,真的甘心空手而归么。   “此前我们有遇到沈风吟,若是他怎么办?”   “……”   如此一提,大家面面相觑,沈风吟的实力自不必说,他还是玉翎仙尊的大弟子,抢不抢得过另说,即便他受了伤,他们也不敢在他手里抢东西。   “话说他又不是木灵根,拿这玲珑木心有何用处?应当不是为木心而来吧。”   “他不是有个木灵根的师妹嘛。”   对于玉翎仙尊这两个徒弟,赫赫有名的便是大弟子沈风吟,至于师妹沐月,他们只能说比起天赋不如运气好。   如此平庸之人能成为仙尊的关门弟子,他们每每提起来就觉得可笑。   但最气人的是,这个仙尊似乎更看重自己那个女弟子,真不知道她凭什么。   “也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赖着玉翎仙尊不走的,人废物就罢了,怎么也该识点趣。”   “你们可别说了,木心要真被人夺走,现在早跑没影了。”   几人对视一眼,即便是沈风吟又如何,若真是他,他们及时离开便是,若不是沈风吟,那他们自然也不必客气。   “我先过去查看。”有修士提议。   在一旁观察的沐月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平日在师尊面前,那帮人可是夸她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沐月紧盯着藤蔓之外不断靠近的人。   之前她没有觉醒记忆时,身为花妖的能力也没有觉醒,天赋确实平平,对于别人的话语她无法反驳,她记得才来戚雪峰时弟子欺负她,她也打不过,被打痛了只能没出息地哭,最后还是师尊给她撑了腰。   后来倒是没人再找她麻烦,不过都是仰仗了师尊,她即便能打回去,也得借助师尊给她傍身的天材地宝和法器。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她虽在天界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花妖,但怎么也是九天月清宫长大的,吸收的都是最纯净不过的仙气,就好比妖族的血脉压制,人界的灵植妖藤都会听从她的指令,在森林里这些人还奈何不了她。   “何人在此躲藏?”   此前沐月还紧张,现在她是恨不得那些人早点发现她,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手臂发麻,低头一看,刚才的伤口血肉已经泛紫,竟然有毒,不过即便如此,对付这些三脚猫还是绰绰有余。   在修士用利剑砍向沐月身前的树丛时,沐月身后瞬间涌出数千条张牙舞爪藤蔓,齐齐往远处的修士扑去。   藤条瞬间将几人牢牢捆紧,“咚”“啪”“哐”各种结结实实的抽打声与哀嚎惊恐声交织,响彻森林。   沐月露出大大的笑容,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孩子哦。   她操控藤蔓,将那几个修士搓扁揉圆,快乐地在天空中荡起了秋千。   沐月转身离去,走了片刻感觉脑子晕晕的,她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好像不太对劲。   沐月迅速撤离,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寻了一处藏匿在藤蔓下的隐蔽山洞,才敢停下。   沐月连忙又塞了两颗解毒丹,脑子好像更晕了。   完了,这毒有点霸道。   水月洞天危险重重,沐月当机立断,捏碎了手中的银色玉牌。   三二一……   沐月才默数完,面前便出现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他出现时就成了昏暗洞穴内的唯一一抹光亮。   沐月抬头看他,每次还是会被出现的师尊惊艳。   三千发丝银白如雪,额心一点朱红,高挺的鼻,薄薄的唇,平静又悲悯的眼神,宛如阳光下天池的湖泊,干净、脱尘、却又有着包容万物的宁静温柔。   曳地的雪色衣摆随意落在洞穴的尘土之上,却不染尘埃,洁白无瑕。   这便是外人眼中高不可攀、不食人间烟火的玉翎仙尊。   “师尊……”   看到信赖之人,沐月放心地任由脱力的身体倒下。   女孩苍白的脸映入眼帘,辞镜眉心皱紧,在沐月倒下的瞬间伸手将其揽过。 第2章   下辈子还要当师尊的徒弟!……   辞镜抱着怀中之人,瞬移至戚雪峰,走进屋内将她放在床上。   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沐月强撑着咬牙恶狠狠说:“是龑虎兽的毒牙。”   谁知道暗中还被它摆了一道。   辞镜查看了沐月的伤口,确实是龑虎兽,将沐月衣袖卷起,少女半截雪白小臂无力地搭在床上,简单清理伤口,“师尊要将你血液中的毒祛除,可能会有些疼。”   沐月点头,“师尊你开始吧。”   看了沐月一眼,辞镜指尖释放灵力,如水般的灵力轻轻附着在沐月手臂伤口处,灵力在辞镜手中逐渐分为丝丝缕缕的细线,从沐月的伤口处往血管静脉里缓缓侵入。   并不疼,沐月只觉浑身痒痒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痒意,她咬紧齿关,强迫自己不要动弹,但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本能,绷直了脚尖,睫毛轻轻颤抖。   师尊全神贯注,察觉沐月的反应,以为她是疼,放缓了灵力清除毒液的速度,沐月将床单抓得更紧。   “很快就好。”师尊轻声安慰。   凝神仔仔细细将沐月身体里的毒液清除,他才将侵入的灵力一点点收回。   结束时,沐月出了一身的汗,长唇轻轻喘着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   “现在好了,不疼了。”辞镜为沐月施了个清洁术,让她湿透的衣裙恢复清爽。   取出了一枚布满丹纹的丹药,玉盒一打开,便闻到了浓郁的丹香。   “张嘴。”   沐月头晕目眩浑身无力,但张嘴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她察觉到师尊情绪不算好,乖乖张开嘴,嚼吧嚼吧这颗香甜的丹药,吞了下去。   果真是神药,一吞下去,她感觉伤口都不疼了。   她还没忘记自己不辞而别一事,苍白着一张小脸主动认错,“师尊对不起,我不该擅作主张   离开戚雪峰,让您担心了。”   其实沐月是留了字条的,字条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连写三遍想要自己闯荡,师尊不要找她。   言外之意,翅膀硬了,想要离家出走。   辞镜看着她这幅虚弱却还主动认错的模样,又如何生气。   “可遇见了你大师兄?”   “大师兄?他也去了水月洞天?”   那就是没有遇到了,在看到沐月留下的那封信后,辞镜当机立断让大弟子沈风吟前去,既然沐月不让他去,别人总是可以的。   谁知沈风吟竟没有找到沐月,他已元婴期,不应该才是。   但辞镜不知晓的是,在森林中,沐月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想发现她还真不容易。   “现在感觉如何?”   “好像已经好了。”   “师尊您真好,下辈子我还要当您的徒弟。”沐月感动地抹眼泪。   “不累吗?”辞镜见她生龙活虎的,无奈问。   “原本好累,但是和师尊说话好开心,一点都不累了。”   沐月这嘴跟抹了蜜似的,虽然辞镜已经习惯了她的连环彩虹屁,不过人的天性,不管多少次还是受用的。   也是在遇到沐月后,他才知晓,原来他也是有情绪的,也会开始惦记,开始担心,会因为一些小事开始满足,当然被沐月气到的时候也会烦闷。   就如此次沐月离山。   “你先休息,师尊先出去做饭。”辞镜离开前给沐月施了个清洁术,拉拉被子给她盖上。   “辛苦师尊您了。”沐月感动得要死,师尊一直是师尊就好了,该死的司命,为什么要她勾引师尊呢。   要是师尊知晓她大逆不道的想法,肯定一气之下将她扫地出门!   那她师尊做的香喷喷的饭岂不是便宜大师兄了。   不行,想想就心痛。   看着师尊走出房门,沐月终于没了多余的精力再琢磨那些有的没的。   铺天盖地的倦意涌来,在门合上不久,便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沐月一觉睡到了夜里,她醒来时屋内床前的小灯散发微微光亮。   穿鞋下床,她走到门外,探头往外看了几眼,发现桌上摆放着饭菜,视线一转,目光所及之处,师尊靠窗软榻而卧,正握着一卷书,在灯光下认真翻阅。   “醒了?”辞镜将书放下,起身走向餐桌,“过来吃饭吧。”   沐月只见师尊手轻轻一动,早已冷透的饭菜便冒起腾腾热气。   两人对坐,辞镜将盛了饭的碗放到沐月身前,“可有感觉哪里不适?”   沐月摇头,“我现在只担心一会儿睡不着。”   她直接从白天睡到夜里,现在一点也不困。   “那正好,可以用来修炼。”   沐月听完一脸震惊,“师尊你变了。”   听她颇为愤怒地控诉,辞镜笑了,他夹了块排骨放进沐月碗中,“已经拿到了玲珑木心吗?”   他之前就感应到沐月身上浓厚精纯的木灵力。   “拿到了。”她现在只待闭关吸收炼化,以免夜长梦多。   “嗯做得很好。”   辞镜还想说些什么。   但沐月信中提到想要学会独立,他该欣慰才是,不该多说。   “玲珑木心对你而言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炼化吸收,这是释灵水,若发现灵脉丹田内灵力过多无法炼化,记得用。”   辞镜将装有灵水的玉瓶递给沐月。   沐月乖乖接过。   她饿的要死,大快朵颐,没多久即将饭桌上的菜扫荡一空,吃得心满意足,靠在椅背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   可一想起那个勾引任务,她就觉得没怎么满足了,悄悄瞅了师尊一眼,他正温柔慈爱地看着自己。   就像是颇为欣慰地看着胃口好的好孩子。   “吃饱了吗?可要再来一碗?”辞镜见沐月看着自己,以为是没吃饱,他还留了一些在厨房。   “不了不了,我吃饱了。”沐月连连摇头,师尊果真是养孩子呢,她怎么下得了手啊!   “那师尊再为你诊一次脉。”   沐月早已习惯了,撩起袖子将手腕放到桌上。   辞镜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沐月的手腕。   他神色认真,沐月无事可做索性观察起面前的师尊,皮肤剔透白皙,甚至能看见灯光下他微微发亮的纤长睫毛,怎么看,也不像是三百岁多岁的人呢。   沐月不受控制地联想到司命为她和师尊所写的某个刺激场面,虽然只有寥寥数字,但架不住她会想象。   她还没见过师尊喝醉酒的样子呢,沐月越想越停不下来,可在突然对上师尊抬起的眼眸后,她连忙掐断了自己漫无边际,简直称得上亵渎的想法。   她怎么能觊觎自己冰清玉洁的师尊,简直大逆不道,罚她明晚多吃一碗饭!   “怎么了?”辞镜不解。   “没事没事,就是觉得师尊长得真好看。”   辞镜之前很少在别人面前听过如此直白的夸他容貌的话语,但是自此沐月来到戚雪峰,他好像就已经习惯了,毕竟她时不时就会冒出这么一句。   他莞尔,“目前经脉和丹田内的毒液几乎已被清除,但也不得放松警惕,此后半月,师尊每日都会为你诊一次脉。”   沐月连连点头。   “若是身体不适,及时告知师尊。”辞镜将沐月的衣袖整理好。   吃饱喝足沐月回到房里,方才睡了太久她确实没有困意,而且她要将玲珑木心炼化彻底变成自己的才能安心,没有什么地方比无妄楼更加安全,沐月在房内蒲团上盘腿坐下,取出玲珑木心,一出现,整个房间都被浅青色的光芒照亮,浓郁亲和的灵气让沐月深吸了一口气。   屋外辞镜察觉房中动静,指尖一点银色光芒绽放,在房间设下了一层牢不可破的结界。   沐月双手结印,如水的灵力缓缓将玲珑木心包裹。   【沐月!】   沐月被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停下。   意识到是司命的声音,她当没听见,想要继续,但是吵吵嚷嚷的声音接连传来,她忍无可忍。   【司命你到底要干嘛?】   【事情紧急,不然本君哪会在这个时候找你。】司命着急道。   肯定是催促她勾引师尊一事。   【你这和逼良卖娼有什么区别!】沐月愤愤道。   【不是这个,你在想什么呢,真是紧要之事,天河石最近总是闪烁,我怕生出事端,你最近要多加注意神尊的情况。】   【天河石是什么?】   【命劫大殿掌管诸位上神历劫事宜,每位上神需要历劫时,大殿内的天河石就会发出指引,此次正是指向神尊,但是不知为天河石代表情劫的红色光芒频频闪烁,神尊已是大乘期大圆满,是他到渡劫期的关键时期,我担心天河石异动和他的突破有关,你要多加注意。】   沐月一听和师尊有关终于上心了,【你们之前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从未,我们也会多加注意,你也不能放松警惕。】   沐月结束和司命的对话,陷入思索,自己好像从未关注过师尊的修炼,毕竟在她心里师尊好像不会被俗事困扰,在别人眼中,他生来天赋绝佳,顺风顺水,修炼速度也是无人能及。   她听别人说起过,师尊出生于修仙世家,自小在万剑宗长大,是前任掌门的首席大弟子,被所有人仰慕,不曾知晓苦难的滋味,也从未经历过低谷,是众人羡慕又无法企及的存在。   师尊也没有和她说起过他修炼上事情,之前她似乎并没有发现异常,会不会是她离开这一个月师尊修炼上出了什么变故呢?   如此一想,沐月越发愧疚,若当真如此,她却丢下师尊,甚至没有和他亲自说一声便离开。   沐月推开房门,此时正堂内已经没有师尊的身影,她思索片刻,去了二楼。   停在师尊的卧房外,沐月没有立即敲门,而是从木窗微开的缝隙往里看,却看见令她面红耳赤的一幕。 第3章   幸好幸好   格窗内灯影摇晃,辞镜外袍褪下一半,银发遮住了他一半的侧脸,朦胧光线中,身形背影越发挺拔。   就在沐月出现在窗外的瞬间,辞镜便停下了解衣的手,他将外袍重新披上,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却看见轻手轻脚似乎打算离开的沐月。   沐月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见,但她还是红了耳   朵。   “阿月,是找师尊有事吗?”   “……”沐月笑容僵在脸上,偷看好像被抓包了。   她连忙转身,“师尊,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和您再次道歉,我不该不和您说一声就离开的。”   说话时她仔细观察着师尊的脸,不显疲惫,一如既往地貌美,如山巅一捧细雪,干净剔透,没有任何污浊之气,印堂也没有发黑,似乎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他的衣袍,也已穿戴整齐,不似刚才的随性,衣襟严丝合缝不露半分肌肤。   她看的那些话本上都说师尊这个境界的修士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司命说和师尊的修炼一事有关,应当就是指这个吧。   辞镜见沐月如此郑重还要专门上来一趟,摸了摸她的头,“不碍事,下次和师尊说一声就好了,师尊不是生气你离开,而是担心你孤身一人遇到危险。”   今日他收到沐月求救信息前往水月洞天,却看见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那时的画面不断与沐月小时候发生意外浑身是血的画面重叠。   幸好。幸好。   “我下次不会了。”沐月非常愧疚,其实她宁愿师尊骂她,但是从小到大,师尊都没有骂过她,她做错事了也只会和她讲道理。   “师尊,我离开这一个月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她没有忘记自己上来的目的,试探地问。   辞镜认真思索,“你离开这段时日一切照旧,就是冷清了很多,不过,几日后就是月试,很多弟子都在进行筹备,你离开一月,还要参加吗?”   要不是师尊提起,她都忘了,有什么比一回来就要月试还要令人心情糟糕的事呢。   “我还是参加吧。”虽然她很不想参加。   师尊这么说了就是能替她摆平,但她不想那帮人说她走后门,说师尊是非不分,有她这么一个废物徒弟。   师尊一生都被人羡慕,至少在收了沈风吟这个大弟子时是如此的,但是在她入门后很多事情就开始变了,毕竟她没有经过任何宗门考核直接入的戚雪峰,并且也确实天赋平平。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那么弱,只是人前不能发挥罢了,毕竟她能操控灵植一事一旦暴露,怕是会被执法堂抓起来三堂会审。   花妖怎么了,花妖也能飞升成仙,她心地可善良了,但是这个该死的人界就是和妖势不两立,她虽然下界换了具身体,但是灵魂没变,她的那些能力依旧存在,只是暂时没有妖气罢了,人族也无法得知她其实是妖,连她和师尊日日服相处都不曾得知。   幸好她是在觉醒记忆后,操控灵植这个能力才一并觉醒的,不然她估计早早就暴露了,她也就只敢在无人在时才能肆意操控灵植。   在人界,水、火、风、冰、雷、木等灵根的修士都无法直接操控这些自然存在的东西,只能动用自己丹田内该属性的灵力,不过修炼到元婴期就能自己动用灵力凝聚水、火等。   就如玉翎仙尊,他是变异水灵根,依旧无法直接操控戚雪峰的水,但是他丹田内庞大的灵力能够直接凝聚出一条大河,甚至他领悟出了另一种修行方式,能够将水凝成冰。   被世人公认攻击力最弱的水,在他的手里却成了攻击利器。   也因此他才收了拥有单系冰灵根的沈风吟,一般而言,什么灵根就会选择什么灵根的徒弟,因为讲求传承。   而沐月是木灵根,也因此很多人认为玉翎仙尊根本没有想要将自己功法传承给沐月的打算,可能是看她可怜,长得还算可爱,生了怜悯之心,顺手收回戚雪峰添些热闹罢了。   “师尊,虽然我比起大师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但还是很有用的,你要是遇到什么困扰的事情可以和我说。”沐月离开前强调。   “不要瞎想,师尊很开心你能来到戚雪峰。”辞镜不清楚沐月是不是又在哪里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传言。   “嘿嘿,师尊您早些休息!”沐月听见师尊这番话心里暖呼呼的。   “好。”   辞镜静静看着女孩跑远,思索沐月刚才的那番话,转身进屋时一串金色的字化作流光飞向戚雪峰山下。   百密阁。   金色光芒在殿中青年身前汇作一卷信纸,落在书案一侧。   闻人浔在打开看完辞镜传讯的一瞬间,信纸化作点点光芒消散。   他思索片刻回道:   【你此前要我查探沐月为何离开戚雪峰一事暂时没有其他发现,不过顺带查出了一些别的,此前有个弟子一直与沐月敌对,几日后的月试名单已经出来了,正好是他和沐月比试,也不知是否真是巧合还是暗中操作,我之前留意了一下,但是没发现问题。】   【而且,他早已是金丹期,你徒弟估计要吃些苦头。】   辞镜皱眉,沐月距离金丹期还有些距离,即便她拿到了玲珑木心,突破至金丹期,也极有可能因为境界不稳无法发挥出最佳实力。   她是否是担心月试落败,才如此不顾危险寻找玲珑木心呢。   之前她从未如此仓促地孤身一人离开戚雪峰,辞镜不得不担心,中间是否发生了一些他忽略之事。   沐月回去后,仔细回想方才的经过,还是没发现什么,她实在不算聪明,只能以后多多观察留意一下师尊的情况。   之前她忘了还有个弟子月试在,现在更要加快炼化吸收玲珑木心了,虽然她自己无所谓,但是要给师尊长面子,怎么也不能掉链子。   摈除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沐月双手释放灵力,缓缓将碧绿色的玲珑木心包裹。   沐月整个人被笼罩在纯净浓厚的木灵气之中,闭上双眼,全身心炼化玲珑木心的灵气,在无人注意之时,她的头顶上冒出一朵拇指大的花苞,而她的额心,从皮肤之下隐隐浮现莲花状的金纹。   此次炼化足足持续了三日,无人前来打扰,门外也安静至极。   山下阵法阁,弟子们上课前正围在一起激烈讨论明日的弟子月试,名单已经公布,一些弟子庆幸自己没有遇上实力比自己强的对手。   弟子月试分外门和内门,是单独分开的,沐月这一批同年内门弟子将近一百人,随机排序对战,虽都是内门弟子,但实力差异不小。   就如储殷和离星洲,两人都是同年入门,在这一批内门弟子中两人实力最强,甚至早早赶超了早他们几年甚至十几年入宗的弟子。   大家都不想和两人对上,一旦对上那就是必输的局面,一年内月试累积三次落败,便直接剥夺内门弟子身份,沦为外门,需要在外门弟子月试中累积胜利六次才能重回内门。   沐月已经有两次落败的经历,非常危险。   她第一次遇上储殷,第二次遇上火灵根还比她修为高的弟子,是她木灵根的克星,能不能稳住全靠第三次。   要是稳不住,那她就收拾收拾东西走人了。   之前也有连续落败三次的去了外门的弟子,外门弟子排斥他,内门弟子奚落他,虽然师徒关系不会解除,但师尊对他非常失望,几乎将他放弃。   由奢入俭难,该弟子孤苦伶仃在外门,也失去了曾经身为内门弟子的丰厚资源,身心皆受折磨。   虽然还有机会重回内门,但他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回到内门,也解除了与师尊的师徒关系,现在成了籍籍无名之辈。   此事许多人都知情,这回月试名单出来,很多人都开始为沐月担心。   灵犀盯着名单,恨不得将这张薄薄的纸盯出个窟窿来,她用力一拍,“沐月这次可怎么办,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见不得她好,怎么三次都这么倒霉,遇上根本没有胜算的对手!”   灵犀无处发火,很快将矛头对准还在看书的储殷。   “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书!上回你就应该让着沐月让她赢的,她就不用去外门了,你这算什么朋友。”   “……”储殷放下书,无言以对。   灵犀也是一时情绪上头了才这么说,“算了,你也不知道她后面两次都会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   稍微平静点后,她走到储殷面前,凑近对他悄悄说:“沐月历练回来的事情只有我俩知道,现在只有让她在戚雪峰待到月试结束才能避开此次必输的局面,就怕她傻乎乎地还要参加。”   不行,她得提前叮嘱她。   灵犀坐回座位,低头悄悄给沐月传讯。   【阿月,此次月试名单已出,你的对手是离星洲,他和你有过节,肯定下狠手,这是今年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千万不要下山,月试结束后才出现,就说你才历练结束回宗。】   虽然一般而言,名单一旦公布,若是名单上的弟子没有特批剔除,月试当日没有出现就当认输处理,但灵犀相信沐月的师尊能够摆平一切。   灵犀紧张等待后,一直没有收到沐月的回应。   等了片刻,她又接连发送了几条,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才想起,几日前沐月传讯告知她要闭关。   事到临头才闭关有什么用,她就算是闭关一年也打不过离星洲啊,灵犀只希望沐月出关后看到这些消息千万不要下山。   不光灵犀和储殷在讨论此事,其他人也在讨论。   “你说离星洲是储殷的手下败将,而储殷和沐月的关系又不错,要是离星洲伤到沐月,储殷会不会暗中报复回去啊。”几人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靠窗的储殷。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但是也可能沐月直接认输吧,这压根没有打的必要,反正都是必输的局面。”   “我也觉得是,反正要是我遇上离星洲,就直接认输。”   “不过前两次沐月对战储殷和金枫也没有认输,这次不知道会不会认输。”   “若我记得不错,沐月这次好像是第三次了,看样子她要去外门了,虽然我和她没什么交情,但想想还有点感慨,希望我不要有这么一天。”   转眼便来到月试当日。   离比试开始还剩一个时辰,比试台下已经坐了很多弟子。   “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仙尊,你们说这次月试会不会是仙尊主持呢?”有弟子看着台上长老和主持的席位,讨论道。   “你看错了吧,他很少主持月试。”   “我记得他之前主持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主持过。”   “不说这个了,仙尊肯定不会来的,比起这个我更好奇沐月会不会来,她一月前下山历练去了,会不会就是为了躲月试啊。”   “反正等会儿就知道了。”   离月试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台下的弟子也越来越多。   比试台前的香一点点燃尽,就在香彻底熄灭时,台下出现熟悉的白衣身影。   在他出现的一刹那,全场弟子的视线都集中到那抹孤冷出尘的身姿之上。   竟然是仙尊! 第4章   为她前来   “仙尊此次要主持吗?”   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喜欢呼声,辞镜极少出现在宗门,尤其是人多之处,他几乎只在宗门大型活动上才会出现。   他在众人殷切的注视下走向台阶,在几个长老席位中央的高台站定,片刻后,他手持绘有月诗弟子名录的玉牌,垂眸看向台下,众人都自觉安静下来。   今日辞镜换上了较为端方持重的道袍,衣袍上精细的银线勾勒出片片云纹,三千白发也被玉冠竖起,长身玉立,犹如松间月,天上雪。   “此次月试由本尊主持,时辰已到,还请名单上的弟子做好准备。”清冽的声音并不大,却传遍了广场各个角落。   此话一出,弟子们眼睛发亮,忍不住小声交流,这次确实是仙尊主持,因为他的出现,这次再寻常不过的月试顿时变得格外不同,弟子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   他们得好好发挥,仙尊可在一旁看着呢。   月试一共分为四轮,一轮二十人,休息一刻钟后,进行下一轮,每次对战只有一次机会,是输是赢一锤定音。   沐月和离星洲在第三轮的最后一组,眼看着等候区的弟子越来越少,灵犀和储殷都已对战结束,还是没能在广场看见离星洲和沐月的身影。   其他人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纷纷四处观望,“离星洲呢?”   “不知道,沐月不来还说得通,他没道理不来吧。”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那若是离星洲不来,沐月来了,她岂不是直接就赢了。”   话落一抬头,他们便看见远处走来的沐月。   “……”   沐月来时距离她上场还剩接近一炷香的时间,时间还算充裕,她看见灵犀和储殷,抬手朝他们招了招手,开心地跑了过去。   “我来了!”   灵犀看见她的时候人都傻了,怎么就不听她的呢,不过幸好离星洲也没来,要是他来了,沐月就完了。   “你发给的传讯你看了没。”   “看了。”沐月点头,“你们放心,没关系,我会努力的,要是落败了大不了去外门嘛,又不是见不到,而且我也会想方设法重新回来的。”   灵犀叹气,“你人来的来了,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们会为你鼓劲的。”   沐月点头,她看了眼身旁的储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三人说了会儿话,但主要是沐月和灵犀聊得火热,一旁的储殷只是静静听着,偶尔看沐月一眼,但又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聊到一半,灵犀瞅着隔了一段距离的两人,若有所思,“我怎么感觉你和储殷怪怪的呢。”   储殷对此不置可否。   “仔细一想,从上个月开始你俩就有点奇怪,   “哪有。”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距离沐月上台的时间越来越近,但是还没有出现离星洲的身影。   原本比沐月还要紧张的灵犀稍稍松了口气,“希望离星洲别来。”   沐月四处看了眼,只看到了紧张地东张西望的离星洲小弟江凌峰,没有看见离星洲的人影。   “离星洲怎么回事?”她问。   “不知道,好几日没来上课了,之前他也时常不来,所以也没人注意,他小弟好像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马上就到你了,看样子离星洲是来不了了。”   “哎阿月,仙尊是不是为你来的?”   沐月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啊,师尊之前也没和她说要来主持,她也是刚才到的时候才知道的,看到师尊在台上她人都傻了。   灵犀捧着脸看着台上皎若云间月的男人,满脸感叹,“沐月,你整日面对你师尊这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是怎么不起歹心的啊,幸好我师尊是个糟老头子,不然我真的忍不住会想以下犯上的。”   沐月没吭声,老实说,她偶尔也会忍不住,但是她坚定地认为是司命安排的那个破本子让她如此的。   要是师尊也喜欢她的话,这个任务也不是不……   等等,她又在想什么鬼东西,大胆!   “不过,仙尊这样的人也不会生出俗世的男女之情吧,要是真的以下犯上,后果好像有点严重,还是老老实实做徒弟来得好,你看你现在和仙尊,除了不能睡在一起,和道侣也没什么区别。”   没错,沐月现在幸福得要死,这样最好了。   等等……   “灵犀你在说什么?”沐月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短短一月未见,灵犀怎么如此放浪形骸。   “本来就是,你看啊,你和你师尊还不会吵架呢,感情也不会减淡,只会越来越深,你和你师尊也不会斤斤计较在这段感情里谁付出得比较多,这可比爱情好多了。”   沐月连忙捂住灵犀口无遮拦的嘴,她心虚瞥向比试台上的师尊,却对上了他的视线,沐月心里一咯噔,赶紧移开视线。   辞镜正要发出的传音在沐月假装没有看见他时又收了回去。   他顿了顿,看向和朋友打闹的沐月,发现她一直没有看自己后,将目光放到了比试台上。   过了一会儿,他的视线又移到了沐月身上。   【一会儿不要紧张,没事的。】他轻声安抚。   沐月收到师尊的传音,近得仿佛在她耳边低语,她看向台上还看着自己的男人,压下心里杂七杂八的念头,冲师尊弯唇一笑,用嘴型表示她知道了。   “你们都比完了吗?”沐月看向灵犀和储殷。   “嗯,老早就比完了,等你比完了咱们去吃顿好的,顺便庆祝你历练平安回来。”   说起吃的沐月可就兴奋了,她摩拳擦掌,要加倍努力才是,但……好像不需要,毕竟离星洲一直没来。   搞了半天她直接躺赢啊,有点失望是怎么回事。   “快到你了,去做准备吧。”储殷提醒。   “好。”沐月走到等候区,   等待上台,期间她悄悄看了师尊一眼。   “第三轮,沐月、离星洲对战,请站在指定位置。”辞镜看向台下站着的沐月,轻声开口。   在念到沐月名字时,台下众人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仙尊语气都温柔了很多。   沐月走到台上,站在台上靠右的区域。   但她面前始终没有人出现。   台下又开始讨论,“看样子离星洲确实到不了,本来以为沐月必输,谁知还有这种运气。”   “我还想看看她到了外门后,仙尊是个什么反应呢,看来暂时是去不了了。”   “离星洲究竟干嘛去了?他不是一直和沐月不对盘吗,进宗就是冲着玉翎仙尊徒弟身份去的,之前和储殷争得你死我活,最后却被半路杀出来的沐月截胡,现在正是出这口气的绝佳时机,居然一直不见他人影。”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吧,要真像你这么说,原本仙尊关门弟子的身份差点就是储殷的了,他更该恨沐月才对,这不是和人家处得这么好。”   弟子往储殷那边看了看,低声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吗?”   “什么可能?”弟子说完突然意识到关键,“你是说……”   “嘘……不然说人家能够走到这个位置呢,离星洲比起储殷,差的不是天赋和实力,而是这个。”弟子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星洲始终没有出现,大家都开始有些意兴阑珊了,现在还有什么好看的。   辞镜看着沐月身前始终空着的位置,在倒计时即将结束时,他感应到了传送符灵气的波动,台下随之出现了离星洲的身影。   “仙尊抱歉,我来迟了。”离星洲一身黑衣,大步走向比试台。   他随意瞥了沐月一眼,便将目光集中在一旁的玉翎仙尊身上,眼神有钦慕,也有压抑的狂热,与他冷漠倨傲的脸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   曾经他忍受剥皮抽筋,更换灵根之痛,就是想要成为玉翎仙尊的弟子,可最后……他眼神冰冷地扫向沐月。   沐月被他盯得皱起了眉,她一直都知道离星洲为何不待见她,但她也觉得挺可笑的,在她来之前,他又不是板上钉钉是师尊的徒弟,好大的脸。   师尊的徒弟即便不是她,也不会是离星洲。   沐月看向台下望着她的储殷。   十多年前,掌门已经选定了储殷成为仙尊的关门弟子,并打算在仙尊回来后就告知他此事,但没想到他会领回来一个小姑娘。   他牵着脸冻得通红,瘦瘦小小的沐月回宗的时候,掌门和一众长老差点惊呆下巴,毕竟之前沈风吟这个大弟子还是他们劝说了多年,使出浑身解数才让他收下的。   要是这么喜欢捡孩子回来,之前怎么没看他捡,人家小孩子扑到他腿边让他抱,他都只是看着人家,给个没有攻击力勉强算得上是玩具的法器,等着孩子父母抱走。   辞镜究竟怎么想的无人得知,可能是心血来潮,可能是反正已成定局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也因此,被掌门领到殿中,准备认识他新师尊的储殷,在看见沐月和仙尊后,安静地待在一旁没有主动上前。   在商议此事时,师尊让沐月先出去玩儿,但她隐隐知道,刚才的那个男孩子或许才应该是师尊的徒弟,可她身上盖着师尊暖呼呼的衣袍,师尊牵着她手,温柔地和她说话,她没有勇气离开,于是选择了沉默。   后面每次想起来,她沐月会觉得愧疚,所以想要加倍对储殷好,想以这样的方式弥补。   说起来,她做那些只是自私地想要自己不那么难受罢了。   沐月凝神,阻止自己继续去想这些,离星洲来了,她必须要全力以赴。   “你先。”离星洲启唇,说完,顿了一下,看向沐月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审视,不过很快就又恢复成那副冷漠目空一切的模样。   仿佛施舍他的一丝目光,别人都该感恩戴德。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沐月也不好拒绝,傲慢的家伙。   她伸手,佩剑惊月出现在她手中,发出阵阵嗡鸣。   与此同时,浓厚的木灵力包裹在剑身,亮起冲天的绿光,沐月浑身的灵气四溢,剑招凌厉干脆,锋利的剑刃直指离星洲。   就在她出剑的一刹那,台下爆发惊呼。   有人不明所以,“怎么了怎么了?”   金丹以下的弟子无法感知比他高等级修士的灵气修为,但是在场有金丹甚至元婴期的修士,他们惊讶的是,沐月身上竟然爆发了金丹的威压。   “到底怎么了?谁能告诉告诉我?”   有人抓耳挠腮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台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呀,沐月的剑招虽然挺好看的,但也被离星洲避开了,干嘛怎么激动。   “若我没有感知错,沐月已经迈入金丹期,灵气不够凝练,应当是才晋升不久。”   “啊?”   “啊?”   沐月不是距离金丹期还有很大一截嘛,虽然这一批内门弟子的修为大多数是筑基,但同等级之前差距也极大,每一个小境界晋升短则数月,慢则数年,而筑基和金丹之间差了四个小境界,分别是前期,中期,后期和大圆满,怎么一月不见,直接从中期跨越到金丹了!   “会不会是你感知错了?”有弟子质疑,再快也不至于这么快啊。   “再看看吧。”   这一会儿时间沐月疑似突破至金丹期的消息传遍了台下,牢牢盯着台上两人陷入白热化的对战。   他们越看越心惊,沐月怎么还没输啊。   这不对吧?   没有一招制敌,离星洲的神色发沉,调动全身的灵力,驱动灵剑迅速朝沐月的脖颈刺去,剑刃在阳光下反射凌冽寒光,沐月身形一转,剑刃险险擦着沐月脖颈的皮肤而过,瞬间留下血线。   玉翎仙尊紧盯着沐月的伤痕,随后冷冷看向离星洲。   离星洲微微走神,但很快调整过来,朝已被逼至比试台边的沐月飞身过去,剑尖在距离沐月一指的距离,被她用惊月牢牢抵住,剑刃碰撞擦出阵阵火花,刺耳的摩擦声让沐月皱起了眉头。   两人靠得极近,离星洲紧盯着沐月的双眼,在擦身而过时在她耳边道:“你伤不了我。”   他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沐月操控灵力驱使凤鸣剑,瞬间抵在了他的脖颈。   离星洲的注意力都在沐月的那把惊月上,没能预料到她竟能单独操控灵力如此精准地将另一把剑架在他颈前。   “想不到吧,我还有一把剑。”   “再动,割破你喉咙。”沐月微笑着警告。   凤鸣原本是师尊的佩剑,但是在木月十八岁生日那日给了她,这是继惊月之后,师尊送给她的第二把佩剑。   离星洲在凤鸣剑出现那一刻,瞳孔微缩,他咬牙喉结上下滚动,丝毫不惧,继续往前逼近,剑刃生生在他的脖颈上割出一大条血口子,鲜血喷溅到沐月的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沾到了她的眼球。   她咬牙擦了擦,好脏的血。   脖颈的血浸湿了离星洲的衣襟,还在不断往喷溅,地上洒了一地的血,但离星洲好似没有半点痛楚,也没有任何处理的打算。   持剑而起,再次迎战。   台下再次爆发惊呼,他们没想想到沐月竟然会将离星洲伤到此等地步。   离星洲就是个疯子,根本不顾肆意喷洒的鲜血,他眼里只剩个下面前的沐月,即便脸上已经失了血色,还是想要不管不顾继续将剑刃刺向沐月。   众人惊恐地发现他好像失去了基本的理智。   显然,沐月也发现了这一点,这个神经病,好像在凤鸣出现的那一刻就失态了。   原本沐月可能打不过他,也早早做好了进入外门重新再来的打算,但这次让她抓住了漏洞,她在离星洲不管不顾朝她飞来的那一刻,动用灵力牢牢操控惊月,临时更改惊月的路径,剑尖直指这离星洲的心脏。   但战局并未停止,离星洲不顾胸口的剑尖,还在朝沐月发起攻击。   台下众人都捏了把汗,在比试中弟子意外伤亡时有发生,双方均不会担责,但若是查明是故意为之,那就将施以重刑。   沐月明显是收了力道,但离星洲不管不顾,即便发生伤亡也不会和她有任何关系,但她还是皱了眉,试图在离星   洲迎上前来之前及时收回惊月。   一切终止于玉翎仙尊的干预。   惊月乖乖落地,一道凭空凝成的冰墙将沐月和离星洲隔离。   没有任何异议,辞镜宣布了此次对战的结果。   “此局沐月胜。”   台下人也看得分明,一般点到即止,沐月将凤鸣架到离星洲脖颈上时,就该默认得出胜负,但他脱险也不好判定,但刚才的局面是沐月但凡不收剑,离星洲就会被刺破心脏,几乎没有躲避的余地,这便是必死的结局。   自然该沐月胜。   结果一出,满座哗然。   “居然是沐月胜了。”   “离星洲是不是不太对劲,他之前虽然傲慢无礼,但对战还算冷静沉稳,这次怎么完全失了节奏。”   “估计是记恨沐月,玉翎仙尊又在场,嫉妒了。”   “都多少年的事情了,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即便如此,我发现沐月也比之前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按照以往,她甚至无法近离星洲的身。”   “我也发现了,要是我和现在的她对上,估计也没有胜算。”   “话说到底是为什么呢,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此次月试,沐月和离星洲成了讨论的热门人物,茶余饭后都少不了提几句,最后得出一个解决,沐月看样子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沐月下台时,透过透明的冰墙,她发现离星洲似笑非笑的阴沉目光,让她毛骨悚然。   灵犀和储殷正要围上来,但远处的玉翎仙尊提前走到了沐月的面前。   “师尊你怎么下来了。”沐月停下脚步。   “不碍事,三轮结束会休息一刻钟。”   “原来如此。”   辞镜看向沐月脖颈白皙皮肤上的刺眼血痕,他皱皱眉心,手指缓缓靠近伤口。   沐月想到周围还有人,下意识就要后退。   “别动。”辞镜出声。 第5章   师尊很喜欢   辞镜指尖在距离她伤口还有微末距离时停下,并未触碰到她的皮肤,沐月感觉伤口有些凉,想要低头但是看不见。   指尖的灵力流淌到沐月的伤口,那抹血痕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好了。”辞镜收回手指。   沐月伸手摸了摸,皮肤光滑平整,刚才的刺痛感也消失了。   “多谢师尊。”她咧嘴甜甜一笑。   “以后要多注意一些。”辞镜轻声叮嘱。   “我知道的。”其实她想说这一点点小伤口不碍事,但她看着师尊担心的眼神,还是没有说。   辞镜看到沐月脸颊上溅被溅上的离星洲的血,蹙起了眉,“脸上有血。”   “啊,我差点忘了。”沐月对离星洲这个人就很排斥,想到他的血溅自己身上了,更是浑身直冒鸡皮疙瘩,好恶心。   辞镜施了个清洁术,沐月脸上又恢复了白白净净,但他的眉心还是没有舒展,回想起方才那个弟子看沐月的眼神,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手中凝了水,将帕子打湿后递给沐月。   她赶紧接过来往脸上使劲擦了擦,抬头时,正好与远处紧盯着她与师尊的离星洲对视,她没理会,将帕子递给师尊。   “去找你的朋友们吧。”辞镜下来时就注意到想要来找沐月的灵犀他们。   “师尊我过去了,你也上台去吧。”   沐月和师尊招招手,转身走向灵犀和储殷。   “阿月。”   沐月回头。   “刚才做得很好。”辞镜轻声开口。   沐月从小到大听了师尊不少夸赞,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脸颊有点烫,“谢谢师尊!”   威风将她脸上的微微燥意吹散,灵犀和储殷朝沐月走去,灵犀比沐月本人还要激动,“沐月,你好厉害!一月不见你竟然迈入金丹期了!你是没看到那帮人惊掉下巴的样子!”   其实她自己也差点惊掉下巴。   灵犀夸得沐月有点不好意思了,“今日挺开心,我请客吃顿好的!”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灵犀是不担心沐月破费的,毕竟她可是仙尊的徒弟,缺什么也不可能缺灵石。   “走吧!”   “对了沐月,我感觉今日的离星洲有点不正常。”   要说以前离星洲和沐月的过节也不少,他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找沐月的麻烦,但是在宗门还不至于做出些过激的行为,沐月也懒得理他,但这次他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沐月也在思索,离星洲之前到底是装的,还是他离开那段时日发生了什么。   为何刚才跟一条没牵绳的疯狗似的。   沐月离开前又往刚才离星洲站的位置扫了眼,谁知他竟还没走,始终阴沉地盯着她。   神经病。   沐月严重怀疑他对自己冰清玉洁的师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她得警惕这个无耻之徒,誓死捍卫师尊的节操!   在沐月背影消失后,离星洲突兀地笑了笑,他垂眸掩盖了眼底的阴沉,正要离开,却发现高台上的玉翎仙尊正看着他。   他继续笑,还冲仙尊挥了挥手,在发现辞镜收回视线没在他身上停留半分后,脸上的笑戛然而止,眸中冷意涔涔。   果真是师徒呢,离星洲看向沐月早已消失的方向,嗤笑。   沐月几人直接下了山,山脚有开设的酒楼,万剑宗膳堂的东西实在难吃。 ( 重要提示:如果 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 c o m ) , ( t x t 8 0 . c c) , ( t x t 8 0 . l a )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路上她给师尊传了讯,告知他自己会晚些回。   “仙尊真好,我要是失踪了,我师尊发现时我人怕是都没了。”灵犀感叹。   说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看了眼沐月和储殷,“今日怎么回事,我发现你俩都没怎么单独说过话。”   之前她都担心沐月的比试去了,也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得空了,才发现两人的异常。   “一月前你俩好像就怪怪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呢?”   灵犀眯着眼睛,紧盯着两人。   沐月摇头,“没有啊,你瞎想什么呢,肯定是你感觉错了。”   灵犀又凑近储殷,视线在他貌美的脸蛋上停留了许久,“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   储殷没理会她。   沐月面上镇定,其实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她真想捂住灵犀的嘴巴。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甚至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但沐月左右回想都觉得不自在,这丝微乎其微的感觉持续到了现在,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月的时间,但她还是无法忽视。   一月前她和灵犀听说山下城中来了名动四方的大美人,此人还曾与师尊有过婚约,但这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沐月和灵犀都没见过此人,好奇心驱使之下,两人拉着储殷一起去城里想要一睹大美人的风采。   确实貌美无双,城里修士和寻常百姓络绎不绝,香车宝马游街而过,沐月看直了眼差点走不动路。   那时她还没有觉醒记忆,自然也不知道此女正是下界前来助师尊历情劫的天帝之女瑶姬。   人群拥挤,沐月没站稳,却落入一个怀抱,抬头却发现抱着她的人正是储殷。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怪异,对上他黑黝黝的双眸,沐月立即就要从他怀里出来,但他却突然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   沐月不知所措,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时,储殷放开了她。   此前两人关系一直都还不错,但只是朋友关系,没有超出过界限,但那日的事情她每每回想起来都有点心悸。   储殷对此没有说什么,后续两人还是照常相处,但一些细枝末节的细节就此变化。   她虽感觉奇怪,但也没有深想,一来是不敢,二来是不想。   沐月只希望那日是她的错觉,心惊胆战生怕储殷突然提起那日的事,此时灵犀提起,沐月心都停了半拍。   储殷没有看沐月,轻声道:“你想多了。”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灵犀琢磨,之前两人也吵过架,但都是不理会彼此,还是她这个和事佬从中周旋,生怕两人就此解散。   现在的情况也不像之前吵架的时候,但她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   “真的没有,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去酒楼,去晚了没座了怎么办。”   灵犀越发狐疑,但也没有继续纠结,还是吃饭要紧。   此时已经临近下午,街道上人并不多,三人直奔人气最高的那家酒楼。   “我想吃糖葫芦,你们先去点菜,我买了就回来。”灵犀说完就往后街跑,那家的糖   葫芦做得最好,糖衣薄薄一层,脆甜可口。   “我和你一起去!”沐月连忙道。   “不用了,又不远,我很快就回来。”   “……”   她非要和灵犀一起去的话,未免太奇怪,沐月只好留下,对储殷说:“走吧,我们先进去。”   才走了两步,就听见储殷的声音,“你不必将那日的事情放在心上。”   沐月心想完了,怎么还单独提出来了呢。   “什么?”她佯装迷茫。   储殷摇头,“没什么,走吧。”   她庆幸储殷没有继续提,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算了。   在老地方坐下,沐月点了些往日经常吃的菜。   小二记下后问:“请问还需要点别的吗?”   “你点吧。”沐月对储殷说。   他便也点了一个。   小二走后偌大的包厢又只剩下她们两人,沐月坐立不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储殷一直在盯着她,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自信过头了,又不敢看回去,怕直接和他对视上。   讲道理,储殷在宗门里的受欢迎程度不亚于她的大师兄沈风吟,她这样有点自作多情。   沐月起身走到窗边,朝街上看,“灵犀怎么还没回来……”   “你很不想和我独处一室吗?”   沐月听见储殷低低的话,抓紧窗沿。   她转头,呵呵一笑,“哪有,只是之前灵犀都很快就回来了。”   沐月还想找补两句,谁知坐着的储殷突然站了起来,还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就在沐月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时,储殷在距离她一步的地方停下。   这一刻她脑子里想了很多种结果,昔日好友撕破脸,从此两看相厌……越想她越是惊恐。   “你很紧张。”储殷开口。   他微微倾身,两人的距离越缩越近,他马尾捆绑的青色发带被风扬起,划过沐月的脖颈,她偏头躲避。   “沐月。”   储殷念完她的名字静静盯着她,直视她眼里自己的倒影,和她的慌张。   储殷弯唇笑了,但刹那闪过的神情说不出的悲伤。   “不要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要有负担,好吗?”   “不要躲着我,也不要对我视而不见。”   储殷认真看着沐月,语气竟让人听出了祈求。   沐月抬头对上他的双眸,她捏了捏手心,积年累月的歉疚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沐月的心情更加沉重。   “对不起,我不该躲着你的。”   听见她的话,少年脸上的阴霾消失,眼中似有星星。   “没关系,以后不要躲着我就好了。”   储殷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隔的这一步彻底被打破,沐月下意识想往后退,但刚才储殷说过的话耳边响起,她控制住了想要往后退的脚步。   储殷缓缓伸手,距离她的脸越来越近,沐月眨了眨眼睛,有些匆忙地问:“怎么了?”   “柳叶。”   他从沐月额前碎发上取下一片翠绿的叶子,递给她。   “谢谢。”沐月接过那片细长的柳叶。   酒楼外整条街都是柳树,绿柳成荫,这座城池因此得名柳城,百姓和修士共存,在这里能看见广场演舞台上比试的修士,也能在河边柳荫下看见散步的普通百姓。   在万剑宗的庇护下,无人敢在城中放肆。   “你们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沐月一跳,储殷动了动眉梢,转身时正好看见举着两串糖葫芦震惊地看着他们的灵犀。   “你们在我出去的时候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灵犀冲了进来,插进两人中间,质问两人,满脸难以置信。   沐月将柳叶递到她面前,“我头上有这个,储殷给我拿下来了。”   听见这个回答,灵犀一副你们当我傻子的表情。   难怪,难怪之前两人这么奇怪,搞了半天是背着她偷偷在一起了。   这场三人的友谊终归还是她多余了。   灵犀含泪吃了颗糖葫芦,越想越是伤心。   “真的,没骗你。”   灵犀不听,她继续愤怒地嚼着糖葫芦,气得将给沐月带的那串也吃了。   “真的!我发誓!”   “我不听!”   “……”   如今这个场面,沐月还能怎么办呢,她硬着头皮道:“你知道的,我喜欢我大师兄。”   灵犀眨眨眼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沐月头也很头疼,她总不能说她喜欢师尊吧。   沈风吟作为万剑宗弟子们的梦中情人,她也只有选择说自己的大师兄增加可信度了。   灵犀信了,但也更加崩溃了。   “不要啊,你怎么能和我抢大师兄?”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大师兄哦。”沐月贴心地提醒。   “你的大师兄不就是我的大师兄。”灵犀才不管,她因为沐月好朋友这个名头,还和沈师兄单独说过话呢。   沐月这么一打岔,灵犀是彻底没在关注刚才的事情,才沉浸在自己和姐妹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悲伤里。   吃饭途中,沐月接连听见灵犀叹气,“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这怎么争得过!”   “算了,便宜你比便宜其他人好,呜呜呜……”灵犀掩面哭泣。   “……”   沐月有点后悔刚才脑抽说喜欢大师兄的话了。   上回师尊说大师兄去了水月洞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难怪你对你师尊没有歹心,原来是喜欢大师兄啊,两人容貌身段不分伯仲,沐月你赚大了!”   “……”   “吃你的吧。”沐月赶紧往灵犀嘴里塞了块灵兽肉。   三人太久没有见面,吃完饭又在街上逛了逛,一转眼就到傍晚。   “要天黑了,该回去了”沐月看了眼天色,再晚回去师尊该担心了。   灵犀也知道沐月的习惯,点点头,“那回去吧。”   沐月踏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到无妄楼前,小楼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沐月从推开的窗棂看见了师尊烛火下影影绰绰拉长的身影,看到他的那一刻,心瞬间宁静了下来。   小楼的门并未关,沐月走到门口时,辞镜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她的方向。   “回来了。”   “嗯师尊我回来了。”沐月转身将门轻轻合上,她走向随意靠在软塌上的师尊,在他面前停下。   “吃过饭了吗?”辞镜柔声问。   他闻到了沐月身上的烟火气,还有丝丝清甜的味道,应当是糖。   “吃了。”   辞镜还想说些什么,但在看见沐月手里的东西后顿了下。   “师尊,这是我逛街时看到的,感觉很适合您,就买回来了。”   沐月将手里的一盆别枝草递给辞镜。   别枝草只长在温暖之地,花开不败,米粒大小的雪白色花朵藏在枝叶之下,花香和枝叶散发的淡雅香气有凝神益气,安神之效。   沐月看了眼师尊的印堂,但是灯光下有些看不清,她不知道师尊修炼上是否遇到了魔障,若有的话,希望这盆别枝能够稍稍让他松缓些吧。   接过沐月手中的别枝草,淡淡香气萦绕在辞镜鼻尖,他抬眸静静看着沐月,灯光下他的笑容愈发温柔,“师尊很喜欢。” 第6章   我会永远陪着您   “这个可以放在窗台,也可以放在床前,很好养活,浇浇水就好了。”   沐月买之前特意问过了,师尊正好是水灵根,抬手就能浇水也很方便。   “师尊记住了。”   “师尊,我有件事有点好奇。”沐月挨着师尊坐下,她坐直身体,面向师尊的方向,一脸的求知欲。   “什么?”   “您从小到大修炼上遇到过阻碍吗?”沐月试探地问,她始终没有忘记司命那晚说过的话。   辞镜愣了愣,似乎还从没有人如此问过他。   就连他的师尊,也不怎么过问。   “自然会的。”他轻声道。   “那您若是遇到阻碍,会怎么办呢?”沐月往师尊那边挪了挪,离他更近了。   “会思考,会反省,也会无数次地重新尝试,直至彻底攻克。”他说完稍顿,“阿月,你可是修炼上遇到了困难?”   沐月摇头,“就是想知道师尊的曾经是怎样的,我都是在别人口中听到的,好像从来没有   听师尊您自己说起过。”   “师尊之前的生活很枯燥,很乏味,你要听吗?”辞镜并没有拒绝,而是温柔地询问沐月。   “嗯。”沐月坚定地点头。   她看着师尊,等着他亲口讲述自己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但是和她多姿多彩被呵护着长大的生活完全不同,也不似她以为的意气风发。   是漫长的,了无尽头的,孤身修炼的平淡无味。   辞镜用最朴素的语言,不过片刻便将他长达三百年的时光讲述完。   他看向沐月略显稚嫩的脸庞,算起来,再过半年,就是沐月十九岁的生辰了,一晃十四年匆匆便过。   于之前的他而言,十几载不过弹指一瞬,五十年,上百年也没什么太大的分别,但这十四年,看着沐月一点一点长大,似乎比往常的一切都要清晰深刻。   沐月靠近师尊,将脸轻轻靠在师尊腿上,“往后我会陪着您的。”   辞镜低头看着沐月,揉了揉她的头,“好。”   这样温馨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沐月很快直起身,“师尊,我还有一件事想问。”   “你说。”   “我能问问您为什么一直都不找道侣吗?”   沐月真的很想知道,在该死的司命提出那个该死的勾引任务后,她就更想知道了。   虽说一旦迈入修仙一途,就将儿女情长放到了一边,但还是抵不过人的本性,九大峰主大部分都有夫人,通讯玉牌上,每日在弟子群撕破脸闹得人尽皆知的小道侣也大有人在。   到底是师尊将往事隐藏了没有提起,还是说他确实无心情爱呢。   辞镜从未主动去想过这个问题,但沐月提出来后,他开始认真思索。   但是一时思考不出答案。   从之前模糊的记忆中,他少年时期似乎有女弟子主动靠近他,对于她们修炼上遇到的问题,或者其他能解答的问题他会认真回答,但也仅限于此。   他见过师弟们和心仪之人相处,看着他们红了脸,越靠越近,但他确实对此没有半分憧憬。   辞镜心里并不排斥此事,也没有不沾染情爱一心修炼的想法,只是自然而然地自己如此一人走过来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在什么时候开始生出想要靠近一个女子,想拥有她的想法。   “或许是暂时还没有遇到吧。”犹豫再三,辞镜这么回答。   “您之前有没有喜欢过谁呢?”   男女都行,沐月在心里补充了一下。   等等,师尊不会喜欢男的吧,只是碍于外界的眼光,才选择孤身一人,越想沐月越觉得惊恐,要是师尊真喜欢男的,那她岂不是……   又开始瞎想了,师尊喜欢男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辞镜不知沐月离谱的想法,他摇头。   “那在意呢,有在意过谁吗?”沐月不甘心继续问。   她盯着师尊,想听见他的回答,但是这次他却没有立即回答。   看样子有。   “有。”   果真有,都开始在意了,那离喜欢还远吗,沐月很想知道师尊在意过谁。   “是谁啊?”沐月追问。   “阿月你,与你大师兄。”   沐月眨巴眨巴眼睛,好吧,白问了。   也不算白问,师尊在意她和师兄诶,虽然她知道,但她想问的是师尊有没有在意过别的女孩子啊。   见沐月一脸失望,辞镜有些不解,“为何问起这些?”   “就是想知道罢了,也没有特别的原因。”沐月随口回答。   辞镜静静看着面前眼神有些闪躲的女孩,真的是随口一问吗?   他知晓沐月的性子。   她这个年纪,是否有了心仪之人呢。   “对了师尊,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沐月没听见回答。   “师尊?”   辞镜回神,“什么?”   “师尊您怎么了?”沐月瞅着师尊,刚才他好像在走神。   “无事,方才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沐月狐疑地看着他,“我问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办,暂时不会回来,你找他可是有事?”   “师尊你忘了,半个月后是大师兄的生辰,他要是不回来,就只能给他推迟办了。”   他眼睛轻轻眨了一下。   “师尊不会真给忘了吧。”   辞镜确实忘了。   “算了,反正你自己的都记不住,也不指望你记住别人的,我的师尊你肯定也忘了。”   其实他想说,他记得。   “师尊明日我还要去上课,就先回房了,您也早点歇息。”   沐月回房,去了卧房相连的小温泉,脱了衣裳后整个人都泡进池水里。   泡了一会儿,她脑子有点晕乎,可能是水太热了。   不敢再泡,起身回了房里,她才躺进软乎乎的床上不久,便睡了过去,也没注意到自己头顶上冒出来摇摇晃晃的小花苞。   离平日里沐月起床的时间已经过了近半柱香的时间,房内看书的辞镜几次看了沐月的房门一眼,最终还是起身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才比试完,沐月或许会多睡会儿,但辞镜还是放心不下。   “阿月,起了吗?”   没有听见回应,辞镜抬手又敲了敲。   却依旧没有半点声音。   以前从不会如此,辞镜担心生了意外。   身影直接在原地消失,转瞬便出现在房门的另一边。   入眼之处,是少女粉白色的床。   女孩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被柔软的被子上,露出一小半睡得发红的侧脸。   辞镜上前走到床边,看见她轻轻动了一下的唇,松了口气。   他看着睡颜宁静的女孩,轻声唤她。   沐月睫毛动了动,但始终未能睁开双眼。   辞镜神情微凝,掀开沐月被子一角就要为她把脉,却听见了沐月的声音。   “师尊?”   含糊沙哑,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动作一顿。   辞镜抬头时,沐月迷糊的脸映入眼帘,女孩皱了皱眉,似乎还没怎么清醒。   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沐月下意识就要往师尊怀里蹭,但她突然停下,水润润的眼睛渐渐睁大,“师尊!”   “嗯是我。”   沐月一副被雷劈的样子,她做梦梦见小时候师尊哄她睡觉来着,怎么还续上了。   幸好她没有钻师尊怀里,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师尊从未在她十岁以后睡着的时候进过她的房门,一时有些无措,沐月赶紧摸了摸自己嘴巴边上有没有口水,匆忙坐起来,“师尊,现在什么时候了?”   “离上课还有大概一刻钟。”   沐月一惊,怎么这么晚了。   “身体没感觉不舒服吗?”   辞镜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女孩,视线不经意间划过一抹莹白,他立即抬眸移开。   沐月不明所以,她摇了摇头,“怎么了嘛?”   “刚才在门外喊你,但是你没有回应。”   沐月有点懵,难怪师尊会进她房间。   “可能是我昨天比试太累了,又去了山下。”之前一个月还在水月洞天,七七八八加起来,睡得时间就长了。   辞镜看着她,“那还要再睡会儿吗?”   “不了不了,我再睡下去该迟到了。”   “那我先出去,你收拾好后出来吃饭。”   “好。”   沐月脑子发懵地看着师尊的身影消失在房里。   等人走了,她才意识到什么。   连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着,这才发现,身上穿的那条灰扑扑但是格外舒服的丑裙子,丑就算了,还非常宽大松松垮垮,她肩膀都漏出了小半截。   沐月拉了拉衣襟,起身跑到镜子前,看到头发乱糟糟,睡眼惺忪还灰扑扑的自己,恨不得立即钻进地缝里。 第7章   轻轻牵过师尊的手   后悔自己昨晚没有穿得美美入睡的沐月,决定将这条丑裙子扔远点!   但最后,她又默默捡了回来。   一番折腾,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这哪还有时间吃饭,沐月狂奔出门,但听见师尊说:“先吃饭,一会儿师尊送你。”   沐月瞬间不慌了。   有师尊真好!   吃完饭,她自觉站到师尊身旁,等着师尊带着她瞬移,她每次都会想要看清楚瞬移过程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每次没等她看清就到另一个地方了。   转眼就到弟子学堂,此刻临近上课,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沐月和师尊挥挥手快速跑向大门。   在   她稳稳坐下的后几秒,扶清长老从门口走了进来。   刚好!   沐月坐下后她身后灵犀戳了戳她,悄悄问:“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睡过头了。”沐月匆匆回答。   “难怪。”   灵犀看了眼靠前的离星洲的座位,还是无人在,“离星洲怎么还是没来,哦对,他昨日受伤不轻,应该也起不来。”   对此灵犀表示非常解气,就离星洲平日那副高高在上不屑与她们说话的样子真是让她大倒胃口。   “安静!”   扶清长老拍了下桌子。   瞬间鸦雀无声。   等下课,扶清长老一走出大门,堂内便吵闹起来。   有人询问离星洲的情况,他的小弟江凌峰孜孜不倦地维护他老大的尊严。   “要不是他才从秘境出来,身上负伤,也不至于在月试中输给沐月。”   周围弟子一听,有情况。   “离星洲之前没来原来是去秘境了吗?”   “自然,不然你们以为他为何会晚到,正是因为身上负伤,才会被沐月寻了机会。”   江凌峰说的并非假话,离星洲本就负伤,那日又被沐月划伤了脖颈,并且一直未处理,回去后就倒下了。   原来如此,弟子们恍然大悟,若离星洲没有受伤,是以最好的状态对战沐月,怕是根本不会给她取胜的机会。   “难怪,我就说沐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灵犀听见她们的对话,讽刺道:“话谁不会说啊,我们沐月也是才九死一生历练回来,她也受伤不轻。”   “我承认离星洲实力确实挺强,但人不能太自负,看,这就是自负的下场。”灵犀微笑着继续道:“现在输了还找借口,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人也不能只修炼,还是得注意注意自己的品性。”   沐月听完,当场给她鼓掌。   周围弟子感觉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不过事情到底怎样和他们也没有太大关系,他们也只是看看热闹,找找乐子罢了。   灵犀站出来,大家也必要和她争执,开始讨论别的事情。   ……   每日的课并不多,时间也不太一样,有时在上午,有时在下午,其余时间自己安排,但弟子们几乎都是用作修炼,放学后就各自回峰或者前往宗门专门为弟子修建的聚灵室修炼。   这次的课上午就上完了,沐月和灵犀她们分别后打算回戚雪峰,整座万剑宗哪里的灵气能比得上戚雪峰呢,无妄楼还有师尊设下的聚灵法阵,她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有这样的修炼资源,她之前都如此不争气,也不知道师尊会不会失望,可能会吧,只是师尊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也不会为此斥责她。   戚雪峰位于九大峰最远端,更为僻静,沐月需要穿过林中一条小径才能抵达戚雪峰脚下。   她走到到一半,远远看见树干下靠着一个黑衣的人影,她顿了顿,这是前往戚雪峰的必经之路,也是唯一一条小路,不会通往宗门其他地方,她很少在这里看见其他人。   越走越近,那个身影也越发清晰,沐月看清那人是谁后,生出警惕之心。   竟是离星洲。   她在想要不要掉头就走,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怀好意,尤其是之前两人才对战过。   看见是他的第一时间,以防万一,沐月第一时间给师尊传了讯。   离星洲显然发现了她的举动,眼眸轻抬,冷嗤一声。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其他举动,在沐月走远了还如此漠然地盯着她,仿佛将她视作空气,但那目光又分明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相貌平平,身材普通,实力……勉强,越想他神色越阴沉,他下颌紧绷,瘦削苍白的手生生将手中随手摘的花捏碎。   沐月要是知道离星洲说她相貌平平,估计忍不住会和他干一架,她虽不是沉鱼落雁,但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乖巧可人吧,哪里是他说的平平!   她走出老远,身后的离星洲也没有追上来,沐月开始琢磨他的意图,他总不能是无聊在这条路上看看风景,尤其是刚才他的目光,但他又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其他举动,沐月摸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   之前他就对自己抱有敌意,昨日比试过后,沐月猜测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所以,他到底想干什么?   沐月越想越觉得瘆得慌。   之前她赢离星洲只能算是侥幸,她必须得加紧修炼了,她的能力觉醒后修炼速度提升了很多,对木灵气的感知也高了不知多少,她现在修炼效果与之前简直天囊之别。   她也不可能都在戚雪峰,师尊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庇护她,有离星洲这个随时会爆发的疯子在,她更要加紧修炼,争取能早日堂堂正正将他打败。   沐月往后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离星洲冰冷却赤裸裸毫不掩饰的目光,沐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加快了脚步跑走。   这人肯定是来恶心她的。   沐月抬头,远处白衣身影踏着正午的灿灿阳光而来,林荫间的细碎光芒落在他的脸颊和雪白的衣摆上,差点晃花了她的眼。   “师尊!”沐月跑向辞镜,满脸的惊喜。   辞镜上下仔细看了木月一眼,确保她身上并未出现伤痕或者其他痕迹,“可有事?”   沐月摇头,她也纳闷呢,还以为离星洲来找她报仇的。   其实,比起他莫名其妙在一旁盯着她,沐月宁愿和他打一架,简单干脆。   辞镜抬头看向远处靠在树干上还没走的离星洲,脸上面对沐月的温柔和担心荡然无存,眼神中含了警告之意,不似之前的无视,而是实实在在的冷然。   辞镜很快便收回视线,不屑于在离星洲身上再浪费丝毫的目光。   眼睁睁看着一高一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想起方才辞镜宛若看狗的目光,离星洲掐破了手心。   沐月和师尊一起回家,路上辞镜问:“此人可有在你上课期间做出其他举动?”   “没有,今日他没来上课。”   辞镜始终无法忘记离星洲在比试台上看沐月的眼神,“阿月,你要时刻注意,若是和他碰面,及时通知师尊。”   “我知道的。”   “他与你之前是有过节对吗?”辞镜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问。   他打探沐月离开戚雪峰一事她并不知情,自然不该知晓她与那个弟子之间的事情,但他也不会刻意去隐瞒。   “师尊你怎么知道的?”   “查一些事情的时候发现的。”   沐月也没有追问查什么事情才会查到她身边的人,反正师尊不会害她,她对此非常放心。   沐月不知道该不该和师尊提起此事,她看了师尊几眼,还是开了口:“他之前很想进入戚雪峰,成为师尊您的徒弟,不过大家都想进戚雪峰,毕竟我师尊这么厉害,其他弟子当不成就算了,但离星洲心眼儿小,他可能是嫉妒我成为了您的的徒弟吧,才处处看我不顺眼。”   “不过师尊您放心,他不敢对我做什么的,之前他也没有做出别的事情来,我猜测可能是昨日他输了不痛快,才来膈应我,毕竟就像我刚才说的,他心眼儿确实很小。”   沐月语气轻快,几下将和离星洲的过节说完,但辞镜心情却有些糟糕。   这么多年的事情,他居然现在才发现。   停下脚步的辞镜望着沐月。   “对不起。”   沐月直接手足无措,“没什么的师尊,他真没对我做过什么,还能给生活增添点乐子,您不用道歉的。”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牵过师尊的手。   “我真的没事的,而且炼化玲珑木心后我发现自己修炼速度提升了很多,很快就能将离星洲打得落花流水!”   对此她非常有自信,若是在森林中,她更是将他打得满地找牙,趴在地上叫她姑奶奶。   一想到那时的场面,沐月就开心,乐得不行。   “而且有师尊在,我一点也不怕了,所以您不用担心,也不用道歉的。”沐月一点也不想看到师尊露出这样的表情。   女孩握着他的手小小的,但是很温暖,浮躁的心宁静了下来,辞镜点头,“师尊知道了。”   “那我们回家吧!”   沐月说完放开师尊的手。   手上还残留着师尊手掌的温度。   说起来,她也只有在小时候才喜欢日日牵着师尊,现在竟有些怀念呢。   但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辞镜手心空了,带着凉意的山风穿过手心,他垂眸看了眼,和走在前方的沐月并肩而行。   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小径尽头。   回去后辞镜照常给沐月诊脉,沐月无聊地四处看,不过最后都会将目光停留下师尊的脸上,即便生活在一起,日日都能看见,但沐月还是看不够。   师尊的美貌是人界公认的,他的一副画像甚至能卖出上万灵石的高价,修士们争相购买,沐月感慨自己真幸运,能够免费日日看,还能摸一摸呢。   当然现在她是有贼心没贼胆,想想她小时候,那叫一个大胆,甚至能无所畏惧地抱着枕头钻进师尊的被窝。   虽然一起睡是不可能的,但她凭借自己的厚脸皮磨得师尊没有办法,在他卧房安营扎寨,霸占了师尊的床大半年的时间。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毛病,竟然时常怀念师尊的被窝,香香的而且暖呼呼的,非常有安全感。   想岔了,她回神,心里琢磨着这次诊脉怎么还没有结束,她看了眼神色越发凝重的师尊,预感不妙。   忐忑地问:“师尊,有问题吗?”   “你的灵根与以往相比有了些变化。”   沐月丹田内属于木灵根的灵台不见了,而是成了一朵缓缓旋转的莲花,辞镜在察觉不对劲时,便注入自己的灵力内视了一遍沐月的丹田,于是发现了如此奇怪的一幕。   她瞬间紧张。   完犊子,灵根怎么也变了,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是莲花妖啊,但她没想到自从能力觉醒后,自己的灵根也随之跟着变化,到最后她不会化形吧,要是变成了本体状态,师尊不吓死才怪。   “啊?是因为我吸收了玲珑木心吗?”沐月装傻。   “玲珑木心并无洗精伐髓之效,我也从未听说过有能自然更改灵根之物,不过,你的丹田并未排斥,甚至和你融合得很好,或许对你有些益处。”   “但也不能全然不顾,师尊会多多留意相关的资料典籍,阿月你不用担心。”   “谢谢师尊,我会留意的。”   此时还早,吃过饭后沐月回房修炼,她之前一直没发现自己的丹田已经变化,师尊提起来后她有些紧张。   在窗边蒲团盘腿而坐,沐月闭上双眼,气沉丹田,开始内视自己的灵台。   充满绿色灵气的丹田里确实如师尊所说旋转着一朵莲花,取代了她曾经容纳灵气的灵台,现在所有灵气都围绕这朵莲花在运行,沐月试图调动自己灵力,发现这些灵气都是从这朵莲花释放至经脉的。   她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希望后续不要再有更多的变化了,不然肯定会被抓起来的。   不想这些了,还是修炼吧。   今日离星洲举止怪异,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沐月也不能时时刻刻靠师尊庇护,她的尽快修炼争取早日赶上离星洲,至少在孤身一人面对他时不至于束手无策。   沐月修炼时,发现往日需要吸纳许久的木灵气竟然在乖乖地主动地往她靠拢,若是有人看见,会发现她身边透明的木灵气朝她蜂拥而至,她根本不用花时间从其他驳杂的灵气中将木灵气单独剥离。   顺着她的经脉,再自然地流向丹田处的莲花,围绕莲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   往常修炼一定时间,到了一定程度,沐月的修炼速度会受到阻碍,修炼的效果会大打折扣,在丹田里的灵气以极慢的速度炼化后才能再次吸收灵气。   不只是她,所有修士几乎都是如此,但不同天赋的人丹田对灵气的容纳是不同的,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弟子修炼速度要快得多。   沐月一直修炼到晚上,都没有丝毫滞涩之感,若是继续修炼,她的速度依旧不会减缓,但她还没辟谷,需要吃饭。   修士结丹后就无需进食,但是她目前还没有辟谷的打算。   沐月走出房门时便闻到浓郁的菜香,世人眼中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尊却在给她做饭,沐月歉疚的同时心里又暖暖的,她在思考,不如还是辟谷吧,师尊也不必为她操心这些了。   想吃的话,她随时下山就好了,现在不比小时候,她能御剑飞行,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沐月去小厨房端菜,虽然师尊一次性就能收入芥子囊一起带过来。   坐下吃饭时,她主动道:“师尊,我想辟谷,该怎么做呀?”   其实上课时教过这些,但只是一笔带过,沐月之前也没怎么注意,也不知道具体的操作方式。   辞镜似乎没有想过此事,在沐月提起的时候有些茫然,片刻才问:“为何想要辟谷呢?”   他一直都知晓沐月喜欢他做的饭菜,最开始时她的课要多一些,上午和下午都有,虽有弟子膳堂,但她还是会风雨无阻回戚雪峰吃饭,和他一起吃完再下山继续上课。   若是辟谷了,那就不需要回来了吧。   沐月顿了一下,“辟谷后会方便很多,我若是出门历练也无需操心填饱肚子,而且都说辟谷后灵气会更加纯净。”   其实,辞镜想说更为纯净只是杜撰的说法。   他见沐月眼中有期待,又问了一遍,“真的想辟谷吗?”   沐月顿了下,她其实不太想。   “不想就不辟谷了,若是担心历练时不方便,可以吃辟谷丹,好吗?”   沐月有些犹豫,她的本能和理智在挣扎。   “师尊很喜欢做饭,也很高兴阿月你喜欢。”   “真的么?师尊不会觉得烦吗?”   “不会,也算是一个小小的爱好吧。”辞镜思考后认真地说。   他很喜欢做好后等沐月回家吃饭的感觉,也很喜欢看她吃得开心的模样。   这是他之前孤身一人时从未体会过的。   辞镜摸了摸沐月的头,“随时都可以辟谷,不急的。”   “师尊您说的有道理!”沐月动摇的心被这个言论彻底说服了。   吃完沐月将碗筷收到厨房,口中默念清洁术口诀,碗筷便干干净净了。   见师尊在看书,沐月也不好打扰,开口道:“师尊,那我回房了。”   辞镜看着她进屋,背影跨过门槛,那扇门被轻轻合上,屋里也又恢复了安静。   “好。”   沐月小时候是不喜欢待在房里的。   辞镜若是修炼,小姑娘就坐在他身旁自己安静地玩小玩具,他若是看书,她就趴在桌上,用笔在画纸上胡乱画些小人,觉得无趣了就跑去门外捉蝴蝶。   辞镜抬头就能看见她跑来跑去的身影。   向来寂静的戚雪峰因为这个小小的身影突然有了生气,生出了色彩。   但她越来越大后,就越发喜欢待在房里,有时,整个休沐日只能在饭点看到她,吃完饭就又进屋了。   可能沐月自己并未意识到,但这些变化辞镜都看得分明。   但是人都会长大,他该高兴的。   要是沐月知道师尊的想法,肯定得大喊冤枉。   现在她都这么大了,也不能日日在他身边玩儿小玩具吧,别人知晓还不笑掉大牙。   她看的那些书也见不得人,只能待在房里偷偷看。   尤其是她为了那个所谓的任务,阅览了大量师徒恋话本,文字之劲爆……要是被师尊发现她偷偷在房里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不定会把她腿打断! 第8章   将本命令牌给她   沐月进门后,继续修炼。   从此以后,她要成为一个无情的修炼狂魔,将离星洲狠狠踩在脚下!   沐月现在一想到离星洲就咬牙切齿,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修炼了大约一个时辰,沐月眼睛都快睁不开,不知为何,这段时日到了晚上她困得厉害,打了个哈欠,匆匆洗完澡就钻进被窝里,才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沐月做了一个梦,她站在漫无边际的云层之中,无论往里走就看到不到尽头,也无法找到离开此地的入口,一颗莹绿色的珠子出现在她面前,但是很快就隐没在云层里消失不见了,过不了多久便再次出现。   脑子里不断出现那个珠子的模样,她想去抓,但是她什么也抓不到,如此持续了一个晚上。   她醒来时,脑子还恍惚着,那颗透亮的珠子的模样愈发清晰,丹田突   然发热,内视一圈,那朵金色的莲花发出微微金光。   虽然她一般不怎么相信梦里的东西,但这次她总觉得那颗珠子就是真实存在的,那个梦是在给她指引吗?   沐月疲惫地起床,她揉了揉自己快睁不开的眼睛,起床洗漱。   “没睡好吗?”辞镜看到连连打着哈欠从房中的沐月,关切地问。   “嗯,一整晚都在做梦。”沐月抓起剥了壳的蛋塞进嘴里,能够尽情吃东西的感觉真好。   “可要补觉?不去上课也没关系。”   在师尊的观念里,身体向来比课业重要,比起其他师兄师妹们严苛的师尊,真的很不一样。   “今日课不多,没关系的,而且我现在去睡估计也睡不着了。”   辞镜没有再说。   “还要吗?”他打算再剥一个。   “不要了。”沐月有点噎,伸手要端杯子喝水,师尊已经将杯子递到她手里。   是她喜欢的花茶,甜甜的。   “师尊,今早怎么这么丰盛?”沐月看了眼摆得满满的桌子,好奇地问。   她都在怀疑今日是不是什么大日子,她给忘了。   “顺手罢了。”   辞镜神色有些不自然。   沐月感慨,她幸好没有一头热选择辟谷,不然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早餐了。   今日的有些多,她肯定吃不完,“师尊,这些我可以带去给我朋友尝尝吗?”   “嗯,你带去吧。”   “她们吃到后肯定惊为天人,想不到我师尊修为这么厉害,做饭也这么厉害!”沐月又开始拍马屁。   辞镜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女孩,弯唇一笑。   沐月将菜收进芥子囊后坐下,她还是没忘记做的那个梦。   “师尊,我昨晚梦到一颗碧绿色珠子,很漂亮,还会发光自己动,像生了灵智,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辞镜思索片刻,试图从记忆里寻找关于沐月描述之物,但是一时没有想到符合的。   “我只知晓碧水珠,此珠相传是天界遗落,坠入东海,不知你说的与此是否有关联。”   天界!   沐月更加确信她梦中出现那颗珠子并不是虚无的,或许这个碧水珠和她梦中出现的莹绿色珠子出自同一个地方。   “师尊您是从哪里看到的呢?”   “在万藏楼的藏书中看见的,那里的书并不外借,若你想要了解更多可以前往万藏楼。”   沐月知晓此地,但是她从未去过,一来是不喜欢读正经书,二来是去不了。   万藏楼作为万剑宗秘籍藏书的核心之地,只有部分人才能进入,沐月虽是内门弟子,却也没有进入的资格。   辞镜取出自己的令牌,是一块白玉雕刻而成的玉佩,“这是师尊的令牌,你拿着能够出入宗门任何地方。”   沐月一听,瞬间来精神了,任何地方都可以!   “禁地不行。”辞镜看了她一眼。   不是不能进,是不想让沐月进,禁地不比其他地方,很危险。   沐月蠢蠢欲动的心放下了。   “万一我掉了怎么办?”沐月接过,摸了摸这块带着师尊体温,触感莹润的令牌。   “掉了也没关系,师尊能找到。”   竟然还能定位吗?   沐月爱不释手,“师尊我会好好保存的!”   她仔细观察这枚看着就名贵的令牌,料子应当也不是凡品,摸着很舒服。   辞镜看她摸来摸去,犹豫片刻,忍不住道:“此物与我通感,所以……”   通感?   字面意思……   沐月动作一僵,连忙停下在令牌上乱摸的手。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无措,此刻她连拿着都烫手,对上师尊的视线,心虚地赶紧收进了芥子囊。   “所以若是你放在身上,平日说话,师尊是可以听见的,但放心,放在芥子囊里由于空间隔绝,师尊并不会听见。”   沐月更是不敢将这个拿出来了,等她要用的时候,戴个手套拿出来,等拿完就立即放进芥子囊。   “师尊,要是我摔碎了,那你岂不是会很痛?”   这倒是个奇特的角度。   见女孩眼里满是担心,他心更加柔软。   “一般不会碎。”   当然,辞镜也不知道此物究竟会在什么情况下碎裂,曾经这枚令牌为他抵挡过化神期大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但依旧完好无损。   本命令牌与主人通感,若是碎裂,主人也会遭到重创。   “那掉地上您会疼吗?”   辞镜摇头,“不会的。”   “你可以试试看。”   沐月有点犹豫要不要拿出来,毕竟拿出来就像在摸,摸师尊……但是她又十分好奇。   “真的不疼吗?”   “不疼。”辞镜笑道。   “把令牌给师尊吧。”   沐月一听赶紧将令牌拿出来送到师尊手上,生怕在自己手上多停留一秒钟。   辞镜放开手,令牌从他手里落地,但在即将触碰到地面时坠地速度突然放缓,轻轻地落在地上,令牌完好如初。   心念一动,地上的令牌便乖乖飘回他手里。   他递给沐月,“所以不用担心,拿着吧,不用急着给师尊。”   将这块烫手山芋收下,沐月为了避免奇怪,尽量大大方方地拿,但总是想起师尊所说的通感……   不知道她摸了,师尊是哪里感受到。   全身……手臂,还是脸呢。   越想她脸越烫。   沐月很好奇,但是又不好意思问。   辞镜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可是还有想问的?”   沐月红着脸摇摇头,“没有了。”   她才不敢问,要是问了,她拿着这枚令牌显得多不怀好意啊。   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知晓吧~ 第9章   耳畔响起女孩清甜的声音……   今日时间还早,沐月慢慢悠悠下山,她很想将芥子囊里师尊的令牌拿出来好好观摩观摩,但是碍于通感,她只能停止自己的蠢蠢欲动的想法。   来到教习修炼法则的灵慧堂,进门就看见坐着的离星洲,他显然也看见了沐月,冷冰冰地盯着她。   沐月将他视若空气,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今日来得还算早,灵犀还没有来,谁知今日这么晦气进门就看到离星洲这个倒胃口的家伙。   灵慧堂已经来了一部分弟子,看见沐月和离星洲都来了,忍不住窃窃私语,但知晓离星洲的性子,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们都在猜测,那日败给沐月后,离星洲是个什么态度,会不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报复沐月。   若真的要报复回去,沐月这时候还有赢回去的机会吗。   江凌峰说离星洲月试前受了伤,也不知是真是假。   弟子们心里犯嘀咕,但谁也不会当着离星洲的面说,毕竟要是把他惹到了就完了,他们可不想被他针对。   所幸还算相安无事,离星洲没有作妖。   沐月还在思索师尊说的万藏楼,也没功夫注意离星洲,那里藏书太多,也不知道该从什么方面找起,方才因为师尊令牌一事她都忘了问了。   离上课还有点时间,沐月低头给师尊传讯:【师尊,您还记得您说的碧水珠是在哪本典籍里吗?】   下一秒就有了回应。   【若没记错,应当是叫万界异珍录,在顶层,靠窗角落的位置,若没找到,可以问问值守长老。】   【好,多谢师尊。】   沐月正准备收起玉牌,师尊又来了传讯。   【有件事师尊昨日忘了与你说,进入万藏楼需随身携带令牌,二楼以上各层设有阵法,若未检测到令牌气息,或许会无法进入。】   【我知道了。】   沐月原本还打算用令牌上了万藏楼就收起来,现在倒好,不成了。   若是寻常之物也就罢了,可师尊的令牌通感……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想什么这么入神?”来了的灵犀好奇道。   “没什么,就是等会儿打算去万藏楼。”   “你去那里干什么?不对,咱们也去不了啊。”灵犀狐疑地说。   沐月弯唇一笑,“这个你就不用操心啦,反正我有办法。”   “行吧。”灵犀也不在意,反正万藏楼让她去她也不去,死气沉沉,她路过万藏楼都要走快点。   身后的储殷听见两人的对话,“你要去万藏楼?”   “嗯,我去找找书来看。”   “储殷你不是能去吗,正好你可以和沐月一起去。”   别呀,沐月很想说,但储殷之前就有去   万藏楼的习惯,她自然也不能说让人家不去。   但是问题也不大,她们去的楼层应该不太一样。   “万藏楼?”有周围坐得近的弟子惊讶地问,“咱们去不了啊,储殷应该也不能带你进吧。”   储殷虽然能进,但一个令牌只能进一人,两人应该是不行的吧,而且这东西也不能借给别人使用,门口长老检查到会拦下来。   “而且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咱们现在也用不上那些藏书啊。”   他们现在学完手上这些书都够好了,万藏楼的书听说晦涩难懂,便是能进去的人,也不常去。   “开拓下眼界嘛,我有办法进去,放心。”沐月自信道。   这位弟子并无其他意思,见她胸有成竹,也是好奇,“我能问问怎么进吗?”   “秘密。”   见她不愿多说,弟子也没再继续问,和别的弟子聊去了。   沐月突然想起给灵犀和储殷带了早餐。   她取出大大小小的盘子,喊了前头两人。   “我早饭吃不完,剩下的就带来了,你们要不要尝尝?”   灵犀看见摆了一小桌的早点,震惊地看着她,眼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我早饭吃个包子就完了,你吃这么丰盛?”   “嘿嘿,今早师尊做多了,以前也没有这么多的。”   沐月和辞镜都不是铺张浪费之人,所以都是做得刚好,即便剩下也不会剩太多,沐月还能塞下去。   灵犀之前是一直都知晓是仙尊给沐月做饭的,但只以为是有做饭的小法术,仙尊会什么都不奇怪,念个口诀饭就做好了,但是估计味道一般。   看看这菜色,这摆盘,也不像是施法就能做出来的啊。   “……”   “阿月,仙尊亲自下厨做的?”   “就是需要自己切菜,颠锅这种……”   沐月点头,“切菜不是,小法术就好了,不过其他都是亲自做的。”   灵犀:“……”   怀着一种敬畏、紧张又期待的心情,灵犀夹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蒸饺放进嘴里。   沐月盯着她的反应。   “怎么样?”   “你之前都是过的什么好日子!”灵犀流泪,请问有这样一个十项全能的师尊还有什么烦恼吗?   灵犀又往嘴里塞了几个饺子,还有其他的小笼包,虾饺,蛋羹,酥卷……   越吃越幸福。   灵犀风卷残云般扫荡,见储殷没动,一边吃一边戳他,“真的很好吃,仙尊做的诶,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储殷没什么兴致,“你吃吧。”   他向来不爱这些,也早已辟谷,灵犀便也没强求。   不吃好啊,不吃她多吃!   ……   下课后沐月往万藏楼的方向走,好在储殷没有和她一起,万藏楼坐立在堰心湖旁,颇为巍峨,是宗门里最高的建筑,可见藏书之多,若是此处失火,万剑宗将会遭受重创,不过里面的藏书和建筑都是施加了特殊的法阵,能够防火,千百年来还从未出现过失火的情况。   站在万藏楼前,沐月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也直观感受到了万剑宗深厚的底蕴。   万藏楼下来往的弟子并不少,虽然能够进入此处的人不到宗门的十分之一,但此处是通往练剑台的必经之路。   不过路过的弟子都很自觉保持了安静,也或许是天生对这里带了敬畏之意,也不好喧哗。   沐月走进古朴庄重的大门时,注意到一个弟子,她抬头望着这栋大楼,眼中有憧憬也有满满的希望。   察觉有人再看她,弟子转头看向沐月,看清是谁后满脸惊喜,“你是沐月师姐吧!”   “我是,请问你是?”   “啊我是才进宗的外门弟子,刚才路过,看这栋楼很好看,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上次你好厉害!”   沐月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谢谢。”   “你是来万藏楼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自己就是随便看看。”   “那我先进去啦。”沐月开心离去。   女弟子看了会儿正打算离开,在看见不远处的动静后又停了下来。   万藏楼入口处,站在沐月身边的人叫罗嵇,师承青云峰籍俦,金丹大圆满,但此人在此境界停滞了近五十年再无进步。   他见沐月走进万藏楼,上上下下从头到尾扫视了沐月一遍,斥责道:“你不知道你不能进入此地吗?”   此人的眼神和语气,充满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恶意。   沐月停下脚步,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看着这个小鼻子小眼的男人,她满头雾水,“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他刚才那副样子,搞得她还以为自己和他有什么过节。   罗嵇被沐月的话哽住了。   “沐月师妹,他叫罗嵇,是青云峰籍俦长老的大弟子。”旁边有弟子提醒。   沐月回忆了一下,她真不认识啊。   “多谢这位师兄。”沐月对旁边好心解释的师兄道谢,随后又看向这个名为罗记的人,“我自然是知晓自己不能进入此地的,罗师兄请问您有何指教?”   “好心提醒还当驴肝肺!”罗嵇没想到会如此,刚才他也就是随口一说,现在是骑虎难下。   “师兄您这可就冤枉我了,你问我不知道自己不能进入此地吗,我肯定不能无视你,我除了回答知道还能回答什么呢?”   “你是想听我惊慌地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狼狈离开万藏楼,还是其实想听我说,我知道,然后您说既然知道还来这里干什么,我不知所措的画面呢?”   “我即便不能进入万藏楼阅览藏书,但身为万剑宗弟子,应当有资格在一楼厅中看看咱们宗门数千年的文化。”沐月语气一下变得锋利。   罗嵇憋不出一个字,只觉沐月蛮横无理。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也有许多来一楼大厅参观的弟子,在听见沐月的话后,都齐刷刷看向罗嵇。   现在很多可以自由出入万藏楼的师兄师姐,在不能进入万藏楼前,也像他们那样憧憬希望地想要进入大楼,他们并不觉得活该被人踩到脚下。   沐月看向厅中长老,“长老您认为呢。”   一旁的值守长老清了清嗓子,“咱们宗门向来倡导弟子们奋发图强,为自己想要的一切而努力,如此美好的愿景自然是可以的,咱们万藏楼一楼本就可以参观,便是别宗弟子也是可以来的,大家尽可放心。”   “有长老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连踏都不能踏入。”沐月瞅了罗嵇一眼。   “大家放心,都散开吧。”长老摆摆手。   但弟子们依旧没动,还盯着人群中的沐月和罗嵇。   罗嵇神色发沉,眼看他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转身就要离开此地,却见沐月拿出了一块令牌。   长老一看,赶紧上前几步,但是没敢伸手触碰。   这不是仙尊的本命令牌吗,他们这个境界,本命令牌一般不会外借,便是道侣家人也是不会给出去的。   “长老,师尊告知我,凭此能够自由出入万藏楼。”   “确实如此。”   长老开始并未想起此人就是仙尊的徒弟,毕竟她已经长大了,和小时候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但在她拿出那块令牌后,长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方便问一下,你要去几层吗?”   “最高层。”沐月不知长老问这个的用意。   长老犹豫要不要告知掌门一声,毕竟还从来没有沐月这种拿着师尊令牌进楼的先例,若是低层他就不必告知了,但是高层,他就不得不谨慎,毕竟顶层便是他也没有资格进入。   “还请稍等片刻。”   沐月不担心,静静等待。   长老立即给掌门传讯,正要顺便也给辞镜说一声,谁知掌门很快就有了回应,告知他已经知晓此事,让长老不用管。   他看着沐月欲言又止。   “你进去吧。”   沐月想到了什么,唇不自觉弯了弯,“多谢长老。”   长老看着沐月消失在楼梯拐角,心里的震惊还没有缓下去,看来仙尊当真是宠爱她的小徒弟,连本命令牌也敢外借。   楼下的弟子们都炸开了锅,“她拿的什么东西?”   “看起来像令牌。”虽然和他们的长得不太一样。   “她刚才提到了师尊,她什么来头。”有才进门的小弟子不知道沐月色身份,不由好奇问 。   “来头可大了,她就是玉翎仙尊的关门弟子。”   “就是她吗?”   “嗯就是她,前几日她还打败了离星洲来着。”   “所以她能进入万藏楼是仙尊授意?”   “应该是。”   有人注意到落荒而逃的罗嵇,不由为他尴尬,“人家知道自己能不能进,他还要专门说那么一句,是想要找优越感吗?幸好他说的人不是我,要是我就只能哭着离开了。”   大家想象了一下自己是沐月,要是孤立无援被人这么奚落,确实很难堪。   “罗嵇是籍俦长老的弟子啊,难怪呢。”   “何出此言?”   “籍俦比仙尊进入万剑宗早,他的实力不错,在宗门受人追捧惯了,但是仙尊来了后,自然就……”   大家都懂了。   “自己实力不敌仙尊,怎么有脸的。”有弟子愤愤道。   “不会是因为这个,他弟子才记恨沐月,给她找不痛快的吧。”   “谁知道呢,但也可能他就是这样的人吧,不管是谁,他都要去踩人家一脚。”   这话更是杀伤力十足,罗嵇要是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弟子们不由感同身受,对他就越发不喜了。   尤其是那些才进门不久对宗门生活充满期待的弟子,对这个高高在上喜欢讽刺弱小弟子的师兄更是没有半点好感。   ……   沐月手里还握着师尊的令牌,她看了眼就要收进储物袋,但想起今早他的嘱托,想着要不要挂在身上,她比划了比划,好像不太安全。   但是手里拿着她又实在不好意思,思来想去,打算将其绕在手腕上,既能时时看着,又不会怎么触碰到令牌。   她看着令牌,眼睛弯了起来,她说话师尊能听见……她要不要喊一喊他呢?   也不知道现在师尊在做什么。   沐月有些犹豫,纠结几次后,她靠近令牌,轻轻喊了两声:“师尊?”   戚雪峰,有些倦怠的男人卧榻闭目小憩,耳边突然传来压低的轻轻柔柔但又格外甜腻的声音,面颊拂来微微热气和甜香。   一时间,他以为是幻听。   “师尊您在吗?”   他缓缓睁开双眸,鸦羽似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那声音越发清晰了。   待那丝睡意离他远去,他才意识到,是沐月通过令牌在唤他。   正要传音回应,但很快女孩的声音就消失不见了。   耳边又恢复了安静。   外面阳光正好,风穿竹叶响起簌簌之声,他皱眉摁了摁眉心。   又梦见那人了。   他下榻走至门外,雪色的衣摆从榻上滑落,坠至他赤裸苍白的脚踝,清风渐渐吹散方才因梦中那人生出的那丝躁意。   取出通讯玉牌,与沐月的对话还停留在早上,他弯了弯唇,眉眼极为柔和。   还未来得及传讯,耳边随之响起一个少年的嗓音。   此人似乎,与阿月离得极近。 第10章   他双眸轻轻眨了一下   沐月见师尊那边没有回应,以为他有事在忙,也没有在意,继续往顶层走。   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师尊能听见她的声音,但她又听不见,她刚才肯定是傻了。   沐月踏向一阶阶的楼梯,听见有人在喊她,是储殷。   她还以为他不来呢。   储殷几步便走到沐月身边,他的视线在木月手腕处的令牌一闪而过。   “抱歉我来晚了。”   沐月想了想,明白他是指刚才楼下的事情。   他到时沐月已经解决,问了周围才知晓有人故意让她难堪。   沐月耸肩,“没事啦。”   她想问他为什么后她一步过来,但是想起之前在酒楼两人说开一事,免不得去想是不是储殷故意选择和她错开。   为了让她不会不自在。   一时间,沐月心里不是滋味。   那日只是意外罢了,储殷只是刚好在她身边,他既没说什么,也没有其他出格举动,实在没必要对此太过在意。   “你去几楼啊?”如此一想,她松快了不少。   “十二楼。”储殷目前只能到这一层,整座万藏楼一共十九层。   储殷在刚才听见沐月和长老的对话,她去顶层,便也没有多问。   路还长,虽然十九楼极高,但对于修士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此地无法御剑,就是要多费些时间。   在十二楼准备分开时,储殷叫住沐月。   沐月转头看向他,她又开始忐忑了。   储殷怎看不出她的反应,他上前几步,趁沐月没来得及反应时双手迅速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才罢休。   沐月顶着鸡窝头呆呆地站在原地。   “还在想那日的事呢,真的只是意外,你这样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沐月此时已经听不见他说什么了,她拿出镜子一照,自己今早精心梳的头发被他弄成鸡窝头,哪还记得那日的事情,恨不得和储殷打一架。   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在他头上狠狠薅了几把,扯松了他的发带才泄气。   储殷见她这幅跳脚的样子,这段时日积压在心里的郁气终于少了许多。   他不该走那一步险棋,方法何其多,没必要用那样的方式。   一想起压在心里的那件事,好不容易散了几分的烦躁又生了出来。   沐月没发现储殷的异常,她照着小镜子皱眉整理自己的头发,继续往十九楼走。   终于将头发理顺,腰间震动了一下,她拿出传讯玉牌一看,脸上的不开心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辞镜:【方才听见阿月你叫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沐月:【没什么事啦,只是想喊一喊师尊你。】   她拍了拍脑袋,她虽然不能通过师尊的令牌听见师尊说话,但是师尊听得见呀,她多此一举传什么讯。   沐月抬起手腕凑近令牌,好奇地问:“师尊你在做什么呢?”   少女清甜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辞镜正要回答,耳边又传来了声音,“让我猜猜。”   “师尊你现在大概是在门口看外面的竹林。”   辞镜抬眼,远处阳光下的竹叶跃起层层金光,却如沐月所说。   “我猜得对不对?”   沐月想象了一下,师尊的生活都很规律,早上修炼,午时要么看书饮茶要么弹琴,偶尔也会写写字,作些画,下午嘛继续修炼,然后给她做饭,看书等她回家。   辞镜:【是怎么猜出来的?】   “就是直觉,我也说不清楚。”沐月含含糊糊地说着。   “对了师尊,我要到十九楼了,就不和你说啦。”沐月看了看令牌,踏入十九层。   辞镜拿着玉牌,欲言又止。   十九层极大,层高大约有数十人高,屋里并不暗,阳光自格窗射入,在檀木质地的地板上映出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光斑,屋里的书架不多,大约只有十五个,分布在中间靠右区域,窗边设有书桌,零星分散着几个座位,隔得很开。   “靠窗角落……”她寻找着符合师尊所说的地方。   最右侧,最左和最北都有角落,但只有最右处离窗最近,此处相较于其他位置也最安静和隐蔽,沐月已经能够想象到师尊独坐在窗边,阳光洒落在身边,他斜斜撑着头翻看藏书的画面。   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走到那一面的书架处,开始寻找师尊所说的万界异珍录,听名字应该会很厚。   重点关注厚重的藏书,在要找到最后时,终于看见了对应名字的书,确实很厚,她差点没拿稳,幸好及时稳住了。   抱着这本异珍录走到格窗旁的长几,沐月盘腿在软垫上坐下。   她看了一遍目录,既没有找到碧水珠的记载,也没有找到别的珠子。   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这本大约有两掌摊开宽的书,沐月找得眼睛都痛了,才在介绍灵鲛的那页中找到了关于碧水珠的记载。   但只是顺带一提,更多的是传说色彩,此珠被东海内的灵鲛守护,但从未有人见过灵鲛,究竟是否存在都无法证实,碧水珠就更不知是否为前人杜撰了。   至于她梦见的那颗珠子,便是连只言片语的记载也没有,沐月此时有点怀疑是否是她从玲珑木心得了好处,做梦都想要更好的宝贝了。   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不甘心地又从头到   尾翻了一遍异珍录,还是没有找到丝毫相关记录。   她又去其他书架找,但时间有限,她没有什么收获,眼看已经傍晚,才察觉自己没吃午饭有些饿了,从芥子囊中拿了几块糕点稍微垫垫,沐月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此地。   回戚雪峰路上,她发现之前师尊给她发了传讯,问她晌午时是否回去吃饭,可能是在万藏楼看书看得太投入没有发现。   匆匆回复师尊,沐月走到戚雪峰山脚后直接御剑飞往山巅,在无妄楼前缓缓落地。   天边残留大片余晖,沐月一眼便看见湖边梧桐树下的师尊,她缓缓靠近,发现师尊似乎在练字。   沐月在他身边停下,师尊笔下所写字句笔走龙蛇苍劲有力,她看得目不转睛。   “要写写吗?”辞镜侧头看向沐月,将笔递给她。   沐月深受师尊熏陶,在练字上还是有模有样的,只是下山那一月都在寻找玲珑木心,回来后又加紧修炼,确实没怎么再碰,她不确定自己会写成什么样。   接过他手里的狼毫,瞅了眼师尊所写的诗句,便也跟着在他底下写了一遍。   若说师尊的字是龙,那她的就是小泥鳅,她左右看左右觉得不顺眼,索性直接放下,“还是您写吧。”   反正对于练字她也没什么兴趣。   辞镜看着她写下的字,认真点评了一句,“虽比之前退步了些,但也算得上娟秀可爱。”   师尊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越来越高了。   不过沐月非常受用,她听了嘴角都翘了起来。   “那师尊您再教教我吧。”果真夸奖才是学习的最佳动力,沐月现在又干劲十足了,侧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身旁的师尊。   “好。”   他接过沐月手中的笔,重新写下她写过的字。   男人高大清瘦的身躯微俯,雪色袍角温柔地拂过她粉色的裙摆,两人相隔不过一指的距离。   沐月侧头就能看见师尊清雅的侧脸,纤长的睫毛,握笔骨节分明的大手,还有轻轻开合的薄唇,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霜雪气息。   写完后,师尊搁下笔,说给她听练字时该注意的事项,偶尔停顿,温柔又专注地看向她。   那双向来如水般的眼眸里,出现了她的倒影。   辞镜将笔递给沐月,“再试试看。”   可女孩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阿月。”   在辞镜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之时,沐月轻轻移动,靠近了他的脸。   辞镜感受到脸颊传来微微的凉意。   他的眼眸轻轻眨了眨。   两人四目相对,沐月顿了一下,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连忙退开。   不知为何,她耳根顿时被火烧了一般烫。   她呐呐地伸出指尖,粉白指腹上有点点黑色的痕迹,“师尊,你脸上有墨渍。”   “原来如此。”   “是我不小心。”辞镜睫毛微动,弯唇笑了。 第11章   赠师尊香囊   沐月回屋后捂住自己的脸,她刚才在干什么,虽然也并没有太过亲密的举动,但……   不过更让她挫败的是,师尊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好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吧,和他凑这么近,居然毫无反应。   不过,那可是亲手将她带大的师尊,又如何指望师尊对她生出其他的感情。   沐月正烦着,谁料司命的声音再次出现。   【找我干嘛?】沐月没好气地问。   【你可发现了神尊的异常之处?】   沐月摇头,【他和之前没什么分别,而且我还特意问他了,修炼上似乎没遇到什么问题。】   除非师尊修炼时她在一旁看着,或许才能知晓到底有没有别的情况。   【这就怪了,总之你要多加留心,天河石还是频频发出异动,或许你得尽快完成任务。】   沐月头都大了,任务完成都够呛,又怎么尽快。   【司命,我觉得不太行,师尊对我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为何如此认为?】   【我做一些比较亲密的举动,他也没有其他反应,肯定是把我当小孩子看。】   【不如你试探试探?】司命给她出主意。   方才的事情其实也算是试探吧,但是师尊心如止水,波澜不惊,沐月没有信心。   【怎么试探?】   写过各种命格簿的司命对此很有一套。   【这样,你送他香囊,人界定情不是就会用香囊吗,你借此试探试探他,看他是什么反应。】   【那要是师尊拒绝了呢?】   【那就没办法了,不过一切皆有可能,若他拒绝了,在半月后的宗门宴会上你还是得主动撩拨他才行。】   【半月!】沐月震惊。   【应当没有太大出入,你也可以问问宗门宴会在何时举办,你得早早做好准备了。】   司命所写的簿子中,师尊酒后意乱情迷,与她一夜情缘,这简直!   这简直丧心病狂!   谁都可能意乱情迷,但绝不包括师尊。   【神尊历劫成功才能彻底成就无上大道,你也能拿到仙丹早日修出人身。现在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还能忍受回到天界后日日困在莲池内,一步也无法离开的生活吗?】   【……】沐月无法反驳。   两人正聊着,房门突然被敲响,沐月被吓了一跳。   【司命师尊来找我了,你赶紧走。】   虽然司命是传音,只有她能听见并与司命交流,但她还是心虚。   【好,你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本君。】   房中恢复安静,师尊的敲门声也停下了。   沐月快步走向门口,打开房门,“师尊您找我?”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忘了为你诊脉。”   好像是的,她吃完饭匆匆回房了,也没来得及。   “师尊我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沐月除了比之前困一些,睡得早些,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   “我再为你看看。”   沐月便走到软塌边坐着,伸出手腕让师尊为她诊脉。   没过多久,辞镜便将手收回,“暂时没有太大问题。”   “那师尊我就先回房了。”   沐月在这里坐着也不知道干什么,尤其是刚才她才做过如此尴尬的事情,现在看着师尊她有些不自在。   反观师尊,他看样子压根没把刚才的小插曲当回事。   沐月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个任务任重而道远。   “阿月。”   沐月停下脚步,“师尊怎么了?”   “罢了,你回房吧。”   沐月不明所以,“师尊您是有什么想要问我吗?”   “没有,回去吧。”   “那我回房啦。”虽然不知道师尊欲言又止是何意,但她也不纠结,师尊不想说肯定有他的考量。   *   沐月很快将送香囊一事提上日程,亲手做太慢了,而且她只是试探试探师尊的意思,还是直接买比较妥当。   到时要是师尊明白香囊的含义不接受,她还能糊弄过去,说是看着好看顺便买了,要是自己一针一线用心做的,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打定了主意,她在第二天放学后就立即前往山下。   灵犀和储殷听她要下山,便也打算和她一起去,顺便也能逛逛买些吃的。   “你特意下山干嘛去?”灵犀好奇地问。   “买点东西。”沐月含糊其辞。   她可不敢说买香囊,师尊不知道,灵犀还能不知道香囊的含义,她一旦说了,灵犀还不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来到酒楼前,沐月对两人说:“你们先去点菜,我买了就回。”   “买什么啊,还搞得神神秘秘的。”灵犀嘀嘀咕咕,但她也没硬要跟去,叫上储殷直接去了酒楼。   沐月来到一个卖香囊的铺子,她看花了眼,各种颜色都有,一时不知该选什么。   绣娘热情地问:“姑娘你可是要送给心上人的?”   这香囊嘛,几乎都是送心上人的。   沐月没回,她瞅见绣娘揶揄的眼神,更是不好意思,要是她说送给师尊,怕是得让人惊掉下巴,大骂世风日下。   在人界,师徒恋算得上是禁忌,她也不会傻了吧唧地说出来。   “还不好意思了,你的心上人是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或者平常喜欢戴什么饰品,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白的吧,尽量素净一些。”   她也没怎么见师尊穿过其他颜色的衣裳 ,这香囊还是得和衣裳搭比较好。   “白的……”绣娘有些为难,这香囊送白的可不常见。   她想了想,随即高兴地拍了下手,“巧了不是,这儿正好有个月白的,就是绣了些浅金色的鸳鸯,应该是不碍事的。”   “我看看。”   沐月接过绣娘递来的香囊,很素雅,和师尊很是相配,有淡淡的香气萦绕,沐月发现很是熟悉。   她惊喜地问:“是别枝草的香气?”   “姑娘你真是见多识广,确为别枝草,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呢,送心上人肯定最合适不过了。”   “就是要贵一些,但不管是绣工还是这别枝草,都是值这个价的,姑娘你尽可放心。”   绣娘还打算多废些口舌,毕竟这个香囊确实要比其他的贵上不少,谁知沐月直接问了价后,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灵石付了。   沐月开开心心揣着香囊走出了铺子。   左看右看越是觉得喜欢,但是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她喜欢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师尊看见后是个什么反应。   沐月心里装了事,回去酒楼后心不在焉的,她总觉得自己送了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让师尊误会,但心里又怀着一丝希望,万一呢。   “你怎么闷闷不乐的?”灵犀瞅了她好几眼,“连菜都不怎么吃了,稀奇。”   沐月摇摇头,往嘴里塞了几口菜,只觉索然无味。   吃完饭,她也没什么兴致,但在看见街上新出的那些新奇玩意儿后,很快就将那些烦恼抛之脑后。   “这是什么酒?”灵犀看向一个酒铺门口小二托盘上的酒杯。   “这是荔灵果制成的,很香呢,姑娘公子们可要试试?”   “不醉人吧?”沐月也被这晶莹剔透的红色酒液吸引,轻晃时香气四溢。   “不醉人的,姑娘放心。”   “要不要尝尝?”灵犀蠢蠢欲动。   两人对视一眼,端起一杯喝了,喝完眼睛都亮了。   “这么好喝!”   “是吧,咱们店的新品呢,铺子里还有其他口味的,不仅味道好,日日小酌一杯还能美容养颜呢。”   美容养颜!这可戳中两个小姑娘的心了。   两人大手一挥,各种口味都来了一瓶,小二笑得合不拢嘴。   酒果真是个好东西,喝了一小杯,沐月心里烦闷散了不少。   几人没有在城中久待,各自回去修炼,沐月倒是没有其他课业,但像灵犀储殷,他们的师尊为单独布置一些任务,能自由消遣的时间并不多。   沐月回到戚雪峰时天色还早,几乎每次回无妄楼,她都能看见师尊那抹令她安心的身影。   今日他在树下石桌旁泡茶饮茶,颇具闲情逸致。   她放轻脚步走上前,在师尊对面坐下。   “回来了。”辞镜抬头看她,笑容温和。   “嗯。”   辞镜放下茶杯,他的眉头轻轻动了一下,沐月身上传来丝丝香甜的气息,似乎夹杂着酒气。   “喝酒了吗?”   沐月微愣,她有些心虚,还以为只是一小杯师尊不会知道呢。   “喝了一点点,并不醉人。”沐月之前不知节制,喝过发酒疯,之后师尊就不让她喝了。   如此辞镜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师尊,有人送过香囊给你吗?”沐月问。   辞镜摇头,他不知沐月为何问起这个。   “今日我在街上看到一个香囊,感觉很适合您,就买了。”   沐月拿出一个月白色绣着鸳鸯的香囊,小心翼翼地递给师尊。   她一边说话一边紧张地观察着师尊的反应。   辞镜似乎愣了愣,他垂眸看着沐月手里做工精致的香囊,没有立即接过。   沐月越发忐忑,她不自觉捏了捏香囊,师尊也不说话,但光从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似乎和平日里的他没有什么分别。   “师尊……您不喜欢吗?”沐月抿了抿唇,不安地问。   就在沐月紧张不已时,她看见师尊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香囊。   这一刻,沐月心跳如擂鼓。   可下一秒,就彻底冷静了。   她看着师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温柔笑着道:“师尊很喜欢。”   一副慈爱欣慰的模样。   师尊这反应,好像并不知道这香囊的含义。   沐月欲哭无泪。 第12章   同游花船   此前沐月担心师尊不收香囊,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反应和她想的压根完全不一样。   一把拉起被子蒙住脸,现在进度止步不前,照目前的状态,她半月后直接生扑师尊那场面她简直不敢想。   不知在何时,沐月的意识渐渐离她远去,陷入沉睡。   在她沉睡期间,身体经脉以极快的速度扩展,丹田内的莲花金色光芒越盛,光芒甚至延伸到四肢百骸。   沐月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她睁眼时浑身轻松,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眼前的世界似乎要比之前的清晰,她的五感也更加敏锐。   她才下床,就听见门外传来的翻书声,还有茶杯轻微的磕碰声。   这也是她能力觉醒后带来的好处么?但也不排除是玲珑木心的功效。   或许可以问问师尊。   沐月坐到梳妆台前梳头,镜子里映入一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沐月立马凑近了些,这么感觉皮肤比之前好了呢?长得好像也比之前好看。   沐月扒拉自己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奇怪,自己看自己不直观,她想应该是她的错觉。   她思索着走出房门。   辞镜抬头看向沐月,“醒了,要吃饭了么?”   话落,他的视线稍定。   少女站在门口,曾经及腰的长发此刻垂落至臀部,绿裙之上,少女稚气褪去,黛眉琼鼻,唇如点漆,灼灼其华。   ……   沐月确实饿了埋头吃饭,随便思考怎么问师尊她身体变化一事。   辞镜认真看着眼前低头吃得很香的女孩,半晌后温柔开口,“阿月,你似乎长高了。”   “头发也长了一些。”   沐月抬头,眼睛发亮,“真的?”   起初以为是她的错觉,可师尊也如此说,莫非真的变了?   可长高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做到的吧。   头发她倒是没怎么注意,今日休沐,她随意梳了两下就出门了,也没有挽发。   她还挺想再长高一些的,和师尊站在一起,身量差得太多了,她就好像一根矮萝卜。   沐月立即站起身,在师尊面前转了一圈,“师尊你再看看,我真的长高了吗?”   “我今早起床后感觉我皮肤都好了不少,昨日都还在的疹子也不见了,您看看!”   沐月凑近师尊,她突然靠近,一时间没有注意好距离,两人离得极近。   空气里夹杂着她独有的清甜的气味。   辞镜偏头轻轻避开了一些。   沐月也察觉她和师尊离得过于近了,连忙往后撤了一步,刚才的兴奋劲儿也散了个七七八八。   “确实长高了,或许与你灵台的变化有关。”   沐月若有所思地点头。   看来果真是因为她觉醒了能力。   要是某个部分再长长就更好了,她低头瞥了自己一眼,毫无存在感,她看见那些身材火辣的师姐们,还是非常羡慕的。   “明日我要前去柳城为百姓祈福,结束后会有其他活动,阿月你可要一同前去?”   柳城受万剑宗庇护,此次祈福活动是由宗门商议后打算让辞镜前往。   祈求百姓安居乐业,修士仙途坦荡,如此神圣之事,由辞镜主持也算是众望所归。   “若你有别的安排也无妨,有想吃的想带的,师尊买回来。”辞镜见沐月没有回答补充道。   沐月想了想,她除了修炼并没有其他事情,她本就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全城的祈福活动应当非常壮观,她也能去沾沾福气,没有不去的道理。   “那师尊您明日叫我,我和您一起去!”   *   第二日,沐月是被师尊叫醒的,她没有赖床,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   “走吧师尊!”   两人吃过饭直接下山,辞镜手中出现一柄长剑,剑身顷刻间变成三尺宽,冰魄在阳光下光华流转,耀眼夺目。   沐月熟门熟路走到冰魄靠前的位置,师尊紧随其后。   此种方式沐月无需御剑,沐月还能看看沿路的风景,对此乐见其成。   师尊御剑没有丝毫颠簸,无需提心吊胆时时保持警惕,沐月非   常放松。   但很快她就不那么觉得了。   师尊宽阔的身体存在感极强,两人并未站得过近,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身后师尊的呼吸,沐月缩了缩脖子,悄悄往前移了一小步。   微小的动作却清晰地落入辞镜眼中,他垂眸,却不经意瞥见女孩那一截细白的脖颈。   偶遇气流,冰魄突然颠簸,虽很快便恢复平稳,但没有丝毫准备的沐月还是踉跄了一下。   “小心。”辞镜伸手揽住沐月的腰。   分明隔了一层衣料,但沐月仍觉腰间手掌滚烫,她身形微僵,艰难出声:“谢谢师尊。”   辞镜松开了手,两人穿过云层,一路飞往柳城。   两人在城门前落地,此时距离开始祈福的时间大约还有两刻钟,两人并肩走向城中心天坛。   “阿月,祈福大概一个时辰就能结束,到时可以去湖边看花船。”辞镜轻声告知沐月。   “花船?”   “嗯,听说会持续到夜里。”   “那我等师尊你结束。”沐月满脸期待。   辞镜莞尔,“好。”   两人走向天坛,城主早早前来迎接,但他没想到辞镜会以如此低调的方式过来。   他满脸激动,立即迎向辞镜。   “仙尊大驾光临,路某有失远迎!”   “城主客气了,本尊在此等候祈福开始便好。”   “好好好,祈福所需已经备好,仙尊看看是否还有缺的?”   辞镜扫了眼天坛,香烛、糕点、丝娟、花果等已经备齐,“暂无其他。”   “如此就好。”   城主知晓辞镜喜静,平日鲜少露面,此次他能前来城主非常感激,自然不敢再与其攀谈叨扰。   辞镜宽袍大袖立于十米高的白玉所砌的天坛处,眉眼宁静淡泊,宛如沐浴在圣光之下玉雕而成的神像。   在漫长的求仙问道一途中,他曾在寺中修行过十载,吃斋念佛,此事与他而言并不难。   四下激动讨论的修士百姓自觉安静,不敢惊扰台上之人。   时间一到,辞镜神色微凝,启唇诵念经文,以此净化城中邪祟,福泽城中子民百姓。   无形的金色梵文从他口中汇作舞动的经幡,风动时,他垂落在地的衣摆微扬,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托举。   四周越发安静,听不见鸟鸣,风吹树叶之声,没有丝毫杂音,只有辞镜宁静平和的低吟。   整座城池都随辞镜的诵念安静下来,台下沐月和众人心里的烦闷、低郁、杂念,以及所有的浮躁好像都随着经文被净化。   辞镜声止,淅淅沥沥的细雨自天坛中心洒落,这一刹那,枯败的草木复苏,逗留的亡魂安息,作恶的邪祟就此消散。   台上男子起身,雨便停了,点燃香烛,将其奉入天坛。   台下百姓也跟随他的动作,齐齐行礼。   辞镜面前出现一纸碎金丝娟,指尖作笔,印出一串串梵文。   丝娟被指引至天坛,一粒火星投入,瞬间化作青烟消散。   此次历时一个时辰的祈福到此结束。   辞镜安静离场,在许多人都没有发现时,他便与沐月一起瞬移至湖边。   沐月闻到师尊身上淡淡的香火气。   “师尊,你就这么悄悄走了?”她都没反应过来时,就和师尊出现在了湖边。   “没关系,走吧,我们去看花船。”   沐月看了看师尊,弯起了唇,“好!”   辞镜或许是用了什么法术,周围的人看见他没有投来目光,反而频频看向他身边的沐月。   沐月显然意识到了,但她以为他们看的是师尊。   直到一个风流公子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才察觉不对。   摇着扇子的公子看了眼沐月身旁之人,“这位姑娘,冒昧问一句,你是否有心上人?”   沐月察觉了此人的想法,他或许是误会了她与师尊的关系,有意试探。   如此一想她赶紧摇头,“请问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甚好,不知能否邀请姑娘同游花船?”   沐月愣住了,这未免太过热情。   “姑娘可否愿意?”公子又问了一遍。   沐月身边有佳人作陪,他原本有些犹豫,但他观察了片刻,两人举止不见亲密,似乎不像是有情人,便主动试探。   沐月对上了师尊的视线,她竟开始紧张了。   “不好意思。”她委婉拒绝。   公子又看了眼她身旁男子,瞧着普通,还真令人惋惜。   “今日遇见姑娘甚是有缘,小小心意还请收下。”他不知从何掏出一朵花,娇艳欲滴,送到沐月手中。   沐月左右挣扎,还是接了,花啊,还是变戏法似的变出来的,谁能拒绝呢?   而且此人虽然大胆,言行举止却不让人讨厌,沐月反而很开心。   “多谢你。”沐月惊喜地接过。   “能让美人展颜一笑,是我的荣幸。”   公子潇洒离去,沐月笑容压都压不住,他说自己是美人诶。   还没人这么直白地夸过她。   辞镜垂眸看向盯着花看,满脸笑容的沐月,不禁问:“很喜欢吗?”   沐月点头,点完后知后觉意识到,在师尊面前她刚才的行为好像有点不妥。   她将花收了起来,开始转移话题,“师尊我们去看花船吧。”   白天与夜里观赏花船感觉完全不同。   此时花船上载满各色鲜花,船上美人载歌载舞,花瓣迎风飘落,空中蝴蝶翩飞,水下锦鲤争相跃起抢夺花瓣,颇具意趣,热闹非凡。   花船渐渐看尽兴了,沐月将目光投注到湖边的一对男女的背影上。   仅从背影瞧着就颇为登对,沐月蠢蠢欲动,很想跑到两人面前看看她们长什么模样。   正打算不动声色过去满足好奇心的沐月,听见周围的低语声。   似乎说的正是前面那对有情人。   “世风日下!”   人家也没干什么吧,怎么就世风日下了,沐月撇嘴。   “何出此言?”男子身旁的同伴不解。   “那两人是我宗子弟,此前两人是师徒,被发现后逐出宗门,现在居然敢堂而皇之出现,当真是不知羞耻。”   师徒……   沐月心中一咯噔,心虚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师尊,差点她以为这两人说的是她们了。   “有意思,两人竟是师徒不伦之恋?”   “瞧着倒是恩爱。”男修同伴感慨。   “不提也罢,看着着实碍眼。”   沐月紧张得要死,虽说知晓说的不是她和师尊,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得知师尊的反应。   她悄悄抬头看了眼身边之人。   谁知,却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第13章   在床前守了她一夜   湖面漾出的圈圈波纹被跃出水面的锦鲤打散,就如沐月此时的脑子,乱糟糟根本没有清晰的思路。   她对上师尊的视线后立即看向河中的花船,两人谁也没有提起刚才之事。   对师尊而言,好像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   “师尊。”   “嗯?”   鼓起勇气的沐月再次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你对此怎么看?”   “什么?”他一时不知沐月是指什么。   但仔细想来,似乎只有刚才的那件事了。   “就是刚才那两个人说的……”沐月低声道。   辞镜斟酌后回答:“我对此没有什么看法。”   这是别人的事情,与他无关,方才也只是随意一听罢了。   沐月既松了口气,又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果然只有心中有鬼的人听了才会心虚,就比如她。   “那里在卖花环,要去看看吗?”辞镜看向柳树下挂在木架上的花环,刚才沐月似乎很喜欢那朵花。   “走吧师尊。”   两人走到一个小男孩的小摊前,他看见走来的沐月和辞镜,知晓来了生意,小嘴抹了蜜似的,“姐姐长得真好看,戴上花环后想必会更加光彩照人!”   沐月听得满脸笑意,“谢谢你。”   “不客气哦姐姐,身边的哥哥也很好看,是姐姐你的心上人吗?”   “果真郎才女貌,非常般配!”   小男孩是个人精,他多少看出了沐月的心思。   沐月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立即上前捂住他的嘴。   “净瞎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沐月手忙脚乱,花   环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赶紧解释。   小男孩又看了眼两人,“可是真的很般配啊,姐姐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而且……”   “真的不是!”沐月高声道。   小男孩便不再说话了,但他还是盯着辞镜,“哥哥要买一个送给姐姐吗?”   “我自己买!”沐月赶紧掏钱递给小男孩,恨不得拉着师尊赶紧走,但手伸到一半恍然察觉什么,连忙将手收回,“师尊我们走吧。”   辞镜看了眼那个小男孩,跟着沐月走了,路上他见沐月一直拿着花环没戴,轻声开口,“不试试吗?”   “没什么好试的。”   她是想戴的,多好看啊,但是经那小男孩一说,她实在不好意思。   辞镜认真注视着沐月,语气格外温柔,“师尊想看看。”   突然的一句,沐月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她看向师尊,面前男子微微垂眸,树梢灯笼散发的朦胧光亮映在他的侧脸,面庞轮廓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沐月低头,她捏着手里的花环,慢慢戴到头上。   “好看吗?”她大眼睛闪了闪,紧张地问。   在辞镜眼中,面前少女带着花环,微垂着头,抬眸时,黑白分明的眼睛轻轻眨动,卷翘的睫毛在光芒下映出小扇子般长长的剪影。   “好看。”   ……   回到无妄楼,泡在小温泉里的沐月整个人红扑扑的,她想起在湖边的画面,被水汽蒸得微微发红的脸更是红成了彩霞。   看样子她得转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避免自己继续这么深陷下去。   那可是师尊!还是对她没有男女之情的师尊,自己一头栽进去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或许得减少和师尊的接触,正好要去万藏楼查资料,她尽量多待在那里好了,也能让她这颗蠢蠢欲动的少女心冷静冷静。   脸上笑意没有持续太久,沐月突然耳朵一阵嗡鸣,她皱着眉用手掌紧贴着耳朵重新拿开,但是这股耳鸣的症状没有缓解。   随即她脑中一阵抽疼,很快蔓延到丹田的位置,尖锐的疼痛让她差点直不起腰。   她撑着温泉石壁艰难起身,快速将睡裙裹到自己身上,就在倒下的前一刻,她立即掏出师尊的令牌。   辞镜听见沐月的恐慌的呼救,根本来不及反应,身形隐没在空气里,转瞬出现在沐月的卧房,但是房中并无她的身影。   辞镜抬脚便走向沐月沐浴的温泉,缭绕的雾气中,他一眼就看见紧闭双眼倒在地上的女孩。   弯腰抱起衣裙浸湿的沐月,快步将她放到床上。   他抱起她时,只觉沐月身体滚烫,满脸的潮红,这已经不是泡久了温泉的正常反应。   将她身上烘干,辞镜没敢给她盖上被子立即为她诊脉。   半晌,发现她身体的一切异常都是由于丹田内的那朵莲花引起,它在以沐月根本无法承受的速度在扩展她的身体经脉,洗练她的资质,此种疼痛远超沐月的承受范围强行让她陷入昏迷。   此时她紧紧咬着下唇,尖利的虎牙刺破娇嫩的唇瓣,殷红的血染红了她白生生的牙齿。   辞镜伸手掐住女孩双颊,指骨用力,强行打开她的齿关,让她无法再啃咬自己。   女孩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眼角泪水打湿了她的睫毛,辞镜不敢松手,单手取出装有还脉玉液的玉瓶,指节抵开沐月齿关,将药液倒入她的口中。   但她排斥发苦的药,抵着柔软的舌尖将药液往外挤,辞镜喂进去的药都顺着嘴角流出到她的细白的脖颈,也打湿了他的指缝。   辞镜皱了皱眉,目前情形由不得他犹豫,将手指探入沐月口中,压下她想要往外推挤药液的舌头,女孩憋红了脸,却别无他法,如此一点点一点强行吞入。   抽出垫高沐月头的方枕,将她放平,渡入灵气将沐月喝下的药液引导至全身,以最快的速度挥发药性。   如此折腾下来已是深夜,沐月终于睡得平稳了些,也是现在辞镜才注意到木窗开着,冷风吹入,床上高热减退的女孩有些冷了,轻轻缩了一下身体。   辞镜倾身拉过被子为沐月盖上,掖了掖被角。   正要转身将将木窗合上,他的手上传来一阵柔软温热的触感,他垂眸,沐月不知何时将手从被子底下探出抓住了他的手。   “师尊……”   睡着的女孩轻轻张唇,呼唤着他。   辞镜身体微僵,轻声安抚不安的女孩,“师尊不走。”   但握着他的小手依旧没有放开,他无奈看向沐月,施法隔空将木窗合上后在床边坐下,由着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手。   ……   沐月醒来时下意识想要抬手,但是抬不动……   嗯?   她侧头。 !   师尊微垂的睡颜撞入她的眼帘,根本没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沐月一时间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下意识捏了捏手,却发现,什么动了动,在她看过去的同时,师尊略微沙哑的声音一并在耳边响起:“醒了么?”   沐月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师尊。   辞镜神色有些疲惫,面上一闪而逝的慵懒,和平日她面对的仿佛不知疲惫满脸温柔的师尊很不一样。   她在意识到自己紧紧握着的是师尊的手后,宛如被雷劈了,迅速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   或许是辞镜才醒来意识还有些不清醒,下意识将要从手中离开的东西留住,如此便扣住了沐月的手腕。   “师……师尊?”沐月像是只缩起来的鹌鹑,不敢再动,但手上的脉搏却跳得极快,她严重怀疑师尊指下能够感清晰感知到她脉搏跳动的速度。   辞镜眼神终于清明了些,缓缓松开了沐月的手腕,面露歉意,“阿月抱歉,师尊有些不清醒。”   沐月摇头,“没事的,师尊,昨夜我怎么了?”   她记得昏倒之前的事,但是在取出令牌紧急呼叫师尊后,她就没了意识。   “你昨夜昏迷了。”   “是你丹田里的金莲所致,这对你而言本该有好处,但是你的身体暂时无承担过多的力量,才陷入了昏迷。”   “这段时日阿月你可能需要暂时禁用灵力,师尊已经封住你的灵脉,等你身体彻底好全后,再为你解开。”   要禁用灵力,沐月除了最开始没有来到戚雪峰的时候,她还没有感受过无法使用灵力的感觉。   “所以尽量不要离开万剑宗,若是想去其他地方,告知师尊,我与你一起去。”   辞镜拿出昨夜他在沐月身旁捡起的令牌,“这个你也拿着,若有事随时联系师尊。”   “师尊我知道了。”沐月握着令牌,握了一会儿连忙收进了芥子囊。   “今日就在房里休息吧,师尊帮你请假,不用担心。”   沐月想了想点头,她动一动身体酸疼得很,多休息休息也好。   “你好好休息,师尊去做饭。”   沐月乖乖躺下睡觉,不过她实在睡不着,又不能修炼,只能摸出枕头下藏着的话本来看。   摸了摸。   咦?   话本呢!   沐月将枕头扯出来,来来回回在床上找了个遍,还是没看到。   辞镜进门时正好看见她在床上翻来翻去。   “在找什么?”   沐月立即转身,惊恐地看着师尊。   辞镜见她如此神情,顿了一下,“可是重要之物?”   再三挣扎犹豫,沐月咽了口唾沫,“师尊……您可在我床上看见了一本书?”   书。   辞镜点头,“昨夜需要为你控制体内的灵力,将枕头拿开了,我见有本书便放在了一旁。”   “在哪里?”沐月连忙问。   “就在那里。”辞镜看向沐月床边的矮柜。   刚才慌了神,沐月竟然没有看见。   连忙看过去,书是合上的,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书封上赫然几个大字。   《师尊按着我狂亲怎么办?》   …… 第14章   被师尊的外袍紧紧裹住   场面一度陷入凝滞的状态。   当然这是沐月的想法,她僵硬地与师尊对视,发现他的脸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情绪。   师尊不该神情严肃地斥责她,找她详谈,再或者一把火把这本子烧了才对吗。   越是这样她越是摸不准师尊的想法,更加忐忑紧张了。   “师尊,你别误会,我这   是买其他东西的时候送的,其实我没看。“沐月磕磕巴巴地解释。   但是她的解释太过苍白无力,若是送的,她为何要放在枕头底下,又为何没有其他书,若她觉得不对,又为何不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将其处理。   况且,这本书看着并不新,更像是翻了很多遍的。   沐月也觉得自己的解释太勉强,已经闭上双眼做好了师尊质问她的准备。   谁知他点了点头,“嗯。”   嗯?   沐月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师尊。   这么简单就过去了?   沐月难以置信,不过师尊没有计较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连忙拿过书想要销毁,里面的文字之大胆,仅仅是书名就让她想一头撞死,她更是无法想象内容被师尊看到后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现在只看到一个封面还能糊弄过去,但一旦将书翻开就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了。   沐月立即将书收起来,“师尊,我会烧了的,这等污秽之物就不要污了您的眼睛了。”   “污秽?”辞镜轻声开口。   她既然没看,又怎知是污秽之物,这不是证实了她看过了吗。   沐月急得脑门儿都出了汗,苍白地解释:“看这书名就不是正经东西,您放心,我一定将它处理得干干净净。”   辞镜看了她半晌,还是开了口,“阿月,现在确实什么书都有,你……也要仔细甄别。”   “好的师尊,我记住了,都怪我没有看清楚,下次不会了。”   见她连三保证,辞镜犹豫片刻后又道:“不过,若你对此好奇确实想看也是人之常情,书是书,现实是现实,不要过于担心,师尊不会干涉你。”   沐月连忙摇头,一整个欲哭无泪,“师尊我一点也不好奇,真的是送的。”   师尊理解她,但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要这种理解。   “嗯好。”   辞镜对此没有纠结,“你身体未好得吃得清淡些,粥还在熬,很快就能好,师尊就先出去了。”   沐月看着辞镜离开,她恨不得用脑袋撞墙,师尊刚才说的那句,书是书,现实是现实,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要知道,她是真的肖想过师尊,只是不敢想得太过放肆,也只敢想想师尊沐浴时是什么样子。   打住!沐月停止自己放飞的思绪,她不能再想了,她芥子袋里藏着的师徒文都要一并销毁才是,免得哪一天在师尊面前露出马脚。   思来想去,沐月脑子里冒出个馊主意。   为了让师尊知晓她并不是对他老人家产生了大逆不道的念头,她甚至在枕头底下放了一本,《我和掌门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她特意露出了一半,能够隐约看见书名,看着像是她看完后随意塞在枕头下的。   掌门师叔,是我对不起您了,沐月在心里默默向掌门磕头认罪。   辞镜端着粥进来,在将沐月枕头拿起来放到她背后垫着方面她喝粥时,便看见了那本书。   他的视线在书名上一扫而过,顿了顿,将粥递给沐月,“不烫了。”   枕头都拿已开,师尊肯定看见了,沐月稍稍松了口气。   比起师尊知晓她只看师徒文,和平等地看所有文,她还是倾向于后者,至于她在师尊心中乖巧可爱的形象,毁了就毁了吧,至少比怀疑她丧心病狂惦记师尊来得好。   “师尊,好香啊。”虽然是清淡的粥,但沐月还是闻到了肉香,她接过勺子,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吃着暖呼呼的粥,心中纷乱的情绪终于平静了许多。   “锅里还有,吃完了师尊再去盛。”   “好!”沐月翘起嘴角,将粥吃得干干净净。   离开前,辞镜又看了眼沐月枕头下那本《我与掌门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认真地对沐月说:“你这个年龄好奇也是正常,看归看,但切不可付出行动,阿月你可明白?”   沐月如今才成年不久,而掌门已经近两百岁,况且他有夫人,虽然知晓沐月或许知晓书和现实时分开的,但万一呢,辞镜担心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师尊我知道的。”沐月郑重点头,她才不会喜欢掌门师叔,他可是有夫人的男人。   一想到她爱上掌门师叔这样絮叨古板的人,她就脑子疼。   在师尊走后,她将那本书抽出来,有时候真的不要灵机一动,若是师尊误会她爱慕掌门,那可就太可怕了。   下午,沐月没敢再看话本,她现在有点应激了,一看就脚趾抓地,估计短时间内她是不敢再碰师徒文了。   但她又实在找不到事干,只能睡觉。   半梦半醒之间,沐月听见了敲门声,原来是灵犀和储殷来看她了。   “阿月,你病了吗?”灵犀仔仔细细看着她,沐月脸色是有点难看。   “我们上来看看你。”储殷也道。   “你们坐吧。”沐月在她们进门时就坐起了身,她看向一旁站着的师尊,他在,灵犀和储殷肯定不自在。   “师尊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辞镜看了眼储殷,“好。”便转身走出房门,离开时有意将门开着。   沐月见师尊离开,主动说了此次告假的前因后果,“我修炼出了岔子,就成了现在这样了,不过师尊说过段时间就能好全。”   “那你这段时间都不去上课了?”灵犀连忙问。   “我今日休息,后面照常上课,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啦。”   “那就好,你突然不来上课,吓我们一跳,见你好好的就放心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储殷看向沐月,开了口,“灵犀,我有事要和沐月说,你先出去。”   灵犀一听立马凑近了盯着他,警惕地问:“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   她视线在储殷和沐月之前来回转了转,那次在柳城的事情她可没忘,莫非两人确实有什么奸情?   沐月也很茫然啊,储殷要单独和她说什么啊,好像没什么需要单独说的吧。   “确实有要紧事,你别瞎想。”   灵犀见储殷语气正经,又瞧了两人几眼,也不再多说,“好吧,我先出去。”   灵犀走出房门,她顺手将房门关了。   于是堂屋里的辞镜只见她一人出来。   灵犀看见面前的仙尊,既紧张又开心,“仙尊,储殷和沐月有点事要说,我就先出来了。”   和仙尊单独相处,她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我先出去等他吧。”   “随意坐,不必拘谨。”辞镜温声道。   “啊,不了不了,我出去转转,戚雪峰挺美的,您不必管我。”她可不敢和仙尊独处,看着面前谪仙般的男人,她担心自己和他独处会背过气去。   如此辞镜便也不再多说。   他扫了眼紧闭的房门,端起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片刻,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拿起一旁的书。   只是看一眼便会抬头扫一眼沐月的房门。   房内。   “最近不太平,你要小心行事,尽量不要离开万剑宗。”   储殷开口便是这句话。   他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只是让沐月留意身边可能出现的危险。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沐月试探地问,她的灵力被师尊封住,暂时无法动用一事好像储殷并不知晓吧,他为何为如此郑重地提醒她。   “我无法告知你原因,总之你要小心。”   沐月仔细看着他。   “抱歉。”储殷垂眸,没有直视沐月的双眼。   “你道歉干嘛,我会小心的。”   虽然她不清楚储殷为何叮嘱她这番话,但十多年的友谊让她不会怀疑,况且处处小心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坏处。   “那你休息,我先出去了。”储殷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   “好。”   储殷拉开房门时正好与堂内坐着的男人对视,他微微颔首,“仙尊。”   辞镜越过他看向屋内的沐月,但是很快那道门就被储殷合上。   离开前储殷对辞镜道:“还请您多留意沐月的情况。”   辞镜听见他这句话,轻轻皱了一下眉。   对于辞镜没有回答自己一事,储殷也不在意,行礼后离开无妄楼,和屋外四处看的灵犀一起下山。   在储殷离开后,沐月还在思索他说的话,储殷究竟是知晓了什么,又为何不能和她说。   她明白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秘密,就像她其实是妖的身份,那储殷的秘密又是什么,她不关心这个秘密是什么,但是这关乎她的安危了,她不得不重视。   ……   灵犀和储殷的到来让她好不容易忘却《师尊按着我狂亲怎么办》话本被师尊看见的尴尬,可在晚上重新看见师尊后,那股难以形容的感觉再度慢慢爬上来。   她压根不敢和师尊对视,吃完饭就开始装死。   第二日吃完早饭,沐月匆匆和师尊打了招呼一溜烟跑下山上课。   上午有节阵法课,阵法晦涩难懂,沐月听得脑壳痛。   扶清长老讲到部分枯燥的阵法内容时,底下有个别弟子在桌下悄悄看话本。   也不知看不是看到了精彩部分,周围弟子暗示也没发现,长老走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手里的话本抽走,并大声念出了书名,他才腾的红了脸。   “长……长老,您别念了!”弟子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周围人哄堂大笑,灵犀也乐得不行,但沐月实在笑不出来。   她只感同身受,在心里放声大哭。   后面半节课沐月走神了,课上那弟子的遭遇让她总是想起昨日之事。   灵犀早就发现她的不对劲了,偶尔懊恼,偶尔一副想死的表情,她实在好奇沐月做了什么才让她如此。   下课后灵犀凑了上来,“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沐月捂脸,“我的那些话本被师尊发现了。”   “啊?”灵犀也是震惊了,她可是有幸见过木月看的那些宝贝。   “那仙尊是什么反应?”   “他说书是书,现实是现实,表情十分复杂。”   “仙尊他没罚你么?”试想她的那些宝贝要是被师尊看见,估计得狠狠抽她一顿。   “没有,可我宁愿师尊直接打我一顿。”   “反正,总会过去的,看开点!”灵犀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她也不能让沐月失忆啊。   沐月现在恨不得不要和师尊碰面,一看到他就想起昨夜的尴尬。   她打算今日在万藏楼待久一点,看来辟谷得提上日程了,这样就能避免和师尊见面。   但仔细一想,因为这件事就故意不见师尊好像又不至于。   走在去万藏楼的路上,沐月踢了踢路上的石子。   路过一个人影,她停下脚步,侧头一看,又是离星洲,她加快脚步就要从他面前离开。   此段路需通过一段林荫小径,离星洲当真会找地方,沐月想起自己无法使用灵力,拔腿就跑。   “你跑什么?”离星洲冷冰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跑什么,遇到疯子为什么不跑。   沐月懒得搭理他,继续往外跑,谁知离星洲几步就追上她,身体挡在了她面前。   “干什么?”沐月皱眉问。   离星洲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的匕首,阴沉着一张脸,“我左思右想,实在咽不下那口气,你在我脖子上留下的伤,也该还回来了。”   说着将刀刃在沐月的脖颈上比划,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沐月感受到脖颈的凉意,轻轻瑟缩了一下。   “比试台上愿赌服输,离星洲你好恶心。”   沐月最是见不惯他这副嘴脸,她不能动用灵力,但不妨碍她直接扇巴掌。   离星洲提前发现,五指牢牢扣住了沐月的手腕。   沐月使劲挣了挣,但是无法挣脱,“放开!”   离星洲疑惑地盯着她,不知她为何不动用灵力。   沐月现在要是能动用灵力,也就不至于让他得逞。   “仙尊到底看上了你哪点?”离星洲见沐月毫无还手之力,冷嗤。   沐月没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她以为离星洲是因为嫉妒师尊将她收为徒弟,“自然比你这个无耻之徒好上千倍万倍。”   沐月抬腿就往离星洲的双腿中间狠狠踢去,谁知他好像早已知晓沐月的意图,没让她钻到空子。   “嘴倒是挺硬。”离星洲看出沐月应该是受了伤,他一把将她放开。   沐月咬牙盯着离星洲远去的背影。   因为离星洲,她更是想要迫切找到梦中那颗碧绿珠子的资料,在万藏楼待到很晚。   不过她提前给师尊传了讯,告知自己晌午不回去用饭,并告诉他自己回得晚,要师尊不必等她。   辞镜静静看着沐月的传讯,过了片刻回复。   【好。】   沐月确实回得很晚,辞镜往门外看去,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不见丝毫月光。   屋外下起了雨,雨声淅淅沥沥,屋檐汇聚的雨犹如断线的珠子滴落。   辞镜坐不住了,他低头向沐月传讯。   但是沐月那边没有回应。   辞镜皱眉,他正要往万藏楼而去,就在雨幕中看见归来的沐月。   她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匆忙跑进屋里。   “这鬼天……”气还没来得及说,辞镜便脱下身上宽大的外袍紧紧裹住了她。   身上衣裙也在师尊抬手间恢复干爽,被雨水浸透的冷意,瞬间被师尊外袍上的体温驱散,从头到脚似乎都暖乎乎的。   沐月抬头怔怔地看着眼前满脸担心的男人。   “为何不叫我?”辞镜皱眉问。   沐月现在无法使用灵力也不能避雨,这场雨下得突然,离无妄楼也不剩多少距离,她就淋着雨跑回来了。   “我只淋了一会儿,不碍事。”沐月眼睛晶亮,只是发丝凌乱,被风雨吹得贴到红扑扑的面颊之上。   辞镜伸手,手指轻轻将沐月的碎发挽至耳后。   微凉指尖不经意擦过女孩的耳垂,她一激灵,轻轻躲了一下。   察觉她的动作,辞镜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逾矩,抿唇将手收回。   “快进去沐浴吧,不然该病了。”   沐月匆忙垂下眸,“嗯。”   她抓紧披在她身上师尊的外袍,整个人好像被师尊抱在了怀里,红着脸跑向小温泉。 第15章   轻轻触碰师尊的唇瓣……   沐月坐在温泉中,透过热水的雾气看向挂在屏风上的师尊的外袍。   是极素净的白,就放在她褪下的粉色罗裙旁,沐月感觉脸越来越烫,她强迫不再去看。   洗去一身的雨水湿气,她穿好衣裳,抱着师尊的外袍出门。   “师尊,您的衣裳。”   辞镜伸手接过,他的手指感受到沐月才沐浴过后的温热水汽,而他的外袍上似乎也沾染着属于沐月的气息。   他看向沐月,她脸上还带着才沐浴后的红润。   收回视线,“过来吃饭吧。”   “好!”沐月开心跟过去。   用完饭,辞镜开始为沐月诊脉。   “师尊,我什么时候可以不用诊脉?”沐月一边挽着自己的袖子,一边悄悄观察着师尊。   他没有再提昨日话本的事,沐月只求时间能淡化一切,谁也不要再提起。   “等你体内的灵力彻底稳定后,就不用了。”   沐月没有再追问更具体的时间,好在诊脉并不会花太长时间。   她撩起袖子时,露出白皙纤柔的手腕,沐浴后皂角的香气被她的体温晕开,浅浅萦绕在辞镜鼻尖。   辞镜突然想起了昨夜。   自沐月十岁开始他就再未主动踏入她卧房,毕竟他虽是师尊,却也要谨防男女之别,沐月是女孩子,他要尤其注意。   可就在刚刚,他脑中竟然不由自主地闪过昨夜将女孩从浴室抱出来时的画面。   辞镜皱皱眉,将这没有缘由的念头压下,手指就要搭上沐月的手腕,视线却瞬间凝住了。   那截细嫩宛如莲藕的手腕上,竟然出现了红色的清晰指痕。   “……”   师尊的手迟迟没有搭上来,沐月有些疑惑,“怎么了师尊?”   她对上师尊抬起的双眸,她心蓦然跳了一下。   沐月忐忑地扫了眼自己的手腕,看见后也疑惑了,她抬手仔细瞅了瞅,什么时候弄的,她怎么没注意。   “谁弄的?”辞镜抿唇,语气是沐月从未听过的严肃。   “我不知道啊。”沐月也很疑惑,她面对这样的师尊,睫毛颤了颤,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她也不知道手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   今日她也没干什么,就是去上了课,然后去万藏楼。   等等。   路上还遇到了离星洲,和他争执途中是被他拽了一下,或许就是那时弄的。   当时形势危急沐月恨不得弄死他,压根没注意自己的手腕被他抓成了这样。   “我想起来了。”沐月连忙道,她总觉得自己要是不赶紧说,师尊可能会更生气。   “是谁 ?”   “若没意外,应该是离星洲。”   辞镜长眉蹙得更紧,“是上回在戚雪峰山下的那个弟子?”   他记得此人和沐月同台比试时,就对她带着很深的敌意。   “嗯,不过他没对我做什么,师尊您不用担心,若是当真遇到危险,我会使用令牌的。”   沐月今日随时做好了拿出令牌唤师尊前来的准备,幸好离星洲只是吓唬吓唬她。   她也不能一看见他就立即求助师尊,毕竟师尊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辞镜手指轻轻摩挲着沐月手腕的伤痕,怕弄疼了她,力道很轻很轻。   从小到大,沐月的皮肤就十分娇气,很容易被蚊虫叮咬出丘疹,衣裳料子稍不注意皮肤就会出现一小片的红斑,她才来戚雪峰时,身上没有一块好皮。   被他悉心养了十来年终于没了丝毫痕迹,现在竟让别人在她手腕上留下伤痕。   沐月悄悄观察着师尊,她能感觉出师尊情绪不好,甚至很糟糕,可她其实并不疼,只是现在有些痒。   尤其是师尊的指腹在她手腕上来回摩挲,她更痒了,轻轻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想从师尊手里抽出。   辞镜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将手收回。   “师尊先为你抹药。”   其实不碍事,可能睡一觉起来就没了,不过她非常有眼力见地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师尊为她抹药。   师尊指腹蘸取白色的药膏,仔细地慢慢涂抹到她手腕的指痕处,微微的凉意,很快指尖的药膏融化,有些灼热,从师尊的指腹流窜到她的皮肤。   红色指痕很快消失,沐月的手腕再次恢复白皙细腻。   “师尊,我好了诶。”   她本想活跃活跃气氛,但师尊神情依旧不大好看,她乖乖不说话了,等着师尊为她诊脉。   诊脉结束,辞镜看向沐月,“此人你不必担心,师尊会解决。”   沐月顿了一下,“怎么解决呀?”   莫非师尊亲自出马,警告离星洲?   “其余的阿月你不用考虑,去休息吧。”   沐月看了师尊好几眼,师尊这样的人总不会杀了离星洲,应该只是小小地告诫他一下,或者直接找到离星洲的师尊,让他代为管教,沐月更倾向后者。   离星洲这么惦记她师尊,师尊亲自前去,岂不是便宜了他。   *   沐月一觉醒来天塌了,她一踏进灵慧堂就发现周围弟子齐刷刷地看着她,眼中似冒着八卦的精光。   她狐疑地在自己位置坐下,还是储殷将通讯玉牌递给她,她才知晓发生了什么。   现在弟子群里闹翻天了,接连刷屏,满屏都是沐月和……离星洲的名字。   “有弟子说昨日看见你与离星洲举止暧昧,都在传你与他打出了感情。” ???   沐月满头雾水,这是什么离谱的展开。   昨日她和离星洲那是你死我活的厮杀,怎么在他们眼里就成了调情了?   有比这更离谱的谣言吗。   沐月连忙在群里澄清,但她的澄清很快就被淹没。   “我离星洲没有任何关系,他记恨我上回比试台上赢了他,昨日想要报仇,根本没有丝毫暧昧举止。”沐月当场解释,但是周围的弟子表示怀疑。   “可是离星洲都承认了啊,沐月你就别掩饰了。” ????   “离星洲承认了?什么时候?”   “昨夜他在群里说的。”   沐月翻了又翻,奈何实在太多了,她实在没有翻到。   连忙去找灵慧堂内离星洲的身影,但是发现他还没来。   沐月用单独用玉牌联系他,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我不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总之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要乱传。”   弟子们见她如此反应,摸不着头脑,若是假的,那离星洲干嘛承认,若是真的,沐月为何要澄清。   总之,因沐月在此前月试中赢了离星洲,两人成了弟子们口中讨论的热门人物,现在有了这么戏剧性的一出,讨论的热情更加高涨,只是不会当着沐月的面说罢了。   “你与他……”储殷试探地提了提。   “我和他昨日差点打起来,他恨不得杀了我,怎么可能在一起。”   储殷见她表情不似作假,安慰道:“清者自清,你若是不在意还好,若在意或许可以让你师尊出面解决。”   只要他一发话,至少明面上宗门上下不敢再讨论此事。   沐月摇摇头,“我先自己试着解决。”   她不想事事都找师尊,昨日师尊才因她和离星洲的事情操劳,今日又来多麻烦他。   总归是谣言,不攻自破,若是她为此生气烦闷,离星洲的目的岂不是达到了。   她严重怀疑离星洲即是故意为之。   “好,若是需要帮忙,记得找我。”储殷轻声开口。   沐月点头。   离星洲一整日没来上课,沐月猜测是师尊已经出手干预,昨日他才说要解决,竟然如此迅速。   下课后沐月继续前往万藏楼寻找关于她梦中灵珠的痕迹。   沉浸在书海里,暂时忘却了离星洲带来的烦躁,虽然依旧没有太大收获,但是至少她对人界的奇珍异宝有了更为详细的了解。   一不留神,又看到很晚。   ……   沐月晚归了一日。   两日。   三日。   到第四日,她突然想早点见到师尊,沐月看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合上厚重的书,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戚雪峰而去。   不知道师尊在做什么,她突然回去他会不会惊讶呢?沐月弯唇,哼起了歌。   好久没和他一起喝茶吃点心,有些怀念。   沐月探头往开着的窗户往里看,一眼便看见榻上侧卧的师尊,他……似乎睡着了。   双眸微阖,银色发丝和衣摆滑落至不染纤尘的地面,面容如无风无雨的水面般宁静,像极了一幅静止的美人入睡图。   沐月进门,放轻脚步走到师尊身旁,俯身仔细看着睡着的他。   除去师尊照顾她那晚,她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师尊睡着的模样了,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都让她差点忘记了师尊其实也是需要休息,也是具有血肉之躯的凡人。   至少在目前是。   沐月瞧着他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高挺的鼻梁,清晰分明的下颌线,就像被人精心雕琢过的玉石,心里感慨他究竟是怎么长成这样的呢。   沐月越看,越是控制不住地靠近,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师尊的呼吸。   “师尊?”沐月轻声唤他。   双眼轻阖的男人依旧安静地睡着。   “果真睡着了呢。”沐月喃喃。   她控制不住地伸手,柔软的指腹轻轻落在师尊的眉眼、睫毛、鼻梁……   还有,嘴唇。   落在他柔软唇瓣上的指尖僵住,瞬间燃起一簇火。   沐月觉得自己疯了,她肯定是疯了。   想就罢了,看也就罢了,居然当真伸出了手。   她的心悬得高高的,心跳一声接一声,快要跳出胸腔,她紧张不安地观察师尊的反应。   他还睡着,还没醒,幸好。   刚才的胆子突然消失,她手脚无力差点就地摔倒,小心翼翼扶住桌角,蹑手蹑脚连忙跑了。   极轻的脚步声远去,榻上睡着的男人缓缓睁开双眸。 第16章   我向来最喜欢师尊您啊……   辞镜的手垂至榻边,目光有些涣散。   半晌,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了按眉心。   早在沐月倾身看他时就醒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她不叫醒他,又为何不走开。   时间过得极为漫长,就在他想要睁开双眼时,辞镜感受到脸上落下的一点柔软,在他脸上逐渐游移,有些痒。   他想睁眼,但想到可能会吓到沐月,他便没有动作。   阿月为何……他思索不出答案。   或许是好奇吧,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大胆的,想到什么就做,也没有具体的原因。   辞镜坐起身,看向窗外有些刺眼的阳光,才醒来眼睛有些不适应,他偏头避了避。   他没想到今日沐月会回来。   加上下雨那日,算起来沐月已经晚归了五日,她只说是在万藏楼看书。   她不是会撒谎的孩子,只是他还是不可避免去想,为何从前从不怎样,偏偏现在这样了呢。   *   沐月特意过了一会儿,等她彻底冷静了才出门,轻轻拉开房门,发现师尊已经醒了。   “师尊。”沐月尽量稳住自己,让自己不要露馅   儿,反正方才师尊睡着了,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自己没必要心虚,如此一想,她瞬间有了底气。   “怎么回来了?”辞镜隔着堂屋远远看着房门处的女孩。   “今日想早点回来。”   比起她临时回来,辞镜其实更想她今早就告诉他,他想自己会更开心的。   “阿月你过来。”   沐月走到坐着的师尊身前,轻轻蹲下去,这个角度正好能与他平视,“怎么啦师尊?”   辞镜犹豫片刻,轻声开口:“阿月,你有师尊,也有师兄,你的时间还很长,其实不必如此辛苦。”   沐月静静看着师尊,明白了他的意思,应该是指她在万藏楼待到很晚才回家的事情。   其实,是她有意不想让自己和师尊多相处,毕竟,她怕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想要修为再高一点,这样就不用师尊您事事亲力亲为了。”   “师尊去做不好吗?”明明之前都是如此。   他认真注视着沐月的双眸,但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开心地说好啊。   “师尊去做自然是好的,可是师尊,我也要长大的,您难道不希望我长大吗?”   辞镜没有言语。   “我希望自己能够独当一面,而不是一直生活在师尊您的羽翼之下,或许未来不只是你保护我,我也能保护你呢。”   “师尊你说好不好?”   辞镜看着满眼光亮的女孩,如何说出其实我宁愿让你永远依赖我这样的话。   闻人浔的话是对的。   沐月迟早会长大,她会逐渐独立,会遇到心仪之人,会想要离开师尊独自闯荡,他作为师尊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   辞镜记得,沐月才来到戚雪峰时,没见到他就会四处找他,他一抬头就会看见她从房门怯生生探出头来,眼中全是依赖。   阿月是他第一次如此费尽心血地去养育和陪伴的人,对于大弟子沈风吟,他是在他已经能够独立时将他收入门内,不需要自己多操心,只是见到他后会询问修炼进度,给他一些修炼指导和能够参考的功法,仅此而已。   但沐月是不同的。   “我之后会早点回来的。”沐月思索后认真道,师尊一个人在戚雪峰似乎有些孤单,她还是早些回来陪伴师尊吧。   在和沐月谈过后,辞镜的心情没有缓解半分。   作为师尊,他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去干涉沐月想要独立的想法。   他看着沐月离开,此时手边飞来一只纸鹤,抬手时,纸鹤化作一串金色的文字。   是闻人浔的消息。   【离星洲的身世你已知晓,但他和你徒弟的传闻不知你是否有所耳闻。】   【什么传闻?】   【有人传言两人关系匪浅,你最好探探你徒弟的意思,要是阴差阳错拆了两人的姻缘,那你这师尊岂不是罪过。】   辞镜看到姻缘二字,眸色微沉。   阿月分明说过她不喜欢甚至厌恶此人。   闻人浔掌管百密阁,百密阁在人界各处都安插了眼线,几乎没有他不知晓之事,百密阁也是威望最高的通讯渠道,若非辞镜曾救过他一命,他可不想整日为他查这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消息。   不过,离星洲此人确实不简单,闻人浔还顺带摸出其他消息。   【名叫储殷的弟子你也可以留意一下,我也是随手一查,竟什么也没查出,按理说他即便是孤儿,之前的痕迹也不该都消失了才对。】   其他人查不出或许不必多心,但闻人浔都查不出来,便非比寻常。   辞镜知晓此人,他前几日才上山来看过沐月,甚至还将门关上单独与她对话。   【我会留意。】   他对闻人浔说的姻缘一事更耿耿于怀。   【那则传言你是从何处听来?】   【你但凡关注关注弟子群,就能发现了。】闻人浔作为走在吃瓜线上的第一人,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辞镜取出这枚几乎只与沐月传讯的玉牌,想要查看,但是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个所谓的弟子群。   【这群里只有万剑宗弟子,我还是混进去的,他们都不知道是我,你要是突然进去估计得把他们吓死。】   【那你是如何混进去的?】   【暂时无可奉告,总之你即便进去,也无法看见之前的消息,他们见到你也肯定不敢再讨论。】   辞镜直接表示。【我要进去。】   【行吧。】   闻人浔操作了一下,将辞镜拉入群里,每人的玉牌都是绑定了的,所以他一进去就显示。   玉翎仙尊已进。   瞬间闹腾的弟子群鸦雀无声。   “……”   一时间,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   可谁有这个胆子敢借仙尊名义行事。   弟子们私下疯狂交流,究竟是谁敢把仙尊拉进来的。   而且仙尊进来到底想要干嘛?   总之辞镜这一通操作直接让弟子们懵了。   他们反正是不敢把仙尊踢出去的,也不敢在群里放肆,只能强忍着八卦的心,重新建了一个,在新的群里的聊。   【仙尊怎么进来了?谁拉的,不要命了?】   【我好奇的是谁竟然加了仙尊的玉牌,我也想要!】   【所以到底是谁?】   【话说他为什么要进来,心血来潮想要融入我们么?】   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此事一出,沐月和离星洲的事儿倒是没那么多人关注了,都在猜测仙尊此举是何意。   群里的事沐月不知情,她很少关注群里的内容。   出门时,她发现师尊怪怪的。   “阿月,师尊想用一下你的玉牌。”   沐月不解,但还是乖乖将玉牌递给了师尊,反正她的聊天内容里也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辞镜见沐月如此坦然地将玉牌给了他,稍微放心,进入闻人浔所说的那个弟子群。   往上翻了翻,果真看到了无数关于沐月和离星洲的传闻。   举止暧昧,动作亲密……辞镜想起那日沐月手腕上的指痕。   “怎么了师尊?”沐月凑近往玉牌上看了看。   辞镜将玉牌递给沐月。   “阿月,你如实告诉师尊。”   沐月眨了眨眼,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沐月心里本就有鬼,她瞬间紧张了。   “师尊,什么呀?”   “你可有心仪之人?”   “……”   沐月是没想到师尊会问她这个问题。   她看着眼前的师尊,没有吭声。   “是、有吗?”见沐月迟迟未答,辞镜紧盯着她,那双向来温柔如水的双眸,笼上了阴霾。   “……”沐月不敢说。   不敢说她其实对师尊有了那么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但是她相信这是自己年龄到了的正常反应,等她看看外面的俊俏郎君,说不定就好了。   “师尊,你说什么呢,我从哪儿来的心仪之人,我向来最喜欢您啊。”沐月打着哈哈。   像从前那样,一得了礼物或高兴了,就喜欢冲着师尊说好喜欢师尊。   但辞镜和她自己都知道是孩子气的话。   但是现在,话里掺了几分真心连沐月自己都不清楚。   分明是她平日最常说的话。   可此时此刻辞镜听见她说喜欢这个字眼,心跳没有缘由地,空了一拍。 第17章   师尊的拥抱   沐月入睡前翻了翻自己的玉牌,也不知师尊刚才拿来做了什么,他分明有自己的传讯玉牌呀。   沐月翻来翻去,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正要放下玉牌入睡,却瞥见弟子群里的消息。   仙尊?   沐月往上翻了翻,是师尊!   师尊怎么想到要进群的?而且他既然都进去了为什么还要用她的玉牌来看,莫非是想看看之前群里都聊了什么?   如此一想,沐月立马坐起了身,师尊该不会是看见了她和离星洲的传闻吧,若当真如此,那他刚才那番话是想知道传言真假吗?   她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离星洲啊,但她现在总不能专门跑去问师尊是不是看见了那则传闻。   若他其实并没有看见,那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老实说,这样儿戏的谣言,她是不希望师尊知晓的,这不是给他添麻烦嘛。   而且,她总觉得不好意思被师尊知晓。   不仅是她,灵犀和广大弟子们都很好奇辞镜为何突然进群。   沐月下山上课时就遭到了围攻。   “仙尊进群了诶 ,是不是你把他拉进来的?“灵犀见她来了连忙问。   除了沐月,灵犀想不到还有哪个弟子能加上辞镜的传讯印记。   “不是我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进来也不说话,我们只敢恭恭敬敬地欢迎,其他的话愣是半点不敢说,他不会是掌门偷偷安插进来,为了让我们规矩一点的吧?”   “但是掌门也不在咱们群里啊,我怀疑是有卧底。”灵犀思索着说。   “我也纳闷。”   “你就没问问你师尊?”灵犀好奇极了。   “我昨晚要睡了才看见,没来得及问。”至于早上嘛,她今日起晚了压根没时间问。   “那你回去问问。”灵犀撺掇沐月,要是没人问也就罢了,可这有现成的仙尊徒弟在啊,沐月去打听指定能有结果。   “我试试吧。”   “我明日要下山,你要去么?”灵犀问沐月的时候顺带拍了一下储殷,下山还是人多热闹。   “我就不去了。”   沐月这段时日不能使用灵力,师尊让她尽量不要离开万剑宗,她等这段时间过了再说吧,而且那日储殷说的话虽然让她摸不着头脑,但必然有他的道理。   “那好吧,师尊给我布置了课业,我要下山去买点符纸,咱们宗门太抠门了,发的早就用完了,其他弟子卖的太贵了,我打算自己去买点。”   “而且听说山脚下新开了家烧鸡铺,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我还说咱们一起去吃呢,正好我们那次买了酒,烧鸡配酒岂不美哉!”   “不过我可以带回来,但是肯定没有才出炉的好吃。”   沐月听她说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两眼放光,“那我等你带回来!”   *   今日沐月终于查到些许关于梦中灵珠的记载,但只是寥寥几句,书中提及此珠或许在小天星,但书中所描述的究竟是否是梦中灵珠还有待验证。   小天星离万剑宗十万八千里,这一来一回可要花上不少时间,离司命说的书中告白节点越来越近了,她似乎暂时没有时间前往,不过总能有机会的。   其实沐月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虽然觉得司命为她和师尊写的命格簿不靠谱,但是万一呢,万一成功就能帮助师尊渡过情劫,自己也能拿到仙丹。   而且若是不完成这个关键节点的任务,司命肯定会日日在她耳边催促,为了清净她不如试一试。   沐月看了眼窗外阴沉沉的天,最近雨季来了,时常下雨,气温也渐渐降了下去,她发现今日衣裳似乎穿少了,在屋里不冷,但是等会儿雨落下来,想必就会冷了。   她无法使用灵力,也没有带伞,等会儿回去估计又得像上回那样浑身湿透。   想起昨日才与师尊谈过,沐月打算今日早些回。   可这老天偏和她过不去,才走到万藏楼楼下,雨便淅淅沥沥落下来,只是片刻功夫,干燥的地面都被雨水打湿,空气里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她叹了口气,正打算跑回戚雪峰,却看见万藏楼远处湖边的柳树下,一个撑着伞的熟悉身影朝她走来。   模糊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一身白衣的辞镜撑着绘有青山的油纸伞,在连绵雨雾中缓步而来。   是师尊!   因为辞镜的到来,抱怨怎么又下雨的弟子们顾不得其他,都直勾勾看着撑伞的男人。   昨日仙尊突然驾临弟子群,今日又出现在万藏楼,莫非是真的想要下山了,多了解了解宗门内的生活么?   就在弟子们各种猜测时,他们看见辞镜一步步走到万藏楼某个女孩的身边,定睛一看,发现他身边之人是沐月。   辞镜将伞面往沐月头上倾斜,彻底遮住飘来的雨丝。   他看向望着自己的女孩,轻轻皱着眉,谈不上生气,只是有些许的无奈,“若我不过来,是不是又打算淋雨回家了?”   沐月没回答,只是嘿嘿笑了笑。   “罢了。”   辞镜将伞递给沐月,取出从无妄楼带来的披风,动作轻柔又仔细地将其披到沐月肩上,再为她系上细带。   低着头的沐月,能近距离地看着浅色的系带在师尊骨节分明的手中挽成了蝴蝶的模样。   披上后,冷意被隔绝在外。   “把伞给师尊吧。”   “再过来些,我们回家。”   沐月靠近师尊,离他很近,轻轻抬手就能触碰到他垂在身侧的手。   今日沐月穿的黄色襦裙,披风也是浅黄色的,明媚得像是一朵盛放的棣棠花,驱散了雨天的阴霾,她挨着伞下的师尊站着,走动间少女浅黄色晃动的裙摆轻轻擦过辞镜雪白的衣角,她偶尔凑近师尊,与他说话。   两人越走越远,路过的弟子都格外羡慕地看着辞镜身旁的沐月。   他们也想被仙尊这么对待,为什么他们不是仙尊的徒弟。   有这样一个师尊,想要什么都有,还有什么烦恼呢。   沐月现身说法,当然是有烦恼的,比如现在,师尊过来接她自然好,但她却说不出得愧疚,别人早能独当一面,可她连下雨都需要师尊来接。   真是令人甜蜜的烦恼。   沐月与辞镜沿着湖边青石板路而行,碧青湖面胭雨濛濛,让人心境不由平和宁静。   她侧头看向师尊,提起心中疑惑,“师尊,我看见您进弟子群了。”   “您为什么进去呀?”   沐月问的时候看了眼自己的裙摆,一点也没有被雨淋湿,油纸伞并不大,但在伞外笼罩着一层透明的灵力,能够自动将雨水隔绝。   “就是想看看你们都在聊些什么。”辞镜顿了下,如此回答。   但沐月想说,他一进去弟子们肯定是不敢再随心所欲地聊了,不过师尊或许是不知道。   她也不纠结,瞧见远处结伴而行的弟子,又问:“师尊你有其他的朋友吗?”   她发现戚雪峰很少有人来做客,便是有人前来,也是有事与师尊商量,但大多数时候是师尊亲自前往正殿与掌门他们商议。   “有的,只是不常联系。”   能说得上话的极少,大多只是泛泛之交,这么多年算下来也只有闻人浔,但他们大部分时间并不会像沐月和她的朋友那样结伴出行,只是偶尔想起了对方,说上两句话罢了,再或者,便是有事所托。   沐月看着身旁清瘦挺拔如青竹的师尊,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下颌,以及微微抿紧的双唇。   师尊鲜少离开戚雪峰,至少在她来了后是如此,她不免会误以为师尊一直都是过着这样平静甚至称得上乏味的生活。   但仔细想来,师尊已经三百多岁了,想必早已见过她未曾见过的风景,或许已经厌倦了那样的生活,才选择回归了宁静。   但目前若是让她过师尊这样的生活,她或许是无法忍受的,她还没有看过那些风景,现在的她向往更广阔的世界。   她和师尊其实很不一样,她喜欢热闹,师尊却喜静,但神奇的是她们成为了师徒,并且成了彼此无法割舍的亲人,谁也无法取代师尊在她心里的位置。   沐月觉得现在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   沐月走神了。   连面前的石阶也没注意。   脚下踩空,脑中一片空白的沐月下意识想要动用灵力,但是体内灵力被封住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摔个四仰八叉时,她被拥入一个温暖,气息却又极为清冽的怀抱里。   有点像冬季青松上覆盖的冰雪的气息,很干净,但比平日里她闻到的要浓烈,让她有些头晕目眩,侧脸贴在师尊的胸膛,她甚至能听见心跳声,很平稳,也很令人安心。   师尊的衣服很柔软,她的脸颊贴上的第一时间是感受到雨水的湿气,紧接着是他的体温。   下意识想要往后靠,但她的腰被师尊的手紧紧扣着,他手上的温度似乎要透过衣裙的布料渗入腰间的皮肤,有力的、滚烫的。   “师……师尊?”沐月小声开口。   似乎大了后,她从没在清醒状态和师尊这样近距离地接触。   此时此刻靠在师尊身上,她切切实实意识到,师尊和周围弟子都不一样,是成熟宽厚,是温润如玉的,具有成年男子的一切体魄。   辞镜揽住沐月的腰,将人按   在自己的怀里,在感受到掌下的柔软和温度后,他的指尖动了一下。   垂眸时便对上沐月茫然的双眸。   葡萄般的双眸清澈明净,睫毛犹如颤动的蝶翼,脸色微红的少女,轻抿着红润的双唇仰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之时,他立即将手放开,语气有些僵硬,“要当心一些。” 第18章   不管你做什么,师尊都不……   距离上次司命找沐月已经过了近十日。   他说的那个任务是在半月后,现在只剩下五日了,但沐月不确定他所说的日子是否准确,宗门宴会当真会在五日后举办吗?为何她没有听到半点消息呢。   她看向了身旁的师尊。   “师尊咱们宗门是要举办宴席吗?”   好像没有重大的活动吧。   “我暂时没有收到消息。”但也可能是他没有关注,若当真要举办,宗门会提前告知他的。   “怎么了吗?”   沐月摇头,她可不敢说自己的小算盘。   要是说了,师尊估计就没有现在的平静了。   那晚估计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师尊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总不能脱光了钻他被窝里栽赃给他,逼他承认吧,若是被迫的,师尊这情劫估计也是渡不了的,而且她撒谎一定会被发现,师尊对她再了解不过。   还有另外两种可能,就是师尊还是清醒的,直接将她给扔出去,对她大失所望,从此对她避而不见。   至于第三种,那就是师尊当她是误入歧途,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试图掰正她错误的想法。   沐月想,大概率会是第三种。   总之,这任务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不过,现在师尊还没有收到要举办宴会的消息,最近宗门也没有重大活动,或许推迟了呢,也或许司命命格簿里写的事情并不会一一发生。   毕竟此前瑶姬下界助师尊历劫,司命也为他们专门写了相爱的命格簿,但两人并没有按照命格簿上所写的发展。   要是不发生,那就最好不过了。   师尊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   “阿月,那个叫离星洲的弟子可还有找你的麻烦?”   沐月摇头,“师尊你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与他聊了聊罢了,他的师尊对他也得加强管教了。”   因为辞镜的一句话,无涯长老直接给离星洲加重了各类课业,为了惩戒他故意欺负其他弟子,罚他下课后就在宗门祠堂罚跪,还让他每日抄写门规和弟子戒律,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时间找沐月麻烦。   当然这些沐月是不知晓的,若是知晓肯定会乐得哈哈大笑。   往常离星洲可是没少对她冷嘲热讽,暗地里给她下绊子,只是没有动真格,沐月也就没有计较。   想到这里,她有些担心两日后的实战课。   此次抽签她竟又与离星洲对上了,也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他背地里做了什么手脚,以他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若是之前她肯定是不怕他的,但是现在无法使用灵力,若是如实告知长老,她可以不参加,但是免不得会被他百般奚落,但若是参加,又是必输的局面,她实在见不得离星洲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师尊,我的灵力什么时候能解开?”   “待会儿师尊为你诊脉,若是灵台稳定,就可以解开了。”   还为此烦闷的沐月闻言瞬间来了精神。   沐月一回去就规规矩矩坐在案几旁,将手放到桌面,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师尊,就像是一只等着投喂的小猫咪。   辞镜无奈笑笑,将手指搭在沐月的手腕,敛眸将灵气注入沐月的经脉,将她全身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重点关注她丹田处的那朵金莲,在发现金莲静静伫立,没有再发出异动后,他将手收回。   “你体内的灵力暂时稳定了,师尊先将封住你经脉的灵力收回,若是感觉不适,立即告诉师尊。”   “好。”   辞镜凝神,此时专注的他脸上少了几分柔和,让人颇为放心。   沐月原本还有些紧张。   她担心再次生出之前沐浴时的那股疼痛,那锥心刺骨撕裂她经脉的痛苦她实在不想再体会。   但在看见面前沉重冷静的师尊后,她一点也不怕了,便是疼也有师尊在,他总会有办法的,沐月对辞镜有着绝对的信任和依赖。   “感觉如何,疼吗?”辞镜一点一点缓慢收回自己的灵力,抬眸观察沐月的反应。   女孩神色平静,不见痛苦,他稍微放松,分明该紧张的人是沐月才对,但两人却好似反了过来。   “一点也不疼,身上还暖乎乎的。”沐月冲辞镜弯唇甜甜一笑,露出了白生生的虎牙。   “不疼就好,现在调动灵力试试。”   沐月抬手,这段时间没有灵力就好像成了完完全全的普通人,非常没有安全感,她催动丹田内的灵力,指尖上出现一点碧绿的荧光。   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灵力比之前凝练了许多,调动灵力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几乎心念一动,就能使用。   碧绿色的光芒映照在沐月白净的脸上,她满眼光亮,对这个变化异常欣喜。   “师尊,我现在灵力好像比之前的凝练。”仔细一看,她的碧绿的灵力竟然泛着微微金光。   “阿月你的感觉没错,这些应当是体内那朵金莲带来的益处,虽不知它从何而来,但并未对你产生排斥,往后你的修炼速度应该还会再提一提。”   “还会提?”沐月能力觉醒后的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若是再提岂不是飞快。   “嗯,但是你也不能急功近利,需要稳扎稳打循序渐进。”   “我明白了。”   沐月记住了师尊说的话,修炼确实急不得。   虽然一直吸收灵气修炼短时间突破很快,修为境界更好看,但是一对战就会暴露,到了后期,没有坚实的基础甚至会被反噬,轻则止步不前,重则修为倒退,道心动摇走火入魔。   *   她的灵力才解开,师尊叮嘱她暂时先不要修炼,等再观察几日,但平常使用是没有大碍的。   沐浴后无所事事,她打开玉牌在弟子群里看了会儿,没什么特别的,师尊进群后也什么都不说。   她想起两日后的实战课,轻松多了,幸好她的灵力恢复得及时。   灵犀也在为她担心,给沐月发来了传讯。   【你现在不能动用灵力,实战课怎么办?不如你如实告知长老,不参加就好了。】   【我灵力恢复了,应该没问题。】   可灵犀知晓上次沐月赢得吃力,若非离星洲突然情绪异常,她很难取胜,这次即便恢复灵力大概率不是离星洲的对手。   【那你小心,我担心他会在实战课上下绊子。】   实战课虽然也是点到即止,并且有长老在一旁看着,可若是受伤也是正常情况,若离星洲装作不经意伤到沐月,那她也只能被迫咽下这口气,之后再找机会还回来。   【好,我会小心的。】   【明日我将烧鸡带回来,为你鼓鼓士气!】   沐月一听,恨不得立马到明日。   结束和灵犀的对话,她调动丹田灵力,看着指尖的荧绿光芒,虽然比之前凝练了许多,但她的修为并没有变化,依旧是金丹初期,不知道实战起来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还有上回离星洲看到凤鸣的奇怪反应,凤鸣此前一直是师尊的佩剑,他会不会正是因为如此才失控了呢。   他为何对师尊有如此深的执念。   第二日是休沐,沐月出门时看到独自对弈的师尊,脚步轻盈地跑过去,“师尊我来和您一起下。”   “先吃饭,吃了再下也不迟。”   沐月这才去乖乖吃饭,吃完坐到师尊对面的小凳子上,与他下棋,但是她棋艺不精,很快就会落败。   下着下着觉得没意思,她其实知道师尊有意放水,可她还是赢不了,倒是也赢了两次,但都是师尊放水放得太离谱。   “师尊我不想下了。”沐月找不到成就感,伸手拿了块桌上的糕点吃。   辞镜没有说什么,“那可有想做的事情?”   沐月一心想着灵犀的烧鸡,“师尊我等会儿应该会下山一趟。”   辞镜持黑子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要下山吗?”   “嗯,不过我会早点回来的。”   辞镜看着眼前的女孩,静默片刻,“好。”   两人坐在窗边说了会儿话,辞镜看着沐月拿出了传讯玉牌,然后   起身对他说:“师尊灵犀她找我了,我就先走啦。”   沐月朝师尊摆了摆手,便一阵风似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无妄楼。   辞镜看着她越跑越远,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将刚才收好的棋盘再次取出。   与沐月对弈时他持黑子,沐月持白子,此时,他率先拿起白子,放在了棋盘之上。   灵犀回来约沐月和储殷在堰心湖僻静廊亭下见。   她一过去,就闻到浓郁的肉香,虽然师尊做的饭菜也很好吃,但是许久不吃一次的烧鸡也别有风味嘛。   灵犀早早将烧鸡和上次买的果酒摆上桌。   “人来齐了,可以开吃了!”灵犀特意留着回来和沐月她们一起吃,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还热乎着呢。   储殷只是尝了尝,便在一旁看着两人埋头吃。   灵犀给沐月倒了一杯酒,“好酒配好菜,这时候才感觉活得有意义。”她被师尊逼着练习画符的辛苦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沐月有些犹豫,但是上回她喝了师尊都没什么,应该不碍事,而且她是在宗门内,也没有和陌生人一起喝。   思来想去,还是算了。   “这你都不喝?”灵犀震惊。   “我师尊不让我喝,而且他让我早些回去。”   “你一天到晚都师尊师尊,你和你师尊在一起得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灵犀无语,自己又喝了一杯,还故意喝得很大声,一副在喝琼浆玉液的模样。   “我听说擎云门的掌门要来咱们宗门,肯定会热情招待他的,咱们应该能蹭上一顿。”   “什么?”   “我说宗门应该会大办一场,咱们有口福了,不知道这次宗门会准备什么好东西。”   “你从哪儿听来的?”   “你忘了我大哥是擎云门的弟子么,他和我说的,只是掌门还没通知下来罢了,或许再过几日就会和我们说了。”   “你听说了哪日过来吗?”   “若是不出差错,应该是在六日后。”   六日,和司命命格簿上所写的时间有出入,但是差得不多。   完了,她是真跑不掉了。   心里苦闷的沐月看着那摇晃的酒液,伸手端过,慢慢喝完了。   “你现在怎么又要喝了?”灵犀撇撇嘴,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沐月心里苦,但她没法说,只能喝酒排解心中愁闷。   这任务真糟心,但任务完成后的奖励又让她无法拒绝。   但她不知道这酒喝着没感觉,但是后劲足。   沐月和灵犀都喝得有些晕乎,但好在还有自己的意识,就是脑子发晕想睡觉。   “不喝了,我得回去了。”沐月及时停下,再喝下去,她怕是怎么回去都不知道。   见她站起来都摇摇晃晃的,储殷主动问:“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还清醒。”   她和灵犀将桌面处理干净,摆摆手,潇洒离去。   今日回得还算早,日头正好,沐月回去时没有看见师尊,好奇地四处看了看,奇了怪了,师尊往日都在的呀。   她看向楼梯,师尊在房里吗?沐月想着要不要上去找他,但好像也没有太大必要,正要进房睡觉,就看见从楼梯走下来的师尊。   “回来了。”   辞镜看见沐月朝自己傻笑。   还没靠近她,就闻到了酒气,可以想象她到底喝了多少,并不难闻,味道香甜有些醉人。   走到沐月身前,辞镜闻到浓重的酒气,脸色微沉,“喝了多少?”   “嗯……只喝了几杯。”   只。   辞镜蹙眉,他还想说什么,就见沐月的身形晃了晃,他立即伸手握住她的双肩。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沐月倾身靠着他,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嘴里嘟囔着:“师尊我好困。”   她如此,辞镜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沐月仰头,直勾勾看着面前的师尊,在他没反应过来时,抓住他的衣襟迅速将他往下拉。   两人瞬间离得极近,轻轻一低头就能碰到彼此。   辞镜心里有根弦立即绷得紧紧的。   心里有道声音告诉他沐月喝醉了,他得让她清醒过来,不能再靠近了。   可是在对上她莹润的双眸,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   “师尊,你听好。”沐月认真看着他的双眸,说话时唇齿间的芳香飘向辞镜,他想要往后退一些,但是被沐月又拉下去了。   他的喉结微动,“你说。”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不要我这个徒弟,也不能不见我,更不能对我视而不见。”沐月越说情绪越低落。   辞镜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是听到了什么,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就是轻轻揉着女孩的头,安慰她:“阿月你永远都是我的徒弟,师尊永远也不会不见你,你放心。”   “真的?”   “真的。”   “不管我做什么?”   “嗯,不管你做什么。”   “那就好,师尊你可不能反悔。”   沐月弯唇,放心地挨着师尊宽阔的胸膛,安然睡去。 第19章   她的反常   沐月醒来已经入夜,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蠢事。   她恨不得早早回到之前阻止自己喝酒,不过幸好她没有口出狂言,说出些什么丧心病狂的话,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师尊解释。   不过,说了也好,反正她清清楚楚记得师尊说过的话,他可是说了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不会不认她这个徒弟的。   师尊承诺过她的事情从未食言,沐月稍微轻松了一些。   第二日一踏出房门,就看见竹楼堂内的师尊。   她眼神有些闪躲,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师尊身边坐下,装作一副完全忘了昨日之事的模样,辞镜看了她片刻,试探地问:“昨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或许正是如此,沐月才会喝酒,她昨日的举动像极了小时候患得患失追问他的模样。   “没什么事啊。”心虚的她赶紧去抓了块点心往嘴里送。   辞镜看着她大口吃着点心,将凉了些的茶递给沐月,“慢点吃,别噎着。”   噎得不行的沐月连忙接过灌了一大口,终于将刚才吃的咽下去。   大约看出了她不愿多提,辞镜也没有强求,总归时间还长,沐月若是想说自然会说,平日他也可以多注意一些。   “今日还要下山吗?”辞镜缓缓问,他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孩,捏着茶杯,等待她的回答。   “不了。”   听见她的回答,辞镜捏紧茶杯的手下意识放松,勾唇笑了,“那今日想做什么呢?”   沐月看了眼窗外,雨雾笼罩在平静的湖面,偶尔几头锦鲤跃出,打破了湖面的平静,“不如就和师尊在湖边亭中煮茶赏雨吧。”   “好。”   坐在亭下,沐月不时就会看向师尊。   她发现,师尊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她在喝茶时注意到师尊眼中的笑意,虽然师尊在她面前向来是温和的,但这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并非明显的情绪外露。   她也见过师尊在外时的模样,大多时候面上无甚表情,虽礼节周到让人挑不出错处,却冷淡而疏离,今日莫非是有什么好事?   沐月一直盯着他,辞镜自然也发现了,少女目光带着探究,莫名让他有些不适应,顿了下问:“阿月,是师尊哪里有不妥之处吗?”   沐月连忙摇头,“只是觉得师尊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辞镜倒是没有意识到这个,沐月这么提起来,他才察觉,竟如此明显吗?细细想来,似乎是他太久没有和沐月享受过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单独相处的宁静时光。   “师尊,我今日能试着修炼了吗?”沐月想知道自己现在的修炼速度。   “可以试试,不如就在这里?师尊帮你看着。”   沐月更加放心,有师尊确实很好,有一个长得赏心悦目,实力堪称人界修士巅峰的师尊,就更幸福了。   沐月闭目,催动丹田内的金莲感应吸纳周围空气中的木灵气,戚雪峰植被丰富,被绿林花草环抱,浓郁的木灵气夹杂着雨水的湿气扑面而来,沐月灵台清明,身体舒展,整个人好像与整个戚雪峰融合。   在水月洞天时,她只能感应到近距离灵植反馈的信息,但是现在她仿佛就成了山中灵植的一部分,能轻松感应到   更远的距离,闭目时,她甚至能看见戚雪峰山巅迎风开放的积雪花。   “如何?”辞镜见沐月睁眼,柔声问。   “很好!”   沐月对自己的变化非常欣喜,若当如此,那她在野外的实战能力会再次提升,甚至能实现跨越修为境界进行反杀。   “师尊再为你看看。”   沐月对自己的身体从不儿戏,也或许是从小师尊灌输给她的想法,能检查就检查吧,自己也能更加放心。   这次辞镜没有诊脉,只释放操控灵力从沐月的额心注入,正是她额心浮现的金莲印记所在位置。   彻底检查了几遍,确保沐月身体没有异常之处才道:“应当无碍,只是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要时时关注自己的身体情况。”   沐月高兴地不行,甚至开心得哼起小曲,想到和离星洲的对战,她心里更加有底。   *   沐月早早来到灵慧堂,弟子们聊起了擎云门掌门要前来宗门一事。   今早掌门才正式通知,开始全宗洒扫,便是路面树叶也不见一张,毕竟这可关乎着宗门颜面,该修缮的也要修缮,甚至待客的苍穹殿都准备在这几日里外翻新一遍,现在全宗上下都在讨论此事,非常热闹。   宴会席位是固定的,招待贵客的苍穹殿就这么大,只能容纳数百人,长老掌门等人自然是要参加的,算下来各大峰主只能带两个弟子,外门弟子也能参加,但是人数就更少了,只有那么几个最优秀的弟子能够参加。   灵犀就在愁这件事,她瞅了瞅沐月,“真羡慕你,我师尊可是足足有十个徒弟,我都不知道排哪儿去了,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他们虽然都下山历练去了,但是轮到我的概率还是很小。”   “仙尊就你和你大师兄两个弟子,就算只能带一个,仙尊肯定也是带你。”   灵犀一点也不怀疑沐月在辞镜心中的分量。   但她发现,沐月一脸颓丧,没有半点开心激动的模样,之前遇到这样宴席,早囔囔着会有什么好吃的了。   而且此次擎云门不只是掌门会来,擎云门的精锐弟子也是需要一同前往,作为风云人物的擎云门首席大弟子海晏清就在名单之内。   宗门里弟子如此激动的大半原因都和他分不开关系,毕竟爱美是人的天性。   人界修士美男排行榜上,第一名是沐月大师兄沈风吟,这其二嘛就是海晏清,仙尊的外貌也是无人能及,但大家都对他带有与生俱来的敬畏,自然没人敢把他放进名单。   有好菜,还有美男,沐月都不为所动?   “你心情不好?”灵犀不解地问。   “没什么啦,可能天气不太好情绪低落。”   “那等吃了好酒好菜就开心啦!”   沐月可不敢和灵犀说她的打算,人界修士对师徒伦理关系极为看重,师尊平日是守礼之人,因她是女孩子,尤其注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既不疏远,却也不会过分靠近。   她在师尊心里应当是一个还算乖巧的徒弟吧,但若是做了那夜的任务,一切就回不去了。   而且她根本不知晓师尊对师徒关系逾越雷池到底怎么看待,上回在柳城观花船时偶遇一对师徒恋的有情人,她试探了,但他只说与他无关,对此没有什么看法。   那若与他有关了……   不能再想了。   回到无妄楼,沐月便听师尊说起了擎云门掌门确实会前来万剑宗的消息,他说昨日才知晓,掌门希望他能参加。   希望能参加!那若是师尊不参加也是没有问题的了!   但是沐月高兴得太早,辞镜笑着对她说:“到时我们一起参加。”思索片刻他又道:“那日阿月你可以喝酒。”   他总是拘着沐月,是担心她喝醉了危险,但若是他在,倒也不碍事。   辞镜发现沐月脸上的笑意似乎有些勉强,有些迟疑,“怎么了?”   “没有啊师尊,我只是觉得还要等一日,感觉太难熬了。”   沐月睁眼说瞎话,逃避了这一次或许还有下一次,算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逃避也无法解决问题。   “很快的。”辞镜笑着摸摸沐月的头。   回房前沐月看着师尊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将话出口。   沐月回房后,司命又找上门来了。   “怎么样?是否要举办宴会?”房中浮现出的虚弥镜之中,司命持笔在书簿上奋笔疾书,偶尔抬头看一眼沐月。   他见沐月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岂能不明白。   “是明日还是何时?”司命命格簿上写的是明日,但不知是否会有偏差。   “明日。”   “那你最好准备准备。”司命好心提醒。   “我准备什么,我根本不可能成功,我现在需要的是胆量,胆量!”沐月万分痛苦挣扎,想起刚才师尊温柔的脸,她更加觉得自己丧心病狂。   “怕什么,俗话说得好,早死早超生,怕也没用。”   “你去做试试?”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沐月是越来越焦灼,恨不得当场跑路。   “我倒是想。”司命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但他是男的啊,虽然情劫也没有规定神尊必须要与女子,但也没听说他喜欢男的。   “这样吧,你只要做了,我就送你能增长百年修为的丹药,若你成功,回到天界后直接助你修出人身,如何?”   “而且之前一直没有和你说,你师尊也就是神尊,他若是渡不了这情劫……哎。”司命重重叹了口气,一脸的惆怅。   沐月瞬间紧张了。   “渡不了会怎么样?”   “渡不了不仅关乎修为,对他的性命也有极大的影响。”   渡过后辞镜修为恢复至全盛时期,寿命自然会无限增长,渡不过,修为只能维持原状,寿命有限,也就百十万年吧,这对性命确实影响很大,他也不算是说谎。   司命心虚地瞧了眼沐月。   比起师尊的性命,有什么不能做的,沐月这动摇的心瞬间又变得坚定了。   眼睛一闭,硬着头皮也能完成。   “考虑得怎么样?”   沐月咬咬牙,“我做!但是丹药必须给我。”   “放心,增长百年修为的丹药我还是给的起的。”   沐月恨不得时间过得慢一点。   但是在她万般挣扎之下,那日还是来了。 第20章   躲不掉的任务   沐月起得很早,准确来说,因为任务她昨晚一夜没睡。   起初她准备修炼,但是修炼静不下心,她索性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直到天亮。   吃饭时,她脑子也乱糟糟的,今夜……或许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昨夜没睡好?”   辞镜自然没忽略她眼中的疲惫,整个人像是被晒耷拉的胡萝卜,没有丝毫精神气。   “擎云门要来,宗门好久没热闹过了,可能太兴奋了。”   若是兴奋,为何他在沐月脸上看不出丝毫开心。   从上回沐月喝醉就开始了,她不对劲,但他不清楚原因。   往常沐月便是不开心也不会长久闷在心里,更不会过多纠结。   究竟是因为什么?   辞镜不清楚,但无法知晓沐月内心,她不愿与他多说,让他有些躁郁,只是没有在她的面前显露。   “今日下学后可要回戚雪峰?”辞镜看向垂着头看不清情绪的沐月。   “不了师尊,我就在苍穹殿等你吧。”   若是回到戚雪峰再和师尊单独待上一段时间,她想她会打退堂鼓。   “这几日,你有些反常。”几次斟酌,辞镜还是忍不住提及,“若有烦心事,可以和师尊说说。”   她的烦心事可不能和师尊说,若是说了,这任务也不必做了。   “可是与离星洲有关?”虽然并不想谈及这个名字,但事关沐月,他不得不问。   听到师尊提及离星洲的名字,沐月有些惊讶,为何师尊会认为和他有关。   “不是。”   “师尊你先不要问,之后我会和您说的。”   等她以下犯上,不用和他说,他也该知道自己愁什么了。   这顿早饭沐月吃得极为认   真,仿佛是她最后一顿早饭。   辞镜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埋头吃饭的沐月,心里各种猜测翻滚。   用完早饭,沐月踏上下山的路。   她心念一动主动联系司命。   【找本君何事?】   【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你给的太少了,若是我做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师尊一怒之下打断我的腿,废除我的修为怎么办?我岂不是白白遭罪。】   【那你想要什么?】   【只要我做了今夜的任务,不管成功与否,除了那颗百年修为的丹药,你还要给我天珠。】   司命一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看司命的反应,他似乎知道她梦中的那颗灵珠是什么,即便书上记载的天珠并非她梦中灵珠,但也绝非凡物。   【总归我不完成也没有任何损失,月清宫的风景和仙气都挺好的。】沐月轻声道。   【你师尊的性命你都不顾了?】   【我想若是师尊知晓此事,也是希望我能先顾好自己。】   司命:……   【你让我想想。】   司命简单一句回答,却说明许多。   她在万藏楼藏书中看见了关于天珠的记载。   而司命的回答证明他能拿到天珠,所以其实天珠并未在小天星?而是在天界,也或许书上所说的天珠与司命认为的天珠并非一物。   也或许她梦中的那颗灵珠正是司命所说的那颗。   梦中的种种迹象都证明此珠与天界有关,若书中记载之物与司命所说的为同一物,那为何人界有关于天珠的记载?   不过不管如何,她都不亏,至少有百年修为的丹药保证。   历劫一事关乎师尊性命,她不可能不顾,其实若是司命坚持不给,她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是从小将她养大的师尊,她感受到的所有温暖都是师尊给予她的。   【想好了吗?】沐月问司命,其实她有点忐忑,只面上瞧不出来。   【哪有这么快。】   【任务时间就在今晚,在下午之前给我答复。】   沐月说完,便结束与司命的对话。   今日万里无云,天色一改往日的阴沉,全宗上下热闹非凡,弟子们都穿上统一的弟子服,激烈地讨论擎云门此次前来的真实目的。   掌门只说擎云门掌门此次前来是为借宗门至宝凝魂圣鼎,因十年前万剑宗借过擎云门的太华渡厄琴,万剑宗才如此盛情以待。   但弟子们猜测应该还有别的原因,若只是借鼎,应当不至于掌门亲自跑一趟。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们就不知道了。   目前八大宗有五宗似乎都在秘密联系,此次作为八大宗位列第二的擎云门,如此高调地前来是否后震慑其他宗门的意思,弟子们未有可知。   “虽然咱们仙尊鲜少露面,但其他宗门暗中秘密勾结,还真不把我宗放在眼里。”   辞镜是人界当之无愧的第一,只是近百年人界安宁,东躲西藏的妖族和魔族对修士造不成多少威胁,辞镜便也极少参与宗门决策或者其他事项,其他宗门似乎便开始起了异心。   “最可笑的是我竟听说有人谣传咱们仙尊修炼受阻,这才不敢出现,只是仙尊不出手罢了,一出手还不得吓死他们。”   “也就是咱们仙尊淡泊名利,反正只要仙尊在,咱们就不必担心,今晚只需好好享受宴会便是。”   沐月听见周围弟子的谈话内容,想起司命之前所说,师尊是否当真修炼出现问题了呢?但是最近她观察下来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也不知擎云门何时来。”弟子们望向宗门大门处,此时翘首以盼,倒不是很想见到擎云门掌门,而是想亲眼见见海晏清,但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   “你们现在等着也没用,咱们掌门来了,人差不多就快到了。”   话才说完,就见万剑宗掌门和一众长老穿着崭新的道袍出现在通仙路。   掌门一出现,弟子们也不敢再叽叽喳喳,为了自己宗门的形象也得装作一副正经严肃颇具风骨的仙家弟子模样,整齐地站在通仙路两旁。   一边低声说话,一边关注着门口的情况。   见弟子们还算自觉,掌门稍感欣慰,平日里鸡飞狗跳不让人省心,幸好在事关宗门颜面的大事上,无需让他操心。   不多时,正门高空处出现几只由火麒麟拉着的马车,穿过云层奔腾至万剑宗大门上空,场面颇为壮观。   一行人在万剑宗正门前停下,率先下车的是擎云门首席大弟子海晏清,一身天青色道袍,面如冠玉,果真如排行榜上所说,容貌绝佳。   虽弟子们心里感慨,却也没有发出惊呼,瞧着倒是极具大派之风。   灵犀悄悄戳了戳身旁的沐月,眼神示意她看海晏清,确实是个俊俏的男修。   等擎云门一行人随掌门一路进入正殿,弟子们才闹哄哄地散开。   今日的课已经上完,灵犀激动地对沐月说,“阿月,这次竟然轮到了我,晚上的迎接宴师尊说带我和五师兄去。”   “储殷肯定也是能去的,咱们要是能坐在一起就好了。”但是不太可能,弟子们需随师尊而坐,他们是没法坐在一起的。   “你看到海晏清了吗?长得果真如画中仙,希望他能在咱们宗门多待段时间。。”   沐月见灵犀满脸高兴,被她的情绪感染,绷紧的情绪放松了许多,海晏清她刚才看见了,但那时实在没心情欣赏俊俏小郎君,也没有关注他到底长什么样。   天边金乌西坠,渐渐隐没在连绵群山之中,落霞漫天,沐月选择就此等候师尊。   在师尊到来之前,她收到了司命的回答。   虽然人来人往,但她与司命的谈话内容人界无人可以听见,便是师尊也无法察觉,沐月便也不担心了。   【本君去帮你问了问,说是可以,但你要尽力完成,不能敷衍草草了事。】   司命得到肯定的回复也很惊讶,天珠就是他想要也是没法子的,沐月说要,天帝还当真批了。   这个好消息稍稍驱散沐月心中的愁闷,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还要特意请示的东西,必然不是寻常之物。   正想着,玉牌来了师尊的传讯。   【阿月,你在何处?】   【师尊我就在苍穹殿旁的凉亭中。】   【好,我很快便来。】   沐月收起玉牌,坐在苍穹殿旁的凉亭等候,天色渐暗,宗门里张灯结彩,整个苍穹殿金碧辉煌,沐月看着门口越来越多的弟子,心跳越发迅速。   她既想看到师尊,又不想看到他,内心极为复杂。   可最终都要见到的,她看见出现在人群之中,朝她缓步走来的师尊。   “走吧,我们进去。”   沐月和他并肩走进苍穹殿。   辞镜的位置在掌门右方下首,他对面正是擎云门掌门以及他的大弟子海晏清,沐月落座后也没心思关注吃的喝的,来了什么人她也不关心。   “今日江掌门和诸位弟子前来,我宗真是蓬荜生辉,备了好酒好菜,还请诸位不要客气,吃得尽兴才是。”   擎云门掌门爽朗大笑,“多谢陆掌门好意,江某可不是讲理之人。”   “江某先敬陆掌门和仙尊一杯。”擎云门掌门看向辞镜,率先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好好好,江掌门真是性情中人!”   走神的沐月听到敬酒终于有了反应。   酒!   司命的命格簿中师尊喝醉了,莫非就是被这个江掌门灌醉的?但似乎有些奇怪,师尊应该不会贪杯之人。   不过今夜,师尊还是喝醉了好,面对清醒的师尊,她可没有胆量对他行不轨之事。   她看着师尊端起身旁已经斟满酒的酒杯,抿了一口便放下了,不至落了擎云门掌门的面子,但也不会勉强自己喝完。   沐月悄悄瞅了一眼师尊的酒杯,似乎一口都没少,她又看向师尊的唇,只是沾了些水光,她也不是没见过师尊喝酒,这么点不至于会醉。   再看看吧,或许师尊之后喝了不少呢。   但沐月发现,师尊竟一口也没再动,只是偶尔应答擎云门掌门,其余时间都是在给沐月夹菜。   辞镜自然看见了沐月频频看向自己手边的酒杯,“若是想喝可以喝,师尊今日不会拘着你。”   沐月可不想喝,她要是喝了,醉死了,这任务咋办,万一师尊没醉,她醉了开始   发酒疯,那更加可怕。   沐月摇摇头,她拿过辞镜的酒杯推给他,“师尊你喝吧。”   辞镜看看她,又看看那杯酒。   “好。”他端起沐月那杯酒,在沐月殷切的目光下,抿了一口。   “……”   沐月看了他片刻,这点可不行,她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再喝点吧师尊,看起来挺好喝的,您替我尝尝。”   辞镜便又喝了一口,这次要比上回的多一些。   “师尊是什么味道的?”沐月问。   “有果香,味道还不错,你要尝尝吗?”   沐月看向自己那杯酒,本想拒绝,但好像自己喝点也能壮胆,少喝一些也不碍事,“那我尝尝。”   她端起酒杯,小小地喝了几口,就不敢在碰了。   “如何?”辞镜问她。   “确实不错。”   “喜欢可以再喝一些,不用担心。”辞镜柔声道。   沐月与辞镜的互动被别人看在眼里,尤其是对面的擎云门掌门和海晏清,擎云门掌门笑着道:“仙尊的小徒弟是叫沐月对吧,今日江某可是听闻了仙尊爱徒在月试中大显身手,果真是仙尊的徒弟,确实不同凡响。”   听到江掌门拍马屁,她有些尴尬,尤其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她,不过好在掌门只是借此与师尊搭话,她倒是不用特意回应。   辞镜弯唇看向身旁的沐月,向江掌门道谢:“多谢江掌门,皆是阿月自己的努力,与本尊倒是关系不大。”   “原来如此,不过也少不了您的教导!”江掌门还在持续马屁中,但是辞镜对此没有再发表言论。   “看着仙尊的爱徒与小晏年纪相仿,此次小晏可能需要在贵宗多叨扰几日,就麻烦大家了。”   辞镜听见擎云门掌门所说,看向他身旁坐着的青年,与沐月年纪相仿?   他特意如此提及是何意?辞镜没有答话。   密切关注四方动向的万剑宗掌门还能不明白擎云门掌门的小九九,这是拐着弯儿试探仙尊试图攀关系呢,见辞镜没有任何反应,掌门立即道:“谈何麻烦,能来我宗,弟子们高兴还来不及,你可不知晏清小友在弟子们心中的受欢迎程度,你这个做师尊的该担心的是,到时候弟子们不放人了!”   如此,又是接连不断的笑声。   沐月抬头时不经意看到正对面的海晏清,确实很有姿色,一表人才,修为实力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难怪如此受欢迎。   察觉沐月的视线,海晏清颇有礼节地朝她颔首一笑,沐月意识到她盯着人家看的时间太长了,想移开视线,但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强迫自己和他对视,略微尴尬地朝他一笑。   辞镜低头正要与沐月说什么,却看见她盯着对面在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所看之人正是擎云门海晏清,她似乎还笑了一下。   收回视线的沐月这才发现师尊看着自己,“师尊,怎么啦?”   辞镜将剥好放在盘中晶莹剔透的果肉推到沐月身边,“你喜欢吃的灵果。”   “谢谢师尊。”   沐月开心接过,她吃了几颗,味道清甜。但是开心没有持续太久,毕竟心里还压着一件大事。   之后近半个时辰内辞镜都没有再喝酒,沐月悄悄注意着师尊的脸色,不见醉意,眼神温柔清明,一如往常,这哪里有半点醉态,莫非司命的命格簿出了差错?   沐月强装镇定,绞尽脑汁让师尊喝酒,但是她如此反常,让辞镜察觉不对。   “阿月,为何要让师尊喝酒?”辞镜前几次倒也依了她,但次数多了后,他不得不问。   “这个嘛……”   “只是没见过师尊喝醉的模样,有些好奇。”沐月破罐子破摔,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合理的理由。   “你想师尊喝醉?”辞镜迟疑片刻,静静看着她。   沐月点头。   她见师尊没有再开口,仿佛有些为难,她心想自己这奇怪的要求肯定让师尊摸不着头脑,定然会拒绝。   “……若我喝醉,我们要如何回戚雪峰?”   沐月没想到师尊犹豫的竟是这个。   “没关系,我有传送符!”沐月几见师尊这回答似乎有戏,连忙道。   她现在迫切想要灌醉师尊,然后……对他为所欲为!   “……”   见她眼里满是激动,辞镜端起斟满的酒杯,抬眸时正对上沐月的双眸,他收回视线慢慢咽下,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一杯很快就见了底。   但还不够。   她要师尊醉得不能挣扎,不能反抗,乖乖躺在那儿才行。   沐月目光灼灼地盯着师尊,准备随时将他的酒杯倒满。 第21章   越界   “师尊,现在感觉如何?”沐月两眼放光地问。   此刻看着师尊饮酒,她心中的忐忑渐渐褪去,竟然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   她让师尊喝,他就喝,那若是她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师尊会同意吗?   在心里生出这样大胆的念头后,沐月立即掐断自己蠢蠢欲动的想法,这样不好,她简直得寸进尺。   “还好。”辞镜咽下最后一口酒,轻声道。   “那您再喝几杯?”   辞镜默默接过沐月不断斟满的酒杯,一杯杯喝下。   在看见师尊眼神有些不清明后,沐月终于收手。   “师尊?”   辞镜过了会儿才看向她,慢半拍地回答:“我在。”   虽然没有完全醉死,但应该也差不多了,若是醉死过去,她的任务做了也是白搭。   于是周围的弟子惊奇地发现,辞镜竟然在接沐月递过去的酒,并次次喝完了,不是说好的仙尊酒量不佳的吗?   他们极少看见仙尊饮酒,往常也是礼节性地喝一些,并不多,但是这次沐月像是游戏似的一杯接一杯递给仙尊,而他不但不生气,还真就一杯接一杯地接过,并喝完了。   瞧见仙尊脸上的薄红,弟子们生气极了,沐月竟然、竟然!如此作践仙尊!   而他竟然也不拒绝,这样的师尊能不能给他们来一打?   但即便再愤怒也不可能跑去当众制止,况且仙尊本人都没有说什么,在沐月终于停手后,弟子们那升腾的火气终于是熄灭了。   就连掌门也注意到略显醉态的辞镜,他心中震惊,却不好多说什么。   辞镜对他这个小徒弟未免也太骄纵了些,竟然连喝酒也如此纵容,也不知道闭宴后,辞镜能否自己回到戚雪峰。   辞镜其实还算清醒,只是反应有些迟钝,头也略微有些晕眩,不过不严重。   沐月不知周围人心中的想法,腰间的玉牌震动,她环视周围一圈,低头查看,是灵犀,沐月看向灵犀所在的位置,也在她的对面,但隔了几个位置。   灵犀:【老实交代,你灌你师尊酒意欲何为?】   沐月心虚,她已经能够想象到灵犀在看见刚才她接连让师尊喝酒时的表情,况且她本就心里有鬼,就打着灌醉师尊以行不轨之事的想法。   【就是好奇,想看看师尊喝醉的模样。】   【变态!】灵犀对沐月刮目相看。   【我还以为你是打算灌醉你师尊,做些以下犯上的事。】   灵犀起初没有想到这层的,但是突然想起沐月之前问过她,对话本里徒弟以下犯上这件事怎么看。   当时她就觉得不对,不过沐月说过她喜欢她大师兄,这才把那邪恶的猜测压下去了。   但是今晚沐月这奇怪的举动,实在让她很难不怀疑她的居心。   却没想到会听到沐月如此坦然的回答,其实不仅是沐月,她也是非常好奇仙尊醉酒的模样。   宴会结束,辞镜起身时手扶了下长桌,沐月见此伸手想要扶他,但辞镜拒绝了,嗓音有些低哑,“师尊无事。”   真的么?沐月表示怀疑。   但她作为罪魁祸首,压根不敢出声,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师尊身后,和他一起走向门口,擎云门掌门还想要说什么,但见辞镜的状态也忍住了,只道:“仙尊早些回去休息吧,江某也暂时先离开了。”   走出苍穹殿,踏上前往戚雪峰的石板路,沐月试探地问:“师尊,我们走回去吗?”   沐月没有听见回答。   “师尊?”   迎面的山风稍稍吹散了辞镜的醉意,他的意识清明了些,“什么?”   等走回去,师尊   彻底清醒了怎么办?沐月决定动用传送符。   她伸出手,几番挣扎,认命地握紧师尊垂在身侧的手,他的指尖轻微动了动,正要低头,下一秒就出现在戚雪峰无妄楼前。   “师尊,需要我送您回卧房么?”沐月说话磕磕绊绊差点说不清楚。   辞镜莞尔,伸手轻轻揉了揉沐月的头,“不用了阿月,师尊能自己回去。”   “好吧。”   她看着师尊走向楼梯,背影逐渐消失在她面前,书上说是在师尊睡着之后,她才进入的卧房以下犯上,那她再等等吧。   其实沐月知晓自己还在试图拖延,但即便再拖延她也要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进入房门,沐月深吸一口气后开始准备,在外一天她都嫌弃自己,虽然知晓成功的概率几乎没有,但她还是决定认真对待,至少不要脏兮兮地前往。   沐月挑了件师尊曾经夸过好看的衣裳,进入小温泉沐浴,她泡在温暖的池水中,眼神放空,雾气凝成的细小水珠挂在她的睫毛,轻轻一眨,便滚落到池水里,漾起一圈小小的波纹。   她往下滑,整个人都泡在水里,热水充盈她的每个毛孔,缓解她的紧张情绪,几息之后,沐月从汤池中起身,踩在玉阶之上。   仔细将身上的水渍擦干,沐月穿上那身浅绿色长裙,披着乌黑的长发一步步踏上通往师尊卧房的楼梯。   第一次她觉得这楼梯如此短,就好像眨眼就站到了师尊的卧房门口。   沐月没有立即进去,她轻手轻脚走到窗边,但是窗合上了,她看不见里面,只是能看见微微摇晃的火光。   也不知,师尊现在是否睡着了。   紧张忐忑了许多日的沐月,到了这一刻,反而平静了,结果再差又能差成什么样呢。   沐月不知师尊是否锁了门,若是锁了,她还要想办法打开。   她的手放到门上,轻轻一推,竟然打开了,心跳渐渐开始加速,一声接一声。   她放轻动作,在寂静无声的夜里,一丁点声音都格外清晰,她甚至能听见自己越发急促的呼吸声。   沐月没有穿鞋,赤脚走在地板上,微微的凉意,但她无暇顾及,她尽可能放轻自己的一切动作,尽量不惊扰到可能已经睡着的师尊,虽然之后也必定会惊扰。   掐了掐手心,沐月抬头,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的师尊。   他似乎已经沐浴过了,身上穿着单薄的素白长衫,银色的长发披散在方枕上,几缕垂落至床边,似乎因为喝了酒,额心的朱红越发鲜艳,衣襟微敞,比起往日将衣袍穿得严丝合缝的师尊多了几分随性淡然。   床上之人双眸微阖,微垂的睫毛纤长,在暖色的灯光下,他的脸颊呈现玉质般的光泽,薄唇,高鼻,像是天上月,让人只可远观,无法触碰。   沐月倾身静静看着入睡的师尊,“师尊?”   “师尊。”沐月又唤了一次。   她好久好久没有来过师尊的卧房了,布局似乎和之前是一样的。   听见熟悉的呼唤,辞镜睫毛动了动,极缓慢地睁开双眼,眼前出现了沐月的面庞,他迷蒙地看着她。   沐月看着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的师尊,抿紧了双唇。   现在停下来,还有机会,只要现在停下来一切都能重头开始。   可真的要停下来吗?   “阿月?”辞镜启唇,沙哑的声音自他唇缝中溢出,他眼神越发迷茫。   沐月轻轻点头,如水的发丝垂落,轻轻扫过辞镜的唇瓣,“师尊,你还记得之前我喝醉时您说过的话吗?”   喝醉时说的话,辞镜试图用迟缓的大脑思索,在沐月漫长的等待后点了头,“记得。”   记得就好。   在辞镜的话落下的同时,沐月伸手,微凉的指尖落在辞镜的衣襟。   她的感官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敏感,衣襟还带着师尊身上的温度,她的指腹像是被烫到了轻轻颤了颤,她强忍住没有挪开。   轻咬下唇,捏紧师尊的衣襟往下拉了拉。   辞镜感觉锁骨处有些凉,他想要往下看,但是看不清,他的意识昏沉,思绪和身体似乎断开了连接。   沐月的手指继续往下滑动,感觉到指尖之下师尊突然僵硬的身体。   沐月已经无法回头,她低头,唇瓣轻轻触碰到师尊迷茫的眉眼,一点一点亲吻他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   她闻到了师尊身上独特的气息,但往日闻到倍感安心的她此刻只觉头晕目眩,心跳快得快要晕厥,但她不能停。   沐月还想继续,可他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   她浑身一僵,可是停不下来了。   “阿月……”   师尊的声音让她难以继续。   沐月闭眼,左手捂住辞镜的唇。   唇开合间都会触碰女孩柔软的的掌心,深入骨髓的痒意从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沐月手上用力,阻止他继续说话。   辞镜睫毛颤动,这个梦……似乎有些奇怪。   辞镜的双眸缓缓眨动,他感受到身上的女孩的滚烫的唇再次落在他的额心。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个梦不能再继续。   捂住他唇的手松动了些,辞镜再次开口,“阿月……是你吗?”   沐月每次听见师尊的声音,心脏就会加快一分,她有意不去看昏暗灯光下师尊的脸,他的眼睛,但是耳边师尊的声音那么近,提醒她这是师尊,提醒她两人靠得那么近,再多进行一步,她们就会彻底越界。   罪恶但又无端生出的兴奋彻底影响了沐月,让她不愿再去多想。   忽略耳边师尊低哑的呢喃,她的手彻底探入师尊的衣襟,小心翼翼地触碰师尊的锁骨,她终于舍得将唇下移,吻在了他的锁骨上,轻轻触碰师尊温热的肌肤。   “师尊……”沐月低声呼唤。   辞镜看着帐顶,微仰着头,下颌绷得很紧。   这不对,不对,辞镜反复告诫自己,他要让这个梦停下来。   就在他想要催动丹田强行让自己清醒时,他的唇突然被轻轻碰了一下,温暖、柔软、濡湿,但是很快便移开了,他闻到了沐月身上的清甜气味,让他稍微清明了些的神志似乎又陷入迷雾。   弯腰太累了,沐月缓缓坐到师尊的身上,依偎着他,拥抱着他,辞镜以往注意着的距离被沐月这次彻彻底底打破,裙摆缓缓滑落,白皙的小腿紧紧倚靠着师尊的身体。   辞镜脑中那条红线在他感觉到异样时立即绷紧,他抬手,大掌用力握住身上女孩的腰,想将她从自己身上抱下来,但是她埋头死死揪住他的衣襟不放。   不知何时,他感觉唇上滴落一滴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唇缝流入口中,舌尖微动,咸涩的味道盈满口腔。   他微愣,后知后觉意识到,似乎是泪水……   阿月的泪水。   罢了。   辞镜松开了手。   沐月发现身下的师尊不知为何突然不再阻止她,腰上让她呼吸不畅的手也松开了。   心瞬间像是炸开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思考他这是何意。   她分明没有喝酒的,可是竟有些晕眩,她低头,再次吻在了辞镜的眼眸,唇瓣能够感觉到他颤抖的睫毛。   “师尊……”   “唔。”   沐月似乎听见了师尊的回应,她晕眩的额脑子清醒了一些,肯定是她听错了。   亲昵的喃喃在女孩口中溢出,就在她逐渐往下移动,就要吻上辞镜的喉结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司命着急又惊恐的声音。   沐月停下了手。   她有些混乱的思绪因为耳边炸响的声音稍微恢复了几丝清明。   【你现在什么情况?你可千万别去!】   【哎,本君搞错了,渡情劫的是你大师兄。】   沐月更加迷茫了。   【天河石竟然从红色变成了蓝色,你师尊不是渡情劫。】   辞镜不知为何沐月停下来了,缓缓睁开双眸,他的眼尾微红,颤抖的睫毛上隐隐带水光。   沐月一低头便对上师尊迷离的双眸,她的心瞬间仿佛停跳。   【   此事怪我,若仔细核实也不至于出错,原本是有两人渡劫,命劫大殿中的两块天河石所指向的位置太过靠近,才导致指引出现紊乱,这种情况从前从未出现过,但不知此次为何突然出现差错,总之,现在神尊的那块天河石颜色由代表情劫的红色转变为蓝色,这是代表妄心劫的颜色。】   沐月终于彻底清醒。   此时此刻她真的想昏死过去。   在师尊睁开双眸后,她直接眼睛一闭,倒在了床上,佯装自己醉死了过去,但她突然想起,自己只喝了一点点。   情况紧急,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   沐月一直都清醒着,她能感觉到师尊一直注视她的目光,像是能够穿透黑暗,直抵她的内心,就在她疯狂不安时,那道视线终于挪开。   她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来,师尊身上清冽的气息随之而来,就在她心高高悬起时,她的背和头接触到了有些硬的床和枕头,胸口似乎被盖上了被子,随后,她听见了远去的脚步声。   沐月全身都被师尊的气息包裹,躺在他日日躺着的床上,像是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紧绷后的神经突然松懈,司命的话既让她无措,又让她活了过来。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再次睁开双眼时,昨晚的一切在她脑中重现,沐月有点害怕在房中见到师尊,好在并未看见他。   正要起床,沐月掀开被子时,再次意识到这是师尊的床,她的脸色忍不住红透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心里一紧想要重新躺回去装睡,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抬眼就能看见推开房门逆光而来的师尊,三千银发像是发着光,此时的他与昨夜,宛若两人。   沐月不敢看,但又强迫自己看,发挥毕生演技佯装迷茫地说:“师尊我怎么在您的房里?”   辞镜看着她不语。   沐月迎着师尊的目光心跳如擂鼓,她的手心甚至在短短的时间里沁出汗水。   随后师尊的话宛如天籁,她瞬间像是劫后重生。   “你喝醉了。”   “我昨日没喝多少,竟然也醉了,师尊我竟然跑到你的房里来了,昨夜,我没有发酒疯吧?”沐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师尊的神情。   “……”   辞镜只是看着她,片刻垂下了眸,“没有,你很乖。”   沐月感动得热泪盈眶,师尊竟然为了照顾她的颜面有意为她隐瞒,不过,也或许是师尊也不想她们的师徒关系打破,索性顺着她的说法,昨晚荒唐的一切就当从没有发生过吧。   可是面对眼前的师尊,她的指尖,唇舌,总是回忆起昨日触碰师尊身体时的温度。   “师尊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竟然酒量这么差,我就先走了。”沐月下床想要离开。   “阿月。”   沐月心头一跳,她回头笑着问:“师尊还有别的事吗?”   辞镜的视线落在沐月赤裸的脚上,他的手中出现一双沐月的鞋,放在她的脚边。   这是她在自己昨日穿的鞋,只是为了减轻脚步声才没有穿。   “穿上吧。”   沐月抬脚,穿好鞋后匆匆离开。   辞镜看着她跑远,她才睡过的床是温热的,被子有些乱,堆叠在一起,他看过去时,看见被子之下露出的一只耳珠,是沐月最喜欢戴的那只。   辞镜没有久留,转身下楼。   昨晚他思绪混乱在堂屋中坐了一夜,醉意早就被窗外吹入的夜风吹散,直到天边破晓才起身上楼,也没来得及为沐月做早饭,想必她已经饿了。   可走下楼时,他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屋里没有沐月的影子,空荡荡的。   许是在房中,辞镜抬眼,却看见房门是开着的,卧房中也没有沐月的影子,昨夜的一切似乎只是他的幻觉。   *   走在下山路上的沐月头重脚轻,想起昨夜的一切更是恨不得当场撞死。   谁知竟会出现这样离谱的情况,所以这段时间她的挣扎痛苦根本就不该存在,回想起之前自己所做之事,她感觉自己像个大傻子。   难怪之前瑶姬下界助师尊历劫没有成功,师尊压根不是历情劫这如何能成功?   这么久居然现在才发现,怎么想都觉得荒唐。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不再回戚雪峰,她真的无颜面对师尊。   不过已经这么痛苦了,她该拿到手的东西自然不能少。   【司命,昨夜我已经做了,天珠和丹药必须给我。】   沐月实在没法不生气,论谁做了如此久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踏出那一步,却突然被告知自己其实根本不需要去做这些,谁会高兴呢。   司命自知理亏,没敢拒绝沐月的要求。   【会给你的,你放心,我现在也在头疼。】   【妄心劫是指强者陷入自我设定好的虚妄里无法走出外部世界,此劫得靠仙尊自己,你也不必为此烦心了,我也得好生想想该怎么办。】   努力了如此久,到头来却发现都是错的,司命也是无奈至极。   沐月不能想昨夜,一想就浑身难受,想起师尊的脸,她更加无法想象自己究竟要如何以平常心面对师尊。   她才下山离开戚雪峰,就已经在想放学后该怎么办,若是不回去,师尊肯定会怀疑她昨晚并未喝醉,毕竟如果她真的喝醉忘记了自己所做之事,举动应当和平日差不多才是。   可她又实在不想回去。   沐月今日提不起精神上课,几乎都在走神中度过。   灵犀见她精神恍惚忍不住问:“你干什么了?为什么这副表情?”   这种事她也没法和灵犀说,只能憋在心里自己消化。   “你不会是趁你师尊醉酒……”   灵犀的话总是如此精准直接,她见沐月脸上一瞬间闪过的僵硬,神色更加严肃,“快,老实交代!”   “怎么可能,我都说了我喜欢大师兄,我对师尊那是仰慕,是尊敬,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灵犀怀疑地看着沐月,往日她嘴上倒是什么话都敢说,但她若是沐月,给她十个胆子也是不敢以下犯上对师尊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   “那你怎么了?”灵犀不解。   沐月的反常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她这次必须得问个清楚不可。   但沐月闭口不言,灵犀问不出什么,不甘心又跑去问储殷,但是储殷也不知晓沐月的情况,左右问不出来,灵犀只得放弃。   最后一堂是实战课,堂外有大片的习武场,她们此次实战课就是在这里进行。   沐月和离星洲抽中相同的签,两人是对手,上回比试他们猜测沐月取胜是意外,离星洲有伤在身,但这次总该将伤养好了,两人再次对战,没有任何水分,能够真切地看出来究竟谁更胜一筹。   他们的心里自然是偏向离星洲的,在宗门大大小小的比试上,他是当之无愧的前三,便是百宗对垒,他也是个中翘楚,沐月再次对上他几乎没有胜算。   但是话也不能说得太早,上回沐月对战离星洲获胜一事确确实实给他们上了一课。   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一会儿,长老给了两刻钟的热身时间,   沐月压下自己因任务浮躁的心绪,她现在要做的是全力迎战。   对战正式开始,很快便到了她和离星洲。   长老看了眼两人,上回离星洲不顾死活的打法让他印象深刻,他在担心两人会不会没有分寸,他其实没有足够的把握在一时间将两人拦下。   “事先提醒,若是恶意造成伤亡,废除修为震碎丹田经脉,即刻逐出万剑宗。”   说此话时他重点看向离星洲,离星洲他得罪不起,但沐月他更得罪不起,沐月是仙尊徒弟的身份谁不知晓,若是身受重伤,他承担不起后果。   “长老放心,我暂时还不想让她死。”轻而易举就死了多没意思,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沐月听这话冷笑,离星洲口气倒是不小。   他想要自己死,还不够格,她身上的保命法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沐月心里烦闷,正好借这次实战课发泄。   握紧惊月,在长老一声令下后,迅速朝离星洲刺去,惊月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一出手,她都震惊了,但是转眼便恢复平静,惊月上包裹的灵力让剑刃   更具锋芒,整个剑刃泛着耀眼金光。   在她出手时,离星洲终于收起眼中的漫不经心,沐月竟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进步。   一般修士释放灵力和出剑都有时间延迟,对战经验丰富的修士能够精准捕捉到此漏洞,在每次有延迟的缝隙中反打,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甚至能够在实力弱于对方的情况下反杀,但这对修士精神力要求很高,需要具有极为敏锐的反应能力,离星洲的精神力远高于常人,但他发现沐月出剑的速度几乎没有延迟。   不过有了此等发现他并未着急,反而眼里爆发出灼热光芒,持剑迎上,不需要其他实战技巧,他也能靠修为轻松碾压沐月。   两人剑刃碰撞,爆发惊鸣,大片的灵气将周围的树叶震得腾空而起,不少弟子被剑气划伤,匆匆退后,完全不敢再靠近。   两人实力都有增强,此次对战也更加让人胆战心惊。   “沐月的灵力是不是更强了?我感觉浑厚到甚至隐隐压过了离星洲的冰灵力。”   “不是传他俩打出感情了吗,离星洲看着一点也不像是要手下留情的模样。”   “乱说什么,你觉得沐月会喜欢一个对自己下死手的人吗?她又不是疯了。”灵犀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两人。   似乎是这样,但谁知道呢,弟子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没有和灵犀争执。   随后,弟子们惊讶地发现两人对战了许久也未能决出胜负,明面上看着好像是离星洲压制沐月,但她却能次次巧妙化解。   离星洲显然没了耐心,决定一决胜负。   沐月被离星洲的剑气压得不断往后退,就在她要被离星洲压得无法反打时,丹田内金莲迅速旋转。   若是别人能看见,会发现她的经脉都泛着金色的光芒,周围庞大的木灵气开始活跃,像是受到强烈的吸引,开始主动靠近。   金莲迅速吸纳周围的木灵气,将空气中的灵气化为自己所用,沐月并不知晓还能如此,全凭紧张状态下的自然反应,极大地激发她的潜能。   周围弟子只以为周围卷起了大风,没有将其往沐月身上想过。   离星洲被一股庞大的力量推开,他迅速用剑刃插入地面稳住身体,罡风将他的脸擦破,有血啪嗒啪嗒滴落到地面。   离星洲皱眉,紧盯着对面佯装无事的沐月,在看见她的脸颊也受伤淌血后,笑了起来。   沐月没有理会脸颊上的伤,全神贯注地盯着对面的离星洲。   别人都以为她游刃有余,但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刚才的全力一击将她体力全部消耗殆尽,灵力也被榨干一滴不剩,她头晕目眩,耳边隐有嗡鸣之声。   却在此时,周围爆发惊呼声,她隐隐听见周围弟子提及了仙尊。   她余光却看见了人群之外的师尊,只愣了片刻,便将注意力放到离星洲身上,对战还未结束,她不能有丝毫懈怠。   “仙尊怎么来了?”异常震惊的弟子们窃窃私语,上回他是需主持月试,但这次也没有任何活动,他为何会突然前来?   在人群喧闹的同时,刚好一炷香烧完,练武场对战已久的两人却没有分出胜负,长老宣布两人的对战结果:“此次平局。”   弟子们都在惊讶辞镜为何会出现,许多人并未听见长老的话,还是靠前排的弟子听见后转述给身边的人,这个结果再次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此次比试可没有半点水分,沐月竟然和离星洲打成了平手。   刚才的对战他们看得分明,离星洲整局都非常稳,也非常理智冷静,不存在上回的失控,他的灵力也不见虚浮,自然没有所谓的有伤在身,可沐月依旧和他打成了平手,那这不是就意味着沐月的实力其实和离星洲不相上下。   关键是她之前并非如此,短时间取得如此令人惊讶的进步,都不能用恐怖来形容。   莫非是她在那一月的历练中遇到了什么天大的机遇?   修炼讲求天赋,也讲求气运,二者皆是实力的一部分,若沐月当真是有了什么机遇,他们也说不了什么,毕竟人家是凭本事得来。   莫非仙尊是专程为了沐月而来?毕竟她是仙尊的徒弟,此刻又正是她与离星洲对战,可这分明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小实战课,何至于专门前来,或许是路过练武场。   但辞镜始终没有离开,弟子们都悄悄看着辞镜,想知道他究竟为何前来。   很快他们就知晓了原因。   他们看着仙尊走向下台的沐月。   在沐月遭到离星洲的攻击时,辞镜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被触发,他便立即顺着印记所在方位前来。   却看见一脸苍白的沐月,她正站在练武场中,虽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却始终坚持不曾倒下,尽全力完成每一场对战。   这一刻,辞镜由衷感到骄傲,这是他一手养育大的徒弟,可在看见她苍白的脸,脸颊上的血迹,尤其是发现她对面的弟子还是离星洲后,他的神色蓦然沉下来。   沐月竟因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   离星洲察觉了他的视线,看过去便对上辞镜冷若冰霜的目光,离星洲却毫不畏惧,还冲他笑了笑。   辞镜没有时间关注他,立即收回视线大步走向已经下台的女孩。   “师尊您怎么来了?”沐月有气无力,眼神闪躲地问。   “我之前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接收到印记被触发的提醒便来了。”   沐月微愣,所以其实是因为离星洲伤到她了?   辞镜的印记会为沐月抵消一次致命攻击,若是其他普通攻击会第一时间提醒辞镜,此次便是这种情况。   “你放心,师尊的印记并未对战局产生任何影响。”   “您什么时候设下的?”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你上次昏迷时设下的。”   沐月了然,看来她想死确实不容易,她有师尊给她保命的传召玉印和本命令牌也就罢了,身上竟还有为她抵挡致命攻击的守护印,还没有算上她芥子囊里各种保命法器。   辞镜看着沐月脸颊的伤口,伸出指尖,在即将靠近时,沐月脸颊往一旁躲了躲,他手中一空。   “师尊我比完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   辞镜看向长老,与他传音打了招呼后就带着沐月瞬移到无妄楼。   也就在这个时候,没有了其他弟子,只有她和师尊,沐月才能完全卸下防备,不再强撑。   和离星洲对战耗尽了她的所有灵力,超负荷的消耗消耗了她的大量精神力,此时她手脚发软浑身无力,她放任自己倒下。   在她倒下的瞬间,辞镜便将她拥入怀中,“阿月?”   他大致知晓她的身体状况,在她耳边轻声道:“张嘴。”   沐月强撑着张了张唇,一颗地级的补灵丹便被辞镜放入她口中,源源不断的温和灵力不断充盈沐月几近枯竭的丹田,舒缓她紧绷的经脉,她的身体渐渐放松,趴在师尊的臂弯陷入沉睡。   将女孩放在床上,她苍白的脸在灵丹的作用下渐渐恢复红润,卷翘浓密的睫毛覆盖眼睑,能听见她浅浅的平稳呼吸声。   站在床边的辞镜微微俯身,冰冷的手指小心撩开沐月脸颊上的几缕发丝,视线落在她的伤口处。   一点点仔细将伤口和周围的血迹清理干净,他才蘸取了白色的药膏,抹在沐月面颊的伤口。   微凉,睡着的她轻轻瑟缩了一下,睫毛也动了动,辞镜停下动作,在她没有其他反应后,才又继续。   此时辞镜全神贯注,等皮肤恢复光洁他才收回手指。   此时他直起身,视野变广,一眼便看见床上躺着的女孩。   她微侧着头,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身后,将她抱回来时粉色衣裙有些凌乱,睡得安静恬然。   辞镜回想起了昨夜。   *   沐月夜里才醒,睁眼便看见窗边双眸微阖的师尊,她连忙将眼睛闭上入睡。   在她闭上的同时,辞镜缓缓睁开双眼,视线落在她的面庞,极专注地看着她。   沐月能察觉师尊的视线,她紧紧闭上眼睛试图不让师尊察觉她在装睡,昨夜的事情才发生不久,今夜又共处一室,沐月浑身不自在。   好在师尊似乎并未发现她在装睡。   醒来时屋中只有她一人,沐月起身坐在床上,整理自己的思绪,过了许久才   起床梳洗。   她悄悄推开门往外看了眼,桌上摆着早饭。   正想快速跑出门房,却正好撞见从厨房过来的师尊,沐月心中一惊,“师尊……那个我今早不太想吃,就先去上学了。”   说完匆匆离去,辞镜端着碗筷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回答,沐月的身影就已跑远,最终彻底消失在眼前。   辞镜睫毛微动,转身回到桌边,坐了半晌,起身将所有早饭收回厨房。 第22章   为何躲着师尊   那夜之事沐月始终无法忘怀,每每想起就想钻进地缝里。   偏偏司命还告诉她一切都弄错了,只能试图用时间冲淡这一切。   最后一堂课结束,沐月今日没有前去万藏楼,毕竟她已经查到自己想知道的内容,而且若是去万藏楼需要拿出师尊的令牌。   想到令牌通感,她就更不想去了,可她又不想回戚雪峰。   沐月觉得闷在心里不是办法,将目光对准身旁的灵犀,试探地开了口:“那个,我昨日看了个话本。”   “怎么了?”   “我对里面的情节有点好奇。”   “什么情节?”灵犀狐疑,沐月阅书众多,没有她不看的,什么都啃得下,什么情节竟让她如此耿耿于怀。   “我看那本书里徒弟对师尊以下犯上,你对此怎么看?”   “?”   “你不是经常看吗?”灵犀惊讶地问。   不过她也经常看,虽然她有师尊。   “这不是突然好奇了吗?你回答我就完了。”   “都是话本了管他的,要是师尊长得好,实力强,又温柔贴心,要什么给什么,就像你的师尊,忍不住以下犯上多正常。”   “徒弟爱上师尊,甚至胆敢生出以下犯上霸王硬上弓的想法,难道师尊就没有责任吗?他掌握分寸,不给徒弟任何幻想,或者绝情干脆一点,那她也不至于如此死心眼儿。”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灵犀见鬼地看着沐月。   “真的只是好奇!”   “管他是不是师徒,两人彼此喜欢就在一起,要是师尊确实对徒弟无意,那徒弟就不要再纠缠了,早日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师尊。”   “不过,书是书,咱们这儿要真发生这种事儿,师徒想要在一起怕是不易。”   “你不会对你师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才在看了这话本后感同身受了吧。”   “瞎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我大师兄。”   话本里有两个极端,要么师尊打死不愿接受,将其视为禁忌,要么轻而易举便接受,仿佛习以为常,沐月也搞不清楚师尊对此会是什么态度。   他好像和书中所说的都不太一样,对那夜之事不闻不问将其无视。   或许是不想戳破那层窗户纸免得彼此都尴尬,也或许是他真的忘记了,毕竟他喝了不少酒。   “你要是产生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君子论迹不论心嘛!”灵犀理解地拍拍沐月的肩。   她就不会产生这样的烦恼,毕竟她的师尊是个古板严厉胡子还花白的糟老头子。   若是她是沐月,有这样谪仙般的师尊,那估计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今日你有别的安排吗?”灵犀问她。   正发愁去哪儿的沐月眼前一亮,“你有安排?”   “听说有弟子约海晏清切磋,就在比试台,我想去凑凑热闹,你要去吗?”   “去!”   沐月正愁不知道去哪儿,能待多久待多久,只要不回戚雪峰不面对师尊就好,虽然她迟早都要回去的。   这就是从小与师尊住一起的坏处,现在她想避开都难。   “储殷你要去吗?”沐月问。   “你们去吧。”   “他啊这种活动总是不去的,咱俩去就好了,反正他又不喜欢看。”   “走吧我们得赶紧去了,若是晚了估计只能在最外面,肯定看不见。”   两人颇为欢快地走向比试台,台下人群拥挤,一些弟子是冲着海晏清的容貌来的,还有一部分只是想要旁观他和别人对战,多少能从他的对战中学到一些技巧。   人群喧闹,热闹的气氛冲散了沐月心头的烦闷。   被人群包围的海晏清,身形挺拔地站在比试台中央,一个笑容便能让台下弟子怦然心动。   “长得是真好看,从现在开始,他暂时取代了沈师兄在我心里的位置,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回来。”   “对了,你大师兄到底干嘛去了,好长时间没在宗门里看见他了。”   “我也不知,师尊只说他有事要办。”   说起大师兄,沐月想起到司命昨夜的话,他似乎说的是,历情劫的是大师兄,所以大师兄也是天界之人?竟这么巧地和师尊成了师徒。   大师兄历情劫那就和她没有关系了,反正丹药和天珠司命已经承诺给她,沐月也想过司命会不会只是哄骗她的,但事到如今她除了信任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管如何,至少她心里没有再压着悬而未决之事,她终于能够放松,至于师尊,他既然都没什么反应,她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好了,虽然确实有点难。   切磋并未持续太久,虽然有源源不断的弟子上台主动与海晏清比试,但几乎都不是他的对手。   “实力确实不错,估计需要你大师兄与他较量一二。”灵犀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切磋结束,灵犀打算回去了。   “我要回去练习制符,还有一大堆符纸等着我,仙尊可真好,都不给你布置课业。”   灵犀多么希望有个这样的师尊,修为能够让自己徒弟在人界横着走,还不会严格要求徒弟。   她准备离开,但是发现沐月站着没动,“你不回戚雪峰?”   “我过一会儿回去。”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沐月看着灵犀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她一时想不到去哪儿,思来想去打算去梅林,梅林道路两旁已经成了弟子们的固定交易场所,有什么想卖的,或者想要交换的灵器或者丹药就会前来此地。   她去逛逛,随便打发一下时间。   梅林每日都挺热闹,弟子们自己做的小摊上摆放的东西不多,有想要交换的东西,就在旁边摆张字条说明自己想要交换什么。   沐月没什么想买的,她过来纯纯就是打发时间。   有人无聊,注意到来回走动的她,数了数,她来来回回竟然走了有十次,实在不明白这里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只是无事可做,又无处可去,天色渐晚,弟子们准备收摊走人,沐月也得走了。   到底是肉体凡胎,她今早没吃饭,中午去弟子膳堂吃了点,现在早就饿了,开始想念起师尊做的香喷喷的饭菜。   或许,是时候该辟谷了,如此一来,她也不必面对面坐着与师尊吃饭。   沐月打定了主意,她得琢磨琢磨该怎么辟谷,这次是定然不能再询问师尊。   她无奈踏上回峰的路,赶在最后一缕光亮坠入大地时,走到无妄楼前,大门依旧是开着的,她踌躇片刻,终于走进屋里。   她一进门就听见师尊的声音,温雅柔和像是三月春风。   “回来了。”辞镜看着进门的女孩。   沐月在接触到师尊目光的那一刻身体微僵,她尽量装作自然地移开视线。   “吃饭了吗?”   她又默默看回去,师尊神色坦然,那夜之事对他而言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师尊喝醉或许当真已经将那夜的事情忘记了。   可若是忘记,他应该不会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但一切皆有可能,沐月决定试探试探。   沐月察觉师尊一直看着她,这才想起师尊刚才问她吃饭了吗,她从回忆中抽离,轻声回答:“师尊我还没吃。”   ”   那过来吃饭吧。“辞镜起身,走到摆满饭菜的桌边。   沐月走过去坐下,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心里的紧张无措稍微缓解。   “多吃点。”辞镜关心道。   “好。”沐月吃着碗里师尊给她夹的菜,短暂的寂静后,她主动开了口,语气带着试探,“师尊,您还记得前夜我做了什么吗?”   “还有我是怎么进入您的房门的?”   辞镜见沐月主动提起,顿了下后回答:“为何怎么问?”   沐月对上师尊淡如水的双眸,瞬间紧张,生怕他察觉什么,“我忘了前夜是怎么进的您房门,担心我发酒疯做些稀里糊涂的事情。”   “此事你无需担心。”辞镜慢慢开了口。   嗯?   沐月忐忑等待,却得到师尊这个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是师尊记得但是不会在意,让她放宽心,还是说他其实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师尊,若是我做了什么,请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都是我喝醉了一时糊涂。”   她没有听见师尊的回答。   他只是一直看着她,漫长的寂静让她心跳越来越快,她忽然感觉屋里有些热,师尊的目光让她差点败下阵来,强忍着没有狼狈地移开目光。   在她快要撑不住时,师尊终于开了口,“好。”   沐月用最快的速度将饭吃完,就要将碗筷收走,她的手腕却被师尊轻轻握住了,昨晚触碰师尊的感觉兜头涌来,她的小臂浮出鸡皮疙瘩。   “师,师尊?”沐月艰难开口。   “给我吧。”   沐月看向自己手里的碗筷,“不用了师尊,我很快就能收拾好。”   她端起碗就要离开,但是师尊始终握住她的手腕,两人陷入了僵持,她也不知道师尊这样究竟是何意,只是想要赶紧离开。   “阿月。”   沐月听见师尊突然这样叫她,也没有下文,让她更是忐忑。   “怎么了师尊?”   “你是不想见我吗?”   沐月听见这句话,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慌忙解释,“我没有不想见您,只是……只是想去洗碗。”   “真的么?可是你今日迟迟才回,回来后似乎也在躲着我。”   “哪里,师尊您肯定是感觉错了,我怎么会躲着您。”沐月这话说得很小声,没有半点信服力。   可辞镜没有计较,大约几息之后,他扬唇笑了,“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想见师尊。”   “以后也不要躲着我好吗?”辞镜说话时一直注视着沐月的双眸,让她很难说不,她也无法说不。   “若是可以的话,师尊想要你早点回家。”辞镜温柔地提出了他的请求,这样简单的请求,她又如何能拒绝。   “可以吗?阿月。”   师尊微垂着眸,眼中映着柔温暖的烛光,他的低声细语似乎带着蛊惑,让她根本无力抵抗。   “我会早点回来的。”垂死挣扎的沐月放弃抵抗。   这句话说出,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她也可以拒绝,但她不想师尊失落。   一高一低,灯光下,辞镜宽阔的身躯遮住了沐月的身体,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两人对望,在沐月准备退开时,她看见师尊伸出了手,修长如玉的手指离她越来越近,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旁的碎发时,她抿唇偏头躲开了。   辞镜的手停在半空。   “头发乱了。”他将手收回,轻声道。   沐月心跳剧烈,自己将脸颊的碎发挽至耳后,“多谢师尊。”   说完她便端着碗去了厨房。   收拾好一切,她再次踏入屋中时,没有在竹楼正堂内看见师尊的身影,轻舒一口气,快速跑进房里,将门锁上。   背靠在紧闭的房门,她的还没有平静。   师尊的举动分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可她总觉得不一样了,无论什么动作,她都会自动回想起昨夜。   她得冷静冷静。   沐月走到桌边倒了杯茶,茶水早已凉透,一口灌下冰凉的茶水,躁动的心终于平静了些。   但是没有平静太久,司命再次找来。   沐月生怕司命又突然说出些令她恨不得一头撞死的话。   【又来找我做什么?】沐月没好气地问。   他不是说了师尊历妄心劫她帮不上忙吗?一来找她准没好事。   【之前本君说过这情劫是你大师兄历的吧?】   沐月皱眉,司命专门提起她大师兄是想做什么?直觉告诉她没好事。   见沐月不答,司命咳了咳继续道:【是这样的,你可能也需要助你大师兄历一下情劫。】   【你疯了?】   沐月能理解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让师尊渡过情劫,她的大师兄莫非也是天界哪个大人物?   【我明白你的为难,之前帮你师尊历劫你心里迈不过那道坎,但是现在你就无需烦恼了,只要你帮你大师兄历了情劫,不会少了你好处。】   天大的好处她也不干。   【只要你帮你大师兄历了情劫,本君不仅助你修成人身,还直接让你飞升成仙,赐你洞府,仙婢成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沐月还真就好奇了,这个大师兄究竟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能让司命如此下血本。   司命不信这个程度沐月都能拒绝。   【我大师兄是天界哪位?】沐月好奇地问。   【这你别管,总之只要你完成,好处不会少了你的。】   【若我失败了,岂不是白干?】沐月又道。   【即便你失败,也赐你一座拥有数百仙婢的洞府,并且,天帝还会欠你一个人情。】   天帝的人情?听起来虚无,但有时比实际的好处更有用,天帝也有自己的威仪,必然不会因小失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应当不会拒绝。   沐月现在好奇的是,她大师兄和天帝似乎关系不浅。   【你等我考虑考虑。】沐月随口道。   现在轮到司命着急了,但他也没办法,只能道:【尽快给我答复。】   沐月听出司命语气里的急切,终于开心了一些,她也得让他好好感受感受这焦灼的心情不可。   至于他说的事情,她得好生想想。   最近她急需转移注意力,尤其是昨夜与师尊亲密接触过后,她担心自己彻底栽进去。   目前她需要和师尊保持距离,但她实在没有理由,或许大师兄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总喜欢跟在师尊身后,对于那个冷若冰霜的大师兄有些畏惧,和其他峰关系亲近的师兄妹们完全不一样,师尊见此有意培养她们师兄妹的感情,特意叮嘱大师兄教她练剑。   奈何沈风吟过于严厉,八九岁还没有沈风吟大腿高的沐月寒冬腊月每日寅时就起,在他手下强撑着练了半月的剑,然后病了,一病不起,病好后沐月紧紧抓住师尊的袖子,打死不愿再去,师尊了解了前因后果摸了摸她的头,便没有再强求。   不过现在来看,大师兄虽严厉,但在教导别人练剑一事上极有天赋,沐月现在的剑法中都能窥见沈风吟的影子。   仅仅半月时间,就让她受益终生,或许她还能趁此机会找大师兄学习学习,顺便也能躲一躲师尊,若是可以,她还能寻个方便学习的借口,顺势在大师兄那里住下,就能避免与师尊见面了。   而且大师兄的皮相确实好,她多看看他的脸,说不准就不再对师尊如此上头。   沐月觉得自己就是天才!   至于司命所说的好处,她是个俗人当然也是会心动的,可以先答应下来,若是完不成也没有任何坏处。   只是不知道,大师兄究竟何时回来。   次日,沐月走出房门,她一想到自己以后或许有借口暂时避开师尊,稍微放松。   中途,她反复几次挣扎后主动问:“师尊,你可知大师兄何时回来?”   辞镜抬眸,女孩的娇艳的脸跃入眼帘,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到她轻轻开合的唇瓣上。   他恍然回神,“我今日收到消息,下午就回。”   说完他微顿,“他与你说了?”   若沐月不知,应该不会如此恰巧地询问,或许大弟子一并将要回宗的消息告知了沐月。   可他们关   系向来不怎么亲近的。   沐月震惊。   竟然才问就回来了,这么巧的吗?   辞镜看出了沐月的惊讶,知晓她应当是误打误撞,“到时我有事要与你大师兄说,你若是想去,我们可以一起。”   “好!”   辞镜多看了沐月几眼。   往日,她不是对这个师兄避之不及的吗?不过师兄妹能够亲近一些是好事。   但是他不知,很快他便不这么认为了。 第23章   不太好的情绪   沐月下午提前联系了大师兄,得到他已经回了云落阁的准确消息,才回无妄楼与师尊一同前往。   沈风吟并未和她们住在一起。   应当说,他自来到戚雪峰,就是独自一人住在附近的云落阁,而沐月因年纪太小,又对整个戚雪峰十分陌生,便一同随师尊在无妄楼居住,被他一手带大,如此延续到了现在。   穿过小片低矮山谷,走过一座木桥,云落阁的轮廓逐渐在林中显现,沐月隐约看见了在院落中练剑的青年。   沈风吟感应到有人前来,收剑看向沐月和辞镜的方向。   被剑气惊起的落叶花瓣落地,他一袭黑衣立在榆钱树下,马尾被银冠束起,阳光洒落在他俊美至极的面庞上。   那双狭长的眼眸里瞳孔漆黑,浑身气质冷冽,看见他的第一眼会下意识忽略他的相貌,整个人仿佛一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锋利又冰冷的冰刃。   “师尊。”他朝辞镜行礼,随后看向师尊身边的绿裙少女,“师妹。”   “大师兄。”沐月仔细观察着这个平日和她不算亲近的大师兄。   因司命的话,她对他更是好奇,不由多看了几眼。   或许与他的出身有关,沈风吟性子冷漠,向来独来独往,为了追求修为极为自律,即便天赋绝佳也不曾有片刻懈怠,无情道简直为他量身定做。   奈何长相气质实力过于出众,钦慕他之人犹如过江之鲫,想方设法也想将他这朵高岭之花摘下,不过至今无人成功。   难怪他需要历情劫,这才对嘛,师尊这样的人和情劫根本不搭边。   察觉沐月的视线,沈风吟看了她一眼。   “大师兄,你这次回来短时间内还要下山吗?”   听见她的话,沈风吟和辞镜都同时看向她。   沐月对上两人的视线一头雾水,她说的话很奇怪吗?   “怎么了吗?”她尴尬地笑了笑。   沈风吟惊讶于沐月竟然主动与他说话,往日都是打声招呼便罢了。   而辞镜惊讶于,沐月为何突然对沈风吟如此热情。   “短时间应该不会。”沈风吟思索后回答,目前要处理之事都已解决,这段时日应该会在戚雪峰。   “那就好。”沐月心想那她就有理由待在云落阁了。   若大师兄还要下山,她也找不到理由和他同行,而且,之前说找大师兄练剑的借口也没法用了。   沐月没再说话,她不能太热络,不然显得不怀好意。   在师尊和大师兄说话时,沐月就在一旁默默观察沈风吟,猜测他的真实身份,应该不比师尊在天界的地位低。   若她能和这个大师兄搞好关系,既有一个作为神尊的师尊,又有一个身份不一般的大师兄,以后她岂不是在天界横着走。   当然也只是想想自娱自乐罢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历劫后师尊是否会忘记在人界的所有记忆。   沐月暂时不去想这不确定之事,她看着树下站着对话的两人,只觉赏心悦目。   果然还是人多好,沐月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千万不要让她再和师尊独处。   但这个想法短时间内不太现实,正在走神的沐月见师尊朝她走来,对她道:“我们回去吧。”   “师尊先等等。”   辞镜不知她想要做什么,静静等待她的下文,却看见沐月越过他,走到沈风吟面前。   “大师兄你生辰时没有回宗,只好现在给你了。”   沐月将手中的蓝色剑穗递给沈风吟,她之前早早就被备好了,虽和大师兄关系不算亲近,但生辰礼还是要的,之前每年都有在送。   当然不止他,师尊灵犀储殷他们,她会送。   这剑穗是她自己买的,除了师尊的是她亲手做的,其他都是花钱买的,但是这枚小小的剑穗上施加了法印,能够增加小部分攻击力,花了沐月不少钱。   接过这枚剑穗,沈风吟露出一丝微笑,“多谢师妹。”   “不客气。”沐月送出自己的礼物,转身准备和师尊回无妄楼。   沐月走之前回头看了眼大师兄,决定明日就开始自己的计划,这样能够早日离开无妄楼。   一路无话,之前经常和师尊从天南说到海北的沐月,此时不开口,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沉默。   辞镜还想着沐月方才送给沈风吟的剑穗。   沐月往年也会送,他也并未觉得如何,为何偏偏这次他竟有些不舒服。   但他说不清自己为何会生出如此奇怪的想法。   还有那夜之事……   既然沐月不想提及,他便依了她,但是他不喜欢两人现在这样。   半晌,辞镜就要开口,沐月却抬起头看向他,两人正好对视。   沐月脸色微红,差点忘了自己想说什么,立即挪开视线,看向前方的路。   带着凉意的山风拂过,稍微让她理清思绪,几番斟酌后她启唇道:“师尊,我想精进一下剑法。”   “好,那师尊教你。”辞镜将刚才心里生出的那丝异样情绪压下,柔声道。   他没有问沐月为何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若她想,他教就是。   沐月想听的可不是这个回答,她想要的是尽量避开和师尊接触,而不是靠得更近,若是师尊教她练剑……沐月想都不敢想。   “不用了师尊!”   她的话说得急切,辞镜脚步停了一下,随后又问:“是不需要师尊教吗?”   “此事就不劳烦师尊您了,小时候大师兄不是教过我练剑吗,我现在找他就好了。”   沐月这话一气呵成,她早就打好了这样的主意,借口大师兄教她练剑,就可以躲避和师尊见面。   “大师兄……”辞镜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沐月,清浅的眼眸里透出疑惑,“阿月,你之前不是不想让他教你吗?”   “没有吧。”沐月连忙否认,“或许是以前太小了不知道大师兄的良苦用心,其实他教得挺好的,我想在想让他再教教我。”   “其实师尊也能教你。”辞镜认真看着沐月。   而且,他平时也有教她练剑的,她也很开心,这样似乎很好。   不知为何,之前他分明是想要培养沐月和沈风吟的师兄妹情谊的,可现在,他竟然心里下意识排斥沐月的提议。   “师尊真的不用麻烦您,而且,您不是也希望我和大师兄多多交流吗?让大师兄教我练剑岂不是正好。”   沐月这话让辞镜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可他莫名不想答应。   “你大师兄最近可能有些忙。”片刻后辞镜开了口。   “那我问问他吧,若他没空的话,那我就不麻烦他了。”   沐月差点忘了这一遭,大师兄有没有空教她也不知道呢,不过若是没空也无碍,她能寻个其他由头。   辞镜见沐月一副铁了心让沈风吟教她的模样,不由问:“一定要他教你?”   “大师兄教得很好,我觉得我现在一定比小时候学得好,这次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虽然极有可能再次早早起床练剑,但凡事都有代价,比起日日面对师尊,沐月宁愿选择早起练剑。   她没有再听见师尊的回答了,应该是默认了吧。   回去她就传讯问问大师兄他最近是否有   空教她剑法,若是没空也是没关系的,她作为师妹去找大师兄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修炼了一段时间,她躺在床上给大师兄传讯。   【大师兄你最近忙吗?】   沐月发完后那边并未立即回复,以大师兄刻苦的性子此时应该在修炼,总归他不会让自己闲下来。   他对沐月其实已经算是宽容,他自己风雨无阻早起练剑晨修,除去闭关几乎无人能够改变他的计划。   在沐月快要睡着时,她收到了大师兄的传讯。   【还好,师妹可是有事?】   【我想让你教教我剑法,我这次必然不会像之前那样半途而废!】沐月连忙保证,想必之前大师兄见她不愿再学感到非常失望。   【真的想学?】沈风吟问。   【真的想!】   虽然才回来,但沈风吟也听说了最近沐月在月试上惊艳四座的消息,其实之前沐月不再与他学习剑法他并不觉得失望。   而后他也反思了自己,沐月那时不过七八岁,那样的条件对于半大的沐月而言十分苛刻,她能坚持半月毫不抱怨,其实已经很好。   【师兄教你。】   沈风吟确实很忙,若教沐月练剑势必会分去他一部分修炼时间,但他作为大师兄,这是他的责任,而且,他也并不抵触。   得了准确的答复,沐月非常开心。   【多谢师兄!】   沐月原本还担心大师兄会冷冰冰拒绝,仔细想来,之前虽然大师兄脸上没什么表情,叫人看了畏惧,或许是以她孩童时的视角来看。   当时她这么矮,手握凌厉长剑的大师兄站在她面前就像一座大山,她抬头看他的时候又只能瞧见他的下颌,他垂眸看她时总让她觉得自己被警告了,可能这才让她一直打心底里排斥与大师兄接触。   【师妹不必客气。】   沐月也不再打扰大师兄,将玉牌放到一边,想到明日能够减少与师尊见面的时间,她终于能够安心入睡。   但其实也不是很安心,她做梦了。   她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因为还是师尊的卧房,还是那晚发生的事情,只是司命没有叫停她。   ……   沐月醒来后满脸酡红,她双眼放空地看着帐顶,昨夜梦中画面全数涌入她的脑海。   交缠的气息,灼热的体温,还有那双有力的大手。   心脏快炸了,隐秘的躁动让她越发羞耻。   她竟然、竟然敢在梦里肖想师尊!   梦里的师尊……她不敢再想,若师尊得知她的梦,可能真的会将她直接扔出戚雪峰。   长此以往,她真的会变态的,沐月意识到自己决定答应司命帮大师兄历情劫多么正确,远离师尊,要尽快远离!   沐月吃饭的整个过程都没有抬头去看师尊,她担心一看他,就会忍不住想起昨晚的梦。   她下山上完课,直奔大师兄的云落阁,但是并未在院落中看见他。   沐月站在小院门前,往里看了两眼,“大师兄?”   正在房中修炼的沈风吟听见沐月的声音睁开双眼,他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   起身走出房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沐月,她似乎是才赶来,额头上有些细细的汗水。   “过来坐吧。”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沐月相处,从前她是小孩子时,他倒是没这么拘束,但她现在已经长大了。   两人在石桌旁坐下。   “你可有计划?”沈风吟问,这次他想尽可能按照沐月能够接受的方式来。   “或者你想要以怎样的方式学习?”见沐月没有立即回答,沈风吟又道。   “我想尽量在晚些的时候学。”这样她就无需早早回无妄楼,而且这样一来,她就有了借口向师尊提出来回不方便,她想在云落阁住下的想法。   沈风吟只当她想起了从前,不愿很早就起,她要上学,若像他一样早早起来练剑,再赶去上学确实不方便,等她放学回来后再学,学完困倦后直接可以休息,似乎是最妥当的方式。   “那师妹你对练习的时长可有想法?”   “不如暂定一个时辰,若那日有感悟,可以适当延长。”沐月试探地说,担心沈风吟觉得时间长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大师兄你可以偶尔指点我一下,其他时间我自己练习。”   “好,若是学习过程中有任何疑问,可以随时问我。”   “那今日是从现在开始,还是什么时候?”沈风吟看着面前坐着的女孩。   “大师兄你先做自己的事情吧,一会儿我叫你。”   虽不明白沐月这段时间打算做什么,但沈风吟也没有多问,“你可以进屋,我先进房修炼,若是到时间了,你只需在门口喊我一声即可。”   “大师兄我可以进屋?”   “嗯,除了我的卧房,其他地方你都可以进。”   虽然沈风吟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但沐月应当不会,毕竟曾经接触短短半个月里,她都没有乱动过。   “好,大师兄你不用管我。”   沈风吟进房后将门合上。   沐月看着堂屋中的环境,陈设简单,只有日常所需的桌椅板凳,连装饰所用的花瓶也没有一只,桌上放着一套茶具,沐月猜测这茶具就是个摆设,根本没怎么用过。   她又去云落阁周围走了一圈,小桥流水,溪水潺潺,大片草地令人心旷神怡,分明与戚雪峰离得不算远,但景色全然不同。   沐月索性就在草地上席地而坐,这里充盈的木灵气让她心旷神怡,原地打坐开始修炼。   周围鸟语花香,沐月修炼一段时间后睁开双眼,她还没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   在此之前,她给师尊发去了传讯,告知他自己在大师兄那里练剑,会晚些回。   *   沐月和沈风吟在院落中相对而立,沐月手中握着惊月,满头是汗,背部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但她还在咬牙坚持。   按照大师兄所言,不断重复地进行出剑这个动作,手臂酸软无力,她精神力高度集中反复催动丹田内的灵力,她的灵力几乎快要耗尽,但她没敢停下。   “飞燕刺讲求干脆利落,师妹你的出剑速度很快,但出剑到刺向对手的整个过程却有些慢了,你需调动灵力,催动其无限凝聚,在到达极限的那一刻立即击中对手要害。”   “精进剑法不仅要学习练剑,也要学习如何将灵力与其更好地结合,若二者分开,那在实战过程中几乎没有太大用处。”   毕竟他们面对的是拥有灵力和修为的修士。   “若是坚持不住了,可以停下。”沈风吟主动说。   但是沐月没停,她还能再坚持坚持。   “虽然枯燥辛苦,但这是进步最快速的方式,等你将精准的剑招刻入骨血,无论面对怎样的情况,都会在第一时间做出最迅速且最准确的反应。”   沈风吟私心里是希望沐月坚持的,但他也不会强求。   曾经他教沐月习剑,她虽摇摇晃晃,但一直在坚持并未出声,所以沈风吟想当然地以为沐月其实是能够接受的,不过现在他知道并非如此。   “要休息一下吗?”   沐月的汗水没有断过,碎发早已被汗湿,“我过会儿再休息。”   “好。”   一分一秒过去,沈风吟出声,“可以了,今日的练习已经足够。”   闻言,木月才放下手中的剑,惊月的剑刃瞬间刺入地下,沐月撑着惊月大口喘着气。   “今日辛苦了。”沈风吟没想到她能坚持如此久。   沐月没有力气回答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点力气,今日她痛并快乐着,刚才她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师尊,现在只想洗个澡扑倒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进来休息吧。”沈风吟对沐月道。   沐月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屋,瘫坐在椅子上,虽恢复了些力气,但脸色依旧没缓过来。   她竟然就这么靠着椅背,睡着了。   沈风吟发现她闭着双眼,仔细一看,才察觉她似乎已经累到直接睡着,犹豫是否要叫醒她,看了眼天色,已经很晚了。   正要开口 ,来了传讯,竟是师尊。   沈风吟看了眼睡着的沐月,他也知晓沐月在师尊心里的位置,怕是迟迟未归担心了。   【韫之,阿月可是还在你那里?】   【是的师尊,师妹她睡着了,我这就叫醒她。】   “……”   沈风吟没再收到师尊的传讯,其实他想过要不要干脆直接让师尊过来接沐月回去。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叫醒沐月。   辞镜握着玉牌,双眸盯着沈风吟所说的话。   阿月,睡着了吗。   *   沈风吟有些不自在,他也没有叫醒别人的经验,尤其这人还是他的师妹,是女孩子。   “师妹。”他等了会儿。   见她迷蒙地睁开双眼,沈风吟又道:“不早了,你要回去了吗?”   沐月这才看了眼窗外,天边早已没了落日她竟然坐着睡着了。   她可以回答说不回去吗?   但做人要知足,哪能得寸进尺,她和大师兄的关系还没好到能够借宿的程度,还需再等等。   “大师兄今日多谢你,那我就先回去了。”   沐月回去时师尊正坐在饭桌旁,如水的三千银发垂落,圣洁宁静,像极了一幅水墨画,但她有些看不清师尊的神情。   感应到熟悉的气息,辞镜抬头,睫毛掀起,看向了出现在门口的沐月,却发现她一脸疲惫之色,脸色也不大好看。   “师尊,我回来了。”沐月强装镇定地看着师尊。   这脑子怎么回事,分明之前都没心思乱想,这回看见近在咫尺的师尊,她又快无法思考了。   沐月看着师尊朝她走近,她忍住想要后退的脚步。   “阿月,你看起来很累。”辞镜注视着沐月略显苍白的小脸,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她弯唇露出笑容,“师尊不用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   沐月有些抵挡不住师尊的目光,想要挪开视线。   “为何,练了这么久?”   今日收到沐月的传讯,知晓大弟子已经同意教沐月剑法,却没想过沐月会迟迟未归。   更没想到她竟会在她大师兄那里睡着。   “是你大师兄要求的吗?”   听师尊这话,像是要责怪大师兄的意思,沐月连忙道:“不是,是我自己坚持,我想着进步会快一些,而且确实很有效,比我之前自己练好几日的还有用。”   看着眼前对于沈风吟教学方式前后态度相差如此大的沐月,辞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之前分明不喜欢,现在为何要为他说话。   “阿月,师尊看得出你很累,不必勉强自己,你有足够的时间这慢慢进步,师尊永远都在你身后。”   “师尊,我没有勉强,我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   沐月发现面前的师尊神色突然变了。   心里越发不安的她没再开口,她不知师尊这个变化是因为什么。   她看向师尊所看之处,是她的手,因为今日练剑太久,她的虎口已经磨红破皮,还有些许血迹。   辞镜心里有些烦闷,在看见沐月的伤口后,这股烦闷延伸成了躁郁和责怪。   沈风吟究竟是如何教的。   他牵过沐月未受伤的那只手,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带着她走到矮榻边,双手握住她的双肩,让她坐下。   “怎么了师尊?”沐月手心滚烫,睫毛颤动。   辞镜不语,只是给她处理虎口处的伤。   “师尊不碍事,大师兄说了,时间一长就不会痛了。”   沐月想将手收回,况且这只是小伤,她自己涂个药就成,师尊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   大师兄。   今日他在沐月口中不知听到了多少次。   而她竟然在她口中的大师兄房里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辞镜抬眸,双眸里的温柔不知在何时消散,沐月对上他宛如深潭的眼,紧张地绷起身体。   “师、师尊?”   “……”   辞镜很快将这股情绪压下,放轻动作为沐月处理伤口。   沐月只觉手心痒极了,师尊紧握着她的手指,在为她涂抹虎口时,竟还像小时候那样为她吹了吹,仿佛这样就不疼了。   师尊终于放开了她的手,沐月想要离开,“师尊我今日有些累,我想早点休息。”   “不吃饭吗?”   “就不吃了。”   看着沐月匆匆离开的背影,辞镜想问,她为何会毫无防备地在云落阁入睡。   虽然沈风吟的人品他信得过,可沐月和他的关系不是向来不怎么好的吗?   所以究竟为何?   *   辞镜今夜难以入眠,最近发生的事情不断在他脑中回放。   那夜是阴差阳错,是荒唐的,是不该记住的,可他却难以忘记。   深夜,他终于入睡,可清晨早早惊醒。   醒来后辞镜满脸怔然。   起身坐起,发丝在胸膛滑落,他的脸上隐约浮现一丝潮红,微垂的眸中也似有湿润,半晌他抬头看向窗外,天色还是一片暗沉,瞧不见丝毫光亮。   沐月那晚乌发披散,双颊粉红,紧靠在他身上的画面挥之不去。   万千思绪翻滚,辞镜最终狼狈地闭上双眸。   不对。   这不对。 第24章   变质   辞镜在床上坐了许久。   这张被沐月躺过一夜的床,被子和方枕隐约萦绕着沐月身上独特的清甜气味。   他抿唇,手中出现一枚淡粉色的耳珠,分明已经过了许久,可他竟还感觉带着淡淡的体温。   下楼时他下意识看向大门,是关着的,又看向沐月的卧房,也是关着的,他不知为何悬起来的心慢慢落回地面。   沐月昨日练剑太累了,睡了很久,直到在睡梦中听见师尊的声音才慢慢醒来。   敲门声不急不缓,沐月意识回笼,彻底醒了。   生怕师尊像上次那样进来,沐月赶紧道:“师尊我醒了,很快就出来。”   听见沐月的回答,辞镜放下心,他担心又是像上次那样喊不醒,停下了敲门的手,“好,不用着急,还有时间。”   匆忙收拾好自己出门的沐月,非常艰难地迎着师尊的目光走到桌边,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师尊早。”   说完就拿过包子往嘴里送,这样就不用和师尊说话了,只是顶着他的目光,沐月发现自己可能会消化不良,差点被噎死。   在师尊端起茶杯伸手送到她唇边,略凉的杯沿抵在她的唇缝时,她更是差点被吓成鹌鹑。   “喝吧。”辞镜看着她。   沐月想说话,杯沿差点挤入她的口中,她连忙伸手将茶杯从师尊手中接过,不经意碰到他的指尖,酥麻的触感让她差点没将茶杯端稳。   “小心。”辞镜再次将茶杯接过,手心软软的,他一看,却发现自己的手将沐月还端着茶杯的手裹住了。   沐月整个人呆若木鸡,回神后立即端回茶杯。   “多谢师尊。”   说完便低下头,遮住泛红的脸,默默喝茶。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突然,辞镜听见瓷器落地的声音,他立即去看,沐月手边的那个茶杯突然掉落,瓷片碎了一地,沐月一时竟忘了使用清洁术,起身后弯下腰就要慌忙去捡。   碎裂的瓷片尖锐锋利,辞镜立即阻止沐月,“小心,师尊来收拾。”   他心念一动,地上的碎片便消失,正要检查沐月是否有受伤,视线不经意下移,却瞥见了沐月修长白皙的脖颈,还有合拢的衣襟下的一小片隐约的弧度。   辞镜睫毛一颤,立即抬眸移开视线,不再去看。   出声时嗓音有些低,“可有受伤?”   他伸手就要去牵沐月的手,但她很快将手收回,背在了身后。   “师尊我没事,我还没来得及去捡。”   辞镜见她如此快速地远离自己,话语稍顿,“那就好。 ”   “今日,阿月你还要练剑吗?”   “嗯,不出意外以后都要去。”沐月如此回答,她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又怎会不去。   “那多久回来?”   “……”沐月不知如何回答,她肯定是能晚则晚,但肯定是不能这么和师尊说的。   “我也不清楚,不过师尊您不必担心,我在大师兄那里不会遇到危险的。”   此后辞镜没再说话,沐月安静无声将早饭吃完快速下山,几乎逃也似的离开无妄楼。   分明已经过了两日,但她还是无法直视师尊,也无法再像往日那般泰然自若,离开想必对她和师尊都好。   沐月怀着复杂的心情下山,等了又等一直没等到沐月答复的司命忍不住主动找她。   【那日说的要你助你大师兄历劫一事你可考虑好了?】司命略带忐忑地问。   【历劫……】   见沐月好像一副早已忘记的语气,他有些抓狂。   【你不会忘了吧?】   沐月一脸茫然。   【……】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司命虽气恼,却也没有多说,只要沐月答应就成。   【我觉得不……】   司命心都悬起来了,看样子完了。   【不错,可以尝试。】沐月一副思考了很久的样子,在司命以为没戏的时候,却又告诉他可以。   司命严重怀疑沐月在耍他,但他没有证据,并且也不敢得罪她。   【当真?】   【我只能说试试,若不成可与我无关。】   司命要的就是她这句话。   【好好好,不成也没关系。】   *   沈风吟回宗一事在弟子之间传开,有人说这次回来,他看起来修为更强了,他与海晏清作为两个宗门的代表弟子,免不得会被讨论,况且现在海晏清就在万剑宗。   “阿月你大师兄回来了,他短时间应该不会出去了吧?”   “他说暂时不会,你想干嘛?”   “问一问而已,我又不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也见不到他啊。”   他几乎都在修炼,只有必须要他出面的活动才会在宗门出现,这一点倒是和仙尊很像,不愧是师徒。   “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大师兄的。”灵犀拍拍胸脯保证,而且她就算想抢也抢不了啊,能看看她就知足了。   “……”   沐月没有和灵犀多聊,她有件事得问问储殷。   “储殷,我想问问你之前辟谷是怎么做的。”   虽然她们课上有提及如何辟谷,但都是一笔带过,因为辟谷一事有自己的师尊可以请教,而且并不难,但沐月因为那夜的事并不想问师尊。   “我服用了辅助辟谷的丹药,过程会简单许多,也不必忍受饥饿,不然若你需要不吃不喝七日,才能辟谷完成。”   不吃不喝七日,确实很漫长,仅仅是想想便痛苦,她一顿不吃都饿得慌,七日简直不敢想。   “你是想要辟谷吗?”储殷问她。   “嗯,辟谷了要方便许多,总归辟谷了也是可以进食的,也不影响。”   一般而言只要踏入金丹期,就会立即开始进行辟谷,毕竟吃饭需要花钱,也浪费时间,对于修士而言每分每秒都很宝贵,不想浪费在提升修为除外的其他地方,整个宗门里,金丹及以上的修士没有辟谷的恐怕只有沐月一人。   “那你可以使用灵元丹,辟谷会轻松很多。”储殷给沐月提议。   “灵元丹是师尊给我的,你若是没有或许可以和你师尊说。”   他们内门弟子的修炼资源有一定数量的丹药,但并不包括灵元丹,不过长老们自然有资格在宗门领取灵元丹,以沐月在她师尊心里的位置,自然不可能让她白白受苦。   “好我知道了。”   沐月心想若是向师尊要,那她还不如自己挨饿,而且她花些钱总是能买到的。   她打算今日拿到灵元丹后就立即服用,也无需吃晚饭了,她正好提前和师尊说,免得他白忙活。   【师尊,我决定辟谷,今晚就不吃饭了,以后您也不用给我准备饭菜,下午我会去大师兄那里练剑,您不用担心我。】   沐月还准备说些感谢师尊为她下了十多年厨这样的话,但想到如此一来似乎和师尊拉开了距离,便将之后的话咽入了腹中。   沐月见师尊那边没有回复,进入另一个新建的弟子群询问谁有灵元丹出售。   还真让她遇到了。   沐月和弟子约好下午放学后在灵慧堂之后的游廊交易。   交易过程很顺利,沐月拿到后开心地回了戚雪峰,路上她仔细瞅了瞅这枚平平无奇的丹药,放入了口中。   她嚼了嚼,差点给她吃吐了,还是师尊给她的丹药好吃,这又苦又涩,她小脸皱紧苦巴巴地咽下。   一阵暖流很快流入腹中,渐渐在她丹田内凝聚,沐月原本是有些饿的,但服下这枚丹药后这种感觉消失得干干净净,钱果真是好,她感叹。   今日走到云落阁,她发现大师兄竟就在院中坐着,昨夜休息得还算不错,现在精力充沛,沐月快步推开小院儿的木门,走到大师兄面前。   “大师兄,今日我还需要继续练昨日的剑招吗?”   “还需再巩固,之后每日你都需要重复习练,半个时辰后再继续练习新的剑招。”   沐月还记得儿时的事情,大师兄的教学方式她更是难以忘记,早早做好准备的她再次开始练习昨日的飞燕刺,今日她发现似乎要比昨日轻松,这显著的变化让她极为兴奋,练起来也越发有劲。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话说得太早了,她练习的第二个招式叫飞花,不再是简单的出剑动作,还要配合身体协调性和灵敏度,同时对精神的集中程度以及体力都是很大的考验。   分明是她之前最常用的招式,但沈风吟在一些细节上进行了纠正,这微末的变化需要将其彻彻底底地改正是极困难之事。   动作越多,需要注意的细节越多,沈风吟站在沐月身旁指点:“手臂下压剑尖抬高,侧身时需保持上半身躯体不动。”   沐月按照他所说的方式一一调整,但注意到大师兄的脸色并不好看,略微紧张的她无法看见自己的动作,也不知是否做得准确。   片刻,沈风吟主动走上前来,站在沐月身后靠右侧的位置,主动伸手去调整她持剑的手臂动作。   他做得专注也没有察觉两人距离太近,身躯高大宽阔的青年,好似将身前的女孩拥入怀里。   沐月累得根本无暇顾忌其他,只专注自己的姿势和动作。   “这样保持,试试看。”   沈风吟松开手,观察沐月这次的舞剑的动作是否准确。   他并未一直看着沐月习剑,在无需他指点时便进入房门修炼,不浪费分毫时间。   沐月挥汗如雨,练剑还真是件枯燥乏味又辛苦的事情,但一想到她的剑法会有所提升,便又觉得值!   沈风吟约莫两刻钟后出门,沐月还没有停下,他站在树下如此看着,树下舞剑的绿裙少女与之前剑都拿不稳的小姑娘重叠,沈风吟肃冷的脸露出一抹笑容,察觉此次习剑时间已是沐月的极限,他主动叫停,“暂作休息。”   这句话就像是甘霖,沐月听见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   辞镜昨夜没睡好,晌午小憩片刻,玉牌的声音让他缓缓睁开双眼。   一般而言联系他的只会是沐月,辞镜拿过,却发现是大弟子沈风吟,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下。   结束与沈风吟的对话,辞镜正要起身,玉牌再次响了,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眉眼淡得看不出情绪。   突然,他手指一动,这次竟是沐月。   转瞬间,犹如霜雪消融,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层柔光之下,眉眼皆是温柔。   可这些柔光很快又被一阵风吹散。   辟谷。   辞镜看着玉牌上沐月留下的那单独的一句话,久久未语,脸上笑容也快速消失。   许久之后,他收起玉牌走出房门,去往云落阁的方向。   远远的,他就看见在院落   中练剑的沐月,还有她身旁站着的沈风吟。   辞镜突然脚步一滞,视线落在过分靠近的两人身上。   绿裙少女脸颊微红,容貌俊美的青年专注认真,两人发丝缠绕在一起,连身穿的衣裳颜色都极为般配。   自己与她们之间,好似隔了千万里的遥远距离。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的心脏紧缩了一下,心里产生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念头。   他要将两人分开。   辞镜的到来让沐月有些无措,她在感知到师尊到来时立即停下了自己的练剑动作,沈风吟也注意到辞镜的靠近,两人并排而站,规规矩矩地等候师尊的到来。   往日沐月在师尊面前是极为放松随意的,和格外敬重师尊的大师兄相比显得她和辞镜的距离很近,反倒是沈风吟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这次沐月后沈风吟看着倒像是关系颇好的师兄妹,和他反而有了界限。   辞镜的视线从沐月的脸上滑过,抬脚走到两人面前。   “师尊,您怎么来了?”沐月不安地问,她也不知师尊前来是有事找大师兄,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过来看看你。”   沐月一惊,师尊竟是为她前来,可是她练剑有什么好看的,师尊一来她只觉压力山大,若他一直在的话,沐月担心自己练剑时会错漏百出。   几番犹豫,沐月开口:“师尊,不然你和大师兄进屋里聊聊,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习练。”   辞镜看出了沐月眼里的局促,只是他不明白,之前他也教过沐月练剑,他为何不能看看。   “师尊,要进屋吗?”沈风吟看了眼沐月主动问。   “……”辞镜未答。   在沈风吟也摸不准他的意思时,辞镜启唇,“走吧。”   见师尊答应,沐月松了口气,幸好不用师尊盯着她练剑,虽然师尊并不严厉,甚至称得上耐心温柔,可她严重怀疑自己会无法静心,师尊的存在会严重干扰她的专注度。   师尊和大师兄走进屋内,院落中只剩下沐月一人,她凝神,手持惊月在空中劈出凌冽剑痕。   沐月发现师尊一直从屋中出来,就在她思索时,终于看见从屋中走出的身影,她收剑,玉容仙姿缓步而来的师尊在她身前停下。   “不早了,要回去了吗?”   沐月看了眼甚至还有阳光的天,“师尊我想再练一会儿,您先回去吧。”   “那师尊等你。”   “……”沐月很想说其实不需要您等的,她已经不小了,云落阁离无妄楼也不算太远,其实可以一会儿自己回去。   “可是有什么顾虑?”辞镜察觉沐月情绪,于是又问。   “没有呀师尊,现在也练不了多久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总归师尊在这里她也静不下心练剑,到时也是需要和他一起回去的,不如现在。   “大师兄那我今日就练到这里,明日我再来。”   其实沐月今日的练习已经足够,只是她若要继续沈风吟也不会说什么,现在她要走自己自然不会干涉。   他看向身旁的师尊,心想着沐月在师尊心里的位置确实非同一般。   “那好,师妹你回去后好生休息。”   沐月笑着点头,“多谢师兄!”   “走吧师尊,我们回家。”   走到一半,一只银色纸鹤飞至辞镜面前,化作一列只能他看见的文字。   辞镜手指轻动,金色流光化作翩飞的蝴蝶飞向天空,随后又化作点点光芒消失。   沐月见此知晓有人找师尊,这银色纸鹤应该是掌门的。   辞镜将沐月送到无妄楼前,“阿月,你掌门师叔找我有事相商,我会尽快回来。”   话落,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似乎看见了沐月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   “好的师尊,正事要紧,你快快去吧。”   辞镜没有立即离开,沐月不解。   在她准备询问时,听见师尊说:“阿月,你是不是不想要师尊早点回来?”   沐月一怔,她对上师尊的双眸,之前发生的种种突然好像被暂时遗忘了。   “师尊不是的!”她想要解释,她其实并不是不想见师尊,只是……只是。   “我并没有不想您早点回来。”   辞镜认真注视着着急解释的女孩,心里的郁气悄无声息地散了,他能感知到沐月是真心实意的,眉梢染上笑意,揉了揉沐月的头,“师尊知道了。”   说完在沐月的目光下,转身离开戚雪峰。   *   宗门正殿,辞镜白衣如雪,银发垂落,随他的步伐轻晃,在他出现在由剔透灵玉所砌的殿宇前时,候在两旁的值守弟子皆看向他,触及他如玉面庞时又匆匆低下头,语气毕恭毕敬,“仙尊。”   辞镜颔首回应,踏在白玉长廊,进入正殿。   掌门见人前来,连忙迎上。   “师兄,此次叫你前来是想与你商量弟子十日后前往徐玉山之事。”   徐玉山辞镜知晓,但他并不知宗门前往徐玉山所为何事。   弟子前往,或许是历练,辞镜心里有了答案。   “你有何计划?”   “我原是打算让大弟子轲舆带队前往,但你也知晓擎云门的海晏清突然前来,他也打算参加,我想着带队之人换成韫之或许更为妥当。”   毕竟不能让他宗弟子在自己宗门活动中夺了话语权,海晏清想一同前往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此事或许需要师弟你与韫之商量。”辞镜开口。   “实不相瞒,我此前已经找过他,但他拒绝了,我便想着你的话他是会听的。”   “你也多少知晓弟子们的心思,若长老前往他们必定会因此心生懈怠,没有半点危机感,前往徐玉山历练也失了初衷,但若让轲舆带队,又怕会出现一些变故。”   所有长老均为化神及之上修为,前往徐玉山根本没有对手。   思来想去还是沈风吟最为合适,他虽天赋绝佳,但到底年轻不至于直接将徐玉山夷为平地。   辞镜沉吟半晌突然想到什么。   “可是所有内门弟子都会前去?”   “并非如此,是储殷他们这一批,对了,沐月也在其中。”   掌门还在解释,想要辞镜出面让沈风吟答应此次带队,但他突然听辞镜说:“我可以前往。”   “?”   “此次历练我可以带队。”   “……”   掌门回想着辞镜的话,莫非他听错了?这样的小事哪能劳烦他,况且他要是去了,这也不必历练了,弟子们估计都想着有仙尊在,没有任何安全隐患,又怎会全力以赴,在此种情况下历练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辞镜显然也明白掌门的顾虑。   “你可以让轲舆带队,我在暗中保护。”   虽然确实既保证了弟子们的安全,又能让他们心生危机意识爆发潜能,但还有一个海晏清。   不过既然辞镜在暗中盯着,应该是不碍事的。   “师兄你……为何想要前往?”掌门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只是想去罢了。”   掌门便也不再问了。   他告知辞镜前往徐玉山的注意事项,毕竟他从未带队历练,对此没有任何经验。   正说着,殿门处传来隐约的说话声,辞镜顺势看过去,却见两个弟子说笑着走来。   女子笑靥如花,却在踏入大殿看见掌门身旁的辞镜后立即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地行礼。   随她一同进来的男弟子也变了脸色,垂头行礼一气呵成。   “看看你们,说说笑笑成何体统!”掌门见辞镜在此,严肃着一张脸斥责两人。   两人不敢说话,一声不吭受着。   “罢了罢了,我与你们师伯有要事相商,你们先出去。”   掌门吹胡子瞪眼,两人不敢出声,赶紧跑了。   “师兄让你见笑了,平日里两人是活泼了些,一时失了分寸。”   辞镜与刚才的两位弟子见过几次,他记得是掌门的弟子。   “她们关系似乎很好。”   他淡淡说了一句,或许是随口一提,掌   门便笑着道:“我平日里忙,师兄妹的关系就会亲近一些,若我不在,她们也能互相有个照应,我这个做师尊的也就放心了。”   辞镜看着掌门的神情,似乎看见弟子们的关系很好由衷地欣慰和高兴。   起初他也是这么想的,沐月若是和韫之的关系亲近一些,也能多个伴,他不在的时候,两人也能照顾彼此。   可是现在为何变了。   他内心竟然想要阻止沐月与沈风吟靠得太近,甚至罪恶地想要沐月只依赖自己,而非沈风吟。   在看见院中举止亲密的两人,他更是心绪起伏,难以安宁。   辞镜意识到,他这样的想法是极为不对的。   似乎,已经超出了某种界限。   尤其是,昨夜那荒唐的梦…… 第25章   不知从何而来的渴求……   辞镜回到无妄楼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他便是再忙也会赶在天黑之前归家。   走进屋中,空荡荡的没有瞧见沐月的影子,视线穿过空旷的堂屋和细密的珊瑚珠帘,落到沐月的房门。   才想起今日她提前说过她决定辟谷,是不会用晚饭的。   辞镜没意识到自己看了那扇紧闭的房门有多久,本想转身上楼,但还是在沐月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沐月听见了敲门声,不疾不徐,她的心瞬间悬空,在无妄楼能够敲响她房门的也只有师尊了,他回来地比她想象的要早很多。   纠结后,走到房门前拉开了门。   师尊的脸不管看多少次,她都会移不开眼,他就安静地站在此处,没有任何华丽的服饰和装束,却足以抢夺人的视线。灯光下他如水的银发浮着浅浅的金色光芒,好似落日下水面跃动的那层浮光。   “阿月,师尊想和你聊聊。”   沐月在对上师尊清浅的双眸后,更是紧张,聊什么?   最近能聊的好像也只有那晚的事情了。   莫非师尊这两日察觉不对,准备好好盘问她一番?   沐月随师尊走到竹楼堂内,她坐立难安,生怕师尊提及那夜之事。   “今日你说决定辟谷,能否告知师尊是什么原因么?”   辞镜轻声问她,虽然他其实心里大概知晓木月会怎么回答,但他还是问了。   他也弄不清楚他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很混乱,从未有过的混乱,让他迷茫,还有隐约的不安。   如实回答是不可能的,沐月只道:“我觉得到时候了,之前我就想辟谷。”   是的,之前沐月是提过的,只是那次他以为打消了沐月的念头,却没有想过这并非一劳永逸。   “也好。”辞镜轻声道,“不日你们就要前往徐玉山,辟谷后也无需再为此分神。”   “师尊你知道我们要去徐玉山?”沐月也是才知晓的,她得知时非常高兴,因为这样就不用日日面对师尊了,而且正好也能检验一下她在大师兄那里练剑的成效。   她以为师尊是不知道的,他向来不怎么关注这些事情。   “今日你掌门师叔与我说了。”   那正好,她也不用专门和师尊提及此事。   徐玉山之前还算太平,但最近妖物肆虐,许多上山采集灵草售卖的普通百姓与修士都在上山后失踪,宗门便打算让弟子们前往,一来能够展露万剑宗的实力增强宗门在世人眼中的名望,二来则是能够驱除妖物锻炼弟子的实战能力,或许还能碰上些许机缘。   “过来些,师尊为你诊脉。”   沐月正思索着前往徐玉山历练一事,师尊突然的话让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见沐月茫然,辞镜看着她柔声道:“已经有好几日师尊没为你诊脉了,你又刻苦练习剑法,我有些担心。”   分明师尊只是关心她的身体,她却浮想联翩,一想到要和师尊触碰,心跳开始加快,以往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现在却有些面热。   沐月撩开轻薄的水绿色长袖,一截白皙细腻的手臂暴露在空气里,就如此放在辞镜的眼下,手腕处皮肤能够看见淡紫色的经络,手腕处垂着一枚白玉手镯,皮肤更显得莹润剔透。   “师尊?”沐月见辞镜久久没有将手指搭上来,忍不住轻声唤他。   辞镜回神,指腹触碰沐月温暖柔软的肌肤时,他的指尖动了动。   这段时日空落落的心脏好像被从指尖传递而来的热度包裹,他的心脏有力沉稳地跳动。   敛神垂眸,认真为她检查。   时间过得极快,沐月身体一切如常,辞镜将手收回。   温热的触感在他离开沐月手腕时消失,没有留下分毫。   “阿月,你的身体无碍。”   自从这两日开始练剑,她白天精神都好了很多,晚上也比之前睡得好。   “多谢师尊。”   沐月其实是有些紧张的,担心自己体内的金莲会让师尊怀疑,但好在目前他没有察觉。   辞镜看着沐月离开,就在刚才,他的手指触碰沐月手腕肌肤的那一刻,他竟然在心里生出了渴求,让他无法得知这份渴求究竟从何而来,又是因为什么。   沐月回到房中,沐浴时看向自己的手腕,脑中不自觉回想起师尊那夜紧扣着她手腕的触感。   晃了晃脑袋,她将自己的头浸入水中,试图让热水冲散她刚才的感觉。   天光乍破,起床的沐月正发愁今早又要和师尊一起用早饭,脚一踏出房门忽然想起她昨天已经开始辟谷,便又轻松起来。   沐月不知她究竟要何时才能彻底忘记那晚之事,又何时会在面对师尊时毫无芥蒂回到之前和师尊的相处状态。   大概是不行的。   她踏出房门一抬眼,却看见已经摆好了早饭的桌面。   “抱歉阿月,师尊忘记了你已经辟谷,做完才想起来。”   如此沐月也不可能说什么,师尊能为她做已经很好了,她在桌边坐下,笑着道:“师尊我可以放进芥子囊以后再吃。”   “对了师尊,还有您的令牌,我暂时不需要去万藏楼了,这枚令牌还是您拿着吧。”   “若我下次要去,再来拿就是了。”   沐月将令牌递给师尊,白净的手心里正放着辞镜的那块素雅的本命令牌,而她手心源源不断的热度通过令牌才传递到辞镜身上。   “你拿着吧,师尊带着也没有什么用处。”辞镜此话不假,令牌是身份的一种象征,但有什么能比他本人更具信服力。   “那好吧,那我暂时替师尊收着。”沐月也没有再推辞。   将桌上的早点收入芥子囊,沐月有些不自在地说:“师尊我就先走了。”   她想叮嘱一下师尊明早千万不要再做了,但这话没有说出口,她先看看好了。   “去吧。”   沐月进入阵法阁时弟子们都在讨论徐玉山历练一事,每次有宗门专门组织的历练活动,弟子们都会非常兴奋,每日上课修炼的枯燥日子终于有了点变化。   “小道消息,听说此次带队前往的是沈师兄,这次海晏清也会随我们一同前往,简直不敢想两人站在一起会何等赏心悦目。”   千万不要是轲舆师兄,若他在,必定会时时刻刻管束她们,没意思极了。   “可是当真?”周围弟子闻言,纷纷凑上去,他们平日很少见到沈风吟,若他带队能与他日日相处,那确实很好。   “当真!我那日有事前往正殿,不小心听见的,准没错。”   周围的消息灵犀不太相信,还是问这个沈风吟的师妹比较妥当。   “阿月,你大师兄这次当真要带队?”若是真的,那可就太好了。   “我不知道,我也没听说。”   “他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去打听打听。”   她今日也要去云落阁练剑,倒是可以问问大师兄,不过他才历   练回来就带队前往徐玉山似乎有些仓促,不过这也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   “你知道徐玉山吗?”灵犀思索着问沐月,她只听说过这个地方,下山时也听闻过此地最近的情况,她捉妖经验不丰,也不知此次能否顺利。   “此地位于宗门千里外的大泽之东,灵气充裕是孕育天材地宝的绝佳之地,不过最近是否有妖物盘踞于此,许多采药人无故失踪。”沐月也多少知晓,只是没想到宗门会将历练之地定在徐玉山。   “也不知是什么妖物,既然宗门让我们前往,应当不会太过危险。”   但虽说如此,她们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曾经在历练中有去无回的弟子数不胜数,她们自然也不能将所有希望寄托于带队之人身上。   今日去云落阁练剑时沐月说起了此事,她极少和沈风吟聊起练剑之外的事情,但她想着两人多少也是师兄妹,多多相处培养培养师兄妹感情也是不错的,而且也能顺便试试能否完成司命所说的助大师兄历情劫的任务。   她这一心扑在练剑上,差点都忘了她的这个任务。   不过糊弄糊弄就算了,能成就成,成不了她也不亏。   “此次历练我并不会同去。”沈风吟回答,之前掌门确实找了他,但他已经拒绝。   果然传闻不可尽信,沐月心想,大师兄是否前去于她而言没什么分别,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大师兄,之前师尊说你去了水月洞天,可是师尊的授意?”   “嗯,确实是师尊让我前往。”   “那大师兄你去过徐玉山吗?”沐月对此山了解甚少,若是能知晓更多的情况,她在历练途中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去过,不过我前往时山中并无作祟妖物。”沈风吟实在不擅长关心别人,他和沐月的相处又实在是少,他几番斟酌,最终道:“此山似有迷障,不可掉以轻心。”   便是有带队之人,若因迷障失散,孤立无援情况会极为危险。   至于他为何拒绝掌门,他最近正是修炼的关键时期,在关乎修炼一事上他会格外慎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沈风吟忽然意识到自己今日似乎话有些多,沐月今日习剑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却还没回去。   “师妹,你还不回?”沈风吟迟疑地问。   沐月东看看西望望,“我想和师兄你聊聊天,也不可以吗?”   “。”   他自然没有别的意见。   只是她迟迟不回去,师尊想必会着急。   说时迟那时快,沈风吟酒接到了师尊的消息。   老实说,他几年和师尊传讯的话也不见得有这两日多。   沈风吟视线转向沐月的脸,他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师尊对待他与师妹的不同。   这两日与沐月相处,他大约也是知道了一些原因,多个人说话似乎确实不一样。   “怎么了?”沐月见沈风吟盯着玉牌,将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师尊让你回去了。”   其实辞镜倒也没有直接说明让沐月回去,只是询问沐月习剑是否已经结束。   但他自动转换了一下师尊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是师尊?”原本还算有活力的沐月听见大师兄的话,像是一根霜打的茄子,蔫儿巴巴的。   “嗯。”沈风吟肯定了她的话。   见她这幅表情,沈风吟很是疑惑,她与师尊关系向来亲近,为何这幅表情。   “大师兄,实不相瞒,我和师尊闹了点别扭,现在我不想回去,若我回去他肯定会训斥我的,所以,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沈风吟抓住了关键。   “也不长,小住个几日?”沐月试探地说。   她观察了,云落阁并不小,她住进去完全没问题,可问题在于,师兄是否同意。   “不行。”沈风吟果断拒绝。   她若是想多留一时半会儿没有问题,但在他这里住下是万万不可的,暂不提师尊是否同意,便是他也是不愿的,毕竟他习惯了一个人,若是沐月与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必然会不习惯,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好吧。”这个回答在沐月意料之中,看来让大师答应任重而道远。   “逃避并非解决问题的最优之法,况且你即便住在我这里,也无法避开。”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沈风吟放轻了自己的语气,“师妹你可以和师尊谈谈,我相信他会谅解。”   “……”   大师兄你可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这可怎么摊开来谈啊,沐月猜测若是师兄知晓其中经过,必然会用震惊的目光看着她。   “那大师兄你让我再待一会儿吧,一小会儿就行。”   对上沐月期盼的目光,沈风吟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拒绝。   那这样,她可就主动认为大师兄同意了。   “多谢师兄!”   他移开视线没再看她。   沐月趴在榆钱树下的石桌上拨弄桌上的几片树叶,她身上因习剑生出的汗水渐渐干了,不过依然能从她的脸色窥见她的疲惫。   沈风吟看过去,便发现刚才还和他兴致勃勃说话的女孩,此时没什么精气神,显然刚才也是强撑着没有露出倦怠之色。   最初沐月很是痛苦,但过了两日她发现自己越发轻松了,这感受变化得实在太快,不过这是好事,她更是期待前往徐玉山那日。   “师尊来了。”沈风吟站起身,看着出现在远处的人。   沐月心里一紧,师尊怎么又来了,她头都大了。   该不会师尊之后日日都来接她回家吧。   沐月恨不得能有个什么东西,能够让她直接遗忘那晚的记忆,这样她就不必为此烦心了,依旧和师尊如往常那般生活。   但也只是想想。   沐月一直没有转头,她装作自己不知道师尊来了。   脚步声渐近,她的身体越发紧绷,在耳边响起那道分明温柔如同三月春风,但在她听来却宛如惊雷的声音。   “阿月,师尊来接你回家。”   沐月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掐掐手心转回了头,正要开口,却想起昨日下午师尊离开时与她的对话。   硬生生将口中的话变成,“师尊,您来了。”   “嗯我来了,结束了吗?”   “结束了。”沐月硬着头皮开回答。   辞镜离开前看了一眼她身旁的沈风吟,轻声道:“这段时日辛苦韫之你了。”   沈风吟听完抬眸,这话似乎没有任何问题,可仔细想来又觉左右不对。   他似乎也是师尊的徒弟?身为大师兄,他做的一切似乎无需师尊单独替沐月向他道谢。   看见远去的师徒二人,沈风吟轻轻皱了皱眉。   沐月走在前方一小步,衣裙紧紧贴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为了练剑长发挽起,后颈纤长白皙,在她走动之时曲线越发显露。   曾经,辞镜从未注意过这些。   他垂眸,没有去看。   反复挣扎的沐月,还是忍不住道:“师尊您不必日日前来接我的,多麻烦您。”   “不麻烦。”   辞镜这句话甚至在沐月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脱口而出。   沐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实在搞不懂师尊这几日的举动,似乎和往常差不多,可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可是……”沐月没有再说了。   可是师尊这样,让她怎么办呢。   他只是作为一个师尊,履行师尊的职责,尽职尽责地对待他的徒弟罢了,但她会胡思乱想,长痛不如短痛,她不如早早掐断自己的想法。   况且,这里的一切于师尊而言只是历劫,历完劫回去后或许就将她忘了,她可不能放任自己越陷越深。   “师尊想来接你。”辞镜再次道,语气郑重认真,不似玩笑之语。   沐月垂眸,听见师尊的话分明是高兴的,可她又实在笑不出来。   她已经辟谷,回了无妄楼还是犹豫地开了口,“师尊我先回房了,您也早些休息。”   说完便转身回房,少女裙角在他面前划过一丝弧度。   沐月身上令他安心的清甜气息离他远去,屋中又只剩他一个人。   辞镜算了算,如今每日和她相处的时间似乎也只有现在这个时候,若他再不去……那又要多少相处的时间。   他也回了二楼房中,坐在了桌边,而他手中出现了一本崭新的书。   辞镜近日有些迷茫,亟需一人倾诉,但他   隐约知晓自己的心思是不能与旁人说的。   他想起了沐月那次看的书,或许他能从书中找到答案。   书名与上次他在沐月枕头底下看见的那本师徒恋话本一致。   略微迟疑后,他翻开了第一页。   淡淡烛光之下,他看到了整本书接近一半的部分。   书中所写与他与阿月的情况有些类似,他好似在书中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辞镜翻阅得认真,即便是翻阅消遣时间的杂书也是如此,甚至比看关于修炼的书还要专注些。   而某一刻,他翻动书页的手凝滞,露骨的字眼强行跃入他眼帘,冲击着他的感官,他从未看过这样的书,让他一时竟忘了如何反应。   几息之后,辞镜用力将书合上。   此时的他面色泛红,指骨用力得泛白,那些赤裸的文字不断在他脑中回放,几乎是片刻也不曾停息,他有意去忘掉去忽略那些字句,却还是毫无用处。   为何,为何阿月会看这样的书……他近乎狼狈。 第26章   进入她的识海   隐隐绰绰的烛光之下,辞镜的神情辨不出情绪。   起初他看到沐月枕下那本书的书名时有些怔愣,但很快便恢复常态。   长年累月的相处下来,他偶尔也撞见过沐月看其他的书,只是她可能并不知晓。   她看的太多太杂了,她总是对什么都好奇,或许什么都想看看,就如她看的那本关于掌门的话本。   她也可能只看了前面一部分,没有看到后面,总之,辞镜没有多想。   曾经的他从未往自己身上联想过,可现在不知为何,脑中控制不住地浮现之前在柳城观花船时沐月向他提出的疑问。   她问他如何看待那对师徒的不伦之恋。   如何看待,他确实没有思索过,别人是别人,不是他,书是书,也并非他与沐月。   便是那个小男孩误会他与阿月的关系,他也没有反驳,毕竟假的便是假的,无需太过在意,与他无关之事为何要放在心上。   因为此等心性,辞镜极少在修炼一事上遇阻,可现在他脑中不断想起那时的场景,沐月询问他时的语气,还有目光。   或许她只是好奇一问,可现在,现在他竟生出了些荒唐的念头。   辞镜有意去回想他与沐月从小到大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压下心里那不该生出的想法。   可是作用并不显著。   他走向一个雀铃木所制成的木柜,里面满满地摆放着沐月从小到大的玩具,小木船,捉蝴蝶的小网,还有她曾经日日抱着入睡的布老虎。   这些都被辞镜好生收着,看着这些玩具,那些曾经的回忆越发深刻,就好像只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但曾经总是牵着他手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成了能够自食其力,亭亭玉立的少女。   辞镜试图用过往压下自己现在心里生出的隐秘的念头,可他发现看到这些,回想起曾经沐月对他的依赖,那股无法言说的窒闷感越发浓重。   他或许,需要冷静一下。   第二日,辞镜克制自己去接沐月。   她已经不小了,不再是事事需要他的小姑娘,他也该学着放手。   分明已经想好,可靠坐在软塌上看书的辞镜却静不下心,修炼也是不能的,索性出门走到湖边,不久,细雨落下,他没有顾及那带着冷意的雨水,视线一直落在那空无一人的亭中,思绪翻飞,烟雨朦胧之中,他好似看见了沐月的身影。   已经下雨了,阿月应当不会去云落阁,今日,或许会早些回来。   沈风吟也是如此认为的,原以为沐月今日不会冒雨前来,可他才生出这样的想法,就听见屋外沐月的声音。   “大师兄我来了!”   他起身开门,正看见沐月提着裙摆拧着雨水,她现在能够使用灵力,自然能够动用灵力避雨,但草地上的雨水还是把她的裙摆沾湿了一些。   沈风吟越过沐月看了眼外面的凝结了一层雨雾的天,“今日怕是无法练剑。”   屋里自然施展不开,沈风吟不知沐月前来所为何事。   他虽没说,但眼神表现得明明白白。   “下雨我就不能来了吗?“沐月嘀咕。   今日下课很早,现在又下雨了,她回去无妄楼也只能和是尊独处一室,那她还是来师兄这里吧。   “我并非此意,进来吧。”   沈风吟特意将门开着,沐月随他进屋,在小方桌旁坐下,那套往日并不怎么用的茶具终于是派上了用场,她看着沈风吟慢慢煮茶,袅袅茶香好似洗去了空气中微微的冷意。   这天是越发冷了,再过段时日梧桐树叶都该枯黄了。   “大师兄,你知道的,我和师尊闹了别扭,我先在你这里多待上会儿,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修炼,也能看会儿书。”   沈风吟实在疑惑,就昨日来看,他可丝毫没感觉师尊有任何生气的苗头,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未见过辞镜生气,一来是他和师尊相处时间确实不多,二来则是师尊修炼至如此境界心性情绪都非常人所能比,这究竟是闹了什么别扭才会让沐月如此对师尊避之不及。   “你随意。”   沐月待在他这里时还算安静,也并未打扰到他,多一个人于他而言没有太大的差别。   有了大师兄的准话,沐月也就彻底放松了,在映照连绵雨雾的窗边取出芥子囊里自带的蒲团就地打坐。   雨并未下大,一直是蒙蒙细雨,沐月很喜欢这样的天气,下雨后所有的草木灵气都被雨水激发而出,空气里弥漫着比平日浓郁许多的精纯木灵气,让她心旷神怡,连心中的窒闷都仿佛被一并洗刷干净。   听到开门声,她看过去时正好对上大师兄的目光,还有他那实在貌美的脸,大师兄确实长得很好看,沐月心想。   “在修炼?”   “嗯,大师兄你不修炼了吗?”   沈风吟点头。   两人坐在窗边饮茶,雾气让沈风吟的眉眼越发夺目,沐月基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不自觉盯着他看。   沈风吟端茶的动作微顿,又继续饮茶,微烫的茶水浸入口腔,茶香四溢,他极少有如此闲暇之时。   今日沐月在,他身为大师兄无法将她置之不顾,这也是基本的待客之道。   两人虽没有什么话说,却也并不觉得不自在,连沈风吟都惊异于这悄无声息的变化,分明他和沐月也没有相处多长时间。   他或许应该向别人请教一下如何成为一个尽责的大师兄。   剩下的一些时间沐月用作看书,即将前往徐玉山她得尽可能多了解此地。   偶尔看见她不了解之处便将书放到沈风吟面前,用手指着那部分,侧头询问他。   沈风吟对于自己知晓的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相处还算和谐。   *   辞镜一直没有看见沐月回来的身影,她现在已经能够动用灵力,辞镜并不担心沐月会淋雨。   但为何还没有回来。   转头看向窗外,草木之间一片宁静,只能听见屋檐上雨水滴落至水坑的轻灵之声。   辞镜手指摩挲传讯玉牌。   他今日分明已经不打算前往云落阁,可等待的时间依旧心绪难宁,甚至比往常还要难熬些。   起身正要走进雨中,他便看见远远朝他走来的女孩,沐月身影被雨雾笼罩,随着她的靠近,她的模样也越发清晰。   沐月见到站在楼前的师尊,有些疑惑,师尊是站在这里看雨吗?   他的爱好向来如此清新脱俗,看雨看花也是能看上小半日的,并不稀奇。   “师尊我回来了。”沐月紧张地看了师尊一眼。   “嗯。”   原本她担心师尊会问她去了哪里,毕竟下雨了无法练剑,按理说她也没什么理由前往云落阁。   但她等了一会儿,发现师尊并没有问她,似乎并没有想问的打算,不问也好。   “师尊那我回房了。”   辞镜转身,看着沐月远去的背影,他很想问沐月去哪里了,但硬生生忍   住了。   作为师尊,他不该过多去干涉沐月,这才是正常的。   辞镜一连几日都有意没有去关注沐月,也没有前去云落阁接她。   他以为通过此种方式就能够让自己那些快要破土的念头消失,即便不能消失至少能够缓解一二,他和沐月就能回到从前,但他发现其实并没有。   反而随着两人疏离的交流,自己越发不得安宁。   他不能再放任自己胡乱猜想。   辞镜下山了,去了千里之外的百密阁。   当闻人浔看见到之人时,还颇为震惊,“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辞镜这可是三五年都不一定来一次百密阁,自从他有了沐月这个弟子,就来得更少了。   他发现辞镜眉心微拧,不似往常的宁静淡然,就像平静的湖面底下生出暗流,叫他看见后更为好奇他究竟是为何如此。   辞镜落座后撑着头,神色略显倦怠,像是没怎么休息,眉宇之间还夹杂着细微的烦闷。   这若是出现在别人身上自然没什么特别,但对辞镜而言却实在特殊,闻人浔好奇极了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   “你过来应该不是为了只坐一会儿吧。”闻人浔抿了口酒,促狭地问他。   “正常的师徒关系是怎样的?”   “……”   闻人浔立即放下手中琉璃盏,辞镜这话有点不对劲啊,为何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他感觉不妙。   “你觉得和你徒弟的关系不正常?”闻人浔犀利反问。   “……是。”   “何出此言?”   “你只需回答我正常的师徒关系是怎样的。”   “正常的么,这也不好说啊,你和你徒弟怎么相处的?”   既然都已经主动前来,辞镜也没有打算隐瞒,他亟需解惑,这广阔天地有如此多的师徒,他和沐月这样或许并非有异。   “你应当知晓沈风吟吧。”   “这我自然知晓,他不是你大弟子吗?与他有关?”   闻人浔还以为和沐月有关,毕竟辞镜极少提及他的大弟子,经常将沐月挂在嘴边,这偏心得没边了。   “最近阿月在她大师兄那里练剑。”   “你大弟子剑法确实不错,在他那里练剑挺好的,怎么了?”   “你觉得挺好?”   闻人浔对上辞镜莫名的视线,迟疑片刻。   “你之前不是还问我如何改善师兄妹之间的关系吗?现在沐月正好能提升自己的剑法,还能和她师兄培养培养感情,岂不是一举两得。”   “况且,若是两人之间生出了超出是兄妹之间的感情,你也不必担心你那宝贝徒弟遇人不淑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好啊。”   说完闻人浔突然想起沈风吟是修习无情道,那应当是不太可能了。   “若我觉得不好呢?”   辞镜突然说出的一句话空气都仿佛静止。   闻人浔也皱起了眉,此时此刻竟比辞镜的神色还要严肃些。   “你是觉得哪方面不好?是认为沈风吟教不好沐月,还是认为给她的压力太大,或者……”   “我不想两人关系太过亲近。”辞镜回答的不是闻人浔猜测的任何一种。   “那你可是因为一时不适应?毕竟沐月从小就依赖你,和你这个师尊亲近,你多适应适应或许就好了,也有可能是你太闲了,等你忙起来就无暇则思索这些了。”   辞镜没有再说,他已经特意控制自己不要去干涉沐月,不但没适应,那股难忍的感觉越发强烈,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前来百密阁。   他其实已经无需多问,闻人浔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闻人浔只见辞镜起身离开,脸上的情绪似乎比来时还要沉重一些。   这次辞镜难得晚归了,回去时天已黑透,在看见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的无妄楼时,他的心猛然空了一拍。   推开紧闭的大门,他走向沐月的房间,“阿月?”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现在她也没有回来吗?辞镜第一时间是担心沐月遇到危险,可是他留在她身上的守护印记并未被触发。   联系沐月那边却毫无反应。   立即给沈风吟传讯,也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他立即前往云落阁,可是并未透过打开的木窗看见屋中沐月的身影。   沈风吟间师尊匆匆而来,正要询问,辞镜已经率先开口。   “韫之你可见到了阿月?”   “师尊,今日师妹提前告知我说她有事并未前来,她,是还没有回来吗?”   “我在屋中并未看见她的身影,今日下午我下山了一趟,回来发现她还没回家。”   “师尊您可和师妹传讯了?”   “她没有回复。”   两人之间陷入寂静,沈风吟也不知沐月去了何处。   辞镜想到了沐月那个叫灵犀的好友,或许她会知晓。   转身便离开云落阁。   当灵犀得知仙尊找她时,可谓呆若木鸡,面对面色沉重的辞镜,她更是手足无措。   正要行礼,辞镜率先开了口,“请问你可知沐月今日放学后去了哪里?”   灵犀听闻辞镜的话明白过来,有些着急地问:“沐月不见了?”   “她至今没回戚雪峰。”   “今日放学后她就离开了,她没说要去别的地方,我也不清楚她去了哪里,仙尊我问问其他人。”   灵犀立即联系褚殷,但褚殷也不清楚沐月的下落。   辞镜甚至在万剑宗已经感应不到沐月的气息,也无法感应到本命令牌在何处,沐月应该是将其放在了芥子囊中,因为空间隔绝他无法查探,他垂在身侧的手隐隐颤抖。   灵犀这边没有结果,他立即下山,却遇见路过的离星洲。   离星洲察觉一道充满凌冽冷气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是仙尊。   “仙尊如此看着我,是何意?”即便是现在,离星洲也毫不慌乱,反而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   “阿月在何处?”在万剑宗,唯有此人对沐月含有深深的敌意。   离星洲一愣,“她不见了?”   他的茫然不似作假,可辞镜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他不会放过一丝一毫可能找到沐月的线索。   辞镜伸手,就要去搜离星洲的记忆,人会说谎,但记忆不会。   离星洲显然也是反应过来辞镜打算做什么。   他神色一变,漆黑的瞳孔泛着幽幽冷光,“仙尊你可要想清楚了是否要搜取我的记忆。”   离星洲说完,脸上挂上漫不经心的笑容。   辞镜眉眼泛冷,正要动手,离星洲却又幽幽道:“也不知世人知晓您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生出了不伦念头,会如何看待您呢。”   辞镜只觉他在胡言乱语,他的心思旁人怎会得知。   他直接搜取离星洲的记忆,在零星细碎的记忆片段中,他却看见了自己。   根本不像他的自己。   他怎会,怎会对阿月做出此等举动。   离星洲脸色苍白,趁辞镜走神时摆脱他的控制,强撑着冷冷一笑。   “我都说了仙尊最好不要搜取我的记忆,仙尊如此举动当真是寒了弟子的心,毕竟,我可是为您保守了这么久的秘密。”   辞镜无暇顾及其他,此事以后再查也不迟。   搜取离星洲记忆发现沐月失踪与他无关,他转身立即下山。   路过一片密林时神色一变,立即往密林深处而去。   远远的,却在一株松柏之下,看见了躺在地上毫无动静的沐月。   辞镜这一刻有些站不稳,强行保持冷静靠近地上躺着的少女,手指颤抖地放至沐月的鼻端,在感受到湿热的呼吸后,辞镜犹如劫后重生。   抱着沐月瞬移至戚雪峰,匆匆踏入房门,将怀中手脚无力的女孩放在床上,辞镜立即为她诊脉,却发现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受伤。   但她的精神力被一缕黑气紧紧缠绕,他竟感受到了魔气。   万剑宗周围竟然有魔物出没,辞镜   眼神冷冽如冰。   他必须将沐月识海中的那缕魔气去除,不然她会一直陷入沉睡。   识海是修士最为脆弱之处,不可动用灵力将其祛除,除非他将沐月识海中的那缕魔气转移至自己的识海,再自行将其移出,他的精神力与沐月强度不同,这缕魔气还奈何不了他。   可是……如此一来他便需要用精神力侵入沐月的识海。   识海是只有全身心信赖之人才能进入,他虽是为了驱除魔气。   可此种方式类似于……神交。   辞镜没有别的办法了,魔气在沐月的识海中多停留一秒,对她精神力的损伤就会增加一分。   辞镜垂眸,看着毫无所知的沐月,陷入挣扎。   可见她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他下定了决心。   只是为了治病罢了。 第27章   沾染上师尊的气息   安静的卧房内,烛火燃烧发出细微爆裂声,往常轻易就能忽略的声音,在此刻却显得格外清晰。   女孩的眉眼,唇瓣,柔顺垂在肩膀的发丝,都让辞镜的心起伏不定。   他双眸微阖,俯身时微凉的发丝垂落于沐月的脖颈,他轻轻将额头抵在沐月额心,那抹朱红好似融于沐月额心的金莲印记之中。   如此近的距离,彼此呼吸交缠,辞镜的气息有些乱了,但他强行让自己恢复镇定。   祛除魔气一步也不得出错。   额头相贴之时,热度源源不断地在两人相贴的肌肤传递。   他操控精神力极为缓慢地侵入沐月的识海,精神力瞬间化作万千细小的触手一点一点小心翼翼触碰沐月沉睡中的精神力,靠近中央那缕黑色的雾气。   在细小的触角轻轻触碰到沐月凝成莲花的精神力时,犹如雷电触碰水面,惊起无数激颤的水花。   理智与精神的强烈碰撞让他手指攥紧了沐月身侧的褥子。   每个人精神力便是魂体的直接反映,辞镜感觉自己被一股极为香甜的气息紧紧包裹,这股感觉让他心生退意。   可是他不能退开,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沐月祛除魔气。   猝不及防的,在化为触手的精神力轻轻接触到那温暖如濡湿的属于沐月的精神力时,他睫毛剧烈一颤。   铺天盖地的陌生异样感从识海深处迅速传递至四肢百骸,太阳穴的青筋跳动,他竭力克制自己的反应,操控精神力将那与沐月精神力缠绕得极紧的魔气剥离。   一点一点极为缓慢,辞镜微微喘息,眼尾泛红,额上甚至已经沁出细密的汗水,时间凝聚,自下颌滑落。   “唔……”沉睡中的女孩突然睫毛剧烈颤动,轻轻张开了饱满的唇,一丝细微的声音在她唇齿间溢出。   沐月只觉水深火热,强烈的触感让她想要睁开双眼,但眼皮格外沉重,如何也睁不开。   辞镜听闻,身体在瞬间绷紧,凝聚成型的精神力差点溃散。   将最后一缕魔气彻底从沐月的识海剥离,他精疲力尽,手撑在沐月的枕边,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的目光有些空洞,好像是在看着床上逐渐平静下来的沐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放空的眼神聚焦,他在看见脸色酡红像是染上了胭脂的沐月,抿唇强行移开了视线。   一切都是为了祛除魔气,可辞镜心里隐约知晓,一些事情或许已经回不去了。   他期待沐月醒来,可突然又怕面对醒来的她。   床上陷入昏迷的女孩缓缓睁眼,眸光似沾染了水色,迷茫地看着床边的师尊。   “师尊?”沐月有些恍惚,她说话后发现自己出声艰难,嗓音也沙哑极了,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了无妄楼。   昏迷之前发生的种种在她脑海中依次闪现,可她却始终想不起她失去意识之前发生了什么,就好像丧失了一段记忆。   此时思绪混乱的她没有注意到师尊的异常,她只感觉身体从头到脚极为疲惫,从灵魂深处透出的困倦,更无暇顾及之前她与师尊之间发生的事情。   辞镜此时已经平复,面庞恢复了往常的清雅端方,掖了掖沐月的被角,柔声问:“感觉如何?”   “就是有些困。”其他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沐月看向自己的手,上面也没有任何伤痕。   “师尊,我怎么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丧失之前那段记忆,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人事不省,再醒来就是在房里。   “阿月你身体暂无大碍,师尊在山下密林中找到你时,你陷入了昏迷。”   “可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辞镜需要了解更多经过,如此也能查探出沐月是意外遇袭,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天开始冷了,今日放学后我打算下山去买些衣裳,但才走出宗门不远,我就失去了意识,期间到底发生我没有任何印象了。”   她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晓自己是遇袭还是像上次那样在沐浴时昏迷,似乎不太像,上次她提前感知到了身体的异常,但这次她悄无声息地就失去了意识。   “那在昏迷前可有遇到什么人?”辞镜立即问。   沐月摇头,“我放学后就离开了万剑宗,期间只看见了值守大门的两位弟子,并没有看见其他人。”   全程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之处,究竟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迷晕,必然实力超出她一大截,不然根本无法解释。   辞镜看着沐月,片刻后开了口,“你身上沾染了魔气,不出意料应该是被魔物所害,不过不用担心,师尊已经将你身体内的魔气祛除,现在没事了。”   辞镜没有告知沐月她是何处沾染了魔气,他又是如何祛除的,这件事若让沐月得知只会徒增她的烦恼,没必要提及。   对于魔气沐月知晓不多,她也想不到祛除魔气的各种方式,自然也不会追问。   “那您为我祛除魔气没事吗?”   她现在更担心师尊的身体,担心师尊会被魔气影响,毕竟他们修炼到此种境界,心境不能被动摇分毫,她自己沾染了魔气倒是不重要,可师尊不能因此而受伤。   “放心,师尊不会有事,这些魔气还奈何不了我。”   现在魔气还在辞镜的识海,他需要自行将其剥离剔除,彻底清除用不了太长时间。   沐月将信将疑,可她又实在分辨不出师尊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他向来不会撒谎的。   两人没有说上太久,沐月困倦地闭上双眼,陷入睡梦之中。   辞镜坐在床边,注视着沐月的睡颜,一不留神便看了她很长时间,意识到后他连忙收回视线。辞镜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起身坐在了沐月房中修炼的蒲团上。   他离开后不放心,但他识海里的魔气也不能放任不管,索性便在沐月的房中。   祛除时他神色有些凝重,他曾经也有沾染过魔气的经历,但这魔气要比之前的霸道,彻底祛除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好在经过一夜,他彻底将魔气逼出,锁灵瓶中黑色魔气疯狂冲撞,他皱了皱眉,听见床上女孩传来的细微动静,辞镜将锁灵瓶收好,起身走向床边。   “睡醒了吗?”辞镜轻声问,眼里有疲惫之色,但更多是对沐月浓浓的关心。   沐月一醒来视线就撞上师尊那张过分貌美的面庞。   恢复了精神和体力的她现在看见就这么站在她面前的师尊,脑子又开始混乱了,尤其是她现在还是躺在床上,自那夜之事发生后,她是一点也见不得床和师尊同时出现。   沐月眼神游移,声音很小,“睡醒了。”   “现   在感觉如何?”   “我没事了。”   辞镜松了口气。   昨夜见沐月如此状态完全慌了神,自然什么顾不得了,可现在她已无事,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便又涌上心头。   他有意避开沐月的目光,辞镜没有继续在屋中停留,只是嗓音略微滞涩地道:“师尊就先出去了,阿月你可以随时喊我。”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师尊的背影消失在房中,沐月微乱的心绪终于宁静,她发现,今日的师尊有些奇怪,应该说,前几日的师尊便有些奇怪了。   他没有再去云落阁接她,和她的交流也少了很多,虽一开始她有些不习惯,但却是轻松居多。   对于师尊那几日的变化沐月没有多想,其实最初的师尊也是那样的,对她的事情并不多加干涉,只是她从水月洞天回来后,师尊好像越发想要陪伴。   或许是她离开太久师尊不习惯。   可就在刚才,师尊的反应让她非常茫然,师尊好似,有意在避开她。   虽不清楚原因,但这本就是她希望的结果,如此也好。   辞镜离开沐月的房中,待屋外略带凉意的空气从面上拂过,他紧绷的身体才开始松懈,双眸微垂,安静不动的他像是一尊毫无情绪安静无声的雕像。可这具雕像的耳根,分明是滚烫的。   辞镜回到自己房中,调息打坐,玉石般的修长手指轻轻放在双膝,双眸微闭,木窗洒入的柔和光线映照在他的面庞,光影将他的下颌线映衬得越发清晰,宛如刀刻,轻柔垂至身侧的衣摆冲淡了他脸上疏离,却依旧让人无法靠近。   宛如天上月,山巅雪,清澈剔透不为浊物污染。   可这样的他,心里却不如外表那般平静。   窗外风穿竹林的簌簌之声从耳边掠过,戚雪峰万物宁静,唯有辞镜心绪不宁。   那股感觉弥久不散,甚至愈演愈烈。   他不禁想起自己所见的离星洲的记忆碎片。   那些碎片应当不是作假,除非那些记忆被人篡改过。若当真被人篡改,怎会连离星洲本人都没有察觉,甚至信以为真?能够做到此种程度的人屈指可数,并且,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做此事,所以几乎可以将第二种可能排除。   搜魂并不是能够彻底获取别人的记忆,从出生开始的记忆太过庞大无人可以承受,并且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辞镜刚才只看到了离星洲最近一个月的部分记忆,时间越久的记忆便越模糊。   若是假的,他该当如何,若是真的,他又该如何。   他只需前往离星洲所在的九夷山,再次搜取他的记忆,只要时间长上一些,他就能彻底看清经过。   可不管他如何猜测,身形却始终未动。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身影消失在房中,随后在宗门玉石所砌的正殿出现,他的神情不见往日的平和,视线落在掌门身上。   “师兄前来所为何事?”掌门见辞镜面色不佳,连忙问。   “沐月此前失踪,似魔族所为,现需加强全宗警戒,宗门内外巡逻弟子增加三成,护山大阵也需加固,并增加宗门天罡阵,通知宗门管辖内的城池且重点关注万剑宗附近,全力追捕魔物踪影。”   “师兄你放心,我立即交代下去。”   听辞镜说起沐月失踪,掌门着实吓了一大跳,若她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可不敢想象辞镜会是何等反应。   “沐月可还安好?”   以辞镜现在的神情来看,应该是找回来了,不然定会全力寻找,也不会出现在此处了。   “目前暂时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   “我宗附近竟会出现魔族身影,看来确实需要加强警戒。”掌门沉吟。   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两人聊了片刻此事,在辞镜打算离开前掌门开口道:“师兄,你其实无需亲自带队前往徐玉山,若韫之实在忙碌,这边可以让扶清长老在暗中保护,也是一样的。”   若是之前,辞镜或许还会考虑,但此次沐月才遭遇险境,他又如何放任不管。   “我会一同前往。”   如此掌门也不再说了,辞镜多出门看看也是好的,总比他日日待在戚雪峰好。   “那好,若是阿月身体不适可以告假休息,此次历练不参加也无妨。”毕竟身体更为重要。   辞镜知晓沐月的性子,除非她病得站不起来了,或许才会同意告假休息,分明已经有他这个师尊在。   虽辞镜从不认为自己无人能敌,却有能将她护好的底气。   辞镜回到无妄楼时停下脚步。   透过木窗看向屋内,他看见了说笑的沐月和沈风吟。   她笑得很开心,而他那个向来严肃克己的大弟子,脸上竟也出现了笑容,虽一闪而逝,却实实在在存在过。   得知沐月失踪,放心不下的沈风吟主动询问了师尊情况,虽得知已经找到沐月,但他还是打算前来看看她。   过来时本以为会遇到师尊,却没想到只有沐月一人。   她能吃能喝看着已无大碍,沈风吟也放下了心。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沐月身上突然生出的气息,这股气息不属于沐月,如此强大的威压,他唯有在师尊身上感受到过。   他压下这个念头,看向窗外,“师尊呢?”   “不知道,他或许出门了,也或许在房里。”沐月回答得漫不经心,偶尔有些走神。   “现在你身体为重,明日就不用来习剑了,这几日你好生休息吧。”   沐月却没有答应,“我明日看看情况再说。”   她亲手为沈风吟斟茶,对于煮茶一事沐月还是颇有心得,因为师尊喜欢喝茶,更是泡得一手好茶,她从小耳濡目染茶艺还不错。   她将茶杯推到沈风吟手边,“大师兄你尝尝,师尊喝了都说好。”   沈风吟端起茶杯,茶水入喉,他发现和他泡的茶确实不太一样。   “怎么样?”   “此茶色泽清澈,香气幽远,入口甘醇,回味悠长,确实不错。”   “那大师兄可以多喝一些。”笑容满面的沐月继续为沈风吟将已经喝完的茶杯填满。   她专心倒茶,未曾发现沈风吟微皱的眉。   沐月抬手时,她身上那股气息越发浓厚,沈风吟看了眼沐月。   并非是相处久了沾染上彼此的气息,而是里里外外地被师尊的气息浸染,此前,他从未在沐月身上感受到这样的异样感,唯有今日。   怎样的接触才能让她沾染到如此厚重的气息。   此气息并非是当真沾染了什么味道,而是精神力所散发的特殊的气息,但沐月自己好似并没察觉,不过仔细想来,能够察觉此种变化的人,他好像没怎么遇见过。   只是他自己对此格外敏锐。   “师妹……”   沐月抬头,茫然地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沈风吟却是没再询问了。   “大师兄,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说你泡的茶很好喝。”   沐月闻言开心极了。   几番犹豫,沈风吟还是没有问出口,他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去问。   两人正喝着茶,沈风吟察觉什么,视线一转,看向窗外那道身影,对沐月说:“师尊回来了。”   她顺着大师兄的目光看过去,确实是师尊。   辞镜进门,视线在沈风吟面上扫过,“坐吧不必客气。”   亲疏关系一眼便能看出。   分明都是他的徒弟。   之前辞镜没觉得如何,毕竟他对沐月付出的时间和感情和对沈风吟的完全无法比较,对她自然也会更加放在心上,可仔细一想,两人都是自己的徒弟,他不应该厚此薄彼。   或许从今日起,就是将一切扳回正轨的契机,他不能,也不可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沈风吟再次落座,他在辞镜面前总是毕恭毕敬的,现在也是同样,他没再饮茶,而是默默听着辞镜与沐月的对话,他发现今日两人并未怎么互动。   沈风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师尊,他今日似乎情绪不太稳,虽神情与   往日并无不同,可那细微的变化还是让他察觉了。   许是他的目光停留时间太长,辞镜动了动手指,抬眸看向他。   沈风吟对上师尊淡淡的目光后,他停下了自己这称得上不妥的行为。   只是心中思绪还是无法平息。   若之前他不确定,可在师尊前来后,可以肯定沐月身上的气息确实与师尊的出自同一个地方。   应该说,是出自师尊。   沈风吟会偶尔为自己这太过敏锐的感知力而困扰,别人都无法察觉,唯有他不同。   那么她是如何沾染上师尊的精神力气息的?   沈风吟不敢去想。   师尊风清朗月般的人物,他竟如此揣度他,实在不该。 第28章   克制   辞镜和沈风吟心思各异,唯有沐月毫无所觉开心吃着茶点。   辞镜挪回视线,低头品茶,“阿月,五日后徐玉山历练你可要前往?”他虽知晓答案,但还是如此问了一句。   沐月毫不犹豫点头,“要。”   她知晓师尊或许是担心她,毕竟她才遭遇魔族袭击,但她已经恢复,况且历练是在五日后,她有足够的时间休养身体并进行准备,顺便她也想实战试试自己的水平。   沈风吟听闻两人对话,主动开口,“师妹,你修养好身体再参加也不迟,宗门历练并非只有这次。”   “多谢师兄关怀,我已无事。”   沈风吟见她如此,没再劝说,“此次或许我可以带队前往,也能照看师妹一二。”   毕竟沐月才被魔物攻击,谁也说不准她身体是否真的已经好全,又是否会再次遇袭,他作为大师兄理应照顾沐月。   几乎是沈风吟提出的瞬间,辞镜便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若沈风吟想要前去,作为师尊他没有阻止的理由,况且上回他甚至主动要求沈风吟前往水月洞天保护沐月。   这回,他更不应该阻止。   可辞镜闪动的眼眸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垂眸一味饮着茶水,滚烫茶水入喉,他皱了皱眉,这才停下。   辞镜放下茶杯,扫了眼沐月的反应,她似乎很开心,满眼的惊喜。   “大师兄你真的要去吗?”沐月忙问。   若是前去,弟子们必定非常激动,不过她记得自己之前问大师兄,他是说不去的,为何这次又要去了?   “大师兄,你这次前去是因为我吗?”   此话一出,辞镜和沈风吟都看向了她。   沐月不明所以。   她担心沈风吟是因为师尊才选择前往徐玉山保护她,毕竟之前就有师尊担心她的安全,让大师兄前往水月洞天寻她的经历,或许还因他是大师兄认为这是他该承担的责任才改了口选择前往徐玉山。   若当真如此,沐月宁愿沈风吟不去,她身上的保命法器不少,还有带队弟子,她这次谨慎一些应当无碍。   “若大师兄你是担心我遇袭,你可以放心,这次我会更加谨慎,若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就通知你们。”   毕竟她也不可能出行都在师尊和大师兄的保护之下,宗门历练弟子众多,互相也有个照应,比起自己一人要安全很多。   沈风吟还准备说些什么,但辞镜放下茶杯,率先一步缓慢开了口。   “韫之你处在修炼关键时期,无需操心太多,师尊会多加留意。”   辞镜都已发话,自然无需沈风吟坚持,“师尊弟子明白了。”   沐月看了眼师尊和大师兄,想说话,但又不知说些什么,索性选择闭嘴埋头喝茶。   沈风吟没有在无妄楼久留,正打算告辞离去,沐月瞥了眼师尊,连忙叫住沈风吟,“大师兄,我随你一起去云落阁吧。”   她还想练剑,这一日不练竟觉得缺了些什么,而且她在刚才昏迷时做了梦,那个梦太过真实,零星的梦境碎片让她难以启齿,沈风吟走后便只剩下她与师尊,如此氛围之下,让她与师尊独处实在有些难为她。   还是出去透透气好,她真是无可救药,居然接二连三做如此荒唐的梦,她糊涂啊糊涂,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还是少见到师尊为好。   沈风吟转身看向沐月,“时间还早,师妹你下午过来也不迟。”   “今日正好有空,早些练完早些休息,而且正好可以和师兄你一起过去。”沐月说完又问:“差点忘了师兄你是否有空,若是没空,那我下午再来。”   沈风吟除了修炼没什么事,见沐月确实想去,他没再拒绝。   离开前他看向坐着不动的辞镜,“师尊,那我和师妹就先回云落阁了。”   沐月小跑着在沈风吟身后,在辞镜的目光下,两人渐行渐远,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回云落阁路上,沈风吟看向身旁的沐月,“师妹你还在与师尊闹别扭?”   沐月心虚点头。   “可我并未看见师尊生气,师妹你或许多虑了。”沈风吟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突然想起方才在沐月身上闻到的气息。   他掐断自己的想法,轻声道:“师尊不会苛责于你。”   没有人比沈风吟更了解师尊对待沐月的态度,只是他向来不在意,在他心里唯有提升修为才是重中之重,需要费心经营的师徒关系反而让他困扰。   他对辞镜没付出什么,自然不要求他对自己这个徒弟有多好。   两人走后,辞镜去了九阙洞。   他在克制,克制自己去干涉沐月,尤其是干涉她与大弟子的关系,师兄妹如此本是正常,他无需多想,也无需为此烦扰。   他向来温柔似水的眸中掺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这细微的痕迹暴露了他的情绪。   辞镜打算前往徐玉山这几日闭关,只要不见沐月应当就能恢复如初。   在云落阁练剑稍作休息的沐月看见了师尊闭关的传讯,愣住了。   师尊闭关……   沐月很久没有遇见过师尊闭关了,他上次闭关还是在五年前。   沈风吟察觉她的走神,“怎么了?”   “师尊说要闭关。”   沈风吟闻言也是有些讶异,师尊竟要闭关,之前从未听他说起过,此次闭关好像过于仓促。   沐月没有多想,开始敛神认真习剑。   回到无妄楼时屋中留着灯,她环视屋内一圈,确实没有师尊的身影,又蹑手蹑脚走到二楼师尊房门前。   时隔多日再次回到这里,沐月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虽然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但她还是能清晰地回忆起与师尊触碰时他的体温和反应。   沐月站在房门前踌躇不前,若师尊其实没有闭关呢。   屡次犹豫,她还是艰难地将脚步挪到窗前,却见房内空空荡荡,被子堆叠整齐,并无师尊身影。   看来师尊确实是去九阙洞闭关了,沐月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她过不了几日也会离开前往徐玉山,师尊闭关似乎也没什么。   沐月下楼,这两日她没有在无妄楼见到师尊的身影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她总会习惯的,现在不必为见到师尊烦扰,心情反而轻松下来。   这几日她与沈风吟的关系越发热络,也说不上多么亲近,但比起之前随意了许多。   一日累极后,沐月在沈风吟的木椅上瘫坐不起,“大师兄,师尊闭关了我回去空荡荡的怪冷清,不如我在这里住几日?”   沐月不想往返于无妄楼和云落阁之间,也有点不想每日习剑精疲力尽回家后,面对的是没有师尊空荡荡冷冰冰的屋子,或许,之前她迟迟归家,师尊就是这样的感受吧。   沈风吟没有立即答应。   “好啦我只是问一问。”沐月并非真的要在这里住下,只是前两日司命询问她的任务进度,她总得表示表示。   “师尊出关后,你得回去。”沈风吟道。   已经安心接受被拒绝的沐月闻言,眨巴了一下眼睛,瞬间来了精神,坐起身体看向沈风吟,“大师兄你同意了?”   “嗯。”沈风吟面无表情地点头,“西次间你可以用,但从未有人住过,你得收拾收拾。”   “随我来吧。”沈风吟转身走向给沐月安排好的卧房。   沐月跟上 ,这扇极少打开房门一开,她闻到了陈旧的尘埃气息,确实少有人进,房内没有被褥方枕,沈风吟沈风吟施下清洁术,房内焕然一新。   从芥子囊中取出一套崭新的并未动用过的被褥,递给沐月,“我并未用过,若你不喜欢,可以自行准备。”   沐月瞅了瞅这灰蓝色的被褥,虽看着颜色素净,好在还算柔软,她倒也不会挑三拣四,笑着回道:“我很喜欢!”   沈风吟瞥了她一眼,转身出门,“缺了什么你可以问我,但我不确定是否有,若没有师妹你只有自己准备了。”   “好,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那你先收拾,我出去了。”   沐月将手中的被褥放在床上铺好,环顾着这间颇为简单的卧房,在这个陌生环境里入睡想必会有些不习惯,但总比冷冷清清的无妄楼好,她至少还能和大师兄说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她并不知,辞镜提前出关了。   *   一晃就来到前往徐玉山那日,住在云落阁这几日,沐月也不惊动沈风吟直接出门上学,不过这个时候她发现他早已起床开始练剑,她每次都能看见大师兄挥舞长剑的身影,当真惊才绝艳,比她那三脚猫功夫好上太多。   沈风吟收剑,负剑而立,“师妹,今日前往徐玉山,万事小心。”   “师兄我记住了。”   沐月离开云落阁,去灵慧堂前方的小广场集合,她提前了两刻钟前来,弟子正乱糟糟地站在广场上说话,聊着此次历练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还有人认为此次沈风吟带队,但迟迟未能看见他的身影,在看见珂舆师兄出现后,大家哀嚎声一片。   “怎么又是他啊?我真的不想听他絮叨了。”历练途中只要他带队,是半点不通融,不允许任何弟子离队,便是想如厕也得报备,比那些长老还迂腐古板。   “那也没办法啊,等到到了徐玉山自行活动就不必被他管束了。”   弟子们小声讨论,在看见远处走来的海晏清后,都噤了声,此人乃人中龙凤,实力相貌皆是上佳,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他果真要去啊?”   “海晏清都要前去,掌门居然不安排沈师兄?”以掌门那最好面子的个性,居然没派沈风吟前来,要是海晏清在此次历练中大放异彩,万剑宗的面子好像也不怎么挂得住。   在事关宗门荣誉一事上,弟子们还是非常理智的,虽然海晏清确实很不错,但到底不是自家宗门弟子,都暗暗在心底里鼓劲,尽力完成好这场历练,不在外宗之人面前落了万剑宗面子。   徐玉山位于人界泽西,距离万剑宗足有上万里,此行弟子们乘坐宗门灵兽白鹤前往。   感应到召唤的白鹤从山巅顶部俯身飞下,身体瞬间化为一座楼宇的大小,洁白羽翼在天空划过,引颈啼鸣掠过万剑宗上空,弟子们只觉狂风大作,险些没稳住身体,白鹤收起双翼在宗门广场停下,高高扬着脖子。   弟子们依次登上白鹤,珂舆清点了弟子后,拍拍白鹤的脖子,便展翅飞向徐玉山的方向。   下午弟子们抵达徐玉山脚下荒原,此时天色渐沉,又因最近山中频繁出事,除了万剑宗弟子无人前来,极为荒凉。   珂舆仰头看了眼被浓雾笼罩的徐玉山,当场决定,“原地休整,明日一早进山,你们的召唤符记得拿好,若是期间发生意外立即使用符纸,不可强撑。”   弟子们齐齐应下。   晚上进山确实危险,他们修为有限,还没有夜视的能力,自然白天更为安全。   沐月和灵犀储殷找了块还算平整的草地,取出自己的竹席将就一夜。   今夜无事发生,但在半夜时弟子们惊闻山中呼号声回荡,格外瘆人。   弟子们几乎一夜未睡,难怪传这山中有妖出没。   第二天一早,大约五十人的弟子队伍启程进山,此次历练为期十日,她们需要找到那些失踪之人的踪迹以及他们失踪的原因。   无人一队分为十队,可自行组队,沐月和灵犀储殷自然为一队,可她们没想到离星洲和海晏清竟主动走了过来,与她们组成一队。   沐月不知离星洲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但她也是不惧的。   “你来我们队干什么?”灵犀直接表达了她的不满。   “那你找其他人。”离星洲扫了眼周围弟子,他们眼观鼻鼻观心,纷纷选择了别的队伍,虽然他们确实很想与沐月她们一队。   最终只有离星洲剩下,按照规矩,他只能被分在沐月的队伍中。   纵使万般不愿,这只五人小队却也组成了。   经过商议,小队分批次进入,尽可能减小她们进山的动静,沐月这一队率先进入徐玉山探路。   早上和薄暮时分山中皆会生出雾气,可若是中午进山,时间会格外紧张,且雾气虽能遮蔽她们的视线,同时也能隐蔽她们的身形,商议后还是决定早早进山。   在湿冷的雾气中穿行,能见度很低,是以五人离得很近,虽与离星洲关系不和,在危险之下也顾不得太多,只能抱作一团。   无人皆未交流,山中格外寂静,在雾气渐散之时,她们听见了清脆的鸟鸣,甚至能感觉到头顶枝丫上跳动的鸟雀,让人下意识放松警惕。   无人皆是绷紧神经,后背相抵,观察四方动静,山中鲜花虫鸣,随处可见的灵草轻易就能迷惑人的心智。   几人见过的灵草比这路边的珍稀太多,也没有被其引诱,一路往徐玉山深处而去。   突然,她们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行声,若其他人无法看见,沐月却能通过山中林木给她反馈的信息得知所有情况,有妖现身了!   “小心。”她低声提醒四人,却在她刚出声之时,脚下一阵异动,强烈的失重感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五人催动灵力试图御剑脱身,可头顶的亮光快速变远消失。   无人注意,一抹光亮追随沐月而来,附着在她的发簪之上。   几人皆感受到了庞大的妖气,此妖实力不可小觑。   紧接着,五人便失去所有意识,再醒来时,沐月发现只有自己一人。   而她竟躺在一座堪称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的床上,周围珠玉镶嵌,萤石灼眼,身边竟候着几个鼠头人身穿着裙子的妖物。   沐月手脚无力,试图调动丹田的灵力却毫无用处,她眼睁睁看着这几只长相颇为怪异的鼠头人为她梳妆打扮。   见惯了此等场面的鼠头人嗓音尖利地道:“别白费力气了,瞧这细皮嫩肉,比我们这帮皮糙肉厚的精怪可好多了。”   那鼠头人捏了下沐月的小臂的软肉,嗓音偏女气,音调却极为怪异,像是才学会说人话,十分难听。   “被大人看上,是你的福气,你乖乖等着大人的宠幸便是。”   宠幸?完了,她估计是遇到一个喜欢采补的精怪了,那些进山失踪之人都是被采补了吗?   沐月想开口套套话,但发现自己似乎被下了禁言术,无法发出声音。   片刻后,帮她梳洗完的鼠头人依次退出宫殿。   沐月心思百转千回,她可不想和妖物春风一度后被他连皮带骨吞吃殆尽。   这里只有她一人,灵犀和储殷他们又在何处呢?她得想办法和她们汇合。   沐月观察着周围,她发现自己的体力在缓慢恢复,丹田内也有了些灵力,她应该是服了什么药,只要等待药效过去就能有一线生机。   她虽有师尊给的令牌,但不在命悬一线的时刻,她不想动用。   宫殿恢复安静,沐月正打算尝试动用那微乎其微的灵力打开芥子囊获取解毒丹,发簪莹莹一闪,一抹白色光亮汇作溪流。   辞镜的身影在剔透的水流中凝聚,银色长发似水流还在缓缓流动,他的面庞晶莹剔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更显高贵,无暇圣洁不似真人。   沐月惊得差点忘了反应,在意识到面前之人确确实实是师尊后,她的双眸瞬间亮得惊人。   这   应当是师尊的化身。   不过她没惊喜多久,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的穿着。   刚才那些鼠头人为她梳妆打扮,彻底给她换了身衣裙,纤浓有度的身体只披了一层薄纱,其下不着一缕。   少女乌黑长发如瀑,腰身纤细,身下床榻红得刺目,衬得她越发肤白胜雪,手臂附着轻纱,纤细腿腕缠着金钏,可她偏又无法动作,甚至连捂住胸口也做不到。   殿内灯火通明,她更是无处可藏,每个细小的反应都能被人完完全全纳入眼底。   而站在面前的,是、是她的师尊……   …… 第29章   合欢香   沐月全身紧绷,试图用那恢复的丁点力气遮住自己的身体,但手臂抬起一半便垂落下去。   她也无法说话,憋得脸颊通红,自己如此袒露身体,还是在师尊面前,简直可怕。   她只能紧紧闭上双眼。   床上的少女情态映入眼帘,辞镜喉结微动,立即错开视线,那垂落的睫毛颤动,本想立马脱下自己的外袍,但想起现在自己并非本体,便俯身拉过床上的锦被,将沐月的身体紧紧裹上。   沐月此时便只露出了一个头来,她好似被师尊抱在怀里,与他四目相对时,沐月脑子像是被敲了一下,满眼不知所措。   辞镜裹住沐月时,手掌停留在她腰肢,对上她无措的目光,这才匆匆将手放开,起身退后离她隔了几步距离。   “阿月你不必担心,师尊什么也没看见。”   若是您没看见,怎会把我裹得紧紧的,而且脸上的赧然又是怎么回事。   这番话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她自然不会指责师尊,只是有些害羞和尴尬罢了,上次她潜入师尊房中,上了他的床,可光线昏暗什么都瞧不清,这次却……   辞镜见沐月无法说话,这才想起她可能是被下了禁言术,抬手将她的禁言术解开,又取出解毒丹,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丹药,喂到沐月的唇边。   “吃吧。”   沐月张嘴这点力气还是有的,但师尊没有将丹药送得太近,她又无法动,只能伸出舌尖将丹药卷过,可尝试了一下,不太行。   就刚贴在她唇边,师尊还捏得有些紧,她怎么吃啊。   “师尊我吃不到。”   沐月轻柔的声音似羽毛在他耳边划过,辞镜这才发现自己拿得不够近。   将丹药又往里送了一些,指尖却不小心触碰到沐月的唇瓣。   随即辞镜感觉指尖一热,濡湿柔软的触感让他微愣,几乎下意识将目光停留在沐月的唇瓣,看着她的舌尖将丹药卷入口中,沐月并未意识到自己碰到了师尊,一心想着吃了药恢复体力。   彻底恢复体力还有些时间,沐月问:“师尊您怎么来了?”   她记得自己没有动用令牌,她身上的守护印应该也没有触发才是。   “我放心不下,便来了。”   他想问些什么,但深知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辞镜提前一日出关,闭关那几日他无法静心,原以为只要闭关封闭无感不见沐月,他便不会受到影响,可他发现,不管是闭关几日,还是数载,或许都没有差别。   他的感情反而会与日俱增。   出关那日,他没有见到沐月,以为她在云落阁习剑,可到了夜里无妄楼前始终没有出现她的身影。   他立即前往云落阁,却看见了往常从未住人的西次间竟亮起了一盏小灯,他从半开的木窗看见了沐月的身影。   或许在他闭关这些时日,沐月都住在了云落阁。   这样的想法让他心里涌起了铺天盖地、让他难以克制的独占欲。   看着面前的沐月,他想问,但深知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况且,沐月住在云落阁或许只是他闭关了,无妄楼太冷清,一个人住着孤单。   那时已经入夜,沐月已经准备休息,没有必要专门折腾一番叫她起床和他回到无妄楼,辞镜便强压下心底的情绪独自回去。   也不差这一日,等他出关了,沐月自然也就回来了。   但他没有想过,若是他出关了,沐月依旧不愿回无妄楼又该如何。   辞镜静静注视着眼前裹着被子的女孩,这段时日空荡荡的心瞬间被填满。   “师尊,那你知晓灵犀和储殷她们身在何处吗?”   沐月担心她们的安危,毕竟她们不像自己有师尊保护。   此时沐月才深刻意识到,师尊似乎对她太过溺爱,其他师尊都想要自己徒弟独当一面,是严肃且充满距离感的,但她的师尊却全然不同,上回前往水月洞天还只是让大师兄前往,这次竟亲自前来保护她。   “她们的气息还在这座地宫,所处位置有些分散,应当暂时无碍。”   和师尊交流的时间,沐月的体力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说话间,感应到门外逐渐浓烈的妖气,应当是有妖前来了,按照这妖气的浓烈程度,辞镜猜测应当是个等同金丹期大圆满的修士。   沐月虽无法知晓此妖具体修为,却也知晓实力在她之上,但她并不畏惧。   这座宫殿应当是修建在地下,地宫周围的土壤中盘踞着错综复杂的植物和古树根系,她操控灵植的能力能够派上用场,只是由于土囊隔绝她无法通过根系感应到地宫内的详细情况,但简单操控却是能的。   “师尊你快藏起来!”沐月知晓只要师尊在,别人是无法查探到她们的对话的,说话也没有太大顾忌。   师尊若是被发现,此次她们的历练怕是要早早结束,毕竟师尊一人之力就能将此地夷为平地。   辞镜尽管并不想离开,但还是听从沐月的话在殿中消失,重新附着到沐月的发簪之上。   殿门被成排的鼠头人恭敬地推开,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负手进入殿内,靛青长袍,腰间束一条天青色丝绦,垂着块羊脂白玉佩。   头戴一顶青玉冠,几缕乌发从冠下垂落,衬得他眉目如画。   此人瞧着是个正派君子,让人下意识放下戒备,但他身上浓烈的妖气却暴露了他非人这一事实。   抬眸时,那双泛着精光的眼打破了他的伪装,不过片刻他又恢复淡雅君子的风范,缓步走到了榻边,瞧着躺着的沐月。   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虽穿着清凉,但不该遮的地方都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只能瞧见她的小臂大腿。   男妖眉头一拧,心想外面那帮畜生怕是得换上一批,怎得连他的爱好都不清楚了。   不过在看见沐月那张灿若桃花的脸后,他又不大在意了,这可是仙家子弟,穿得过于风尘反倒失了味道,他还是第一次采补这样的仙子呢,也不知是何等妙绝的滋味。   也别怪他,毕竟这帮修士如此堂而皇之进山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几人唯有一人叫他心生警惕,不过此人在他这机关密布的地宫中,怕是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这不现在还被他单独困在赤焰窟。   沐月为了防止这男妖怀疑,装作手脚无力的模样躺下,但她到底是不愿被他看光的,稍微动了动手脚,遮住了关键部位。   男妖在她边上坐下,伸手轻抚她的脸,他可是多久没遇到过这般貌美的女子了,这徐玉山上来的都是些男修或者凡人,他便是捏着鼻子也是不愿采补的,只能将他们烹饪烹饪,制成人肉宴,还能勉强入口。   瞧见沐月眼中的惊艳,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不过很快就转为阴狠,果真是看中皮囊的肤浅人族呢,他若是化出原型,还不让她花容失色。   “仙子可是觉得本尊风度翩翩?”他视线扫过沐月的身体,轻佻开口。   “呐差点忘了   你不能说话了。“男妖凑近沐月,“可要为你解开禁言术?”   他确实想听听仙子的声音,想必极为动听。   见沐月眨眼,他像是恩赐般地念了个口诀,“试试吧。”   沐月张了张口,开口道:“公子,你是想采补我吗?”   男妖没想到沐月会如此直接,他面容扭曲,突然大笑,“果真是仙子,胆识过人。”   “我愿意让公子采补,但你可能留我一命?我的天赋还不错,修为只会越来越强,你一直采补我得到的可比直接吃了多。”   “你都说了你天赋不错,若你修为强过我了,想报复怎么办?”男妖漫不经心反问。   虽然他觉得并无可能,在这座宫殿,他可谓一手遮天。   “公子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会越得过您。”   男妖没有答话。   沐月也有些忐忑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自然不可能让这妖物采补,但话嘛说什么都可以,而且还能让他放松警惕,能拖延一时便是一时。   “仙子说得有理,若是吃了你本尊确实舍不得,若能与你日日笙歌,共赴云雨,确为人间极乐。”   说着男妖走向殿中角落的铜炉,随手将香点燃。   “那我们安寝罢。”男妖笑道。   妖就是妖,还整得文绉绉的,沐月面上笑嘻嘻。   “公子,我能问问你对我另一个同门也是如此吗?”   男妖顿了一下,“你是指与你同行的另一位仙子?”他大概明白了沐月的顾虑,勾唇一笑,“你放心,本尊只心悦你一人。”   男妖的手指落至沐月肩上的轻纱,指尖轻揉,俯身嗅闻了一口,压低声音,“仙子好香……”   沐月伸手抱住他的头,将他按在自己胸口,“公子可要轻一些。”   在男妖神情迷醉,准备将沐月的轻纱彻底撕碎时,他身形剧烈一震。   惊月锋利的剑刃和辞镜的攻击同时刺穿他的心脏。   男妖眼神还有些茫然,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他以为沐月无法动用灵力,放松了警惕,若沐月的剑只能将他重伤,那辞镜的攻击便让他毫无翻身的可能。   辞镜的身影在殿中出现,脸上不见半分往日的平静淡然,庞大灵力将已化为原型的鼠妖从沐月身上掀开,他撞上墙壁,可谓死不瞑目。   沐月连忙拉过锦被将自己裹上,浑身被鼠妖触碰后生出的鸡皮疙瘩还未散去,看见周身裹挟凌冽寒意的师尊,她微愣,刚才的对话师尊想必都听得清清楚楚,自己徒弟被如此折辱不生气才怪。   又如何能怪他出手。   “师尊我没事,你不要生气。”沐月竟有些怕这样的师尊,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辞镜在发现到沐月眼中的紧张后,那陌生令人畏惧的气息快速消失,他连忙在俯身检查沐月裸露在外的皮肤。   “师尊我没受伤。”沐月轻声道。   “我担心刚才那妖燃的香有问题。”虽她已经尽可能屏息,但还是在说话间吸入了一些。   不过也或许是她的偏见,是寻常熏香也说不准,但保险起见还是熄了好。   辞镜也发现了,但他对香知晓不多,但能察觉这香气味有些奇怪,只是刚才心神都在沐月身上一时忽略了去,他立即过去将香熄灭。   他回到沐月身边,面露歉意,“师尊原本也不想干预你的历练。”   但,他实在没有忍住。   “我知道,没事的师尊,此次或许还有其他妖物参与其中,可以捉拿其他鼠妖盘问清楚事情经过。”   究竟是这个鼠妖一人独大,还是有其他妖物与他一同谋害人族,现下尚不清楚。   此时门外候着的鼠头人身的妖还不清楚殿内之事,若她们直接出去必定打草惊蛇,若其他主谋的妖物趁机逃脱,想找到他们必然难上加难。   正思索着,门口突然传来声音,“大人,赤瞳大人有事前来。”   赤瞳大人?   沐月看着地上鼠妖尸首,立即将其处理,这必然不能被外面之人发现,这里出现了一个赤瞳大人,兴许还有其他大妖,也不知这座地宫里究竟有多少妖物,她们不能轻举妄动。   她当即有了计划,低声道:“师尊,你能化形吗?”   两人相处十来年的默契,辞镜看一眼便能明白沐月的打算,此时是他的化身,自然也能凝聚其他形态,他在沐月面前化形成了男妖的模样,只是气质有了差别,但一般而言应当是不会被发现。   沐月本想换身衣裳,但担心会被察觉,并且现在情况紧急也由不得她耽搁,索性硬着头皮掀开锦被,披着这身薄纱下床,赤足踩在金色的绒毯,随她的动作,脚腕金钏撞击发出叮铃之声。   她几乎不敢看师尊,总归遮住了关键部位,比起之前什么也遮不住好上了太多。   辞镜目光触及如此装扮的沐月,连忙垂下了眸,随后朝她传音,“阿月你过来。”   见他在殿中的金椅上坐下,沐月福至心灵,靠坐在他身侧,大半个身体几乎都紧紧依偎在他身旁,她见案上有酒壶,还装作一副认真为他斟酒的模样。   “进来。”辞镜对门口冷声道。   那扇殿门终于被打开,辞镜垂眸端起沐月倒满的酒盏。   赤瞳一眼就看见殿中的两人,他的目光在沐月脸上一扫而过,随即笑道:“大哥今日竟速度怎么慢,竟还没将仙子拿下么?”   他瞥了眼床榻,笑得意味深长。   “小弟这里正好有个万金难求的妙物,大哥可需要?”   说着他咦了一声,瞥向殿中香炉,“大哥合欢香都燃了,还能不动如山,对这位仙子当真能忍。”虽然气味很淡,但他们对此香再了解不多,他不会闻不出。   听闻他的话,沐月心中一惊。   合欢香?这香的名字一听就不正经,那妖果真龌龊,幸好她没有吸入多少,应当是无碍的。   “听闻有两位仙子,怎么不见另一位?”赤瞳环顾殿中,语含挑衅。   辞镜闻言神色泛冷,他现在的反应倒也应该和那鼠妖一致,赤瞳并未发现异常,只是觉得这位大哥好像比往日更让人忌惮。   赤瞳倒也不怕,毕竟这地宫并非只有墨影一人,金爪与他都没发话,墨影却悄悄将人独吞,不给他们分毫好处,这实在说过不去吧。   辞镜并未回答赤瞳,气氛焦灼,沐月更加紧张,下意识揽紧了师尊的手臂。   辞镜看了一眼沐月,抿唇不语。   不知为何,今日赤瞳对他越发忌惮,分明只字未提,可他却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竟让他萌生了退意,语气也相较最初没再如此嚣张。   “大哥,我与金爪要的也不多,你既已经有了这位美人相伴,另一个美人自该给我们。”   寻常修士也就罢了,可他听说这是仙门女修,是仙子,怎能他一人独吞。   “说够了么?”辞镜突然出声。   赤瞳一下噤了声,微微眯眼,片刻又道:“大哥这是连我们多年兄弟情谊也不顾了?”   “还不退下!”   赤瞳咬牙忍耐,僵持片刻,纵然心里不愿,但还是畏惧于今日的墨影,愤然转身离开了寝殿。   在他离开不久,沐月就觉察不对,她从心底生出了隐秘的渴望。   她下意识看向师尊,却见端坐的他通身冰清玉洁,但面色似带着薄红,抿唇不发,垂下的纤长睫毛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瞧不出具体的神情。   “师尊……我感觉那香确实不对劲。”   沐月说这番话耗尽了所有力气,她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事,这香发挥得实在快,她很快就觉手脚无力,身上竟出了汗,不过还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她只能庆幸自己早早发现,吸入得不多。   此香应当对师尊是没有用处的吧。   “那个,您有药吗?”沐月艰难地问。   她担心自己熬不过去,对师尊大行不轨之事,若是能解开就无需担心了。   不敢想,若她吸入多了,会是一番怎样的情形。   辞镜睁开双眸,长睫在灯光下微动,随后又紧紧闭上了,声音平稳毫无起伏,近看却能发现他额上的细汗。   “并无。” 第30章   臆想   殿内静谧无声,婢女们早已退下,辞镜那银白如瀑的长发铺陈于地,宛如月华倾泻。   他面容紧绷,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沐月紧咬唇瓣,试图坚守最后的理智,然而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殿中唯一的男子,她的师尊。   昔日那神圣不可侵犯的身影,此刻在她眼中却成了难以抗拒的诱惑。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渴望,想要撕开他那严丝合缝的衣襟,窥见他动情时的模样。   脑海   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师尊中药后的情景,想象着他是否会流露出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冲动。   沐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心中默念清心诀。   她深知自己那微薄的道德防线即将被这合欢香摧毁殆尽,一边分神克制自己,一边动用灵力抵御药性,对她的消耗实在太大,索性放任自己沉溺于臆想之中,毕竟师尊对此一无所知,君子论迹不论心,想想罢了。   小腹处热浪翻涌,沐月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之中,她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   若师尊不在,她或许还能自行解决,但此刻他在场,沐月尚未丧心病狂到在他面前自渎。   “师尊,你……”沐月一开口,便羞愤欲绝,那声音娇媚得令她自己都感到不堪。   她本想让师尊背过身去,但话未出口,便发现自己那薄弱的意志已被药性彻底粉碎。   蚀骨的痒意和空虚感席卷而来,她的脑子昏沉,毫无理智可言。   她跌跌撞撞地靠近师尊,在他睁眼的瞬间,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身上,感受着师尊宽阔胸膛传来的力量感,她心中得到了些许慰藉。   辞镜那双如湖水般深邃的眼眸缓缓睁开,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沐月,但她却紧紧地埋入他的腰间,一双藕臂牢牢地圈住他的腰身。   闻着师尊身上清冽的气息,沐月的眼神越发迷离,她的脸颊不断在他腰上轻蹭,手指颤巍巍地攀至他的胸口,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及师尊的衣襟时,被一双大手牢牢按住。   “师尊,我就抱着您,不做别的。”沐月此刻的话语显然毫无信服力,为了达到目的,她已放弃了所有底线。   “沐月。”辞镜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唤了她的名字。   沐月的眼神只清明了一瞬,虽然她吸入的合欢香没有师尊多,但毕竟只是金丹初期的修为,而辞镜已是大乘期巅峰,他尚能保持一丝理智,但对沐月而言却是极难的。   此刻的辞镜很清醒,并非上次醉酒之时。   沐月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弟,他们是师徒,沐月已经丧失了理智,他作为师尊不能放任她继续,况且沐月现在的举动只是因为被药物控制,而非真的对他生出了超出师徒情谊的感情。   辞镜抿唇不语,眼中情绪看不分明,他用灵力束缚住沐月的身体,坐在一旁紧闭双眼调息。   沐月的啜泣在他耳边回荡,他稳住心神,试图不听不看。   可最终,还是被旁边减弱的哭声扰乱了心神,将束缚沐月的灵力收回。   辞镜起身,将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沐月打横抱起,走向殿中央的大床,俯身将她放下。   正要离开,沐月的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脖颈,辞镜一时未注意,便俯身在沐月身上,比往常浓烈许多的甜香,混合她身上宛如从骨子里透出的幽香,朝他弥漫而来。   辞镜心神颤动,正要将她的双手自自己脖颈拉下,满眼泪意的女孩却埋首在他颈边。   脖颈处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之前醉酒那夜的记忆接连在眼前闪过。那时他放任了,可现在他不能。   辞镜的手僵住,沐月的滚烫的唇轻轻触碰着他的耳垂,张开唇瓣,含住了他微烫的耳廓,辞镜问着身下的女孩,“阿月,我是谁?”   没有听见回答,辞镜伸手握住沐月的手腕,阻止她不安分的手,她才唤出了“师尊”二字。   “那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我。”沐月却始终说不出清晰的字句,只是想要靠近师尊,与他更加亲近,她说不清,她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理智与本能的挣扎,终究是理智占据上风,辞镜翻身将她换了个方向,让她背对自己,他的手轻颤,禁锢住她乱动的手脚。   “阿月忍忍,很快就好了。”辞镜低声道。   他却感觉到怀里的女孩浑身颤抖,甚至低头狠狠咬在了他的手臂,辞镜没有阻止。   “师尊……”   滚烫的泪水和哭声让他心中竖起的高墙隐隐生出裂痕。   耳边只能听见阿月的哭声,平时受伤也只会笑着说师尊我没事的她,这次却哭闹不止。   他再次陷入挣扎,世俗礼法、师徒情谊、药物所控,近乎让他难以理清思绪。   却在这时,耳边响起女孩几缕低哑的哼吟声,他看向怀中之人,却只能看到她的发顶。   她……在自渎。   偶尔几丝动情之声在他耳边萦绕不绝,终于在夜深之时得以停息。   ……   辞镜放开了怀中已经陷入沉睡的女孩。   终于舒缓的沐月一夜好眠,睡得安然,辞镜却是整夜未睡。   *   沐月醒来时,心中泛起一丝异样,仿佛有一段记忆被悄然抹去,却又似错觉般难以捉摸。她只记得自己被那药力所困,痛苦难耐,再醒来已是晨光熹微。   她瞥了一眼身下的床榻,急忙寻找师尊的身影,却在殿中的金椅上发现了静坐如松的他,看来师尊并未被那合欢香所扰,幸好她未曾失态。   不知是药效未清还是其他缘由,她见到师尊,心中竟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她不禁想象,师尊若是对心爱之人动情,会是何等模样?是否如书中所言,越是温柔禁欲之人,一旦破戒,在情事上越是放纵,师尊会是那样的人吗?   她甚至萌生了与师尊共赴云雨的念头,沐月觉得自己疯了,定是那合欢香的余毒未清,昨夜之前,她恨不得躲着师尊走,而今夜之后,竟因那该死的合欢香,对师尊生出了旖旎之念。   沐月看了辞镜太久,他抬眸,隔着帷幔看向床上的女孩,片刻又匆忙移回了视线。   门口传来的婢女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沐月拉上锦被遮住自己的身体。   在辞镜发话后,门外的婢女依次进殿,本想为辞镜更衣,却发现他早已穿戴整齐,她们在看见床上坐着安然无恙的沐月,心头震惊却不敢表露,“大人可还需要奴婢们为您更衣?”   “不必了,出去拿件女子穿的衣裳过来。”   沐月心里一松,她可不想被人伺候,更不想在师尊的脸皮子底下被人扒光了。   做戏做全套,辞镜知晓沐月并不喜欢她身上的穿着,芥子囊里虽有,但穿着别的衣裙出现必然会引起这些妖物的怀疑。   很快婢女便将衣裙拿回来,可沐月在看见那暴露的裙子后,嘴角抽抽,算了,昨夜那衣不蔽体的轻纱她都穿了,今日穿上又能如何。   婢女退出殿内,沐月本想和师尊说上一句,却见他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   果真是最最守礼的师尊。   沐月莫名生出了师尊若是看着她更衣会是什么反应的荒唐想法,沐月在想,她到底怎么了,以前她虽奔放,却不至于如此。   怀着这样的心思,沐月快速换上婢女送来的红色薄纱长裙,走到了师尊身边。   现在完成历练,找到灵犀和储殷他们才是紧要之事,等找到他们再去捉拿地宫中的大妖,目前她和师尊已经解决了一个鼠妖,还有一个赤瞳和金爪,暂时只有这三人,但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大妖。   “师尊,我们现在出去找灵犀她们?”   沐月没想到自己会中合欢香,耽搁的这些时间也不知灵犀如何了。   辞镜:“昨夜我已交代好将她带到侧殿。”   沐月没想到师尊考虑竟如此全面,前半夜辞镜分身乏术,后半夜那药性勉强消解才吩咐下去。   “那师尊我们快去!”她想尽早见到灵犀。   辞镜看着她没说话,他原以为阿月醒来后会对他避而不见,就像上次,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为何她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呢。   辞镜敛眸走出大殿。   沐月跟在师尊身侧,大门两侧垂首静候的婢女见此头垂得更低,往日大人都会速战速决,只会留下一堆骨头,这次留了这女子一命就罢了,竟还将她带在身旁。   两人来到侧殿,辞镜进殿没有抬眸,合上房门后他转身背对床榻。   沐月立即跑到床边 ,灵犀也如她刚才那般手脚无力无法说话,但应当还没有为她梳洗,身上穿着的还是之前那身衣裙。   她已经恢复灵力,替灵犀解开禁言术,又往她嘴里塞了颗解毒丹。   “灵犀你没事吧?”   灵犀见到出现的沐月,险些热泪盈眶,她灵力和体力竟失,还无法说话,虽随着时间流逝体力勉强恢复了些,但她不甘心才开始就动用传召符结束此次历练,便一直等待合适的时机,以为的危险迟迟未来,她也越发不安,方才终于听见动静以为终于来了,却没有想到来人会是沐月。   “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你恢复体力还需等上一会儿,先不要着急,咱们暂时安全了。”沐月安抚道。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她可是躺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外面应当有那些妖物值守,沐月就这么从大门口进来了?   灵犀一直躺在床上,也无法看见大门处的位置,只能听见门开的声音,自然也没有看见化形成墨影的辞镜。   “这个出去后我再与你说,咱们现在身处妖窝,得尽快找到储殷。”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灵犀的灵力逐渐恢复,她这才坐起身,谁知一起来就瞧见大门处的陌生背影,心中一惊,立即催动灵力准备随时迎战。   “别怕,这是我师尊。”沐月连忙解释,“现在你就待在床上别下来。”   “……仙尊?”灵犀反应了好一会儿。   “嗯。”   她想问仙尊为何这副打扮,又为何看着矮了些,但心里还是有数,没有问出口,等出去了她要好好问问沐月不可。   沐月又召了个婢女进门,让她将抓来的三个男修一起带来,婢女们却连忙跪下,“大人饶命,其中两个男修关押在地牢,奴婢们能带来,可还有一个更厉害的被困在赤焰窟,奴婢们实在无法进入。”   她们心想大人分明知晓这是在故意为难她们吗?莫不是想要了她们的命。   赤焰窟,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不简单的地方,她们口中更厉害的应当是海晏清,这些弟子中只有他是元婴镜,元婴的他竟然都能被困住。   不过她又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储殷就行,若是离星洲就更好了,就该将他关在那样的地方好好受受苦。   “将关押在地牢的两人带来便是。”辞镜开口。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耐,婢女们连忙应是,转身出了殿门。   一旁战战兢兢躺着生怕自己露馅的灵犀求救地看向沐月,在她过来后连忙道:“之后我们怎么办?”   “我计划着救出储殷他们后,再仔细查探出这地宫内究竟有几个大妖,得知具体的数量再将其一举抓获,这些小妖就留给宗门处理。”   毕竟这个地宫内的小妖怕是上万不止,仅靠她们必然是不行的。   也不知后面的几只小队是否也如她们一般落入妖物的陷阱。   不多时,两个被众多婢女扣押过来的少年郎君出现在沐月她们面前。   她还没没来得及仔细看两人,就被师尊挡住了视线,沐月这才意识到她的穿着有些不妥,便站在辞镜身后没动。   满脸戾气的离星洲在看见辞镜身后的沐月后,眼神微凝。   储殷脸色也极为难看,可不管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缚仙索的禁锢。   “退下吧。”辞镜看向静候吩咐的婢女。   “是。”   婢女们极规矩地依次退下。   沐月从师尊身后探出个头来,看向嘴被堵住满脸杀气的两人,知晓他们在想什么,“这是我师尊,并非妖物。”   话落,她果然在两人脸上看出了怔愣。   解释一番,沐月思索着怎么将他们身上的缚仙绳解开,师尊却已经抬手为两人松绑。   现在除了海晏清,几人都已聚齐,沐月捏了个口诀换回原来的衣裳,几人开始商议如何救回海晏清,他虽是外宗之人,却也不能在万剑宗历练途中出事,况且便是其他修士,从小接受正派之风熏陶的他们也不会弃他于不顾。   “我们人多不利于行动,你们三人就在殿内,我与师尊前去赤焰窟。”沐月直接敲定。   储殷和离星洲虽也想一同前去,但也知晓沐月说得有理,便也没有出声。   正要离开赤焰窟,沐月收到传讯,打开一看是大师兄。   原来已经有弟子也掉入地宫,以防万一选择一开始便动用传召符回到宗门。   此符能够无视大部分结界和空间限制将弟子传送回设定好的位置,每张传召符售价极为昂贵,动辄便是几百万上千万灵石一张,也只有万剑宗才能拿的出如此数量的传召符。   这些弟子说明了他们遇到的情况,沈风吟听闻后便向沐月发来了传讯。   【目前已有弟子动用传召符回宗,你现在情况如何?】   【大师兄我没事,此次历练若是顺利或许两日就能结束,劳烦你告知宗门,提前让捉妖队做好准备。】   【好,师妹你万事小心,不要强撑,若是遇到危险记得动用传召符。】   不舍得用传召符,准备博一把而丧命的弟子大有人在,沈风吟往日对这些毫不在意,但这回他却叮嘱了沐月。   沐月正要收起玉牌,却发现了师尊看着她,突然对上他那张属于鼠妖的脸,她还是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往旁边避开些许。   辞镜沉默片刻后问:“在看什么?”   “大师兄问起我们现在的情况,我正告诉他呢。”   辞镜瞥向沐月手中的玉牌,却是没有答话,他多少知晓自己这个大弟子,沈风吟向来不善与人接触,他也极少与人同行,他这个师尊和沈风吟的对话也寥寥可数,简单几字便结束。   可方才沐月却和他聊了不短的时间,她的脸上还出现了笑容。   他险些忘了,沈风吟都已同意沐月住进云落阁,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的亲近。   辞镜自以为十分平静,可一旁的离星洲却看得分明,他讽刺一笑,“仙尊这是怎么了?”   辞镜视线一转极冷淡地看向离星洲。 第31章   他在放任   在婢女的带领下沐月和师尊通过地下长长的石阶,来到赤焰窟的大门前。   周围空气灼热,虽没有看见焰火,却已能闻到热浪的味道。   在此之前沐月询问了大师兄海晏清是否已经使用传召符回到宗门,得知他并未回去后才来此地找他。   两人虽不知怎样开启这道门,却也不可能询问婢女,若他们询问必然暴露,只能将人支开,自己研究如何进入这道大门。   沐月想走到那扇漆黑的大门前,但被师尊拦住,“我来。”   辞镜上前,周身磅礴灵力化为一只大掌推在门上,但是并未推开,他猜测或许是有机关。   一旁站着的沐月也没有闲着,仔细观察周围,视线停留在漆黑大门旁的老鼠石雕上,她靠近,用手试探地摸了摸,不小心摸到石雕的鼻子,她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声,那道漆黑石门在她们面前缓缓打开。   一打开,她就感受到滚烫的热浪,似要将她的肌肤灼伤,但这热浪很快便消失,她被师尊抱进了怀里,头埋在师尊的胸口,身上像是被笼罩了一层水雾,只觉浑身清凉。   辞镜放开了怀中的女孩,“没事吧?”   见沐月红着脸没有反应,辞镜又问了一遍。   突然被师尊抱在怀里,走神的沐月听见师尊的话连忙摇头。   她刚才被师尊这么抱着的时候,总觉得格外熟悉,分   明之前师尊也是会抱她的。   沐月脑中闪过什么,但始终无法回想起,在这热浪翻滚的赤焰窟,她口干舌燥,想要喝水。   可已经辟谷的她分明无需再喝水了。   确认女孩没事,辞镜抬头看向大门方向,洞穴内部与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火焰几乎充斥了这个庞大复杂的地底洞穴,百米之下红的发黑的岩浆流动,发红的岩石几乎被此地的岩浆侵蚀,能容纳人前进的道路极为狭窄,远处岩浆之上还悬浮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平台,大大小小的石柱连接洞顶。   若是一不小心掉下,将尸骨无存。   海晏清被困在这里当真能逃脱么?虽有传召符,但来不及使用的情况并不少见,况且以他的骄傲应该不会轻易动用。   沐月仔细看下来并未发现海晏清的身影。   “我进去看看,阿月你留在此地。”辞镜低头叮嘱沐月。   此话一出,沐月千万个不同意,虽然师尊修为很强,但他并非本体,况且她也不舍得师尊进去涉险。   “师尊不行,你不能进去。”里面烈焰灼人,岩浆流动宛如炼狱,她们目前并不确定海晏清是否真的在赤焰窟,况且她也不愿让让师尊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进去救海晏清,那只是个无关紧要之人,但师不同,她此时自私地只想确保师尊的安全。   对上沐月担忧的双眼,辞镜安抚道:“师尊不会有事的。”   “你忘了,师尊是水灵根。”   正是水灵根才不能进,如此庞大的火,师尊怎能熄灭,她不敢赌。   她死也不松口,就好像辞镜一旦踏进去就回不来了。   沐月对大乘期巅峰的修士实力毫无概念,毕竟师尊从未在她面前打架,她也没见过那种排山倒海似要掀翻天地的大场面。   却在这时,她听见剧烈的响声,看过去,一团火焰自岩浆中缓缓升腾,逐渐露出了一个男子身影。   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海晏清。   但他浑身赤裸,赤色长发披散,容貌近乎妖冶,双眸紧闭,呈现打坐的姿势,周身火焰翻涌,像极了浴火重生的凤凰。   沐月看得目不转睛,这是海晏清?他看着像是得了什么机缘,而且他正好是火灵根,视线控制不住地下移,她的双眼突然被一双温热的大手蒙住,眼皮感觉到轻微的粗粝感,她有些痒。   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样的大好机会她怎能错过,她还没有见过男人真的那个东西呢,说不好奇是假的,沐月伸手就要将师尊的手扒开,但师尊的手像是铁做的,纹丝不动。   “师尊你放开。”   “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想看……他在干嘛而已。”   可辞镜还是不放手。   她后背贴在师尊胸口,因为扭动和辞镜离得越发近了,她想到了师尊。   他是师尊,也是男人。   若是,能看看师尊的就好了。   这想法一出,沐月大惊。   奇怪,实在奇怪,她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合欢香莫非是有什么后遗症,才让她如此大胆吗?   “我不看他下面。”沐月信誓旦旦保证,可师尊还是不松开,若是再不看就看不见了,沐月异常遗憾。   “不行。”   “真的,我发誓!”沐月说着就要举起四根手指。   “不行。”   辞镜几个连续的、冷淡又不容商量的不行彻底打消了沐月的念头,本以为能看看呢。   很想知道和话本上所写的是否一样,当真又那么神奇吗?   海晏清那边的动静并未持续太久,他缓缓睁开双眼,看见面前姿势奇怪的沐月和那个陌生男子,错愕了一下,但他很快便自顾不暇,因为他发现自己……没穿衣裳!   海晏清强忍窘迫捏诀穿了身衣裳,他的赤发也渐渐恢复成之前的乌黑长发。   沐月身边的男子他并未见过,或许是万剑宗的哪位弟子。   飞身到沐月和辞镜面前,他不敢直视两人,满脸的尴尬,若只有这男子他还尚且好过一些,毕竟都是男人,可在场的竟还有一个姑娘,这一刻海晏清只觉天崩地裂,出去后他的一世英名怕是得毁于一旦。   他又看向沐月,实在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沐姑娘,此事还请你保密。”   “我什么也没看见。”她是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可海晏清却以为她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轻咳两声不说话了。   三人之间气氛着实怪异,但沐月不敢耽搁,和他说起了她们落入鼠妖之手的全部经过,并且告知海晏清她身边这个男人是她师尊。   “仙尊?”   “嗯。”沐月点头肯定。   她都习惯他们惊异的目光了,海晏清并非惊异于辞镜化形,而是他竟然也会参加此次历练,晓海晏清看向辞镜身旁的沐月,他想起刚才两人的亲昵姿态,心里荒唐地生出某种猜测,却很快将其压下,两人是师徒,况且此人还是几百年都不曾近女色的仙尊,怎会如此。   对于刚才之事谁也没有主动提及,毕竟海晏清只是外宗之人,况且辞镜和沐月都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不管他得了什么机遇,有了何种突破,皆与她们都无关,在某些事情上师徒俩的处事方式极为一致。   毕竟沐月从小被师尊教导着长大,她其实也算是辞镜的一个小小缩影。   辞镜取出方才在储殷和离星洲身上取下的缚仙绳,伪装出一副将海晏清捉拿回殿的假象,周围的婢女都没有察觉,即便有人察觉也不敢问,不敢说。   路上沐月有意打探者地宫的情况,这些婢女就是她最好的盘问对象。   “这里除了墨影大人,赤瞳还有金爪,可还有其他的大人?”   婢女现在已经知晓沐月在墨影心中的位置,他异常纵容,婢女便毫不隐藏地说了。   “回禀仙子,这地宫内只有这三位大人。”   沐月不放心,走了段距离又重新找了几个婢女来问,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   “将赤瞳和金爪召来侧殿。”沐月直接吩咐。   “大人和仙子请稍等,奴婢这就去。”   六人终于聚齐。   沐月和辞镜坐在那张富丽堂皇的金椅上,而另外四人则藏匿在殿中角落,静候赤瞳和金爪的到来。   很快门外声音响起,殿门被推开,赤瞳和金爪前来,神色并不怎么好看,他们在看见辞镜身旁的沐月后皱了皱眉,讥笑道:“大哥你这次竟如此怜香惜玉,没有将这仙子拆吃入腹么?”   字面意义的拆吃入腹,拆掉骨头,吃掉她的血肉。   正说着,他们神色一变,冲天的妖气瞬间朝剑刃刺来的方向攻击,剑气与这妖气抵消,不过两个回合,两人就被离星洲和储殷拿下,甚至没让海晏清动手。   赤瞳和金爪满脸愕然,“墨影你莫非想要……”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男子瞬间变了一个模样,通身高贵圣洁,气质冷冽,面庞容貌更是与之前的墨影有着天壤之别。   “你你你……”你了半天却没有你出个所以然。   “师尊,我们这就通知山下等候的捉妖队过来。”   这地宫里的妖物要被尽数捉拿回万剑宗,这庞大的数量,若是捉回去,也不知宗门会有什么奖励。   每次历练完成任务贡献最大的几位弟子宗门会了以示鼓励给出法器灵宝,若是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和宗门提出。   此次多亏了师尊,若不是师尊扮做了墨影,也不会如此容易。   “你们是师徒?”赤瞳突然面色诡异地笑起来,“仙家子弟竟也会行如此勾当么,昨日的合欢……”   沐月心想糟了。   香一字还未说出,赤瞳便无法说话了,便是憋红了脸,也不能再发出丝毫声音。   即便如此,他也长着嘴在大笑,分明没有声音,看得沐月皱起了眉。   赤瞳血红的眼紧盯着面色毫无波澜的辞镜,昨夜他可是闻到合欢香的味道了,路过殿门,还听见了那仙子的哭声呢。   师徒啊,仙门不也和他们妖一般毫无礼义廉耻的么,虽然已经被捕,可一想起昨夜那合欢香赤瞳就觉得满心痛快,这大名鼎鼎的玉翎仙尊竟和自己的徒弟生出了肮脏的关系,真是可笑,可笑啊。   赤瞳回味着那香的其他用途,好戏还在后头呢。   赤瞳的眼神让辞镜神色发冷。   而听闻赤瞳此话的六人神色各异,离星洲有种了然的讥讽,   储殷满脸的担忧,海晏清若有所思,而灵犀则满脸茫然。   沐月忘了昨夜荒唐的记忆,于是理直气壮地大骂赤瞳,“自己心思龌龊也如此揣度别人,你们妖族弄些下作勾当,若非我师尊出现,还真着了你们的道了!”   沐月是指墨影燃合欢香一事。   辞镜听闻沐月所说的龌龊,下作,绷紧了下颌,没有言语。   离开前,在其他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辞镜抹除了赤瞳的记忆。   那夜之事只会深埋在这个地下宫殿,随着尘土一同消失。   *   后续诸多事宜全权交给宗门,沐月此次历练已经完成,疲惫的她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睡个天昏地暗。   回去时灵犀她们并未和沐月同路,她和师尊一起回去。   路上安静,只能听见风声,沐月知晓师尊的瞬移并非毫无限制,路途遥远她便和师尊坐着他的那艘飞舟回去,并不大,只能容纳大约十人,飞舟上有棚顶,有床,也有方桌木凳,就像一个小型的寝室。   沐月一直喝着茶,她在想,自己是否要和师尊提自己继续住在云落阁一事。   但大师兄必然不会同意,他说过的,只要师尊一出关,她就得回去。   “师尊,你回去后还要闭关吗?”沐月殷切地看着他,不知怎的,透过茶水的袅袅雾气,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师尊的嘴唇,他品茗时滚动的喉结,还有隐藏在衣襟之下的肌肤。   许是这茶太烫了,这天也有些热,沐月移开视线,默默想。   辞镜也在走神,他过了几息才回:“不了,师尊暂时不闭关。”   便是闭关也是无用的,反而会助涨心中宛如野草般疯涨的感情。   只要他们师徒二人不逾越雷池,不再如昨夜那般,其他又有何妨。   看到天边万剑宗的轮廓,辞镜想起了沐月住在云落阁一事。   但他没有问,也没有提,他已经出关,沐月自然也会随他回无妄楼的。   但他无法欺骗自己的是,他在紧张,在忐忑,在不安。   他落后沐月一步,看着她走进无妄楼,可就在走到大门处时,沐月突然停下脚步,面带犹豫地转身看向他。   辞镜抿唇,心跳开始起伏,就如竹林中突然刮起的大风,将花草吹得摇摇欲坠。   “师尊。”   “……什么?”   沐月叹了口气,“没什么。”   她抬脚踏入了房门,而辞镜紧紧盯着她,在跨入门内后,他松了口气。   回到自己有段时日没见的卧房,沐月还有些怀念,还是自己小窝好啊。   她看着自己的粉色的小被子,还有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珠钗,意识到自己生活的角角落落都有师尊的身影,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师尊为她添置的,甚合她心意,沐月拿起床上的一个兔子布偶,这是好几年前师尊送她的。   沐月抱着兔子,心里满满当当的,自那夜吸入赤瞳口中的合欢香后,她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爱意就像是山泉,分明涓涓细流好像永远也流不满,可眨眼的功夫,却早已满溢了出来。   不能再想了。   她拿过玉牌关注宗门最近事情的动向。   在看见弟子群讨论的事情后,她的心空了一拍。   师尊曾经的定亲对象,他的前未婚妻,也是下界前来助师尊历情劫失败的天帝之女瑶姬,化名后的雪瑶,竟会在不日后前来万剑宗。   不对不对,雪瑶前来和她有何关系。   之前想起师尊与雪瑶的关系她只想吃瓜,若是师尊给她找个像他一样温柔的师娘,她自然也是乐意的,那可是双倍的爱,只是可能最初有些不适应。   但是这次,她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发涩发苦呢。   沐月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还病得不轻。   她坐在小温泉里,热气熏红了她的脸颊,愈发心神不宁。   躺在床上时,她的心底又生出了蚀骨的痒,像是有数不清的小虫子啃食她的肌肤,吞噬她的皮肉,沐月额头冒出细汗,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   心里生出了一股冲动,去找他。   这个他是谁呢。   脑中师尊温柔的脸在脑中浮现,几乎撞碎了她的理智,撕毁了她的清醒。   神志不清的沐月咬着唇,将手探入被子,她小脸酡红越绷越紧,却始终未能解脱,哪里不对,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至于差了什么,脑子昏沉,乱成一团浆糊的她却弄不清楚。   如此状况一连持续了好几日,辞镜早已发觉了沐月的不对劲,她总是神情恍惚,面色也不大好看,为她诊脉,得出的结论却是——肾气亏空。   辞镜几番犹豫,只说了句:“阿月,你要多注意身体。”   *   沐月病了,她浑身无力,小腹有些轻微的疼痛,也不知是否是她近日不知节制所致。   辞镜始终未见沐月出门,敲门后却听见她虚弱的声音。   用力推开房门踏入,却见床上毫无精气神的女孩,辞镜快步走到她床边,眉眼皆是担忧,“怎么了?”   “师尊,我肚子疼。”   现在沐月已经辟谷自然不会吃坏肚子,他担心是否是受了凉。   “师尊为你看看。”辞镜掀开沐月的被子,轻轻握住她的手牵出来。   连辞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比起之前,他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再时时刻刻注意自己与沐月之间的距离,曾经谨记在心的分寸也好似被他一点点遗忘了。   还是那个结论,肾气亏空,可他已经为沐月准备了补肾益气的药,怎还会如此。   “还有别的哪里不舒服吗?”辞镜轻声问。   沐月摇摇头,“就是肚子不舒服。”   辞镜的医术只能说一般,他担心自己能力有限无法诊断出沐月的具体病症,打算寻个医修过来,可沐月还是摇头,“师尊我只是有一点点疼。”   她语气有些虚弱,此时像是在撒娇,辞镜看着她,打算去准备个热水囊给她暖暖,或许会舒服些。   才走出一步,他的手就被软软的手握住,辞镜的心尖像是被轻轻地挠了一下。   “师尊,你帮我揉一揉吧,揉一揉就不疼了。”   沐月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番话的,这段时日的她好像格外敏感脆弱。   像是被师尊系上了绳索的小猫咪,师尊往哪里,她就得往哪里。   说出这番话后脑子发昏,她对师尊的感情突然来势汹汹,快得她猝不及防,彻底扰乱了她的心神。   辞镜并不比她轻松,他只是站着,侧望着沐月,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沐月和他对视的双眸轻颤,她拉过师尊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被窝,落在她温热的小腹。   师尊的手并不烫,温温的,甚至大多时候带着一丝凉意,或许与他是水灵根有关。   沐月小心翼翼地看着师尊,等待他动一动,但是他始终只是沉默地注视她。   沐月不懂师尊神情所蕴含的意义,她只想要和师尊靠得更近一点,就仿佛他是自己的药,只有触碰他,靠近他,自己才能缓解这份痛苦。   她感觉到落在她小腹的手动了,开始有些僵硬,逐渐变得柔和,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腹,沐月感觉自己的肚子暖暖的,看着床边的师尊,她心底里生出难以言喻的满足,她觉得不够近,拉了拉师尊的手,辞镜一时失神,和她离得很近。   “师尊,揉重一点。”沐月含糊不清地对他道。   辞镜未答,但手上力道却加重了些。   过了片刻,沐月犹觉这样不够,于是在辞镜专心为她揉着小腹时,她微微探身,趴在了师尊的腿上,脸颊紧紧紧贴着师尊的腰,贪恋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冷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就像是一只得寸进尺的小猫。   “师尊这样揉吧,这样您不用这么累。”她自以为十分贴心地喃喃。   腿上的触感温暖,辞镜紧绷的腰腹慢慢放松,他的底线在被沐月一步步突破,而他在明眼看着自己一步步沉沦。   只要没有逾越雷池,跨越禁区,便是无碍的。   他这样想。   而沉迷于此的他也忽略了,沐月和之前判若两人的原因。 第32章   为什么不行   沐月回宗大概已有十日。   她气色好了很多,但心里对师尊生出的感情和冲动却不减半分。   这感觉有些糟糕,但心里又满满当当的,很奇怪,放学恨不得早早回来陪着他,练剑结束也立马赶回无妄楼。   她无法解释自己的转变,也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   起初还有些挣扎,但随后就开解了自己,心里之前死守的那道心墙也不知为何突然消失殆尽,应该说是心里浓烈到快要凝成实质的感情抵消了一切,她只想日日和师尊待在一起,这一切变化得悄无声息。   而且,她还开始担心最近的传闻,怕雪瑶真的和师尊再有什么联系,毕竟她曾经也助师尊历过情劫。   从云落阁练剑回来,沐月看见了窗边矮榻上看书的师尊,一看见他就怦然心动,弯腰在师尊身旁蹲下,眼巴巴地看着他。   几番犹豫,还是开了口,“师尊,我听说雪瑶仙子会前来。”   辞镜迟疑了一下,半晌才从回忆中找出这个名字,“她……怎么了吗?”   他不知沐月为何会提起这个名字。   “你喜欢她吗?”沐月直接问。   对上沐月郑重其事的双眼,辞镜失笑,“阿月,师尊并不喜欢她,为何提起她?”   “一丁点也没有?”   雪瑶美貌动人,师尊真的没有半分心动吗。   要不是沐月提及,他都快忘了这个名字,甚至有些无法将这个名字与主人的脸重合。   “没有。”辞镜回答地没有一丝犹豫。   沐月紧盯着他,不知不觉间两人靠得很近,甚至已经趴在辞镜的腿上,两人彼此的体温传递,心跳也一点一点同频。   “那就好。”   得到师尊准确的答案,沐月松了口气,脸上也扬起大大的笑容,明媚耀眼,辞镜低头忍不住一直看着她。   沐月动了动身体,她仰头与师尊对视,近得能看见他脸颊透明的绒毛,还有他那垂落的,宛如雪地里覆盖冰雪的,灿灿松枝的睫毛。   沐月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轻轻抓紧师尊的衣襟,将他一点点拉下,看着师尊闪动的眼眸,绷紧的玉雪般的面庞,还有他抿紧的薄唇。   唇。   沐月轻轻眨动眼睛,缓缓靠近,师尊身上冷淡却又夹杂着体温的干净气息像是潮水般慢慢涌来,让她不知不觉便沉溺其中。   沐月张开唇瓣,在即将触碰到师尊那抿紧的唇时,亲到了虚无,脸上滑过一缕冰冷的银色发丝,沐月茫然地睁开双眼。   “阿月。”   “唔?”   “你,在做什么?”辞镜嗓音有些哑。   沐月像是突然清醒了。   她满脸茫然。   “我,我……”沐月思绪混乱,这段时日她很奇怪,太奇怪了,可她又不知晓原因。   她下意识不想让师尊知晓她的想法,可又无法解释,她现在没有喝酒,师尊脸上也没有墨渍。   “……”   辞镜陷入沉默,他面上虽平静,心里却已然因沐月的举动掀起了波澜。   *   深夜,沐月穿着裙子,抱着那只师尊送给她的兔子,赤脚偷偷走到二楼师尊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偷偷摸摸地推开房门。   今夜辗转反侧,连自己也满足不了她自己了,那念头宛如烈火来势汹汹,想进入师尊的卧房,想和他一起躺在一张床上,被师尊紧紧抱着入睡。   沐月发现自己胆子越来越大了,心里紧张忐忑却又生出隐秘的激动,走到熟睡的师尊身旁,没有惊动他,轻轻翻身上榻,正要越过师尊趴到里侧,却见师尊睁开了双眸,隔着月色与她对视。   沐月紧张地抓紧被子,在这长久的寂静中,掀开师尊的被子,闭着双眼规规矩矩地睡在他身边,佯装一副自己已经睡着了不要喊醒她的模样。   辞镜在她躺下时便起了身,沐月察觉身边动静,紧紧拉住师尊的手,“师尊我睡不着,你陪我睡吧,陪我一会儿就好了。”   沐月得寸进尺,进得还很多,但她总觉得,师尊不会拒绝她的,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阿月,师徒是不会睡在一起的。”便是从前她孩童时,他们也没有睡在一起过。   “谁规定的,我就想和师尊你一起睡,我只是抱着您,不做什么。”   “真的,我发誓!”沐月这段时日对发誓已经得心应手。   “师尊看着你睡。”   “……”沐月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师尊我就抱着您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很快的师尊。”   “我们不该这样。”   “这样是哪样?我觉得没什么,而且没有师尊您的授意无人能上戚雪峰,此事你知我知,只要不说就没有第三人知道。”   沐月在胡搅蛮缠。   “可是我们不可能永远在戚雪峰。”   “在外我们就分开睡,在戚雪峰就睡在一起就就好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   “阿月,此事不行。”   沐月翻身而气,有些恼羞成怒,自己都主动成这样了,师尊竟然在拒绝她。   猛一用力,扑到了师尊身上,将他压在床上,“我说行就行。”   辞镜面色隐忍,手紧握住沐月的腰身,将她从自己身上抱了下去,沐月死死拽着他的衣襟不放,将他的衣袍扯得松松垮垮。   “师尊你讨厌我吗?”沐月突然问。   辞镜阻止她的手一僵,有些不能直视她,“没有,师尊永远也不会讨厌你。”   “既然不讨厌,那为什么不行?”   “还是说其实是师尊你不想和我一起睡?”   “阿月,你为何要与我一起睡?”辞镜终于问出了口。   因为,喜欢,但她不能说,犹豫许久沐月垂下眼睛,“因为我做噩梦了,不想自己一个人睡。”   辞镜没有言语,也说不出任何字句。   “我们是师徒,师尊可以纵容你任何事,唯独这件事不行。”   之前侵入她的识海是为祛除魔气别无选择,上次是她苦于药效折磨,但这次他们都是清醒的,没有任何可以越界的借口。   床,现在成了辞镜眼中两人不可触碰的禁忌。   “师尊你不行,那我去找别人。”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不敢去看师尊的目光,她立即转移话题,“那师尊您在床边守着我,等我睡着了再走。”   她给自己盖上被子,牵着师尊的手,闭上双眼,但是很快她又睁开了双眼。   “师尊,我……”她说到一半没再说了,看了师尊几眼重新闭上双眸。   辞镜守在沐月床边,看着她入睡,在她熟睡后他并未离开,而是在房中打坐修炼。   他只当她说的是一时气话,是玩笑之语,沐月并非是冲动行事之人。   *   隔天,沐月在云落阁练了剑,坐在梧桐树下的小石桌边和大师兄喝茶,沈风吟看出了她脸色不太好,主动询问,“怎么了?是今日练太久了吗?”   她对练剑已经越发得心应手,已经不会如之前那般挥汗如雨,疲惫不堪。   沐月喝了口茶摇头,“只是没睡好。”   沈风吟沉吟片刻道:“我平日惯用的香有助眠功效,睡前可以燃一些。”   他如今也是真心实意地将沐月当做自己的师妹,自然也不会吝啬。   沈风吟将放着香的玉盒轻轻放到沐月面前。   “谢谢大师兄。”沐月接过,但是她最近都在师尊的房里睡的,要在师尊的房里燃香吗?还是不了。   “师妹你今日,可要早些回去?”沈风吟开口问,前几日她都回去很早,一改之前不想走的模样。   “嗯嗯!”   “你和师尊和好了?”沈风吟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关心这些   事情。   沐月犹豫片刻回答,“是的吧。”   其实之前她和师尊也没闹什么矛盾,只是碍于自己做出的大逆不道之举,无颜面对师尊罢了。   现在嘛,不知为何似乎已经好了,她并没有不想见师尊,甚至巴不得时时刻刻与他在一起。   难怪沐月最近回去如此早,沈风吟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   回去时师尊一如既往地侧卧在窗边软塌看书,沐月抽掉师尊手中的书,紧紧挨着他坐下。   “师尊,掌门说作为历练的奖励,我可以随意选择藏宝阁四楼的法器,你说我该选什么?”   四楼法器对于寻常弟子而言是极好的,但沐月从小跟着辞镜生活,她身上的法器的品质随意一件都比藏宝阁里的好,辞镜给她的惊月和凤鸣甚至是藏宝阁都拿不出的。   沉吟半晌,辞镜轻声道:“阿月你看着喜欢什么就选什么吧,若你什么缺了,与师尊说便是。”   正是因为没什么缺的,沐月才不知道选什么。   辞镜会定期为她准备足量的常用丹药,衣裳也会为她备着,他知晓沐月的喜好,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款式。防御、进攻、传送等各种法器也都会进行准备,从小到大她收到的法器很多都堆在芥子囊里没有用过。   这个奖励其实更大一部分是让她心里满足,没有太大用处。   “好吧,那我明日好好看看。”   沐月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师尊,师尊一直都是极好看的,但最近她总觉师尊更好看了,比之前好看了很多很多,她每次都会情不自禁地盯着他,舍不得将视线移开,便是看着他心里也满满当当的。   “师尊,今晚我就不去你房里了。”   辞镜一顿,抬眸看她,这几日沐月一直都来他房里睡,而他则是守着她睡着后去屋中打坐修炼。   “好。”他回道。   沐月进房,点燃大师兄送她的香,淡雅的香气萦绕,紧绷的神经确实松懈些许,沐浴完躺在床上,往日起伏不定的心绪逐渐被香平复,她今夜难得睡得很好。   *   沐月出门时师尊已经练字多时,沐月有时候会觉得师尊不像修士,品茗看书作画练字,却不见他修炼,大乘期大圆满再往上便可踏破人界修为极限,迎接雷劫,渡过则飞升成仙。   还是说师尊仙尊已经无需修炼,只是差个机缘?   沐月思索着,和他打了声招呼就下山去了。   今日她又听弟子们说起了雪瑶,因为她与师尊的前尘往事,弟子们聊得兴致勃勃。   “沐月,你是怎么看的?”灵犀好奇地问她。   弟子们都在猜测此次雪瑶前来是否是想和仙尊再续前缘。   “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师尊说了他不会给我找师娘。”师尊其实没说,但他之前说过没有喜欢之人,那自然就没有师娘了。   “怎么感觉你话酸溜溜的。”灵犀嘀咕。   不过也是,要是她有个沐月这样的师尊,突然来了个师娘也是会吃醋的,毕竟原本师尊只对她一个人好,可是有了师娘,那自然第一位就是师娘了。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这百年都要过去了,雪瑶若真的想和仙尊再续前缘,早干嘛去了,现在未免也太晚了,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灵犀靠近沐月往她身上嗅了嗅,“咦?你换香了?居然喜欢这么清苦的味道。”   夹杂着草木气息和淡淡的药香,又混杂着她身上的清甜味道。   “嗯,我大师兄给我的。”   “?”   面对灵犀错愕的目光,沐月不解,“怎么了?”   “这么私人的东西都送你了?”   “我最近有点没睡好,大师兄这才给我的。”   “……”灵犀怀疑地看着她,“你不会已经把他拿下了吧?”   “你天天都在瞎想什么,我和大师兄清清白白。”   沐月的攻略任务压根就是走个过场,大师兄修无情道,这情劫怕是难渡,反正司命说了她不成功也有奖励。   灵犀一脸不信,不过她也没纠结,开始期待进藏宝阁。   “待会儿你准备选什么?”灵犀也在立功的小队里,自然也会有奖励,她一早就惦记上了里面的隐身药水。   “我也不知道,待会儿再看看吧。”   “也是,你有个这样的师尊还缺什么呢。”灵犀羡慕得要死。   *   沐月回到无妄楼时天色还早,师尊正在煮茶,眉眼都笼罩在氤氲的雾气里,像是一副生出晨雾的山水图。   辞镜在沐月靠近时提着茶壶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她。   但他有些不确定,那气味被茶香遮盖有些不分明。   “师尊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沐月靠近他,俯身去端他倒满的那杯茶,淡淡的清苦的味道朝辞镜弥漫。   他闻到了熟悉的,但不属于沐月的味道。   而这个味道,他在自己的大弟子沈风吟身上闻到过。   这个浓烈程度,是仅靠简单的接触无法做到的。   沐月在师尊平静的,长久的注视下,竟生出了忐忑,那是一种埋藏在平静湖面下的难以察觉的暗涌。 第33章   无法挣脱   面对这样的师尊,沐月心里生出了一丝紧张,他面色虽极为平静,但直觉让她直起身离他远了些。   “师尊,我是脸上有东西吗?”沐月掏出小镜子照了照,但脸上分明干干净净,还是依旧的貌美动人呢。   辞镜很快收回视线,“没有。”   “那您为何这么看着我?”让沐月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赶紧回忆了一遍但她好像确实没做什么。   沐月捧着茶杯喝了两口放下,再次凑近师尊,和他商量:“师尊,你能答应我永远也不给我找师娘吗?”   她还是对今日弟子们说过的话耿耿于怀,想要得到师尊的承诺,师尊是信守诺言之人,他从未说过谎,只要他保证沐月就相信。   凑近身边的师尊,自然而然地趴在他的腿上,仰着头与他对视,眼睛也不眨动一下。   随着靠近,沐月身上那与她极为不搭的清苦味道再次朝辞镜的鼻尖蔓延,他蹙眉不语。   “师尊?”   沐月见他沉默心中升起不安,他不回答是觉得为难吗。   辞镜回神,视线渐渐聚焦在她面庞。   沐月忐忑,“你不说话其实是想有道侣吗?”   她可受不了师尊回答是。   “那阿月你呢?”   辞镜没有回答沐月的问题,而是将问题重新抛给了她,那她呢,之前还对自己避而不见之人,现在却对他如此亲近。   沐月与他隔了三百多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想到什么便去做,就像一阵无法挽留的风。   “我想啊,我想和心爱之人结为道侣,想永远和他在一起,还想有一个我们共同孕育的孩子,甚至还想……”   “心爱之人”四个字,让辞镜心跳停了一拍。   “虽然我暂时没有。”其实是有的,正是面前的师尊,但她不能说,一不敢说。   “……”辞镜看着她,那仿佛被重重敲击的头渐渐恢复清明。   原来并没有。   他听见了自己松口气的声音。   辞镜低头看她,语气是深思熟虑后的认真,“阿月,你还小,思考这些太早了,只要师尊在你可以永远无忧无虑。”所以为何要去思考那些呢。   那些并没有那么快乐,他见过太过最初彼此相爱但最终反目的有情人,而他和沐月是相互陪伴度过漫长岁月最亲密的人。   比起那虚无的道侣契约,他们的师徒关系众人皆知,她可以毫无负担地依赖他,不必担心任何事。   “我不小了,宗门里甚至有比我还小的师妹和她大师兄结为了道侣。”看着他们甜蜜,沐月承认自己是有些心动的,即便她和师尊再亲近,也无法亲吻,也无法触碰彼此。   说大师兄只是举个例子,可她看见师尊眸色笼上一层阴霾,身上的温和   气息也在一点一点消失。   “他不行。”沈风吟不行。   “?”   沐月怎么听不明白师尊这话。   “可是人家也过得很幸福,修炼也没有落下,甚至还能结伴去游历,在伤心之时抚慰彼此,哪里不行。”   这些他也能做到,若沐月想要修为,他只需将自己的灵力一点点渡给她,若她伤心,自己也能给她安慰。   她的重点在于反驳师尊说的她年纪太小,或许会所遇非人,但辞镜的重点在于她口中说的大师兄。   辞镜只是看着他,两人之间的气氛少有的寂静凝滞。   沐月方才也是一时气话,她放缓了语气,“师尊我知晓您是担心我遇人不淑,但不会的,您放心。”   这世间可没有比师尊更好的人了。   “你就当真如此笃定?”   “师尊,我知道了,现在确实太小,暂时不考虑这个。”   沐月不明白师尊为何如此严肃,她越说越忐忑,几乎是硬着头皮顶着师尊的目光强撑着说下去。   她如此说不算假话,但也有试探师尊的意思,想知道他对自己可有一丁点的男女之情,但她看不出来,师尊似乎只是站在家人的角度为她考虑,说出这番话罢了。   这几夜她夜不能寐,之前虽也有欲念,但自己能满足自己,但最近她变得极为渴求此事,和师尊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在克制自己,长此以往看得着摸不着,她会受不了的,所以她强忍心中紧张,试探地问出了师尊。   长久的寂静,辞镜没有再开口,他怎能不知沐月是心不甘情不愿才这般回答。   她没说话了,基于敏锐直觉,她看了师尊一眼快步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房中。   今夜这点香好像少了,她又加大剂量,辗转反侧后才迷迷糊糊睡去。   *   沐月不甘心,又不能克制自己,想要师尊的念头与日俱增,想他不要再将自己当做徒弟那样对待,也想与他有更亲密的关系。   可她对此事实在不擅长,到底要如何才能让师尊喜欢上她,赠香囊这些举动她已经做过,之前就没用,现在自然也是无用的,若她**,师尊必定拒绝,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法子。   没有别的人能问,她将目光对准了灵犀,灵犀主意最多了。   “灵犀,怎么才能让一个人喜欢自己呢?”   灵犀狐疑地看着她,“你是想问如何拿下你大师兄吧?”   沐月自然不敢说是拿下师尊,“这你别管。”   “我这也没什么经验啊,不过我看的话本倒是不少。”   “你或许可以制造有意无意的肢体触碰,不经意间引诱他?”   灵犀给她提供了一个思路,明里来师尊肯定会拒绝,但她装作不是故意的,师尊还能指责她阻止她吗?或许可以一试。   “若是不行,你也可以与他独处一室,最好小酌一杯,或者约他在乞巧节见面,看见别的有情人你侬我侬,想必他也会有些感触吧。”   这个倒是可以尝试,师尊对节日也不关注,到时她只管约他过去,到了他发现不对劲也晚了,不过上回便在柳城遇到那对师徒恋的有情人,他也没什么反应,也不知究竟有没有作用。   沐月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去了云落阁,她的剑法日益精进,遗憾的是上回历练没怎么用上,她也不知自己的剑法到底是何种水平。   “大师兄,我已练了一段时日,不如我们切磋切磋?”   “也好,如此也能知晓师妹你练到何种程度了。”   两人站在院落中,沐月手持惊月率先出剑,锋利的剑芒瞬间惊起地上的梧桐树叶,沐月发丝飞扬,满眼晶亮。   沈风吟修为压制至金丹初期,召出寂风,认真对待这场切磋,寂风一起,强烈压迫感猛然袭至沐月,一个来回间,她甚至还未触碰到大师兄的衣角,止住脚步,凝神抬眸看向对面的青年,运转体内金莲爆发强大灵压。   沈风吟有意控制,他虽将修为压至与沐月同等级,但剑法和长久实战中留下的经验却是沐月短时间内无法获得的,一招一式简单利落,看不出太大的花样,却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干脆、利落、锐利,需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   沐月的剑招几乎都是由沈风吟指导,她的一举一动沈风吟几乎都已能提前感知,但她也同样大概知晓他的出剑技巧,沐月沉迷于这种彼此较量却又有创新突破的惊喜感中。   将自己心中对师尊生出的无法排解的浓烈感情尽数释放在这场切磋上,若是没有每日习剑消耗自己多余的精力,她对师尊怕是会做出些更加大胆的举动。   高度集中的精神蓦然放松,沐月脸颊泛红大口喘息,但她的精神却不觉疲惫,这次她虽然没有任何疑问地落败,但还是受益颇多。   大师兄这炉火纯青的剑法想必付出了不知多少的努力。   想起大师兄的出身,她对他更加敬佩。   沈风吟奴隶出身,十岁时衣衫褴褛攀上通天梯通过宗门入门考核成外门弟子,十二岁在外门弟子月试中大获全胜入内门,暂无师尊的他在内门弟子月试中以绝对的实力打败出身名门望族的内门第一,不日得以拜入辞镜座下,十三岁独自下山进入万魔崖历练,十四岁孤身一人进焚骸谷,十五岁进鬼蜮峡,十六岁入无情道,修至元婴境结束宗门课业,为精进剑法其后三年将自己关入宗门煞气冲天无人敢进的上古剑冢。   论剑,无人能比他更加出色。   切磋结束,向来不苟言笑的他眼里生出笑意。   “师妹你的进步很大。”沈风吟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他思索后又道:“或许今后每日都可划出部分时间单独用作实战。”   沐月的基础练得还算不错,之后依旧需要进行巩固,但也可以适量增加实战。   今日习剑暂告一段落,沈风吟将一本剑法图给她,“平时可以看看,若是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这是他曾经总结绘制的,现在倒是用不太上了,不过对沐月应当会有所帮助。   沐月接过翻开了几页,这本书甚至是由手动缝制的,甚至能看见那些略显粗糙的缝制痕迹,书里字迹说不上多好看,但极为工整,一看就知晓是认真写下的,还用朱笔在某些图解上作了小字批注。   她生出了一个猜测,“大师兄,这是你自己写的?”   “嗯,亲自画下来再写一遍会领悟得更加深刻。”   沐月拿着这本剑法图感觉沉甸甸的,真好,她有这样好的师尊,又有这样好的师兄,也不知她之前是怎么想的,竟然认为师兄冷漠严苛不愿亲近。   “那日的香可用了?”沈风吟看向沐月。   他闻到了沐月身上的安神香的特殊味道。   “用了,感觉很不错,我睡得比往常好了很多。”   “如此就好,若用完了,随时过来取便是。”   沐月非常感动,连连点头。   几番犹豫,沈风吟还是问:“你房中的东西可收起来了?”   现在沐月已经搬回无妄楼,她的那些东西若是没收起来想必会脏,清洁术虽然能让其一尘不染,但心理上到底是介意的,这也是沐月为何分明一个清洁术就能搞定沐浴问题,却还要泡澡的原因。   “没有,不过也不用收,要是我哪日要住也方便,万一师尊又闭关了,我就来投奔师兄你。”   如此沈风吟便没再提及。   *   沐月行动力极强,今夜就打算将灵犀给她出的主意付之行动。   夜深,沐浴完换上长裙,熟门熟路地去了二楼,轻手轻脚推开房门时,屋里燃着一盏小灯,光线昏暗但大致能看清,沐月直接垫脚尖摸去了   师尊床边。   她一出现辞镜睁开双眼,映着那淡淡的火光。   “师尊,您还没睡啊。”她装模作样地说,“今日我打算在这里睡。”   她一说完,辞镜便起身下来将床留给她,沐月却拉住他的手,“师尊我今日头疼得睡不着,你能帮我按按吗?”   头疼,辞镜看向她的脸,女孩的脸色是不太好。   辞镜拉过沐月的手为她诊脉,还是诊不出什么。   “师尊,可以吗?”   “我就坐在这里,您帮我按一会儿就好。”沐月颇为期待地看着师尊。   “过来吧。”辞镜无奈,他随沐月在床沿坐下,却在靠近时又闻到了她身上那清苦的气息,她已经沐浴,这味道却还未散去。   辞镜压住心里的情绪,伸手放在沐月的太阳穴两侧,指尖轻轻用力,“这个力度可以吗?”   辞镜以前从未给沐月按摩过,倒是她给自己按过,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可以的师尊。”沐月闭上双眼,虽然她别有目的,但师尊按得真的很好,她竟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生出困意的她下意识靠在师尊的胸膛前,紧紧贴着他。   辞镜按了片刻发现沐月的头微微低着,“阿月?”   没听见声音或许是睡着了,他低头去想去看沐月的脸确认,辞镜比沐月高,如此坐着为她按摩太阳穴像是将她拥入了怀里,垂眸时视线猝不及防地直接落在了她的雪白的脖颈,松开的衣襟之下,那一抹圆雪直接跃入了他的眼帘。   他手下意识用力,立即抬眸不再去看,正要松开双手将沐月抱到床上,她却又睁开双眼,“师尊别停。”   辞镜手指微顿,继续为她按揉。   夜晚格外安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为她按揉时手臂动作时衣袖布料摩擦的轻微响动。   “师尊,不用按了。”   听见沐月的声音,辞镜将手收回,沐月却直接窝进了他怀里,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迷迷糊糊地说:“我好困。”   她像是忘了此时还在师尊房里,闭着双眼在辞镜的目光下拉开了自己的裙带,身体还未彻底显露在外,就被辞镜迅速拉过被子将她的身体紧紧裹住。   沐月像是清醒了一些,满脸赧然,“师尊我忘了还在你房里。”   “没事,你睡吧,师尊先离开了。”   看着不动如山的师尊,沐月有些头疼,即便现在他也是一副从容镇定好似即便她脱下衣裳也波澜不惊的模样。   不过也庆幸于他没有发现自己是故意为之。   师尊脚步声渐远,沐月取出了芥子囊里他的本命令牌。   她握在掌心里,轻轻摸了摸,心中生出隐秘的激动,她将令牌抱在怀里,闭眼入睡,但她其实在时刻关注房中师尊的举动。   她怕师尊听见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跳声,将令牌往下移了些,依旧与她贴身挨着。   她倒要看看冰清玉洁的师尊会如何应对。   究竟是出言提醒,还是放任。   “……”   她一直没听见任何声音,被榻上师尊的气息包裹,她格外宁静安心,不知不觉坠入梦乡。   在她入睡后,辞镜出现在床边,周身浮动着透明的水,那些水化作藤蔓朝她靠近。   沐月似有所觉,皱眉侧身,将令牌牢牢压进怀里,辞镜试探着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将令牌取回,但他一直未能成功。   他小心翼翼操控灵力,触感温柔的水将沐月的手脚包裹,这些水在瞬间凝成冰,禁锢了她乱动的手脚,耗费漫长时间,他额上甚至已经浸出细密汗水,终于将令牌顺利取出。   带着沐月体温的令牌落在了辞镜手中,温热的触感在掌心蔓延。   阿月许是忘了令牌与他通感,她向来记性不大好。   取回令牌,困缚住沐月的冰融化水,被辞镜收回体内。   辞镜站在床边一直看着睡得安然的女孩。   沐月那日让他给她揉肚子,他并未多想,随后的举动也让他在下意识合理化,可今夜他无法再继续骗自己。   他需要找一个医修过来,但这个医修必定不能是万剑宗之人。 第34章   当真如此喜欢他   沐月醒来时天光大亮,她抱着师尊并不算特别柔软的被子翻了个身,满脸的甜蜜,在床上待了好一会儿她掀开被褥下床,却见师尊出现在房门前,“师尊?”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后辞镜率先移开视线,“醒了。”   “嗯我醒了。”   沐月长发乱糟糟的,辞镜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长发上。   “怎么了师尊?”沐月不解问。   “过来吧,师尊为你梳头。”   沐月开心跑过去在梳妆镜前坐下,等着师尊为她梳头,想想师尊已经很久没有给她梳过头了。   辞镜并不生疏,给沐月梳了十来年的头发,在她外出历练一月才断了,在她回来后便没有再让他为她挽发。   辞镜看向镜中眼睛晶亮的沐月,手指撩起沐月的一缕长发,放轻力道慢慢用木梳将她的长发梳顺,长发犹如流水般在他指缝滑过,微凉,带着沐月身上的芬芳气息。   “今日想梳什么?”辞镜柔声问她。   “师尊您看着梳吧,我都可以。”   辞镜看着镜中的女孩,沉吟片刻开始为她挽发。   动作行云流水,便是梳发也是极优雅的,沐月目不转睛地盯着眉眼认真的师尊看。   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她昨夜抱着入睡的师尊令牌呢?   她眨着双眼,茫然地看着身旁的师尊。   “怎么了?”辞镜低头问她。   沐月想问,但又有点难以启齿。   “师尊你先出去吧,我马上下来。”   “有什么忘了吗?”辞镜下意识去看房中。   确实有东西忘了。   “师尊我很快就来。”   沐月将他推出房门,在确认师尊离开后,才掀开被子寻找令牌的踪迹,里里外外找了许多遍,她甚至连床底都趴下看了,还是没有寻到令牌的半分踪迹。   这里不在那只有一种可能了,沐月看向门外。   *   辞镜在给为医修的旧识发去传讯后进入书房,他在找关于合欢香的记载,回想最近发生之事,唯有此物让他留意,但始终未能发现书中对其有只言片语的记录,便找了闻人浔。   百密阁不仅是通讯要道,对寻人寻物更是不在话下,辞镜发出传讯不久闻人浔就有了回音。   一串关于合欢香详细记载的文字通过灵鹤送至辞镜手边。   合欢香助涨男女情欲,它的霸道之处在于元婴之下皆无力抵挡,除此之外,还能让意志薄弱者中香后数十倍放大心中的欲念和感情,一日不服用解药,一日便无法解除,心中的感情甚至还会继续增长,若始终无法得偿所愿恐将耗尽所有心力而死。   辞镜扫过字句,神情凝重,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所以,沐月近日举动皆是因为受药物所控。   若她恢复,那她……辞镜止住自己的思绪。   【解药可能寻到?】他立即询问闻人浔。   【解药倒是能寻,但恐怕需要时间,且不确定最后到底是否能寻到,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这人界若是闻人浔也无法寻到,别人更加没有办法。   【你为何问此香?】闻人浔诧异,辞镜这个修为即便中了此香也能自行化解,如何需要解药。   【沐月沾到了些,情况紧急,还请你一定多加留意,若以后有事尽管开口。】   若之前闻人浔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在辞镜说出是沐月中香后他瞬间知晓此事的紧急程度,也难怪辞镜如此着急。   【你放心,此事我会尽力,想必那香的记载你已看了,需多加观察沐月情况,若长时间未能将解药寻回,你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及此,闻人浔神色微变,辞镜之前询问他正常的师徒关系是怎样的,平白无故怎会问这个,他更加意识到寻找解药的急迫性。   【多谢。】辞镜收起玉牌,他想起前段时日沐月气色不佳,猜测是否也是与这合欢香有关。   他动用自己所能动用的所有关系,在人界范围内全力寻找合欢香解药的踪迹。   闻人浔的话他记得极为清楚,解药并非一定能寻到,即便能寻到时间也无法保证,或许是几日后,   或许是半月,也或许是半载都无法寻得。   但沐月等不起,让她得偿所愿……任何事情在木月的安危面前没有任何可比性。   *   沐月去上课时发现储殷没来,他前日就没来了,加上今日一共三日,问了长老只说是病了,他之前可是很少告假。   沐月和灵犀都给储殷传了讯,但他只说是小病,一开始她和灵犀也没多想,但米想到又过了一日他还没来上课。   这什么病一连告假三日。   “灵犀我们放学后去看看储殷吧。”   “也好。”   她们不亲眼去看看也放心不下,他虽在碧落峰同师尊师姐他们一起居住,但他如此逞强的性子保不齐自己硬撑。   两人一放学就前往碧落峰,鲜少前来此处她们对路况有些不熟,不过还算是顺利地抵达了储殷所居院落。   一路遇到不少房屋瓦舍,储殷的靠里侧,若是没有特意过来还当真不容易发现他病了。   零星遇到三两个人,对于沐月和灵犀这碧落峰的人多少认识,点点头便忙自己的去了。   推开房门进到院落里,这里两人还比较随意,但没有直接进入储殷的房里,灵犀曾经撞见过储殷光屁股模样,但那都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三人都是半大的小屁孩,那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沐月敲门喊了两声,门内储殷道:“进来吧。”   他强撑着想要坐起来,靠在床上看着进门的沐月和灵犀。   看见气色极差脸色发青的储殷,两人加快脚步走到他床边,“你这是什么病怎么看着如此严重?可找了医修?”   “风寒小病,明日就好了。”   可这样子哪里像是寻常小病,想问,但储殷衣服并不想多提的模样,沐月也就没再多说了。   “若是风寒之症,我这里有些丹药,你服用应当有多缓解,若你需要别的,尽快开口。”   储殷没有拒绝沐月的丹药,他看着满眼关切的沐月,低下了头没有与她对视。   “对啊,就我们这交情你可别藏着掖着,需要什么尽管开口。”灵犀也连忙道,储殷这副模样还怪可怜的,“你师尊他们呢?”   都病成这样了,竟然连个人都没有吗。   “我并不碍事,无需劳烦师尊师姐他们。”   “你们自己随意坐,若是渴了你们的自己倒水。”   沐月不动声色观察了储殷片刻,隐隐觉得不对,他今日面对她们总是回避眼神,若是寻常小病绝不会如此,但他偏又是这幅表现。   可她实在猜不出他究竟在隐瞒什么。   沐月回去还在想这件事,她想起之前自己因体内金莲昏迷储殷和灵犀前来看她,储殷却单独留下和她说的那番话。   此次是否会和上次他说的话有关联呢。   沐月思索不出答案。   只能希望储殷早些痊愈,这么看着他一副虚弱的模样,心里怪不适应的。   沐月回去后还惦记着此事,她今日离开前注意倒储殷衣襟之下,遮挡着一条淡青色的痕迹,并不明显,若是不是她瞥见或许都不会注意。   隔日是休沐,沐月因思索储殷之事始终未能生出困意,许久未能入睡,思索半宿终于闭上双眸。   迟迟没有起床,辞镜担心沐月身体,站在沐月房门前良久,终是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阿月,醒了吗?”今日休沐,辞镜特意等晚了些才敲门,但还是未能听见房中的声音。   辞镜眉眼微凝,就在进入她房间,却听见了沐月没睡醒的沙哑声。   “师尊,怎么了?”昨夜回去她辗转反侧迟迟未能入睡,终于在天光熹微时迷糊睡去,正睡得香却听见了师尊的声音。   “你还在睡吗?”   “唔。”沐月回答他时差点闭眼又睡过去。   “那你睡吧。”   辞镜原是担心她因合欢香陷入昏迷,或许他不能再让沐月独自入睡,谁也不知她入睡期间会发生何事。   他隔一会儿就会看一眼房门,原本想喊她一声,但怕扰到她睡觉,犹豫后直接出现在了沐月的房内,看她无恙便离开。   沐月一觉睡到下午,现在她已辟谷不会被饿醒,睡醒起来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起床。   她其实并不想出去见到师尊,但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推出房门,来到师尊身边。   他在看书,沐月扫了眼他看的是什么,发现是她看不懂的佛经。   沐月坐在他身边,今日无事她拿出大师兄昨日给她的剑法图,看的认真,大师兄的图解和批注清晰易懂,沐月领悟很快,比看那些晦涩难懂的书好得多,一不留神就看入了迷,并将书中所绘和她练习的剑法在脑中结合。   两人之间只能听见翻书声,互不打扰,辞镜往沐月手中的书看了眼,发现是剑法图,极少看见沐月在休沐时学习课业,留意了一下剑法招式,知晓沐月多加学习颇有益处,但他隐隐觉得这招式熟悉。   沐月捧着这剑法图看得入迷,辞镜并未打扰她,只是给她的茶杯中添水,但她并未怎么喝。   在她终于舍得将那本书放下后,辞镜问:“这几日身体可有感觉不适?”   沐月摇头,就那日肚子疼,后面便没有其他事了,不过她失眠入睡困难,这不知道是否算。   “我最近睡得不好,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师尊为你寻些助眠之物来。”   “不用了师尊,大师兄给了我香,我用他的香就好。”   “你是说沈风吟将他平日所用的香给了你?”所以,并非是他以为的沐月与……   他眼中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浮现,就听沐月说。   “对啊,大师兄真的很好,他还给我了这本剑诀呢,是他亲自绘制的,大师兄教得确实很好。”   沐月眼中皆是对大师兄的仰慕和敬佩。   听着她口中来回提起的大师兄,辞镜在沐月没看见时极快地皱眉,心里无端端生出细微躁意,他很想将沐月视若珍宝的剑法图拿过,但理智制止了他的行动。   “之前我就应该再坚持坚持,若从小跟着大师兄习剑我的剑法定然会格外出众,只要能有大师兄的几分风范我便心满意足了。”   辞镜沉默片刻才道:“风吟从小便是如此,做什么都是极认真的,教你练剑,将剑法图给你只是出于身为大师兄的责任。”   “我知道啊。”不知师尊强调这个是何意,“大师兄确实极为负责,我以后习剑还要更加认真才能不辜负他的期待。”   沐月星星眼,她将那本剑法图好生收起来,得好好保存才是。   这本剑法图如此珍贵,她也得送些什么给大师兄,沐月思索着送什么,之前他生辰送了个枚剑穗,这次她打算用心些怎么也不能再用自己买的了。   或许可以送他一个香囊,大师兄在燃安神的香便说明他平日也睡得不大好,但这个香囊必定不能送绣有鸳鸯的,顺便还能糊弄糊弄司命以为她当真在认真完成任务。   “师尊这里也有一些剑法图,还有剑诀。”辞镜说。   “我有的,您之前给我的都放着呢。”但是沐月没怎么看,基本都收起来了。   沐月一副毫不在意只抱着那破本子不放的模样,辞镜止了声。   她满脸笑意,窗边阳光落在她的眉眼,神情极为柔和,像是看着那剑法图在想绘制此书之人。   “阿月,你,很喜欢他吗?”   沐月脑子接连冒出问号,看向了蹙眉看她的师尊,随后缓慢开了口,“师尊,大师兄很好,我确实很喜欢他。”   师尊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她有些疑惑,不过她还是在认真回答。   “我之前还误会他了,以为他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现在才发现他其实只是外冷内热,他很耐心,也很体贴,甚至会注意到一些我都会忽略的问题。”   “而且大师兄很刻苦,虽然天赋出众但毫不懈怠,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拒绝教我练剑。”   “阿月,别说了。”   “可事实就是这样,难   怪很多人会心悦大师兄,之前我还不理解,但现在我明白了。”   辞镜抿唇不语,他不想听,但理智让他忍耐。   “不过……”沐月一顿,看向了面前的辞镜。   “我还是最喜欢师尊您!”沐月扬起大大的笑脸。   “您无微不至,贴心温柔,修为高强,容貌不凡,犹如天边明辉,是最最好的师尊!”   所谓峰回路转,不过如此。   辞镜的心脏毫无预兆地,一声接一声有力跳动起来。 第35章   神仙楼   一连数日过去,闻人浔那边始终未能寻到合欢香的解药踪迹。   【此事你无需太过忧心,此香并非只有一种解法,若解药始终未能寻回,只能按书上记载之法为她解开了。】闻人浔道。   所谓解法,便是让沐月得偿所愿,近日沐月行事越发大胆,辞镜隐约知晓她想要什么,但他却不敢肯定,或许她想要之人是沈风吟……   【你只需找到沐月心仪之人,此事并非难事。】   若那人不愿自然另当别论,但若不愿,亦有让他愿意的法子。   只是他未曾想,也不敢去想,沐月心仪之人正是辞镜,将她一手养大的师尊。   辞镜这几日已在思索此事,解药迟迟没有寻回,他更知此事紧迫,即便不愿去想,也不得不想,若当真寻不回解药,他只能答应沐月。   他神情微凝,走出无妄楼。   被世人尊为医仙的渡厄之此番为沐月前来,他多年未出山,接到辞镜传讯后悄然来到戚雪峰。   一身青色素袍,头簪灵芝的青年出现在无妄楼前,两袖清风,遗世独立,与戚雪峰的山水秋色相得益彰。   “你徒儿呢?”渡厄之问,嗓音如山间清泉,雨点轻落湖面。   “随我来。”   两人步入无妄楼,一踏入房门,便见沐月坐在堂屋中,好奇地望着他们。   师尊只说有人要来,她未料到竟是个完全陌生之人,不过,此人容貌俊逸,看见他便觉如沐春风,身上的疲惫好似皆被洗去,既是师尊好友,想必也是位不得了的人物。   沐月起身走到师尊身旁,好奇地打量渡厄之,等待师尊介绍。   “沐月,这位是我昔日好友,你唤他师伯便好。”   “师伯。”沐月满脸笑容。   渡厄之仔细端详沐月,他一直好奇辞镜口中常提的小徒儿,今日总算得见。   两人互相打量,辞镜见沐月看得太久,开口道:“前段时日你身体不佳,你师伯他特来为你诊治,如此为师也能放心些。”   沐月这才知晓师伯此行的目的,她近日睡得不好,师尊的医术已是不凡,这位专程前来的师伯想必更是了得。   她在矮榻边坐下,伸出手腕,渡厄之向来随性,心中无男女大防之念,径直撩起沐月的衣袖,将手指搭在她的腕上。   辞镜目光凝在他触碰沐月的手上。   渡厄之很快收回手,正欲开口,却被辞镜带至门外,沐月满脸茫然地看着两人离去。   “这是心神耗损之兆,你徒儿近日可做过什么?”   辞镜未提合欢香一事,只问:“可有解决之法?”   “治标不治本,心魂草尚可补一补,但瞧她这模样,后续损耗只会更多,她是否误服了什么?”渡厄之心有猜测,只是辞镜未提,他亦未点破。   “若误服了什么,需解药方能根治。若无解药,便只能顺其自然了。”   他的话与闻人浔的“得偿所愿”不谋而合,辞镜知晓渡厄之已了然于心。   “你可有解药?”辞镜直截了当。   “心魂草我倒是有,但解药确实无能为力。”此物在人界极为罕见。   “她身体暂无大碍,心魂草三日煎服两次,今日就得开始服用,你需日日观察她的状况,若情况急转直下,便再无机会了。”   “此次多谢你专程前来。”   “不必客气,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唤我。”   经此一谈,辞镜知晓沐月身体暂无大碍,眼下只需全力寻找合欢香解药。   “还请你多加留意。”   “我明白。”   送走渡厄之,辞镜回到屋中,沐月眉心轻蹙,见他回来连忙问道:“师尊,我身体怎么了?”   他带渡厄之出去,沐月心中不安,但她知晓若师尊不愿让她知晓,即便跟出去也听不到什么。   “无碍,你无需多想,只是说你因之前吸入合欢香,身体稍有影响,但服下心魂草便能痊愈。”   沐月信了,她对师尊向来全心全意地信赖。   辞镜看着沐月,垂下纤长如翼的睫毛,手中正是渡厄之给的心魂草,或许能拖延一段时日,但长久必然不行,只愿解药能早日寻回。   “阿月,你坐着,师尊去煎药。”   *   药煎了许久,沐月直到临近傍晚才喝上这碗苦涩的药,起初她是抗拒的,还未靠近便闻到浓烈刺鼻的味道。   “师尊,我能不喝吗?”她突然觉得失眠并非大事,况且她还有大师兄给的安神香,这药黑乎乎的,比她见过的任何药都要苦。   “不能不喝。”辞镜知晓她怕苦,但别无他法,此药无法炼丹,唯有煎服才能发挥最大药效。   “那您喂我,我就喝。”沐月歪头看着师尊,突然坏笑道。   辞镜握药碗的手一紧,虽他已有些习惯沐月的惊人之语,但每次听见仍会心中一颤,她如此言行,不过是因合欢香。   “阿月,莫要胡闹。”   “我这哪里是胡闹?若师尊不答应,那我就不喝。”   两人陷入僵持,眼看药渐冷,沐月始终盯着他,仿佛咬定他会妥协。   漫长的寂静后,辞镜率先败下阵来,喂药罢了。   正要退让,沐月却已经接过药碗,强忍苦涩,将一碗苦得舌根发麻的药一饮而尽。   辞镜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才松手,“这样就不苦了。”   沐月口中含着甜甜的蜜饯心里却苦巴巴的。   她并不是因师尊而生气,他已经够好了,甚至纵容她在他房中入睡,她只是有些气恼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   近日被心中那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左右,她好像过于任性,为师尊添了不少麻烦。   沐月闷闷不乐地回了房,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收敛心神,开始缝制送给大师兄的香囊,她选了深蓝色的料子,绣工不佳的她只打算绣些流云,简单却雅致。   大师兄屋内陈设朴素,穿着也简约,她送得过于华丽反倒不好。   几日便能绣完,但香料才是关键,需兼具香味与安神之效,别枝草虽合适,但她已送过师尊一盆,此次她打算换个别的,却一时没有头绪。   不过,眼下首要之事是将香囊缝制好,她缝了一半,门口传来师尊的声音。   她拉开房门看了一眼师尊,眼珠一转,慢慢移开视线。   “该喝药了。”辞镜轻声道。   此时已至夜里,下午沐月喝过一次,现下还需再服一次。   这次她却没有和辞镜讨价还价,乖乖端过药碗一饮而尽,正要将碗递回,辞镜的视线却落在她端碗的手上,食指靠上侧的位置有点点血迹。   他接过碗,一手轻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一抹,血迹又渗了出来,“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扎到了,师尊我没事不疼的。”沐月将手收回背在身后。   辞镜看着她时,不经意瞥见她桌上的锦缎与丝线,似乎在缝制什么,沐月应是被针刺伤,正欲询问,沐月却道:“师尊我有些困了。”   “那你睡吧。”   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辞镜在门口停留片刻,转身离开。   进屋的沐月强迫自己不去想师尊,专心缝制香囊,却还是不自觉走神,一不小心指腹又传来刺痛,她索性放下针线,打算明日再继续。   她起了个大早,离开无妄楼,本以为如此便能不再去想。   却听见周围闲聊的弟子提到了师尊。   他们谈论的正是雪瑶,此前有传言说她将前来宗门,但她迟迟未至,便又有人说此事纯属谣言,她并不会来万剑宗,到底是否前来,众说纷纭,皆是弟子们私下的猜测。   沐月对此并不关心,但灵犀却窥见她今日的异样,不由说道:“雪瑶仙子怕是不会来了,你也不必担心她   与仙尊再续前缘。”   也说不上再续前缘,毕竟辞镜与她并未产生任何感情。   “要我说,最稳妥的法子,还是你自己变成这师娘。”   沐月自然是想,但以师尊的坚持,怕是不易。   “啊啊,我开个玩笑,你毕竟喜欢你大师兄,但说真的,沈师兄修的是无情道,好像也不太容易。”   修无情道并非无情,但修此道者若心动,多年修为将毁于一旦,灵犀有些心疼沐月,这场爱恋注定艰难。   沐月看着她欲言又止,那日说出口的话似乎圆不回来了,灵犀如今当真以为她喜欢大师兄。   “今日下午无事,你要去城里吗?我在群里看他们说神仙楼来了个极为俊俏的玉珩公子,我们去瞧瞧?”   她们长这么大还未去过那种地方,灵犀好奇,沐月思索片刻点头答应,出去看看别的俊俏公子,或许能让自己不再那么心系师尊,顺便也能为大师兄的香囊寻些合适的香料。   “去!”   储殷这日来上课了,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对于灵犀和沐月的这种活动,他向来不参与,但今日却坚持与两人同行。   神仙楼通常只接待女客,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日前来消遣之人颇多,神仙楼呈圆形,中间是宽大的戏台,沐月三人的包厢定在二楼,正好能将台上之人看得分明,又不会被他人打扰。   三人喝茶吃点心,灵犀还未辟谷,吃得最欢,沐月虽食欲不如从前,但也吃了不少,一边吃,一边注意着台上之人。   事实证明,多出来走走确实有用。   置身于这热闹之处,看着这些各有千秋的郎君,心中的郁气散了许多,也无暇去想师尊了。   “储殷,你又不好男色,为何要随我们来?”灵犀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人多安全些。”   此地鱼龙混杂,虽说柳城受万剑宗庇护,但保不齐会发生意外,她们此番前来只为满足好奇心,倒也不会付诸行动,储殷跟着也无妨。   “不过,你若喜欢男子,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灵犀颇为善解人意地道。   此前未曾想过此种可能,但仔细一想,倒也并非不可能。   储殷:“……”   沐月闻言,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他只得无奈道:“没有,你们想多了。”   三人闲谈间,楼下台上传来动静,一白衣抱琴公子现身,眉眼低垂,认真抚琴,琴声悠扬,似能抚慰人心中的所有烦闷。   在场的姑娘们低声惊叹,皆被他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折服,当他一曲暂毕,抬眸时,众人更是坠入那双清潭般的眼眸,眉眼如琢如磨当真担得起“玉珩公子”的美名。   沐月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他眉眼上,竟从中隐约窥见了一丝师尊的影子。   怎的如今还要想起师尊?沐月觉得自己当真是深陷其中,她端起酒杯,不知不觉已饮尽一杯。   “这玉珩公子听说今日才来,今日正是为他寻恩客,不知他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有心软的姑娘,或许能为他赎身。”灵犀叹道,她倒是想,但那价钱她可付不起,沐月倒是有这个财力。   见沐月始终盯着他,灵犀笑道:“此次前来,也算是饱了眼福。”   “不过,我总觉得这人与仙尊有一两分相似。”灵犀思索片刻,认真说道。   “你也这么觉得?”沐月原本以为是自己思念成疾,才在那位玉珩公子的脸上看见了师尊的影子。   “有那么一点像吧,我也不太确定。”灵犀虽曾见过辞镜,却不敢直视他的面庞,只是匆匆一瞥,只记得个大概。   “储殷,你觉得呢?”沐月又问。   “确实有些许相似之处。”   如此看来,这并非她的错觉,虽然玉珩公子并非师尊,与他只有一两分相似,但沐月仍难以接受他深陷在这秦楼楚馆之中,失去自由,甚至要以自己的身体谋生。   台上之人两曲终了,已有人开始加价争夺他的初夜。   “一千灵石!”有姑娘一掷千金,势必要将玉珩公子拿下。   “咱们玉珩可是万里无一的极品炉鼎之身,错过这次,下次再想遇到可就难了可还有姑娘出价?”妈妈笑吟吟地煽动着气氛。   “两千灵石!”又有人咬牙举起牌子。   两千灵石已是极高的价格,即便是受宠的世家小姐,也不一定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   台上的玉珩公子始终面无表情,似乎对众人的叫价漠不关心。   “可还有更高的?”   “三千,三千!”三千灵石已是极限,刷新了神仙楼的记录。   姑娘们惊呼连连,这当真是一掷千金,而这还只是买个初夜,若是赎身还不知要多少灵石,难怪要价如此之高,玉珩竟是极品炉鼎,对修炼大有益处。   楼内一时鸦雀无声,本以为一锤定音,玉珩今夜归那出价三千的小姐所有。   一名女子匆匆走到妈妈身边,附耳低语:“有客人愿为玉珩公子赎身,出价三万!”   三万,那可是整整十倍的价钱,初夜尚且能卖三千,但往后便越来越不值钱。这可是一次性入账的大买卖。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高声宣布:“有客人为咱们玉珩赎身,可还有小姐要出价的?”   “赎身多少钱?”方才出价三千灵石的小姐不悦地问道。   “小姐,您看能出多少呢?”   “五千,我只能拿出五千。”她咬牙道。   “小姐,咱们玉珩这一晚都要三千了,五千怎能为他赎身呢?若您不加个十来倍,怕是带不走玉珩了。”   十来倍!那便是数万灵石了,谁能有如此大手笔,一次性拿出数万灵石?即便玉珩是炉鼎之体,如此高价也显得不值。   最终,场子散了,一名姑娘快步走进沐月的包厢,在灵犀和储殷震惊的目光下,与妈妈商议赎身的具体事宜。   三万灵石是沐月早已算好的价格,她还能出更高的价,但妈妈必然会抬价,最终沐月以四万灵石的高价为玉珩赎身。   妈妈将卖身契交给沐月,眼中满是谄媚:“小姐,您这次的决定可太对了!这玉珩不仅样貌出众,还多才多艺,他的炉鼎之身对您的修炼大有益处。”   沐月买他并非为了贪图他的身体,妈妈看出沐月不想多听,连忙改口:“玉珩就在三楼,让小荷带您去见见吧,保准不会让您失望的!”妈妈一次性收了这么多钱,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拍着胸脯为沐月保证。   *   夜幕降临,辞镜始终未见沐月的身影,他发去传讯却未收到回应,辞镜前往云落阁,却得知沐月今日并未前来习剑。   “那你可知沐月去了何处?”辞镜问沈风吟。   “师妹只说今日下山一趟,暂且不来,却没说具体去哪里。”   辞镜只得动用其他办法,他取出一缕沐月曾经掉落的长发,施展追魂之术,得知了她的大概位置,一路追寻,他停在了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的神仙楼前。   他皱起了眉。 第36章   沉溺   辞镜看着眼前高楼,手心微微一震,垂眸看向玉牌,是沐月的传讯。她说正与好友共游,会晚些时候回去,不必担心她。   这个年纪的孩子,他不能过于管束,可看着“神仙楼”那大大的牌匾,他总觉放心不下。   犹豫片刻,还是瞬移至追魂之术所指引的位置,但他早已捏诀隐身,端着茶水的姑娘们低头路过,未曾察觉他的存在。   站在三楼栏槛处,正对沐月包厢,抬眼时便看见帘后的她,辞镜的视线掠过她身边的少年,目光顿住。   隔着远远的距离,他听不清   沐月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的表情和那少年剥好递给她的灵果。   两人的指尖似乎触碰到了。   路过他身边的姑娘们似感受到一丝凉意,但这楼里分明温暖如春。   她们看向那空无一人之处,嘀咕了一句,端着茶点脚步匆匆地离开。   对面,沐月似乎感觉到了一丝空气波动,不过此地不缺修士,倒也正常。   “你在想那貌美的玉珩公子?”灵犀见她走神,坏笑着追问。   方才听闻沐月与那姑娘说要给玉珩赎身出价三万时,差点没惊掉下巴,沐月虽身怀小金库,但也从未如此大手笔花过钱,之前也是用在紧要之地,可这回竟如那色令智昏之人一般,随手将这三万灵石抛出去了!   不过也不算色令智昏,毕竟这玉珩公子除了美貌,还弹得一手好琴,甚至还是极品炉鼎之身。   “瞎说,我对他并无那种心思。”才和妈妈商量好回来和灵犀她们解释的沐月连忙道,她清清白白,行得端做得正,自己岂是那般孟浪之人。   “你有没有感应到灵气波动啊?”沐月若有所思。   “没有,不要试图转移话题!”灵犀才不上她的当。   “受不了你,我为玉珩公子赎身只是见他可怜罢了,我打算将他带出这神仙楼,再亲手将这卖身契给他,不然你们和我一起去?”这样总能证明她的清白了。   灵犀一副“你逗我”的表情,“你会如此好心?”她表示怀疑。   这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若是千百块灵石也就罢了,这可是整整三万,她们还不清楚最终成交价究竟为几何。   “你莫非是想瞒着我们将此人安顿好,想让他成为你的炉鼎吧?”灵犀这话可谓大胆,“若你当真这么做,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你要瞒着你师尊怕是不易。”   “……”   “我对他没有半点别的念头,只是为了帮他赎身,爱信不信。”   “你信吗?”灵犀戳了戳储殷。   他似乎并未关注两人的谈话,而是将手中剥好的灵果递给沐月,她从小已经习惯如此,自然将灵果接过。   “你们就当我今日大发善心好了。”沐月吃着果子道。   左思右想,她直接叫来包厢外候着的小荷,让她将那玉珩公子直接带来,免得她亲自去他房中说不清楚。   玉珩撩过珠帘踏入,似乎没想到这屋中竟有三人。   “公子,这就是为您赎身的小姐。”小荷示意此人是沐月后,极有眼色地退出包厢。   “我有些话想与小姐说。”玉珩公子声音不卑不亢,宛若山间的清风,眉眼也不见半分他身为炉鼎被人出售的屈辱和窘迫。   围观的灵犀一听,拉着储殷赶紧走了,虽然嘴上八卦,但到了关键时候她还是得为自家姐妹考虑的,这玉珩总体来看还算不错,若是消遣倒也不是不行。   沐月也没有留他们,毕竟这位玉珩公子看着当真是有要事与她说。   看着他的眉眼和那始终挺直的脊背,沐月生出了一种其实他并不需要自己为他赎身的想法。   玉珩缓步走近沐月,在她面前停下,礼数周全地行礼,沐月闻到淡淡的花香,馥郁芬芳,她极少在男子身上闻到这种气息。   目光定定落在他的眉眼之上,在灵犀和储殷皆表示此人与师尊有一二分相似后,她竟觉得这一两分的相似增加到了三分。   许是她老眼昏花看错了吧。   “小姐若您想要玉珩,随时来这神仙楼便是,玉珩自当为您守身,小姐您若不放心,也可告知妈妈,无需您耗费如此财力为我赎身。”即便是说着这些字句,他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让人难以将他与床帏之事相联系。   玉珩说完,垂下眼去解自己的腰带,手指一动,已将自己的腰带褪去。   看呆了的沐月正要解释,却发现刚才那隐约闪过的空气波动更加强烈,房中幕帘甚至都在隐隐颤动,她垂眼去看那茶杯,浮着茶叶的水面也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玉珩那宛若玉石敲击瓷器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小姐可是不喜欢这样?”   被他的声音唤回思绪,却发现玉珩竟已将他的外袍褪去,就落在他的脚边。   “你,我,那个……我为你赎身并非为了那事。”沐月赶紧掏出卖身契给他,“你不必依附于我,从今往后你不用在这神仙楼了。”   玉珩在思考她的话,既不是为了让他成为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炉鼎,也不用待在这神仙楼……神色终于出现波动,扫过那卖身契并未接过,极怪异地看向沐月,“你花重金只是为买我自由?”   她点头。   虽然这话略显虚假,但她当真如此,只是此人有师尊三两分的相似,她不愿看到他在别人身下承欢罢了,虽然她知晓此人与师尊没有半分关系。   玉珩:“……”   “小姐为何如此?”   “你就当我有钱没处花,心地善良好了。”沐月可不会说她心悦自己师尊,你和他长得像这种话。   玉珩看着她,面上不见丝毫高兴,随后开口说:“小姐,我并不需要你为我赎身。”   “若身处在外,玉珩身无自保之力,又是炉鼎之体,小姐你认为我的下场会是什么?”   其实沐月并未考虑过他,花这钱为他赎身只是为了自己,此时听他说出此番话,发现自己这举动确实有些草率。 :   这次她仅是遇见和师尊相貌两分相似之人,若她遇见四分五分甚至六七分之人,难道都要出手干预吗?她果真是魔怔了。   玉珩随后又缓缓出声,“小姐,你是仙门弟子吧。”   见她没回,便知自己猜测不错,“若是仙门弟子,那小姐您将我买下,可愿带我入宗门?”   “你误会了……”沐月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我知晓您不愿,我们的身份宛若云泥,带我入门怕是要污了您的名声,您或许是打算将我安置在外吧。”   “并非如此,我只是为了还你……”   “小姐既然已经将我买下,不如带我回宗门吧,玉珩就待在屋里,小姐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玉珩不会给您招来麻烦的。”玉珩自顾自淡笑着开口。   他起身朝沐月靠近,头回遇到这种情况的沐月懵了,下意识往后退,却被那桌旁的凳子绊了下,玉珩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抱住,“玉珩学了许多让您开心的法子,您可要试试?”   单手放下那幕帘,玉珩推着手忙脚乱的沐月往凳子上坐,唇就要落在她的唇畔。   沐月正要推开身前之人,却忽闻瓷杯猛然碎裂之声,茶水四溅,玉珩为她挡住了那有些烫的茶水,“小姐不必担心,只是茶杯碎了。”   他正打算俯身而上,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掀开,玉珩被庞大的灵力掀翻在地,抬眸时却见屋中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端得是冰姿玉容,银发流泻,九天谪仙也不过如此。   此时他才知何为真正的云泥。   “师……师尊?”沐月看见出现在眼前之人,险些话都说不清楚。   “……”   辞镜俯身抱她,沐月身上萦绕着的淡淡酒气让他情绪越发低郁,一言不发地与她一起瞬移至无妄楼中他的卧房。   此时师尊终于将她放开,沐月连忙后撤几步,刚才被师尊紧紧抱着,她脑子混乱,“师尊,您怎么来了?”   辞镜眉峰紧蹙,察觉沐月的紧张忐忑,他努力调整自己,收敛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阿月,能否告知师尊你前去此地所为何事吗?”   沐月想要后退,辞镜下意识伸手将她揽过,无法躲闪的她连忙垂下眸,避开与师尊四目相对,“我只是好奇才去的。”   她一副想要逃避的模样,辞镜的手握紧沐月的腰,手上微微用力,让她在桌边木凳坐下,蹲下身与她平视。   “好奇什么?”辞镜又问,他松开了放在沐月腰上的手,现在掌心依旧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灼热。   “好奇那个玉珩公子究竟长什么样。”沐月破   罐子破摔。   她面对师尊,尤其是面对离她如此近的师尊,他身上淡淡的冷香无孔不入,沐月浑身紧绷,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想要逃离这里,逃离面前的师尊。   可是体内又有一种冲动,又想让她靠近,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可你为他赎身了。”辞镜看到了沐月手中的卖身契,他在靠近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不是的,我为他赎身只是为了还他自由罢了。”沐月忍不住解释,可她想到自己的真正意图难免心虚,下意识抬眼看师尊,却突然发现她与师尊之间离得好近好近,两人呼吸交缠,几乎快要触碰到彼此的鼻尖。   “阿月,师尊与你生活了如此多年,怎会不知你的脾性。”辞镜没有信,沐月有所隐瞒,他们之间渐渐有了越来越多的秘密。   “师尊,我……”沐月无法解释她是因为此人是像他才会如此。   “你可是想……”   “想什么?沐月茫然。   “想去神仙楼寻欢。”辞镜说出这话近乎艰难,他的睫毛剧烈颤动,可他这次没挪开视线,他想知晓沐月的真实想法。   她中了合欢香会不受控制,这并不怪她。   解药迟迟未能寻回,若沐月确实无法压抑自己,前去神仙楼。   那他……宁愿此人是自己。   辞镜思索这些时,手心的温度比方才更加滚烫,已经离开沐月的那双手,缓慢地触碰到了她的纤细的腰肢,隔着柔软的衣料,他好似感受到了女孩的温暖的体温。   “?”师尊这话让她浑身过电了般颤了下,耳边嗡鸣,从未想过竟会从师尊口中听见这样的话。   辞镜能清晰感知到掌下腰肢的僵硬,他嗓音微哑,透着极细微的失落,“阿月,你不想吗?”   终于,沐月那根断了的神经终于接起来了,师尊的话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在她耳边回荡——想要吗。   她想,她很想,只是师尊真的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沐月就在思绪混乱,神志不清缓缓低头之时,腰间震动的玉牌唤回了她的神志。   这通传讯让她宛若劫后重生,低头看着玉牌上的通讯,试图忽略师尊这让她近乎窒息的视线。   【你回去了?】灵犀和储殷在门外等了片刻,却听见屋里传来动静,她们以为沐月当真准备做些什么时,却见玉珩公子从包厢走了出来,她和储殷进门便发现沐月不见了。   问了玉珩公子才知,房中出现了一个男子将沐月带走了。   能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甚至知晓沐月在此地的唯有一人。   出来找乐子竟然被师尊发现了?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么。   【嗯,你转告玉珩公子让他带着卖身契离开吧,若他执意要留在神仙楼,那你将这卖身契先带回来。】   若是玉珩打算留在这神仙楼,卖身契又归还了妈妈,那她的钱岂不是打水漂了?下次她找个机会再回去和他谈谈。   “阿月,你为何执意要他的卖身契?”辞镜盯着沐月的玉牌上的字眼,摩挲她腰间的手缓缓用力。   沐月抬头,师尊竟然偷看!   将令牌藏到身后,“师尊,我只是担心这卖身契又落入了那妈妈手中。”   “你之前认识他吗?很关心他吗?”辞镜接连的问题让沐月更是不知所措,屋里的气温无端升高许多,被师尊触碰的腰间,皮肤不受控制地接连生出鸡皮疙瘩。   “我不认识他,也不关心他,只是觉得可怜。师尊……您能不问了吗?”再问下去她会招架不住的,今夜的师尊太奇怪了,充满了压迫感,她极不自在,两人分明是平视的,可她竟有种要被溺死的错觉。   他的气息,他的眼神,铺天盖地地朝她笼罩而来,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对上她欲哭无泪的小脸,辞镜放缓自己的语气,可放在她腰上的手始终没有移开,“好,师尊不问了。”   可是这件事情会一直在他的心中留下疙瘩。   房内昏黄烛火摇曳,气氛静谧,辞镜眸光闪动,视线从沐月的眉眼,小巧的鼻尖,下滑至她樱红的唇瓣,她轻轻咬着唇,贝齿陷入柔软的唇瓣。   辞镜探出指尖,手指触碰她的唇,指尖一颤,彼此都僵住了,辞镜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轻轻按住女孩的下唇,唇瓣那点被齿尖咬白的软肉瞬间恢复红润。   他感受到指腹的点点湿润,窗外的夜风吹过,拂过一点凉意。   辞镜微微压下眼眸,“阿月。”   “嗯……”沐月低声回应他,脑袋几乎快要低到双膝之间。   “若能让你得偿所愿,你能告诉师尊你的愿望么?”辞镜在试探,试探受合欢香所控的沐月,心中的欲念和感情究竟是对谁生出的,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还是仅仅一人。   “……”沐月不知师尊为何又问起了这样的问题,她思索片刻才低声回答:“可是我的愿望有很多。”   想让师尊喜欢她,与她在一起,想要剑法出众,也想要师尊、灵犀、储殷他们顺顺利利。   “阿月。”辞镜又唤了她一声。   “嗯。”   “在师尊面前,你……可以做任何事。”解药若是寻不回,唯有此种方法。他不如顺了沐月的意,总归任何事情在她的安危面前没有任何可比性。   沐月看着他,像是被蛊惑了般,低头凑近他,有些颤抖的双手落在了师尊微凉的面颊。   “师尊,你今夜有些奇怪……”沐月嗫喏,睫毛颤动,却还是将目光对准了师尊深潭般的双眸,她几乎快要沦陷在这汪潭水里,毫无抵抗的可能。   “如何,奇怪呢?”辞镜看着沐月靠近,他放在沐月腰际的手轻柔地游移。   两人在相距彼此大约一指宽的距离时,沐月停住了,她仿佛能听见两人之间混乱的心跳声,在腰上的那双属于师尊的手的力气突然加大时,她像是突然清醒,心如擂鼓,想要推开他。   可那只大掌却紧紧反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推拒的动作。   无法挣脱,也无法逃避。 第37章   温柔的吻   气氛灼热,半开的木窗吹入的夜风未能吹散丝毫热气,屋中靠得极近的两人谁也没有动作,却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手腕上握紧她的手就像铁索,师尊向来都是温柔似水的,可今夜他的气息,他的手,还有他的双眸,都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她的脑子糊成一团浆糊,什么也理不清楚,什么也无法思索。   “阿月。”辞镜启唇唤她,沐月下意识抬头与他对视,眼神一颤,便又匆匆垂下眼。   辞镜修长的手指触碰女孩的脸颊,拇指指腹轻柔地在她的脖颈摩挲。   能感受到沐月的颤动的经脉,还有她肌肤上突然浮出的细小颗粒,他不受控制地轻轻捻过。   “……”   那突如其来的感觉让沐月的身体瞬间绷紧,颤栗感一路窜到尾椎。   而后,脑子发懵的她看着师尊低头,朝她靠近。   他的气息越发浓烈,让她头晕目眩。   彼此间最后那丝距离彻底消失。   柔软又微凉的触感雨点般落在她的唇瓣。   沐月呼吸近乎停滞。   耳根滚烫,沐月睁着大大的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阿月……闭眼。”唇上的触感分离,很快再次触碰,刚才微凉,现在却烫得她想要立即远离。   她一动,腰上的手便将她搂紧,让她无法离开。   紧紧闭上双眼,卷翘的睫毛颤抖,扫在辞镜的面庞,很痒,他呼吸微乱,启唇轻轻在女孩唇瓣碾磨。   极致的缓慢,沐月快要喘不过气。   师尊温柔却夹杂着陌生意味的低语在她耳边拂过,沐月更加不知该怎么办了。   沐月以为师尊是不会这些,可在师尊的舌尖试探着探入时,她的脸红得彻底。   ……   细微的水声流窜,沐月浑身发软整个身体都靠在师尊身上,辞镜的手揽在沐月腰间,抱着她起了身。   突然腾空沐月下意识搂住师尊的   脖颈,她意识到师尊走的是床的方向,将头埋入了他的胸口,她浑身轻飘飘的,感觉今夜的事情就像是做梦。   眼神不清明的她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师尊,她更觉是梦。   今日她喝了酒,是喝醉了吗?沐月忍不住想,只是这个梦触感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后背接触到柔软的被子,沐月颤抖地看着朝她俯身的师尊。   辞镜停下,他克制地注视着沐月的双眼,“阿月,你愿意么?”   他缓慢地说出这句话,还在询问沐月的意愿。   沐月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眼神有些涣散,黑色的长发铺散在素净的床上,粉色裙摆也散开着,那双往日十分灵动的眼眸此时有些迷离,含着莹莹水光。   “愿意吗?”他离她更近,嗓音越发沙哑。   辞镜的双眸里含着她从未见过的情动之色,这个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词汇。   “我……”沐月努力睁开双眼,在辞镜的注视下开口,“嗯。”   随着她的话响起,辞镜眼中的情绪再无处可藏,他俯身,轻柔缱绻的吻落在沐月的额心。   描绘她的眉眼,她颤抖的睫毛,鼻尖,还有那微张的唇。   辞镜手指游移,停留在她圆润的肩头,轻轻用力正要将她衣裳褪离,沐月却阻止了他的手,微颤着身体极小声地说:“师尊,还没沐浴……”   辞镜眼神闪动,是的,还没沐浴。   他太着急了。   “那师尊抱你去沐浴。”   辞镜将床上的她抱起,让她的头埋入自己的颈窝,抱着她走进浴室。   将她放下,辞镜就要离开,沐月却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师尊不和我一起洗吗?”   “阿月你先洗,师尊随后再去。”   她看着师尊离开水雾弥漫的汤池,脱下衣裳缓缓入水,泡在温暖的泉水中。   醉意被催发,越发不清醒的她靠着池壁闭上双眼。   一墙之外,周身笼罩在昏暗夜色里的白衣男子坐在桌边,心跳还未放缓,窗外吹入的夜风没有抚平他心中的燥意,缓缓垂下眼眸,纤长睫毛遮住了他眸中浸染的欲望。   独自坐在房里他稍微清醒了些,他被沐月前去神仙楼与那男子触碰的画面扰乱了心神,放纵了自己,可现在距离发现沐月中了合欢香不过十来日,解药随时可能寻回,他就要以为她治病为由哄骗现在被药物控制的沐月吗?   辞镜发现自己竟是如此肮脏之人。   他抬眸,夜色浓墨般漆黑,金色小字传至百密阁,很快那边就有了回音。   【暂且没有寻到解药的踪迹。】   【便是一丝一毫也没有吗?】辞镜又问。   【没有。】   看着那跃动的烛火许久,他看向浴室,但始终没有看见沐月出来的身影。   “阿月?”辞镜唤她。   始终没有听见丝毫声音,他脚步一顿,抬腿走入雾气缭绕的温泉池边,看见睁开双眸迷糊看着他的女孩,“师尊?”   “洗好了吗?”辞镜匆忙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远处漾起波纹的水面。   “洗好了。”沐月毫无避讳地起身,下一秒身体就覆盖上素白的长衫,她看着眼前的师尊,动作略微迟缓地穿上了这件过分宽大的长衫。   她抬脚走了两步,差点栽倒在地,索性看向站在雾气中的男人,展开双臂朝他撒娇,“师尊抱我。”   辞镜抱着怀中之人来到床边,已然清醒的辞镜却没有离开,单手掀开被子将沐月放到床上后自己也随她一起躺下,伸手将她揽入了自己怀里。   放在沐月腰肢的手轻颤,温暖、柔软,辞镜紧紧将她抱住。   拥着怀中女孩,辞镜只是用手轻抚她柔软的长发,吻了吻她的发顶,没有其他逾矩的动作,沐月却不甘于此,总觉缺了什么,她挣扎着去吻他的唇,辞镜顿了片刻,低头,回应了她的吻。   耳鬓厮磨,唇齿都是师尊的味道,沐月浑身颤抖,眼中沁出了泪水,唇瓣发麻,想要后退,却始终未能得偿所愿。   辞镜只是细致缓慢地吻着她,放纵却又克制,沐月在他过于漫长细致的吻中生出潮水般涌来的困意,轻轻闭上双眼。   ……   垂落的床幔遮住了窗外的光亮,辞镜早已醒来,怀中的女孩还睡着,她身上长衫被揉皱散乱着,他拉过衣襟遮住她莹白的肩膀,轻轻放开她,放轻动作起身下床。   才走出房门,他就收到闻人浔的传讯,说是合欢香有了最新消息,但不确定这消息是否可靠。   辞镜敛眸下楼,却看见了楼外站着的沈风吟。   已经不早,原以为师尊会在,却发现这无妄楼大门紧闭,沈风吟正打算离开,却发现门被打开了,他与辞镜四目相对。   略微迟疑后沈风吟向他行礼,“师尊。”   他方才似乎看见了师尊唇上的伤痕,他竟也会受伤吗?沈风吟不知但也没问。   “你前来可是有事找我?”辞镜看向他。   “倒也不是大事,只是我今早才发现师妹上次来练剑时将课本落在了我那里,担心她上课会用,就提前送来了。”沈风吟看向辞镜身后,但并未看见沐月的身影。   “给我吧。”辞镜接过沈风吟递来的课本,他翻了几页,却在上面看见了沈风吟的字迹。   注意到看着那处,沈风吟道:“上次师妹习剑结束后问了我一些课本上的问题,我便做了些批注。”   沈风吟说完微顿,他发现师尊神情称不上好,但他不清楚原因。   “师尊,东西我已送过来就先离开了。”   得了师尊的首肯他转身离去。   辞镜拿着课本上楼,此时沐月终于醒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回笼,她下意识去看身旁,但已经空无一人,沐月有点摸不准自己昨夜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了。   下床后她走到镜前,在看见自己略显红肿的唇和身上分明不属于她的长衫后,她意识到似乎是真的,她从头到脚皮肤红得彻底,捂住自己的脸,现在回想起来浑身燥热,差点站不住脚。   仅仅只是亲吻,就让她如此,若……沐月摇摇头不敢去想。   试探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并不疼,只是有些痒痒的,她若是这样去上课定是不行的。   连忙取出芥子袋里的药膏,细细涂抹在红肿的唇瓣,可如此触碰又让她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昨夜师尊在她唇上厮磨辗转的触感……   辞镜进门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她微倾着身体,在涂抹自己的唇瓣,目光触及沐月泛红的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夜的失态。   “师尊?”沐月涂抹完唇上清凉,看见出现在门口长身玉通身气质清雅的师尊,更加无法将他与昨夜联系起来。   沐月看了他一眼,低头从他身边跑开,她担心自己现在面对师尊会晕过去。   她的手腕却被轻轻握住了,师尊的指腹在她手腕血管处轻动,掌心的热度烫到她的皮肤,沐月浑身一颤,转头去看师尊。   “你的课本落在韫之那里了。”辞镜低头看她,将课本递过去。   沐月拿到课本,红着脸瞥了眼师尊,“师尊我快要迟到了,就先走了!”   她快速下楼,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沐月这一整日心情都很好,上课也面带笑容。   “你昨晚不是被你师尊抓回去了吗?”被当场抓住她没受罚吗?竟然还笑得出来。   “那不叫抓,那叫担心我将我带回去。”   “你别以为我们没有听见那屋里的动静,你师尊真没罚你?”灵犀实在好奇,昨晚瓷杯碎裂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沐月如此匆忙被带走,按理说她师尊没道理不生气,毕竟徒弟去厮混去了,若是她师尊轻则法规抄写门规,重则抽鞭子。   沐月这回这回却没说话了,昨夜那样算罚吗?想着她又红了脸。   “你这是什么表情?”灵犀没逃过她眼里的羞怯。   这完全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   “你不会是还在想那玉珩公子吧?”灵犀只能往他身上想,总不能是沐月师尊吧。   说到这里沐月想起正事,“那卖身契呢?”   ”   在我这儿呢,昨夜我替你问了,那玉珩公子不愿离开神仙楼。”   果真如此,沐月有些头疼,不行放学后她必须去神仙楼一趟,这钱花了怎么也得保住这玉珩公子的清白,不然她这钱花得多冤枉。   看沐月打算将卖身契归还的举动,灵犀知晓她可能确实不打算将玉珩公子带回宗门,不过也是,若她自己有单独的洞府也就罢了,可她是随她师尊住在一起,岂能将那玉珩公子带回戚雪峰,除非她不想活了。   放学沐月就带着卖身契去了神仙楼,她有点担心师尊知晓,但昨日是估计是她晚归了师尊担心才找来的,今日她早些时候回去就行。   沐月一进门妈妈就热情前来接待她,把她当成了大财主,“小姐今日可是来找玉珩的?昨夜您突然离开我就想着您是暂时有事,玉珩就在屋里呢。”   “小荷快将小姐带去三楼。”   沐月随小荷去了玉珩的房里,一踏入房门她就问到花香,比昨日在他身上闻到的还要强烈些,他正坐在屋中用绢帕细细清理琴弦,似乎并未注意到门口的沐月,她看向窗边发现放着许多花草。   他擦完古琴起身看向沐月,“小姐来了。”   “可要喝茶?”他说着就要去倒茶,沐月出声阻止,“不必了,我前来只是为了问问你是否当真不愿离开这神仙楼。”   玉珩抬脚走向她,掀开眼帘,视线停留在她的面庞,“小姐若是能带走玉珩,玉珩自然愿意。”   “抱歉我不能带你走。”沐月果断拒绝。   “那玉珩宁愿待在这神仙楼,小姐您不必再劝了。”他不懂沐月为何如此执着地想要让他离开这神仙楼,回想昨夜他匆匆瞥见的那突然出现的男子面容,玉珩开口问:“您如此,可是因为我与你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   身处在这神仙楼,玉珩并非是迟钝之人,沐月时常看着他,像是透过他在看别人。   而且他最知自己的价值所在,早在之前就有人说他与那万剑宗的仙尊有个两分相似,许多争相买他那些男修女修怕是看中了这一点吧。   无法触碰那高高在上宛若明辉的仙尊,便想着能够肆意折辱他这个与他有几分相似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昨夜,他听见了多少人口中惊叹的仙尊二字呢,只因为他有着他的半分影子。   虽然昨夜是他第一次见到现实中的辞镜,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活在那位仙尊的阴影之下,但可笑的是那人并不认识他。   回想昨日他抱着沐月离开,玉珩定定地看着面前女子   他知晓仙尊有一颇为宠爱的女徒弟,莫非就是她么?   “并非如此!”沐月急忙道。   玉珩笑而不语,他转身回去坐下,继续抚弄琴弦,“小姐你走吧,你花的钱我会与妈妈说的,尽可能让她退您。”   “真的?”沐月听到这儿来了精神,连忙问。   “……”   玉珩看了她一眼。   “但妈妈究竟是否愿意尽数归还玉珩却也不能和您保证。”   他们去找了妈妈,得知沐月的来意她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我们这里还没有这样的道理,小姐您既然买了玉珩就要为他负责才是,若您不想要自然也是可以的,我们将他赶出这神仙楼就是。”   反正让她归还这四万灵石她是万万不干的,到手的鸭子飞了可怎么行。   “那我还是自己离开吧。”玉珩从沐月身边走过,决定离开。   “等等。”沐月叫住他,转而继续与妈妈交代,“我也不让你退回这赎金,你让玉珩公子继续住在神仙楼,但他只能卖艺不卖身,如此也能为您赚钱不白住您的。”妈妈略一思忖,欣然应允,这感情好,能继续为她挣钱还能不归还这四万灵石。   不过她还是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这……”   沐月见此改了口,“不行算了。”   “诶诶诶,行行行,小姐您可是我们神仙楼的贵客,您这点小请求我们怎会拒绝,您尽可放心我们会好生照顾玉珩,绝不让他失了清白。”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难听,沐月也没计较,早点解决她早点回去。   “那你就安心待在这神仙楼。”沐月对玉珩说,说完她就御剑飞往万剑宗。   门口的妈妈和玉珩看着飞身离去宛若仙人的沐月,皆是惊叹,妈妈随后又对玉珩说:“你呀就好生待着,指不定哪日那仙子就幸了你,你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玉珩没有作答,转身进楼。   沐月自认为问心无愧,但她在看见远处的戚雪峰后还是忍不住心虚,就像是她在外养了个小情人,还恶趣味地养了和师尊相似的小情人。   她连忙制止自己的思绪,又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东西。   才一落地,沐月就看到屋里坐着师尊,而他此时此刻也隔着窗户与她对视。   沐月触及师尊那温柔的笑容,心脏再次无序地跳动,她停顿片刻走进屋里,来到师尊身边坐下,昨夜与他亲密的触感挥之不去,便是看着他,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而她没注意,辞镜眉眼中的笑容慢慢散去了。   他闻到了浓烈的花香,几乎彻底掩盖了沐月身上的气息,这丝味道他在昨夜去找沐月时闻到过。   上次她是因为燃了沈风吟送她的香,那这次还是燃香吗?   “阿月,你才从云落阁回来吗?”他轻声问。   沐月略一迟疑,神仙楼一事已经了结无需再让师尊烦心,她总觉得师尊若是知晓会不开心的,但她也不会说轻易就会露馅的谎,“我今日没去,那个我和灵犀她们多聊了会儿。”   “原来是这样。”辞镜还是看着她,垂眸看向她的手,轻轻将她的手牵过笼在掌心里。   沐月心跳漏了半拍,微微的酥麻感在手中蔓延,她强忍着没有将手抽出。   “那还有做其他事情么?”辞镜每问一句,手上握住沐月的力道就增加一分。   被师尊紧紧握住手,沐月思绪混乱,差点就说出了真相,“没有啊,我和他们聊完就回来了。”   辞镜的目光停留在沐月的唇上,不似早上的红肿,已经恢复如初,应当是没有被别人碰过的,如此一想,昨夜的这触感涌入脑海。   他想自己或许才是被合欢香控制的那一方。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沐月的脖颈,衣襟,最后回到她的长发,还是早上的珠钗,发丝也不见丝毫凌乱。   沐月触及师尊这仿佛有形的目光,浑身僵硬,在师尊伸出触碰到她的唇瓣时更是身体一颤。   恍然的辞镜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伸出手指,他的视线落在沐月的唇瓣,指尖轻轻陷入,摩挲时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沐月的舌尖,一闪而逝的柔软。   “师师尊?”沐月呆若木鸡。   辞镜抬眸,他的双眸不知在何时笼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晦色,就像阴云天浓重的雾气,几乎将眼前的沐月吞噬。   她在师尊身上又感受到了那悄无声息蔓延而来的侵略性。   昨日床帏间师尊按住她后颈,阻止她后退,濒临窒息却也无法逃脱的感觉再度蜂拥而至。 第38章   想要什么   辞镜收回了手,他眼中的情绪也如被春风拂过般尽数消失。   那宛如被拉成一条线的气氛悄无声息散去。   沐月那根紧绷的神经这才得以松懈。   就像普通的师徒那般,辞镜问起了她的学业,“今日上课可有不懂的?”   虽不明白师尊为何如此问她,但还是认真回道:“师尊,今日教的是法诀,我都记住了,只是还不熟练,多加练习就好。”   今日所教法诀并无特殊之处,她鲜少遇见不懂的,便是遇见了,上回也已经问过大师兄。   “师尊能看看阿月你的课本吗?”   她的课本有许多,不知师尊说的是哪本,便随意取了一本递给他,这本并非沈风吟今早送回的那本,辞镜翻了几页,目光停留在那陌生的字迹上,又往后翻了翻,   皆是同样字迹,但他确认这并非沐月所写。   许是他目光停留太久,沐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是之前她下山历练时储殷给她誊抄的笔记,要落下整整一月的课,储殷在写他自己的同时,顺带给沐月写了。   如此偷懒的行径被师尊知晓,沐月有些紧张,“师尊,我也不想偷懒的,但回来要写整整一月的,我还要重学有点太难了。”   沐月自知狡辩,说得毫无底气。   虽此事她与储殷之间已经形成了默契,但这还是第一次被师尊发现,之前他并不会检查她的课本,只是偶尔会询问她的课业,她便一直这么做了。   “阿月,若你有任何问题,可以来问师尊,比起那些笔记,我能教你的远比这些课本多。”   辞镜说这话没有半点夸大的成分,很多人即便是想请教仙尊也是不敢的,或者说没有这个机会。   沐月没想到师尊关注的是这个,眨了眨眼睛。   这么说师尊并不是要找她算账?即便昨夜与师尊如此亲密过,在他以长辈的身份检查她的课业时,她还是会心虚忐忑,就像是面对那些教习的长老。   “可是师尊你也有自己的事情啊,我不能总依赖您。”说话时,她还是不自觉将他放在长辈的位置。   往日辞镜不觉如何,可昨夜后,他却不想听沐月对他如此毕恭毕敬,眉心轻轻蹙起,但又很快舒展开。   “师尊并不忙,你的事情远比其他事情重要。”   如此郑重的一句,扰乱了沐月的心绪,悄悄看了师尊一眼,她语气里压抑不住的开心,“那我以后都找您。”   “此外……”辞镜犹豫着开口。   沐月认真听着他的下文。   但她没有再看见师尊开口。   辞镜想说不用这么称呼他,那个您……不仅意味着距离感,还彻底显露了他与沐月的年龄差距。   两人相隔了整整三百岁。   只是,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干涉改变她的习惯,这对她不公平。   沐月见师尊没答,便去为自己倒茶,端回茶碗埋头喝,喝了两口发现师尊一直看着她,沐月迷糊地看过去,“师尊……你要喝吗?”   她只是意思意思问问罢了,况且她可以再给师尊倒一杯,但她竟眼睁睁看着师尊接过她手中的茶碗,就着她刚才喝过之处,毫不避讳地抿了一口。   辞镜喝完抬眸看向沐月,眼中有着不解,柔声问:“怎么了?”   她摇头,脸上却有些红。   “可是还要喝?”辞镜将茶碗送到沐月唇边。   她连忙移开了,“我不喝,师尊您喝就好。”   这时,他才意识到这是沐月已经喝过的。   他耳根也微微红了。   沐月比起昨夜不知为何那股想要靠近师尊的念头没有那么强烈了,可她依旧盯着面前的师尊,他的眉眼,还有他的动作,试图将现在的他与昨夜联系起来。   这注视实在叫人难以忽略,辞镜迟疑片刻还是回眸看向沐月。   “为何这么看着我?”   沐月回神,“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昨夜的事情就像是做梦,尤其是现在她和师尊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从前。   她放轻动作靠近师尊,认真打量着他。   辞镜坐着任由她看,面前的少女眼睛明亮,馨香萦绕,他眼神闪动,放在一旁的手略收紧。   “现在还觉得不真实吗?”   “嗯,还是觉得不真实。”   辞镜垂眸看向她的手,伸手牵过,手指试探着缓缓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那现在呢?”   沐月脑子又开始不清醒了,她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嘟囔道:“师尊,你和之前很不一样。”   “何处变了?”辞镜握紧她有些凉的手,替她细细暖着。   “反正就是变了。”   她也变了,不过她喜欢这种改变。   沐月凑近师尊,离他越来越近,“我想抱抱师尊。”   只有这样她才知晓到底是不是真的。   辞镜没有拒绝,沐月起初还带着几分试探,但见师尊没有阻止她后,动作愈发大胆。   掀起裙摆跨坐在师尊的腿上,双臂环着他的腰,脸侧贴在他的胸口静静坐着。   她没有其他举动,只是感受着师尊身上的体温,气息,还有他沉稳的心跳。   辞镜垂眸,白玉似的手指细细理顺沐月的长发,却瞧见了她颈后的那颗红色小痣。   似乎比之前的颜色深了些,辞镜伸手,指尖触碰到沐月颈后皮肤的小痣,察觉她浑身一颤,抿唇立即将手收回,不敢再看她那处白得晃眼的皮肤。   “师尊……”   沐月趴在他胸口上突然直起身,抬头朝辞镜的唇贴近,本还忐忑的心,在触碰到他柔软微凉的唇瓣后,开始急速跳动。   辞镜没有动,任由沐月毫无章   法地吻他。   在她想要离开时,辞镜手掌覆盖住她的后脑,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越是温柔越是磨人,沐月发现,师尊比昨夜似乎更加熟练了,原本还比较生疏,动作会偶尔停顿,但这次她发现这次很顺利,也让她越发找不着东南西北。   察觉沐月走神,辞镜轻轻咬了她一下,并不疼,却让她差点彻底软下了身体。   *   稀里糊涂的沐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彼此分开时,她抬头便看到大开的房门和木窗,这才想起应当注意着点,虽然这戚雪峰少有人来,但云落阁还住着大师兄呢。   她正想着,师尊将她从腿上抱下放到一旁坐着,沐月倒也没计较,她心里还甜滋滋的,只是才结束,今日不似昨夜那般不清醒,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少女,才接吻过,她有些不敢面对师尊。   “师尊,我还有点事要做,那个我先回房了。”   沐月说完快步走向自己房门,今夜让她主动去师尊房里睡她更是不敢了,想想实在有些尴尬。   进房后心情还未彻底平静,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成真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唇,趴在床上打滚,也不知这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等等,若师尊当真是渡情劫,那她岂不是就要成功了!现在想来还有点可惜。   渡情劫,要怎样才算渡过呢?是看破情爱,不再为其牵绊吗?若当真如此那她势必要伤害师尊才可能让他渡劫,那还是不渡这个情劫来得好。   转念一想,大师兄命真苦,命格簿便苦,从小也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成了人人艳羡仰慕的万剑宗首席大弟子,却又要受这情劫之苦。   若不渡,不知天界的他会有何后果,若渡,他在这人界必然受尽万般苦楚。   不过在天界的大师兄既选择渡这情劫,便是早已做好了准备,渡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沐月越觉大师兄惨,准备送他的香囊还差一点,今晚就缝好吧,填入的香料已经准备好,只需在香囊完工后将其放入便好。   开始缝制最后的部分,绣上了几朵看着还算可爱的白色流云,她将安神的香料放入香囊中系紧。   看着这个鼓鼓囊囊颇为可爱的香囊,她提着轻轻晃了晃,这是她第一次亲手做香囊,成品还算不错。   将香囊收入芥子囊,本打算做完就送的她,改了主意,她得找个合适的时机。   沐月不想再被那个所谓的情劫任务牵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大师兄真心将她视为师妹,对她很好,那她也要对他好就是了,无需想太多。   后续如何全看天意了。   毕竟,这里并非天界,珍惜当下才是。   沐月沐浴完躺在柔软的被子里,今夜她没有燃大师兄送的安神香竟也安然入睡,也没有再生出如此强烈不受自己控制前去找师尊的冲动。   今夜沐月没有来他房中,辞镜去浴室沐浴,却看见屏风上放着的沐月的衣裙还有小衣。   昨夜没有来得及收,他过去将衣裳收到手中,拿去洗好晾   着,洗过的衣裳和只用清洁术的衣裳虽都干净,却没有那股被阳光和风穿过的气息,沐月喜欢这股气息。   早在沐月十岁以后,辞镜便没有再为她亲手洗过贴身衣物,水分明是冷的,但他拿着那件她贴身穿的小衣却觉手心炽热。   *   上回沐月在宗门附近遭到魔族攻击,辞镜猜测是意外,但也不排除沐月被魔族盯上的可能,可她极少离开万剑宗,平常一般不会与人交恶,又如何招惹到魔族。   但那魔族来得悄无声息,离万剑宗如此近的距离都未被巡逻弟子甚至宗门阵法察觉,处处透着异常。   历时已经近一月,却还是没有搜寻到丝毫魔族的踪迹,除非此魔非魔,藏匿在人群之中。   辞镜前往正殿与掌门商议此事,之前他们的重点在于排查宗门之外的城池,毕竟沐月是在宗门外遇袭,护山大阵也并未被惊动。   “还请师弟留意宗门内出入弟子,为避免打草惊蛇,需以别的由头从头到尾进行单独排查。”   “师兄你的意思是弟子中或有魔族?”   可这万剑宗到处都是感应魔气的阵法,若当真有,早该会被惊动。   “并非是魔族,但应当与魔族有些关联。”   辞镜想到闻人浔曾经调查的离星洲的底细,他与沐月积怨已久,但作为离家的公子,应当与魔族没有关联,况且他搜过他的记忆。   “你可记得名为储殷的弟子?”辞镜问掌门。   “记得,这哪能忘,怎么提起他了?”储殷不仅天赋绝佳,差点还成了辞镜的徒弟,怎么现在问起他来。   “你对他可有了解?”   “了解谈不上,但这孩子品性,天赋皆出众,师兄你可还记得曾经你将沐月带回时殿中的那个男孩,那就是储殷,看来是注定了与你没有师徒缘分,不过也不算可惜,听说他与沐月关系不错,此事虽也是阴差阳错怪不了任何人,但他心中没有半分芥蒂,确实是个好孩子。”   辞镜曾调查过储殷,但只有他入宗日期为人处世灵根修为这些基本信息。   原以为之前那殿中男孩是离星洲,未曾想过竟是沐月的朋友之一。   辞镜略一思索,交代好掌门接下来的事宜回到戚雪峰。   甫一落地,他便收到闻人浔那边的最新消息。   没有立即去看,半晌才轻动指尖展开灵鹤,半晌,他的眸光一闪,迟迟没有回复。   闻人浔告知他,若不出意外,最迟三日后就能拿到解药。   【这次我忙前忙后为你操了不少心,人都看着老了几岁。】   辞镜过了几息才回,【多谢。】   【谢就不必了,只要别忘了我就成。】   此前想要得到的解药终于能够拿到,辞镜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三日,也或许是两日,甚至在今夜或许就能拿到。   他敛眸,收起心中那不该生出的念头,跨入门槛,清风吹动他的雪色衣摆,银发也如河流般徜徉而过,却显出几分寂寥之意。   整个下午,辞镜坐在屋中未动,沐月回去时便发现师尊如此,他那纤长略显透明的睫毛轻轻覆盖在浅色的瞳孔之上,整个人像是笼罩在连绵的阴雨里,沐月觉得师尊好像情绪不佳。   她蹲下身,双手慢慢握住师尊放在双膝的手,探头去看他的眉眼,“师尊,你今日不开心吗?”   辞镜这次注意到沐月回来了,他抬眸收敛自己的情绪,笑着启唇:“师尊并没有不开心,才习剑结束吗?”   可分明是不开心的模样,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或许师尊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嗯我才结束。”   沐月想了想,站起身试探着搂过师尊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像是师尊哄她那样摸着他那银色的长发,“师尊,若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   她若不开心能向师尊倾诉,但师尊好像从未朝她吐露过所谓烦闷、悲伤、或者别的情绪。   辞镜靠在沐月温暖的怀抱里,可他如何与她说,便是最近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也不是出自她的真心。   “师尊,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沐月问,离师尊生辰越来越近,她也该着手准备起来了。   师尊喜欢下棋,她送过亲手做的棋盘,也送过笔墨纸砚,剑穗香囊发簪等等都送过了,她实在不知该送些什么了。   若是师尊有想要的,那就再好不过了,但要从师尊口中听到想要之物,怕是不易。   辞镜抬头静静看着她,未语。   “没有吗?”   辞镜看着她,手指轻动,却未出声。   “那行吧。”她自己好生想想到底该送什么生辰礼。   她还有什么没送过呢?一时思索不出,好在时间还早,她可以慢慢想。   沐月想着想着,手腕被拉了一下,原本站着的她坐到师尊腿上,她还未来得及惊讶,师尊将她紧紧抱进了怀里,她虽茫然但也乖乖被他抱着。   今日的师尊似乎真的不开心,也不知是谁让他不开心了。   沐月不知拥抱持续了多久,她看着窗外的落日坠入大地,霞光也隐入云层里。   夜色逐渐笼罩戚雪峰,云层上如水的月光洒入了窗内,辞镜的银发宛若月华,垂落在沐月的颈边。   辞镜轻轻放开了沐月,“困了吗?”   沐月摇头,她不困,也不无聊,被师尊这么抱着,看着窗外的月色,她心里格外宁静,也生出了想要亲一亲师尊的冲动。   “师尊你低头。”   辞镜微顿,但也顺从地低下头,发丝再次落在沐月的身上,垂眸看着月色下满脸笑容的她。   他看着沐月朝而来,她的气息和脸上的红晕都清晰地落入了他的眼中。   辞镜知晓沐月打算做什么。   明知解药已经能够寻回,可他还是没能拒绝她的靠近。   女孩跪坐在他的腿上,他虽低头犹觉不够,手指攀上他的衣襟,仰头贴近,两人之间再无半分的距离。   月光落在他的眉眼,辞镜睫毛轻颤,拉长的影子也在轻晃,他微微启唇,放任了这个本不该发生的吻。   微凉的手指缓缓抚上了沐月的后颈。   他想说,他要阿月。 第39章   贪欲   沐月趴在师尊肩上平复,她侧头悄悄看了师尊一眼,动了动想要从师尊身上离开,但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没放开。   辞镜往日那清风般的声音有些低哑,他轻声问:“今夜可要去师尊房里?”   “?”   沐月懵了,脑中不断回放师尊这句话。   应该,应该只是单纯的睡觉吧。   那夜师尊也没有做什么的,即便亲吻他的手也并未逾矩,只是规矩地隔着衣裳搭在她的腰或者后颈,不会试探到其他地方。   她从未想过师尊竟会主动提及去他房里,这不应该是她说的话才对吗?   迟迟没有听见她的回答,辞镜侧头看向她,“要去吗?”   沐月有点心动,但理智让她拒绝,若是和师尊一起睡,她担心自己会不会整夜失眠激动到天明,“那个师尊,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些课业要做呢。”   “今日长老还布置了课业吗?”   “也算是,我那法诀还不熟练,回去自己多练练。”   “师尊可以陪你练。”辞镜手指轻柔地挽过沐月脸颊的碎发。   虽然但是,她想自己色令智昏应当是没有心思学习的,“师尊,下次吧,我先回房练习法诀去了。”   沐月挣扎着从师尊腿上下来,一个没留神,差点栽倒在他身上,辞镜手稳住她的腰身,“不用着急。”   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师尊亲亲了,但每次接吻,她都感觉像是第一次。   师尊给她的感觉每次也都不太相同。   “师尊那您早点休息,明天见!”   辞镜看着她的背影离开,竟觉夜晚格外漫长,但解药就要寻回,他又希望能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近日之举非君子所为,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并且回想起也无半分悔意。   辞镜在沐月门前站了许久,月上柳梢才转身回房,他打开抽屉,拿出之前被他匆忙合上后再未翻动的师徒话本。   捏紧书封,片刻他再次将其翻开,沐月若是喜欢看,想必是喜欢这些的。   翻看   得极为认真,逐字逐句,书上所写师徒二人的所有相处,在一起做的事情他皆无遗漏。   很快翻到之前他扫过后匆匆合上的那几页,脊背微僵,睫毛颤动,还是将目光落在那些字眼上,这是人之常情,加以学习并无不可。   若是阿月……   辞镜看完将书合上,收入芥子囊。   楼下打算入睡的沐月感觉头皮发烫,她摸了摸脑袋却什么也没摸到,过了会儿却摸到一个触感柔软的东西。   她呆了呆,立即弹跳起来跑去镜子前,却在自己头顶上见到一朵摇晃的花!   她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怎么头顶还冒出花来了?沐月难以置信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非自己会慢慢彻底变成本体么?   沐月更觉眼前一黑,完了完了,这要怎么收回去,要是让别人看到不把她抓起来才怪。   沐月试图将自己头顶的花压下去,但这朵鸡蛋大,粉嘟嘟的莲花很快又弹回来,在她脑袋上晃来晃去。   她明天可要怎么出门啊!   思来想去她打算给折了,但发现这玩意儿和自己身体一样有痛觉,疼得她立即放了手。   她来回走来走去,想尽了各种方法也没能将其收回。   【司命,快救救我!】   司命一出现就发现头顶一朵小花的沐月,愣了会儿,随即捧腹大笑,【你怎么了?】   【你别笑了!我也不知道,我担心是我魂体越来越强造成的结果,你想想办法我怎么收回去。】   【这方面我也不懂啊,我是仙又不是妖,辛苦你自己琢磨琢磨了。】   司命说完就跑,压根不顾沐月死活。   沐月折腾大半宿,试遍了各种方法,终于稀里糊涂将那朵花收回,但她不清楚这花下次会不会突然出现。   隔日,惊醒的她立马去了镜前,发现自己头顶并无那朵招摇的小花后,大大松了口气。   以防万一,她在头上梳了个能遮住这小花的发髻,才忐忑地出门去上学了。   *   上课时沐月无法集中注意力,时不时就要摸一下头发确认那朵花没有再冒出来。   没再感觉头皮发烫,也没有在头顶看到奇奇怪怪的花后,终于得以放松。   这才有精力思考别的。   昨日询问师尊是否有想要之物没有得到答案,沐月回去思索也实在想不出,只得询问灵犀和储殷。   灵犀点子多,她或许会有好建议,而储殷和师尊同为男子,或许对于想要之物会有共鸣,灵犀和储殷的建议都可参考一二。   “你师尊喜欢做什么?”灵犀问。   “琴棋书画他样样喜欢,不过这些相关的我都送过了。”   “仙尊修为如此高强竟还有时间干这个?”灵犀震惊,她还是第一次听沐月说起仙尊的爱好。   “你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剑穗发簪都送过了?”   “送过了。”   “琴棋或者茶盏这些都送过了吗?”   “琴倒是没有送过。”   她所赠之物都是亲手所做,便是书画也是自己琢磨的,虽实在称不上好看,但也颇费了一番心思,这琴……让她亲手做是不是太过为难她?而且师尊也不是那么爱琴,只是偶尔弹奏,她猜师尊实在无事可做,才勉为其难弹奏一二。   得知此事,灵犀略一思索也觉赠琴不妥,“储殷你可有好的建议?”   储殷思索后道:“护身符呢?”   她们学了制符之术,但沐月只学了个皮毛,师尊也用不太上,这个平日倒是可以送,但生辰礼似乎不太行。   “仙尊也不缺什么,想必只要你送的他都会喜欢。”储殷随口道。   储殷这话沐月爱听。   但一码归一码,她还是想送个有实际用处的。   储殷抬眸看向沐月,“那茶呢?你师尊可爱喝茶?”   沐月差点忽略了这个,只思及师尊平常所做之事,却忘了他日日离不开茶。   “这主意不错,我可以制茶送给师尊!”   她虽不会制茶,但时间还早她现在学也来得及。   上等灵茶既能滋补灵气洗刷经脉,还能有益气明目之效。   师尊用得上,她也有能力亲手做。   灵犀不禁感慨,“生辰礼罢了,何必如此精心准备,我送我师尊的,他压根扔一边就不看了,下次我也懒得再送。”   沐月没说话,师尊和师尊之间果真也是不一样的。   师尊一个原本从不过生辰之人却认真为她准备礼物,她自然不能敷衍,况且她并不觉得费时费力,反而因此满足,尤其是发现师尊都有在认真用她送过的礼物后,那股开心更是难以言喻。   “若是制茶,我可以帮忙。”储殷突然开口。   “你会制茶?”沐月和灵犀异口同声地问。   “谈不上精通,略通一二。”   “万剑宗西山似有野生灵茶,可以过去看看。”   沐月好奇地看着他。   “怎么了?”储殷迎上沐月的目光,神情微顿。   “没什么。”   沐月疑惑的是,储殷之前好像也不是个喜欢这些的人,更没听说过他喜欢喝茶,平日也不见他多喝,既不喜欢,竟也会制茶么。   西山有灵茶一事她不知,有空倒是可以去瞧瞧,万剑宗西山作为最高峰没有纳入九大峰内,因地势太过陡峭不便构建洞府,不过那边灵气确实不错,那吸收雨露精华的灵茶想必也差不了。   说完,灵犀提起一会儿前往青囊殿清脉一事。   “不知今年是否会有走火入魔之兆的弟子。”   这每年一次的弟子清脉不可躲避,便是有事也只能推迟下次补上,此举既能查出弟子的修炼状况是否正常,也能查出是否有魔族的漏网之鱼潜入宗门。   如此多年倒是从未查出过有魔族,毕竟护山大阵和天罡阵可不是摆设,要发现早发现了。   “我最近修炼正好滞涩,身体也不爽利,趁此机会还能让那帮医修免费帮我瞧瞧。”灵犀非常开心地说,便宜不占白不占,就是有些费时。   沐月差点忘了还有清脉一事。   若是之前她定然是不怕的,可她这段时日身体有异,丹田灵台早已被那朵金莲取代,昨夜头顶甚至还冒出了一朵花,师尊能信她,别人却不一定会信。   她本体是妖,并非人族,也不知是否会被那些医修察觉异常。   可清脉若要推迟,需要提前告知上报,她现在若是擅自离开必定会被注意。   “你们想什么呢?”灵犀左右来回看着沐月和储殷,这两人似乎都不大对劲。   沐月摇头,“我能想什么呀。”   灵慧堂的弟子们接到通知按照名录依次排好,跟着长老前往青囊殿。   “你们记住自己的顺序,可别排错了。”   一队人叽叽喳喳走向青囊殿,现在是做什么都比上课有意思,浩浩荡荡一行人走到青囊殿外,等着被叫名字后进入侧殿。   沐月排在灵犀和储殷前面,她之前有三人,若是快只需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结束,但今日不知为何轮得极慢。   “今天怎么回事,半天都不见前面的人动。”有弟子不满地絮叨。   沐月也觉奇怪。   第一个进入的弟子终于出来,后面弟子问他怎么回事,他只惊奇地说:“今日竟是青囊殿主诊脉。”   “殿主?”一个小小清脉怎得要兴师动众出动殿主了。   “只有他一个人么?”有弟子问。   “嗯,而且他比之前诊脉的时间要长得多。”   难怪诊得慢。   往日都不怎么能见到的人,竟亲自为他们诊脉?弟子们更觉紧张。   沐月一听心中咯噔,一般人或许查不出来,万一这青囊殿主有什么神通呢,她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不过之前那个医仙给她诊脉也没发现她的身份,师尊也没发现,应该是无碍的吧。   却在这时,她感觉头顶发烫,昨夜头皮发烫那朵花便冒出来了,这次不知是否也是那朵花出现之兆,众目睽睽之下,沐月只想拔腿就跑,但殿前之人正好叫到她的名字。   “沐月!”   她站着没动,不确定自己这发髻究竟能否将那朵花藏住。   若是当场就跑,肯定会被误会抓回去的。   “该   弟子不在吗?“青囊殿弟子皱眉问。   “在,她就是沐月。”弟子们齐齐看向最前方的沐月。   “你傻站干什么呢?”灵犀催促她。   数百道目光看向她,沐月知晓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进殿,在此之前她低头匆匆给师尊发去传讯。   “这就来!”沐月回道。   手心捏了把汗,或许是自己吓自己,跟着那弟子踏进侧殿,看见坐在案几前的青囊殿主,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坐吧。”青囊殿主看向沐月。   沐月此时头皮发烫的感觉更加强烈,她紧张关注着殿主的神情,希望不会被发现。   “手。”殿主道。   这弟子怎么连这都忘了,他有些不悦。   沐月缓慢撩着衣袖,在心高高悬起之时,她看见殿主抬眸看向殿门方向,转头也随他视线看去,在看见殿中那抹比明辉还有夺目的白衣身影,那颗心瞬间落了地。   “仙尊。”殿主向辞镜行礼,语气毕恭毕敬,“不知您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青囊殿主,沐月是本尊弟子,之前已为她诊过脉,现有要事需与她处理,此次清脉便不参加了。”   辞镜看向沐月,她眼前一亮提起裙摆便朝师尊跑去,辞镜想要抱住她,但碍于殿主在场只得克制。   殿主狐疑地看着跑向他的沐月,面对辞镜的目光却也不敢造次,“您的事耽搁不得,我这边您不用担心。”   “如此便多谢殿主了。”   说完辞镜想去牵沐月的手,但她背着手与他隔了一步的距离,他险些忘了这里并非戚雪峰。   两人身影消失在青囊殿中,随后在宗门内的幽静的林荫小径出现。   沐月这时还有些后怕,她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掏出镜子仔细看着,在发现并不能看到那朵花后松了口气。   辞镜看着眼前女孩,伸手牵过她的手,将她的微凉的手指裹进掌心,柔声安抚:“现在没事了。”   “师尊,若是他们发现了我丹田的异常怎么办?”   “不碍事,那朵金莲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师尊与阿月你生活如此年岁,还不清楚么?”   沐月想说师尊您确实不清楚,她是妖,还是一朵花妖。   “阿月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师尊永远在你身后,便是天大的事情,你也无需担心。”   沐月抬眸看着师尊,心脏扑通扑通猛烈跳动起来,这样的话她听过很多次,可她每次听都会被触动。   “师尊,我想亲亲你。”沐月靠近师尊,抱住他的腰抬头看他,虽有些害羞,但还是没有移开视线,双眼亮晶晶看着他。   对上她那双灿若明月的清澈双眸,辞镜手指动了动,他主动低下头,微微俯身,让沐月能够轻易就能吻到他。   但是沐月迟迟没有动作,辞镜睁开双眸,那双浅眸中透出不解。   沐月移开视线,“还是算了。”   她突然想到这里并非戚雪峰,她方才那番话冲动了,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怎么了?”   “那个,被人看到不好。”   “他们不会看见。”   沐月也不知师尊为何如此笃定,不过他既说看不见,那必然是看不见的。   “还是不行。”   “为何?”   “……”   沐月打量着师尊,在他没注意时,快速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亲完就要跑。   还没跑出两步,却被他的手揽了回来,沐月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已然背靠树干,腰间被一只手温柔揽着,她抬头,师尊那双好看的眼微垂,极专注地看着她。   沐月以为师尊要亲她,于是紧紧闭上双眼,可辞镜只是在她额心吻了一下,“阿月,下午有课么?”   沐月颤动着睁开双眼,摇摇头。   “那有想去的地方么?”辞镜的手轻轻搭在沐月腰肢,轻动。   “随便哪里都可以吗?”沐月来了精神,满脸惊喜。   “方圆万里之内。”   那能去的地方可太多了,一时她想不到去哪儿,左思右想她道:“不如去天澜城。”   “好。”   才说完,两人就出现在天澜城最繁华的街道,沐月看什么都新奇,拉着师尊在这座无人认识他们的城池四处逛悠。   倒是有人认识辞镜,只是此时他用了障目之术,别人看不清他的真身。   “我要去划船!”沐月指着湖中小舟对师尊说,上回柳城观花船没来得及坐一坐,这回她得亲自试试。   也不知这湖中有何奥秘,分明时值秋日,却仍旧绿意盎然,莲花竞相开放,舟上许多姑娘伸手去够那莲蓬,还有许多泛舟售卖莲藕莲花的妇人。   辞镜牵着沐月踏上小舟,刚好容纳两人,还有个小小的船篷能够避雨,正想着,湖面就落下雨来,湖面溅起大大小小的水坑,涟漪一圈一圈散开。   “师尊,下雨了……”沐月愁眉苦脸,怎么也没想到和师尊的第一次约会竟然下雨了。   她赶紧拉着师尊躲入船篷,任凭小舟自己随风而动,也不知被吹到了何处。   她还是不甘心,也不顾淋雨,趴到船舷伸手去摘那莲蓬,藕荷色的裙摆在船上散开,少女藕臂探出,去够那在细雨中摇晃的莲蓬。   折断后,她手中握着可爱的莲蓬笑着递给师尊,“可算摘到了,想必会很甜。”   而她身上不见半滴雨水,都被遮挡在了辞镜的灵力之外。   辞镜莹白的指尖剥开莲蓬,去了莲心,将莲子送到沐月唇边,她张口吃了。   “甜吗?”辞镜浅笑着问。   “甜!”   今日吃的比她之前吃的都甜。   在师尊继续喂她时,她接过送到了师尊唇边,“师尊你也试试。”   船上物品一应俱全,吃食糕点,船篷内桌上还温着一壶酒,雨天喝酒倒是个不错的消遣。   沐月提起酒壶为自己和师尊各自倒了一杯。   她看着湖面雨雾中的景色,捧着温热的酒,一口一口咽入腹中,并不辛辣,还有些回甘,是她喜欢的。   去倒第二杯时沐月有意去观察师尊的神情。   辞镜却主动接过她手中的酒壶,倒满一杯,“若想喝便喝吧。”   这里总归只有他在,便是喝醉了也是无碍的。   但喝太多也不行,会难受,好在这酒壶并不大,两人的酒杯各倒满三杯便一滴不剩。   沐月脸上已经泛起红晕,风雨似乎大了些,这小舟摇摇晃晃,沐月被晃得有些晕乎,她慢慢靠近师尊,趴在他的腿上,“师尊我有点晕。”   口中说着晕,那双有些湿润润的大眼睛却没有合上,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师尊。   却在这时,另一艘小舟靠近,辞镜看过去,却发现那船晃动得厉害。   他原是没有多想的,可隐约细碎之声传来。   “师尊,什么声音啊?”沐月从他腿上撑起身想去看,但手臂没力气,很快便又趴回去了,她的脸埋在师尊的腰际。   那艘船上隐约朦胧的声音穿透雨雾,蔓延开来。   辞镜捂住了她的耳朵,眼神闪动,“阿月你听错了。”   “我分明听见了。”她发丝略微凌乱,挣扎着还要起身,却被辞镜按住了后脑。   可她偏要动,借着师尊的身体起身,她去看,却什么也没看见,这湖上只有她们空荡荡的一艘小舟。   辞镜周身被女孩身上独有的甜丝丝的气味包裹,还混杂着些许醉人的酒气,今日他也喝了酒。   沐月才沾过酒水的唇湿润饱满,睫毛小扇子般扑闪,垂眸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女孩,辞镜喉结微滚,那双克制地放在身侧的手,抚上了她略烫的脸颊。   “阿月。”   她眨眼。   辞镜声音好似也带上几分醉意,可他的眼分明不见半分迷离。   他是清醒的,也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此时昏暗的天色越发暗沉,点燃的烛火映照着沐月白净恬然的脸。   距离找到解药,还剩两日。   “什么?”   湖中深处风雨渐急,雨水落在篷顶的声音淅淅沥沥,几乎将两人的声音湮没。   “师尊想亲你。”   “好啊。”沐月笑着道。   在师尊贴近时,她已经将搂紧师尊的脖颈,辞镜轻轻闭眼,   启唇,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不似最初的试探生疏,也不似昨日的温柔缱绻。   辞镜带着雨水凉意的修长手指穿过沐月后脑的的发丝。   这个吻,混合雨水的凉意、湖水的湿气,还有彼此之间热烈的温度。   沐月喘不过气探出手去,却被那双手臂禁锢在这随风轻晃的船篷之内。   而辞镜,白玉般的面庞微红,那双覆盖连绵雾气的眼眸里,快要淌出水来。 第40章   牙印   耳边的风雨声不知何时停歇,沐月再睁眼意识到自己睡在师尊怀里,环顾四周,发现已经回了无妄楼,这是师尊卧房。   回想起昨日下午在小舟内的亲密,她脸颊滚烫拉过被子遮住自己。   辞镜缓缓睁开双眸,看向怀中之人,却发现她只露出了个发顶。   过了会儿,被子里的女孩悄悄钻出个头来,却正好对上师尊的视线。   “还要睡会儿吗?”辞镜摸摸怀中女孩的头,轻声问。   “师尊,现在什么时候了?”   “大概辰时。”   听闻后沐月安心躺着,今日的课不多且比较晚。   “昨日下午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后面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印象,应该是睡着了,也不知回去时雨是否停了。   “师尊也记不清了。”   那时外面一片漆黑,风雨已停,湖心深处只有他们那一艘小船。   “好吧。”   昨日本打算多逛些地方,谁知那场突如其来的雨打乱了所有计划,将她们困在那小舟之中。   泛舟……   舟上发生之事她不敢去回忆。   沐月起初还有些紧张害羞,但在师尊怀里躺着与他说了会儿话倒是放松了。   她转过身趴在师尊胸膛上,此时却瞧见他的衣襟微微松了,匆匆一瞥却也知晓师尊身材极好,肩宽窄腰,每一处都恰到好处,颇具美感,沐月连忙移开视线。   辞镜虽不知沐月打算做什么,手只是搭在她的后腰没有阻止她。   她重新趴回去,师尊身上香香的。   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时,她以为师尊会不在,却没想到他还在身旁,沐月想要抬头去看他,却感觉有人捏了她耳朵,一股颤栗自头顶窜至尾椎,差点软倒在师尊怀里。   这才发现,师尊并未捏她耳朵,而是在捻揉她头顶那朵小花。   辞镜手上动作一顿,“阿月,你这里为何长了朵花。”   他才发现不久,沐月还睡着没有丝毫反应,也不知她是否知晓。   沐月一呆,立马伸手去摸自己头顶,却摸到师尊的手,还有他摸着的那朵花。   起身爬下床的沐月跑到镜前,果真又看到自己顶着那朵招摇的花,今日的半开着并未完全盛放,耷拉着晃来晃去。   辞镜看出了沐月的崩溃,猜测她或许今早才知,起身走到她身后轻轻抱住她,“师尊已为你诊过脉,倒是没有发现问题,不过以防万一会找个时间让你师伯过来一趟,不用担心。”   沐月转身,双手捂住脸,“师尊我前两日就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会被师尊看见,不过他总会发现的,师尊不是其他人,被他发现也没什么。   除了不方便了些,这花暂时没给她造成太大麻烦,但此事必须解决,被师尊发现无碍,但不代表可以被别人看见。   “可有感觉不适?”辞镜问。   “没有,就是不知它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担心被人看见。”   “那昨日在青囊殿清脉,也是因为这个?”辞镜有注意到昨日沐月的发髻,以往她为了便利梳得极为简单,昨日他原以为她是想打扮。   “嗯。”沐月发愁,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求助师尊了。   “师尊会想办法,那今日在家休息?”   “师尊你为我梳个头挡住吧。”   梳个发髻,这花还能当个装饰,一般情况下不会被发现。   “过来坐下吧。”辞镜牵着沐月的手走到镜前。   “师尊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沐月真的很怕师尊将她当做怪物。   辞镜显然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担心,“不奇怪。”他看着那朵招摇的小花,仿佛是沐月的缩小版,她分明不是花,却总让他有种这样的感觉,而且,十分熟悉。   “真的么?”沐月怎么看怎么奇怪,她也没见过哪只花妖像她这样头顶开花的,人不人,妖不妖的。   “嗯。”反而,很可爱。   辞镜悉心梳着沐月的长发,梳到一半还是无法忽视那朵招摇的小花,他试探地伸手,轻轻捏了捏,“师尊碰的话,阿月你会有感觉吗?”   话落,他便见沐月身体微颤,他连忙伸手将她扶住,“……”   看起来是有触感的,而且远比其他地方的感觉要强烈。   “师尊,你不要动它……”沐月控诉,这感觉比挠她胳肢窝还刺激。   沐月自己碰的时候没有太大感觉,只是会痛会感觉到风和冷热,却不知别人触碰会如此。   “阿月抱歉,师尊不动了。”辞镜耳根泛红,他尽可能避开沐月头顶这朵花,为她挽发,可若是要将它藏进发髻,必然是要碰到的。   时刻紧张关注师尊动作的沐月见此,连忙接过师尊手里的木梳,自己将花给藏了进去。   如此可算是搞定了,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今日师尊送你去上学吧。”   “不用了师尊,我自己去就行。”沐月下意识直接拒绝,她又不是要迟到了,没必要送。   “师尊想送你。”   “不用啦,我很快就回来了。”沐月朝师尊挥挥手,跑远了,身影很快消失在辞镜的视线里。   若是往日送也送了,但现在她和师尊关系不清不楚,大庭广众之下出现她心虚。   *   昨日仙尊大驾光临,在青囊殿将沐月带走一事弟子们亲眼所见,纷纷好奇究竟是何事才让他将沐月带走。   要真说要事确实没有,她还和师尊去城里逛了一圈,可她必须得编个像样的谎话堵住他们的好奇心。   “只是师尊为我寻了件宝贝,不能耽搁,这才匆匆离去。”   弟子们一听,皆是羡慕,也没功夫关注她是否有进行清脉了。   坐在左下角的离星洲却没信,一直盯着她。   凭借直觉,他知晓昨日的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他的视线太过明显,沐月转身皱眉看着他,见他始终没有移开目光,反而勾唇面带挑衅之意,收回视线没再理会。   上完制符课,沐月打算前去西山采些灵茶,她暂时不清楚具体方位,只好与储殷同去,灵犀有事便先离开了。   “西山南侧断崖处有处灵茶,可以去看看。”   沐月对此地不熟,自然全听储殷的,两人御剑飞往山巅,御剑飞行了整整两刻钟才穿透云海,云层之上的日光耀眼,烟波浩瀚,又飞行大约半刻钟,才瞧见那处断崖,断崖之上地势平整花草繁茂,但冷意袭人,甚至能看到淡淡霜气。   而那宽阔断崖靠崖壁的那一侧,灵茶才发新芽,郁郁葱葱,将此处的嫩芽摘下,完全足够。   “此地灵茶无人来摘吗?”沐月折了一抹新芽,闻了闻,淡淡茶香沁人心脾。   “有但不多,路途过于遥远且会制茶的弟子并不多。”   简而言之便是工序过于繁杂费时费力,若只是自己喝不如去买一些,这西山灵茶品质虽好,但也称不上顶级。   沐月置身于此处,心旷神怡,她发现自己头顶那朵花似乎又开始作妖了,隐隐发烫,但她很快惊喜地发现,这西山庞大精纯的木灵气,快速被头顶那朵花汇聚,通过她   的经脉被丹田金莲吸收,之前修炼速度已经很快,现在她更觉修炼如吃饭喝水般简单,她甚至没有主动修炼,身体便自动在运转。   照她这速度,突破至元婴岂不是指日可待!   储殷也感觉到周围灵气异常,视线放到沐月身上,“你可感觉起风了?”   “嗯,或许是太高了吧。”沐月埋头摘着茶叶,糊弄道。   储殷也没多想,继续采茶。   这采茶是个细致活儿,采了半个时辰,嫩芽也不见增加多少,她还和大师兄说了今日要去云落阁练剑,毕竟昨日已经懈怠一日,今日可不能再断了,练完剑怕是天都黑了。   她提前给师尊发去传讯,告知自己今日会迟些回。   发完继续采茶,她也不打算制太多,但总要装满一个茶袋,这炒茶制作完成大约是要缩水的,她拿不准,便由储殷做主。   储殷掂量掂量,“应该够了。”   还有许多没摘,沐月直起腰只觉腰酸背痛,“那我们下山。”   收好茶叶,两人一路御剑飞回山脚下。   看见那道熟悉的白衣身影,沐月心中惊讶,在师尊面前落地。   “师尊,您怎么来了?”   “我看见了传讯,这才过来。”辞镜原是不打算过来的,可看到阿月说要晚归,还是去寻了她的踪迹。   辞镜看向沐月和储殷,少年少女正值青春年少,若是不相关之人见此只觉赏心悦目,但辞镜却觉有些刺眼,他的身上全然没有他们的纯真和蓬勃的精神气。   虽两人并未亲密之举,但偶尔相视一笑还是让他生出了烦闷之意。   辞镜走到沐月身边,清冷如霜,宽阔脊背不似少年的单薄稚嫩,宛若一道可以永远依靠的高墙。   “师尊,这是我朋友储殷,之前去戚雪峰看过我。”沐月主动介绍。   “仙尊。”储殷规矩行礼。   “不必多礼。”   三人气氛似乎有些凝滞,沐月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该怎么活跃气氛,索性直接道:“储殷今日多谢你,那我和师尊就先离开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和储殷告别,沐月才和师尊并肩走向戚雪峰。   一离开,那股寂静终于被打破。   “阿月,方才你去做什么了?”   他若看得不错,那是西山,沐月为何会前往此地,还是和那少年一起。   “这个嘛……暂时是秘密。”要是早早说了就没惊喜了,她自然不会告知师尊。   辞镜没再问及此事,半晌他开口问:“为你誊抄笔记之人就是他?”   “嗯,从小到大他帮了我许多。”   若是没有储殷,她会多许多麻烦,毕竟他的实力有目共睹,不过最初他们的关系也谈不上多好,后面才好起来的。   辞镜险些忘了,他虽陪伴沐月长大,但她也有自己的朋友,那少年自入宗就和沐月一起上课学习,甚至休沐日会相约出去游玩,比和他这个师尊相处的时间要多得多。   他没有再问,因为他知晓自己了解越多,会越深陷其中。   辞镜知晓自己的想法奇怪,便是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也不该约束沐月正常的人际往来。   可那股心中悄然滋生的情绪,还是左右了他。   辞镜无法忘记之前沐月在万藏楼时他听见的对话,那时沐月拿着他的本命令牌,她与那少年的对话清晰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那少年说那日的话不要多想,他说沐月还是在躲着他吗,这不是单单的友情,即便沐月对他没有其余感情,但那少年或许并不是。   长此以往,他是否会趁虚而入,辞镜不知晓,但一切皆有可能,可他不能说让沐月不要与他往来。   而且他也没有任何立场,他只是她的师尊。   沐月现在因为合欢香才对他如此亲近,若是服下解药,一切或许都会回到原点。   “师尊你怎么了?”沐月敏锐察觉不对,走到师尊面前问他。   辞镜看向眼前少女。   斟酌片刻才开了口:“阿月,此人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你要多加留意。”辞镜这番话有自己的私心,但也考虑了沐月的安危,储殷的身份实在可疑。   清脉暂时没有查出什么,沐月遇袭一事比他想象的要棘手。   “您是说储殷?”沐月从未想过储殷对她会有什么威胁。   辞镜见沐月面露讶异,以为她是不信,也是,那少年是她相处了如此久的朋友,怎会轻信他所言。   或许沐月会维护他,会为外人与他争辩。   如此一想,心情有些烦闷,可他却听见沐月说:“师尊我会注意的,若是遇到危险会第一时间告知您。”   沐月说得很郑重,就好像,他的话要比那少年的重要得多。   辞镜眼神微闪,忍不住弯腰将她抱进怀中,“阿月,师尊永远不会伤害你。”所以要永远相信师尊。   “我知道的。”而且之前储殷来戚雪峰看她那番话就令她生了疑,直觉让她选择了信任,但留个心眼准是没错的。   辞镜看着怀中女孩,原本还有些烦闷的情绪随风散去。   沐月抬头看向眼前的师尊。   心中一动,她熟门熟路地拉下师尊的衣襟,踮脚吻上他薄薄的唇瓣。   彼此气息流转,辞镜弯下腰,放任她继续。   就在她打算进一步时,脑中某根神经绷紧,及时松开师尊。   西山靠近宗门大门处,她们此时还在回戚雪峰的半路上,随时都会有弟子经过,被看见那还得了。   正想着,她便听见远处传来的谈话声。   “师尊有人来了!”沐月急忙掰开他搂在自己腰上的手和他保持距离。   谈话声越来越近,辞镜松开了沐月,而那些弟子也看清了站在一起的沐月与仙尊。   几人顿时鸦雀无声,朝辞镜行礼后匆匆离开。   辞镜知晓他与沐月的关系不能被别人撞见,毕竟这个世道对女子的恶意总是大得多,即便他很想光明正大与她在一起,可现在不行。   即便要公之于众至少也要在沐月摆脱药物所控后,他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被人撞破,让沐月遭受流言蜚语。   方才亲吻,他知晓有人来,也做好了随时带沐月离开的准备,但他还是生出一丝侥幸,或许沐月并不怕被人知晓他们的关系,但事实证明,这没有任何意义。   他带着沐月瞬移至戚雪峰,此地并非无妄楼,而是辞镜闭关的洞府九阙洞,名为洞却并非简单洞穴,里侧冰天雪地宛若另一个世界。   这庞大的洞穴内构筑了精心雕琢而成的冰雪宫殿,该殿并非他人之作,而是辞镜由梦中的记忆碎片模糊建造而成,若司命前来,便知此地与九天之上的月清宫如出一辙。   在沐月来到戚雪峰后,辞镜便极少前来此地。   沐月之前来过几回,但因这里寒气极重,赶紧跑了,但现在她已金丹期,进入倒是没有太大感觉。   “师尊我们为何来这里?”沐月摸了摸那些冰冷的墙壁,这里虽繁华美丽,但冷冰冰的缺少人气,她还是喜欢无妄楼。   “这里就无人看见了。”辞镜轻声道。   他垂眸看着沐月,视线一点一点下落至她的唇瓣。   沐月却始终没动,这里无人了是什么意思?   辞镜始终未能等到沐月主动吻他,手抚上她的后颈,低头继续刚才那个中断的吻。   所以,来这里只是为了亲吻?   很快她就没有多余的精力走神了,师尊单手托着她的腰,让她坐在那张放着雪裘的座椅上,背靠冰冷的椅背,轻抚在她后颈的大手却有些灼热,她身体微微颤抖。   冰雪两重天也不为过。   “师师尊!”沐月偏头躲避,边喘气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还要去云落阁练剑,再迟就去不了了。”   辞镜微微松开她,眼尾泛红略微湿润,呼吸也有些不稳。   “那就不去,好么。”   “我昨日已经没去了,今日肯定要去的,而且我已经和大师兄约好了。”   沐月觉得这样不行,虽   然她很喜欢师尊吻她,也享受与他亲密,但毕竟不能日日都沉浸于此。   “那再让师尊抱一下。”辞镜紧紧抱住沐月,头埋在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的皮肤,沐月身体紧缩,睫毛颤抖,强忍着这股陌生的感受没有推开他。   不知为何,分明她与师尊之间的时间还长,可师尊近日之举,总让她有种他们时日所剩不多的错觉。   辞镜抱了沐月一会儿将她松开,“师尊送你去云落阁。”   本想拒绝的,可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低头看向被师尊牵着的手。   沈风吟远远便见辞镜与沐月前来。   “师尊,师妹。”   沐月转头看向辞镜,“师尊你回去吧,我结束后自己回去。”   辞镜站着未动,“师尊在一旁看看,到时我们一起回家。”   “可是……”沐月皱了皱眉毛。   辞镜看了会儿她,“那你去吧,师尊先回去了。”   沐月看着师尊走远,她这才走到大师兄面前,“大师兄,昨日去玩了没有来,不过今日我多练练补回来。”   “偶尔休息也是人之常情,多一日少一日倒也无碍。”沈风吟并不会将对自己的标准套在沐月身上。   两人走进院落中,沈风吟想起方才师尊送沐月前来,他察觉了微妙的变化,但具体是什么却分辨不出。   结束练剑,沐月正为自己倒茶咕噜咕噜喝得精光,今日她确实已经补回来,但天色已晚,她喝完这茶就打算回去。   沈风吟在她面前落座,片刻后,将一叠大概有十张的小纸人推到沐月面前,“这是我下山时买东西送的,我拿着也没太大作用,你拿去还能解解闷。”   黄色小纸人颇为可爱,沐月接过,左右看了看,这东西她并未怎么见过,也不清楚怎么催动。   沈风吟看出了她的茫然,将一点灵力注入小纸人中,默念着发布指令,那小纸人便自己摇摇晃晃地走动起来,还爬到了沐月的手中。   “很简单,些许灵力就能催动,但一张纸人大概只能使用三次,没有太大实际用处,但胜在还算有趣。”   沐月喜欢这个,“大师兄,那我拿走了?”   “嗯拿去吧,我拿着也用不上。”   沐月玩儿得不亦乐乎,沈风吟看着她唇角微弯,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对这些东西总是喜欢的。   沐月得了小纸人,想了想也打算将她的香囊送出去,正好礼尚往来,也不算突兀。   “大师兄,多谢你这段时日教我习剑,拿给我那本剑法图,这小纸人我也很喜欢,我也没什么可以送你的,就做了个能够安神助眠的香囊,你拿着或许会有些作用。”   沐月将香囊递给他。   沈风吟微愣,“师妹你自己做的?”   “嗯但做得不太好,之前我送了个给师尊,想着也送你一个。”   沈风吟视线落在她手中那个鼓鼓囊囊的香囊上,笑着接过,“师妹你做得很好。”   见他收下,沐月也开心。   “时候也不早了,大师兄你早些休息,我也回去了。”   “路上慢点。”   “好。”   沐月操纵着小纸人跟着她一起离开,小纸人跟在她脚边颇为滑稽,沐月一边看着它一边往无妄楼走。   她想起师尊今日的举动,悄悄探头往门内看了看,却没有在矮榻边瞧见师尊。   正当她奇怪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头就看见身后的师尊,差点吓她一跳。   “师尊你也才回来呀?”   “嗯,去找了掌门。”   辞镜没有告诉沐月的是,除了去见掌门,他还遇到了离星洲。   距离解药寻回还剩最后一日。   或许是因为解药即将寻回他不安,又或许是其他原因,辞镜彻底搜取他的记忆。   完完整整看见了事情的经过。   离星洲所看到的画面是由一方秘境里的天机湖中折射而出,此为未来会发生之事。   画面中,阿月身穿嫁衣与他成了婚,只是婚后,她脸上似乎不见半分笑意。   为何不开心呢?是他做得不好,还是,被迫嫁他。   他没有想过,或许是他做得太好。   沐月操控小纸人往里走,又让它跳到案几上,去翻师尊的书,若她看书不想翻,这个小纸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辞镜看着烛光下的沐月,与离星洲记忆里她一身嫁衣的画面重叠,手指收紧。   “师尊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沐月发现师尊的目光难以忽视,她便是想不发现都难。   辞镜未答,见她操控的纸人,问:“这纸人有些少见,阿月你买的吗?”   “不是啊,是大师兄送的。”   沐月专注地和这小纸人互动,原本她还有些不熟练,现在倒是越发轻松了,还能操控它翻跟头。   “……”   “他好像送了你许多东西。”   沐月心想确实如此,送的东西还非常合她心意。   “大师兄一人住在云落阁,好像怪孤单的。”沐月有感而发,随意说了一句。   “……”   辞镜却以为,她是想让沈风吟与他们一起住。   “幸好有师尊你在,若是我一个人想必也会很孤单。”沐月凑到师尊面前,甜甜地说。   沐月这么一句,将辞镜的所有情绪都一一消解。   其实他才最该说这句。   若阿月不来这戚雪峰,他的生活注定一潭死水。   辞镜暂时不去想其他,专注地看着沐月。   “阿月,今夜要来师尊房里吗?”   虽已知晓沐月的回答,但他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问。   沐月却没有如往常那般立即回绝,今日她几次拒绝师尊的亲吻,师尊好像有些丧丧的。   反正昨夜都睡在了一起,今早他们清醒着还睡了个回笼觉,大概已经适应了。   “嗯……好啊。”沐月欣然答应。   她才说完,就被师尊拦腰抱起,他的动作很轻,弯腰将手揽在她腰间,分明极为温柔,她却还是吓了一跳立即圈住他的脖子,“师尊,你这样……”   辞镜不解看她。   这样会让她有点后悔刚才的决定,师尊这么抱着她往二楼走,让她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沐月靠在师尊的肩头,却瞧见他衣襟之上露出的那一截脖颈,白玉雕琢般,泛着玉质光泽。   师尊身材极具美感,既不文弱也不过于健壮,靠在他的胸口她甚至能透过衣料感受到他肌理的起伏。   分明只是上楼的几步距离,却好似走了很久。   沐月手臂更紧地圈住师尊脖颈,她咽下口水,在他没有留神时,凑上前,轻轻咬了下他的喉结,还伸出舌尖触碰了一下。   她做完就怂了。   男人冷白喉结上印着枚小小的牙印。   辞镜脊背瞬间绷紧,濡湿的触感自颈部蔓延,他低头,看向怀中低头作乌龟状的沐月。 第41章   失控   沐月能感受到头顶师尊的目光,她也是色迷心窍,做完便后悔,但没给她反悔的机会。   辞镜揽在沐月腰肢的手收紧,垂眸,绵长的吻落在她的唇瓣。   沐月提心吊胆生怕师尊上楼时踩空,还要迎接应付他的吻。   她手臂发软,几乎没有力气再搂着他。   偏头想要躲开,“师尊我要掉下去了!”   “师尊不会让你掉下去。”   直到上楼坐在床边,她还有些心有余悸,看见面前的师尊,小脸红透,下床就要往浴室跑,“师尊我先去沐浴!”   她跑得太急,奈何现在腿还是软的,脚才落地就差点扑到地上,一条有力的手臂从前腰穿过,“小心。”   “……”沐月手忙脚乱推开师尊的手,稳住身体继续跑向浴室。   怎么亲了这么多回,她还是这幅没出息的模样,沐月暗暗骂自己不争气。   沐浴结束出去,沐月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她还没来得及用灵力烘干。   辞镜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坐   着,“师尊来。”   他一点一点用灵力将沐月的长发烘干,又仔细用木梳通开,才沐浴完的少女身上极为温软,淡淡的皂角香气被她的体温晕开,没缕发丝上也萦绕着清香,辞镜为她梳发时,发现她头顶的那朵小花已经消失了。   “阿月,你头上那朵花是自己消失的,还是你能控制了?”   “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没的。”她方才沐浴放下头发,才发现那朵花不知何时消失,只希望明早不要再出现。   辞镜将长发彻底烘干后放下木梳,将落入她脖子的发丝轻轻拿出,“你先睡,师尊去沐浴。”   沐月点头,她起身爬到床里侧位置,掀开被子躺着,双眼盯着帐顶,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好似听见了浴室里轻微的水声,不由浮想联翩。   她捂住自己耳朵不去听不去想。   虽瞥见过师尊衣襟之下那小片肌肤,但更多的她便没法看见了,虽竭力控制自己,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沐浴时的师尊是什么模样。   紧紧捏住被子,心脏开始快速跳动,沐月翻了个身试图在师尊回来前入睡,但对她而言实在有些困难。   脚步声传来,她还是没能睡着,闭紧双眼装睡。   她清晰地听见师尊掀开被子的细微声,很轻,还有他躺下后床一侧的微微下陷,还能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   “阿月,睡着了吗?”   辞镜在她耳边轻声问,在看见她颤抖的睫毛后,失笑。   也没戳穿她的谎话,放轻动作将她揽入怀里,抱着她入睡。   但是很快沐月便装不下去了,她这么被师尊抱着毫无困意,她索性睁开双眼,轻轻转过身面向师尊。   转身就对上师尊的含笑的双眸,他伸手捏了捏沐月柔软的脸颊,“怎么了?”   “师尊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沐月看着眼前的师尊,眨着双眼轻声道。   “好,阿月你想说什么呢。”   “我觉得师尊你最近有些奇怪。”沐月思索后认真地说。   “哪里奇怪?”辞镜思索状垂眸看她。   “师尊,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总觉师尊有事瞒她,若非如此,他近日之举根本说不通。   “阿月,没有发生什么,你不用多想。”   “我能感觉出来,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吗?”   要怎么说呢,说她最近与他如此亲密只是因为合欢香,说了后,她会讨厌他的吧,明知她尚不清醒,却还是没有阻止。   说到底他也是那地宫妖物的共犯。   “阿月,明日师尊就告诉你好么。”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的最后期限。   辞镜怕沐月追问,但沐月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没有再问了。   她也有秘密,此前她为助师尊渡过情劫,也是瞒着他进行。   若师尊不想说那就不说吧,只是她有些担心。   “那师尊我不问了。”沐月头枕在师尊肩膀嘟哝。   “阿月,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吗?”辞镜轻声问她。   并非以师徒的关系,而是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不必躲躲藏藏。   沐月没想到师尊会说起这个,她们的未来她确实没有认真考虑过,想着顺其自然,若是一直是师徒的关系也是无碍的,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虽然她也想与师尊结为道侣,但那太不现实,只是想想罢了,还不如就以师徒的身份在这戚雪峰。   “师尊,我们时间还长呢。”她实在给不出明确的答案。   “那你可会永远与师尊在一起?”   沐月没有立即回答,她们无法永远在一起的,在人界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是一场司命星君编写的梦,梦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是九天之上的神尊,而她是还未修出人身的小花妖。   不过,在这里她想她会永远陪着师尊的。   “嗯,师尊我会永远陪着您。”   辞镜将这话牢牢记在心里。   明日。   他希望时间过得再慢点。   *   翌日,沐月上午没课,修炼半个时辰去师尊身旁坐着玩大师兄给她的小纸人。   还挺耐用,她操控纸人从师尊的衣摆爬到他腿上,又就爬到他身上其他地方,还坏心思地想要钻进他的衣襟,看书的辞镜原本任由沐月闹腾,察觉她的意图,将纸人拎了下来。   “好啦师尊,我不会了。”沐月连连保证,“你把它放下吧。”   辞镜无奈将扭来扭去的小纸人放下。   “师尊,我来帮你翻。”沐月操控小纸人爬到师尊手上,再轻轻一跃跳至书上,小纸人弯着腰翻开一页,每次翻开还旋转着跳一下,像是寻求夸奖。   辞镜看了眼沐月,伸手轻轻点了点那个小纸人,它这才安分地待在书页边角不遮挡他的视线。   玩了会儿她将纸人收回,趴到师尊双膝,“师尊,若是没事的话我想先下山了。”   下午有两堂课,上午她没事可以前去碧落峰找储殷制茶,不然就只能明日去了。   辞镜一顿,“下山去做什么?”   “有点小事。”   看出沐月不愿多说,辞镜也没有过多询问,“师尊已提前告知你师伯让他过来一趟,为你诊治看看,可能需要等上片刻。”   “那我先等师伯过来吧。”   无事的沐月时不时看向师尊。   她喜欢看师尊认真的模样,不管是独自对弈时,还是作画时,现下垂眸认真翻动书页的模样也让她目不转睛。   此时的他就好像不会被任何事情牵绊,窗边洒落的阳光映着他半边身体,阳光里还能看见悬浮细小尘埃和颗粒,一半雪衣明亮像是泛着光芒,此时的他身上笼罩着一股脱尘的神性。   沐月看得入神,心血来潮的她抬头,在师尊的唇畔吻了吻,很快便抽身离开。   因为她的吻,辞镜身上的那股神性散去,好似又回归红尘之中,眼中俱是眉眼弯弯少女的身影。   沐月见师尊微愣,乐不可支。   但很快便规规矩矩坐好,装模作样也学他看书,一副冥思苦想认真学习的样子。   辞镜顿觉无奈,但眼中笑意一直没有消散。   某一刻,他收敛笑容抬眸看向窗外,方才被沐月偷袭他竟没有立即察觉有人前来,湖边之人正是渡厄之。   他神情未变,放下书,“阿月你师伯来了。”   沐月闻言一惊,刚才,刚才她那样没被看见吧?她心里七上八下,却也只能祈祷没被看见,与师尊一起走出无妄楼。   渡厄之面无异样,状似无意地扫了辞镜一眼。   三人进门,辞镜告知沐月近日情况,渡厄之皱眉。   “花?”   “想必你之前为她诊脉时已经知晓她体内灵台是朵金莲,而前几日她的头顶出现了一朵小花,也为莲形。”   “那朵花出现之前可有什么征兆?”   沐月回忆着开口:“会头皮发烫,倒是没有其他的征兆,我也不知何时出现何时收回,似乎都是随机的。”   思来想去,闻人浔没有头绪。   也不怪他没有头绪,灵魂为妖,躯壳为人,妖还不是凡妖,这情况万里无一。   “没有其他不适么?”渡厄之问。   “没有。”   “如何?”辞镜问渡厄之。   他轻咳两声,“这情况我倒没有遇见过,你莫非是之前服用了什么木灵气精纯之物?”他也只能往此处猜。   “大约两月前我炼化了玲珑木心。”后续的一切变化似乎都是因为她得到木心后发生的。   玲珑木心有助涨木灵气之效,也能让植物焕发生机,若本就为灵植倒也正常,但没听说过还能让人凭空开花儿的呀,开的还是莲花。   沐月自知这是与她自己的魂体有关,应该是无碍的,她想知道的是如何能自主收回。   “师伯,你知晓如何将它收回吗?”   渡厄之连是何种情况都尚未清楚,又如何知晓收回之法。   “等我回去查阅一二,但你既无不适想必无碍,你或可尝试将意念集中至识海,操控将其收回。”   虽从未遇   到,但他行医数百年对一些通用的法子还是知晓的。   说完,渡厄之示意辞镜,与他一起走出无妄楼。   “你想问便问吧。”辞镜知晓渡厄之早已看见。   “沐月的精神力有所好转,所以,你是以此种方式为她延缓药效发作?”   渡厄之知晓沐月在他心中分量,可现在时间尚早。   况且沐月若每隔三日按时煎服他所给之药,支撑一月尚无任何问题,足以找到解药,那时若找不回,辞镜选择将自己作为解药,渡厄之不会说半句,但现在情况显然并非如此。   “此事我有分寸。”辞镜只这一句。   若此前渡厄之还不确定,可在面对如此反应的辞镜后他心中一跳。   “辞镜,你……”这样一个除了他徒弟,从未和女子过多接近的人,竟也铁树开花了吗?   如此稀奇?渡厄之无法想象。   他最知辞镜的秉性,他甚至为修炼突破前往寺院清修数十载,与青灯古佛相伴之人真能……   他无法想象辞镜有和人结为道侣,甚至还有子嗣这一日。   “不过你要知晓沐月是受药物所控,其他我也不多说了。”   辞镜回去时沐月察觉他身上那股浓雾般捉摸不透的情绪,但一息之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阿月你不是要下山吗,现在已经结束,你可以去了。”   沐月看了看师尊,轻声应好。   走出房门前,她转头又看向师尊,见他坐下继续看书才离开。   现在还有些时间,沐月提前询问了储殷,得知他有空直接前去碧落峰。   制茶需要炒茶工具,沐月早早备好,才进门就看到树荫下摊晾在簸箕内的茶叶。   为了给师尊惊喜,沐月没法在戚雪峰摊晾,储殷便带回碧落峰,已经晾了接近八个时辰,西山灵茶摊晾时间无需过长,不然会损其茶香。   还未靠近,沐月就闻到浓郁茶香。   “那我们开始吧。”储殷对沐月说。   “好,你教我我自己来就行。”沐月将簸箕里的茶叶收集好。   搬出之前师尊送给她的炼丹炉,炉子比锅还大,而且炼丹炉受热均匀比铁锅好上许多。   之前她心血来潮想学炼丹,师尊给她寻了个品质极好的丹炉,但她没练几次就丢进芥子囊吃灰,现在可算是又派上了用场。   储殷在一旁指点,沐月揉捻已经萎凋好的茶叶,揉出汁水,浓郁的青草香弥漫,颜色由绿变成黄,条索由粗变细。   揉捻时不断将其解块,大约半个时辰后将其解块散开放在控好温度的丹炉里盖上白布进行发酵。   “明日再来吧,发酵需要时间。”储殷道。   那揉茶还真费劲,她点点头,明日再来弄也好。   辞镜在沐月走远后放下手中的书,闻人浔的消息紧随而至,他看着那闪动的小字。   【解药已经拿到,你自己来百密阁取。】   辞镜没有立即前往,长达半个时辰身形未动,才起身前往百密阁。   殿内闻人浔眉梢轻扬,略显嘚瑟,这解药拿到手辞镜以后可要好好答谢他。   但他发现似乎有些不对,进殿的辞镜神情淡漠,似乎寻回这解药他并无半分高兴之意。   闻人浔坐起身,眯眼看他,“怎么瞧着,你宁愿找不回这解药?”   “你多想了。”   希望是他多想。   若这解药寻不回也有另一种解法,闻人浔生出怀疑,看向辞镜的目光也略带审视。   辞镜淡淡扫了他一眼,拿过放在案上的绿色玉瓶,“我先告辞。”   闻人浔看着辞镜离开。   他回了无妄楼。   夜幕已至,屋内没燃灯,略显昏暗,凉如水的月光洒在辞镜面庞。   听到脚步声,他手指一动,将瓷瓶收回。   面前正站着才从云落阁习剑回来的沐月。   “师尊怎么没点灯?”   刚才她走到门外时还有些疑惑,屋中并无光亮,门却开着,仔细一看才发现师尊坐在屋中,那道白色的身影在这夜色里让她的心瞬间悬起,但意识到那是师尊后便又落了地。   “师尊忘了。”辞镜抬手,屋中烛火亮起,屋内恢复明亮。   此时沐月心中那股紧张消散,可是为何连燃灯都会忘呢,她看向师尊,既未看书,也未喝茶对弈,在漆黑的屋中这么坐着,怪叫人害怕的。   辞镜闻到淡淡的茶香,在沐月靠近时那股茶香越发浓郁。   而他注意到,沐月葱白的手指上,似乎沾着黄色的污渍。   辞镜牵过沐月的手,不仅是手指,连指甲和掌心都染上了颜色。   察觉师尊目光的沐月连忙将手收回,但师尊握得紧紧的,“师尊,我见有人制茶,好奇之下就去试了试,谁知会成这样。”   沐月不擅撒谎,索性在原来的基础上改了个说辞,可信度也更高些。   辞镜没有追问,手指轻触她的指腹,指尖凝成的水将沐月的手指包裹,将她那搓洗不掉的污渍清洗干净。   “若是对制茶感兴趣,师尊可以教你。”   师尊还会这?   这三百多年着实漫长,若沐月也如他这般活了三百多年,许多事情也是会的。   “师尊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沐月忍不住问。   “师尊不会的也很多。”   沐月想起师尊不会什么了。   他不会钓鱼。   师尊垂钓便是坐上一下午,也是没有鱼儿咬钩的。   不过他即便如此也不会生气,仍旧耐得住性子,她就不行,半个时辰也坐不住。   她想没人能比师尊耐心还好,不管是多乏味之事,他都能做,并且能做好。   “阿月。”辞镜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他抱着她,埋头在她温热的颈窝。   他该怎么办。   沐月回抱住他,“师尊,我在呢。”   现在的她辞镜能轻易触及,但今夜之后,他也说不清楚事情会变成何种情形。   若一切回到原点,不,甚至倒退,他能接受吗,辞镜不知自己会如何。   他从未如此直观地体会过得到再失去的滋味。   抱了许久,辞镜终于松开沐月。   *   沐月今晚原本打算自己睡的,但见师尊情绪低落,便想着能陪陪他。   师尊这样还是因为那件事么?他说明日就告诉她,快了,过了今夜就是明日。   沐月去沐浴时辞镜坐在桌边,取出那瓶解药,里面放着一粒药丸,这是唯一的一粒,寻得这枚解药废了太多人力物力,若这粒消失,下一粒再难寻得。   今夜过后,一切都会随着这枚丹药消失。   他能接受么,辞镜反复询问自己。   “师尊我洗完了,你去吧。”   辞镜闻声将瓷瓶收好,“阿月你先睡。”   沐月躺进床里,她今夜比昨夜好上许多,虽还是有些紧张,但不至于身体僵硬脑子乱成浆糊。   师尊很快沐浴完出来,沐月看着他走近,素净长衫裹着他高大的身躯,因习剑身体肌肉纤长有力,但长期沾染书画让他身上兼具文人清雅之风,比起俊朗,用美来形容更为贴切。   辞镜上榻,将沐月揽入自己怀中。   只静静地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上的体温,香气。   “阿月。”辞镜的声音在沐月耳边响起。   闭上眼尝试入睡的沐月闻言轻轻嗯了声。   他启唇,搂紧她,“师尊为你寻了枚枚滋补的丹药。”   “现在吃吗?”   “嗯。”   辞镜将丹药喂到沐月唇边,放入她张开的口中。   沐月才将丹药吞下,她便感觉腰上的手收紧,她看着师尊的面庞朝她靠近,一吻落下。   辞镜手指扣住沐月的下颌,还未做好准备的她被迫迎接这个苦涩的吻,药味在两人唇舌之间弥漫。   沐月一句话也说不出,眼中渐渐染上潮湿。   吻分明是灼热的,师尊的体温也是热的,她浑身颤栗不止,但恍惚的沐月竟觉这个吻带着苦涩,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今夜的师尊……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第42章   不清醒   沐月醒来时头脑昏   沉,似过了许久。   看着眼前这不属于自己的卧房,之前的画面全数涌入脑海,与师尊的亲密无间,与他的耳鬓厮磨。   他炙热的吻,还有两人彼此在床上数不清的痕迹。   沐月神情僵硬。   等等,等等!   沐月强行让自己冷静理清思绪。   从徐玉山回来后一切就不对了。   她突然想要靠近师尊,对他生出邪恶念头。   想方设法绞尽脑汁与他亲密,试图将师尊拉上床……   想起之前胡搅蛮缠想要让师尊妥协的自己,沐月只觉眼前一黑。   她她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沐月从头到脚红得彻底,翻身从床上起来,却又想起昨日在这张床上发生的所有。   她恨不得自己立即将这些记忆忘得一干二净。   冷静,现在只能冷静。   徐玉山、鼠妖……合欢香!   对合欢香!一切都是在那个时候变得不受控制。   之前师尊让师伯给她诊脉,两人出去谈话,他让自己喝药,昨夜还给她喂了说是滋补的丹药。   自吃下那枚丹药,她今早便恢复了。   所以那枚丹药并非滋补之药,而是解药……   可师尊为何要配合,是知晓她被药物所控不忍伤害她吗?师尊对她向来有求必应。   幸好师尊已经提前离开了,若她们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她是想都不敢再想。   或许师尊也是怕彼此尴尬,才提前离开。   此事不提,或许才是最好的。   沐月手指轻颤地坐在床上,非常愧疚,恨不得跪地和师尊道歉。   她,她幸好没有把师尊吃干抹净。   不然恐怕只能以死谢罪了……   ……   挣扎已久的沐月跨出房门,她看见坐在堂屋中的师尊,强装镇定。   辞镜隔着屋中珠帘看她,桌上茶碗里茶水轻晃。   沐月走到师尊面前,站定,“师尊早。”   辞镜看着她离自己的两步距离,她就站在那里,分明只是两步,却好似隔了万水千山。   “阿月早。”   踌躇半晌,沐月突然说:“师尊我……为何在您房里?”   辞镜闻言握着棋子的手一顿。   正要回答,却听沐月又道:“我感觉,我像是忘了什么。”   辞镜手中棋子落下,打乱了棋盘上的棋子。   “我也说不清,就是每日的记忆断断续续,回到戚雪峰时的记忆好像消失了。”   “阿月你可还记得昨夜?”辞镜那双眼静静看着沐月。   沐月摇头。   “那泛舟呢?”   沐月更是茫然,“我去泛舟了吗?我记得上回我和师尊去了柳城观花船。”   不是那次。   “昨日你去西山,可还记得?”   这次辞镜听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答案,沐月连忙点头,“这个我记得,我去西山……”险些将采茶说出口,“前往西山一事我没有忘记,随后我似去了云落阁练剑,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记得我是怎么去的了。”   他们从西山前云落阁的记忆也被她忘了。   辞镜的心随着沐月的话一点一点沉寂,所以,唯独忘了他是么。   “前往徐玉山历练的详细经过我也忘了,师尊我这是怎么了?”   辞镜还是望着她,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良久他才道:“阿月你此前在地宫内遇遭了妖物暗算,许是服下解药后忘了一些事情。”   “那我要怎样才能记起来呢?”   “或许过段时日就能想起来了。”   她看着面前的师尊,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他的唇。   意识到自己心里那突然升腾的奇怪想法,忙移开视线。   “师尊,那我就去上学了。”沐月和师尊说完,止住拔腿就跑的冲动,佯装如往常那般去上学。   她没忘了师尊生辰一事,那西山灵茶想必已发酵好,待她上完课便去进行下一步。   制茶工序确实繁多,摊晾后进行揉捻,今日需杀青。   昨日丹炉没派上太大用场,但今日就全靠它了。   “杀青要用手炒制,不如我来?”储殷扫了眼沐月的纤纤玉指。   “没事,我来!”这点都做不了哪能叫亲手做的,况且也不是日日都做。   见她坚持,储殷没再说什么。   沐月按照他所说调整丹炉火力,将其维持在固定的适宜温度,解块的茶叶倒进丹炉,试探着用手进行炒制,起初她还是有点怕的,毕竟这丹炉温度不低,渐渐习惯,大约半个时辰后将其盛出。   沐月将茶叶筛去碎末倒入簸箕,重新放入丹炉中,用余温彻底将其烘干。   没什么手法,全靠储殷所说摸索,也不知制出后味道如何。   “等彻底烘干便能装袋,明日我带来给你吧,也免得再多跑一趟。”储殷道。   “这样也好。”   她正好还要去连云落阁练剑,“那我先走啦。”   “去吧。”   到云落阁外,沐月没有看见大师兄,她走进屋里,四处看了看也没看见他,奇了怪了。   “大师兄?”沐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走到沈风吟紧闭的房门口,停下脚步,那丝极细微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沐月眉头微皱,她没听错。   当机立断直接推开房门,却看见房里倒地满脸冷汗的大师兄。   她连忙跑过去,“大师兄?”   沈风吟微微睁眼,他还有意识。   沐月就要找师尊来,沈风吟却颤抖着握住她的手腕,强撑着道:“师兄没事。”   可他这样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我找人来!”   沐月又要给师尊传讯,但沈风吟坚持道:“我真的没事。”   他经常强行扩展经脉以求快速进阶,几乎每隔一段时日都会有这个过程,只是未曾想这次比上次痛上百倍。   或许是他停滞在元婴期已经数十年,过于急功近利。   沐月知晓自己的木灵气具有治愈之力,立即捏诀将源源不断的绿色灵气渡入沈风吟手腕的经脉处。   地上青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但依旧未能起身,沐月没有动他,也不知为何大师兄见她要去人来反应会如此强烈。   沐月没有再动他,“大师兄那你休息会儿。”   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若情况有异以便找人过来,好在大师兄苍白的脸色逐渐好转,抽搐的身体也和缓了。   沈风吟尝试着起身,他才动沐月便上前扶他,不过大师兄的身体对她而言过于沉重,她使劲才将他扶起。   “大师兄你感觉如何?”沐月紧张地问。   沈风吟靠坐在椅背,摇头,“我无事。”   “今日师妹你怕是只能折返了。”   大师兄这幅模样,她哪还有心思练剑。   “你先休息吧。”   沈风吟身上的蓝衫已被汗水浸透,沐月直接离开又放心不下,索性在这里守着,等大师兄情况稳定了她再回去也不迟。   沐月坐在沈风吟对面,“大师兄不如我扶你过去躺下休息?”   沈风吟摇头,“我坐一会儿便好。”   “师妹你回去吧。”   沐月却放心不下,“我一会儿再回去。”   沈风吟知晓她的顾虑,便也没有再劝。   闭眼调息稳住体内暴动的灵气,随后发现沐月为他渡入的灵力在快速修复他碎裂的经脉,他的苦楚减轻许多。   沐月静静看着面前强撑的大师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   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也想到了师尊。   昔日种种,她更是头疼。   *   隆冬。   清河镇。   沐月不知自己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独自流浪,困了便抱着街角野猫入睡,渴了便捧水坑里   的水,若是饿了,跟着那些有吃食的姑娘身后偶尔倒能得个馒头,若实在没有,那些野猫给她捉的老鼠也勉强能够果腹。   流浪生涯很快结束,她因长得可爱被一对贫民夫妻收留,但不久沐月发热不止被养父养母抛弃,面对空荡的街道,虚弱的她为了活下去只得努力露出笑容,试图让路人对她生出一丝同情,给她一口吃食或将她收留。   寒冷冬日,缩在墙角的她看见一抹白衣身影,在大雪过后明亮的日光下,浑身泛着耀眼的光芒,此人就像她在养母房中贴的那张神像。   小姑娘想,神仙大约就是如此,神仙会福泽百姓,普度众生,伸出长满冻疮的小手紧紧抓住神仙的衣角,弯唇朝他露出笑容,想让他知晓自己是个乖孩子,养母说只有乖孩子才会有人喜欢。   辞镜给她灵石,便打算离开。   可她依旧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不放,那双笑着的大眼睛里映着他的倒影。   不知何故,辞镜将她带回了万剑宗。   起初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安身之地,对她的一切并不关心。   却在某天日暮之时,瞥见门口大门处坐着的那个小小身影,沐月见师尊回来连忙跑向他,却在他一步开外及时停下脚步,背着手,规规矩矩地站着。   小姑娘圆圆的脸上笑意盈盈,她好像只知道笑,但辞镜却觉她并不开心,看到她,恍惚想到曾经在万剑宗期盼父母带他回家的自己。   本不打算管,但还是比以往多上了一份心,只是个小孩子罢了,他若不管,便无人管她了。   某日沐月迟迟未回,他收到通知前往青囊殿,却见她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地躺在榻上。   听见脚步声,沐月侧头看向他,依旧露朝他露出笑容,极乖巧地安慰他,“师尊我没事,我不疼。”   沐月脸色苍白,一旁站着未动的医修察觉辞镜冰冷的视线,连忙战战兢兢道歉,“仙尊,师妹不让弟子治疗。”   他几次三番尝试为她诊治,但她始终不让,一靠近就哭,他是半点也近不了她的身。   “师尊,我没事,不用为我治病。”   她说完忐忑地看着师尊。   “我只是有点困,等睡一觉就好了。”   见师尊师尊未说话,她紧张地看着他,“我真的没事。”   “我也不会给师尊您添麻烦,您不用照顾我,也不用花钱的。”   说着说着,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无法维持,“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回到戚雪峰,自己就会好了。”   “师尊,我们现在回去吧……”沐月动了动手指,想去牵辞镜,但在即将触碰到他时又将手收回。   见他始终未发一言,沐月卷翘的睫毛颤抖,“师尊,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为何不让他为你医治?”辞镜看向倔强的小姑娘。   “我不需要治病,我没事。”   可她分明已经疼得浑身抽搐。   辞镜不由分说为她把脉,将一粒丹药喂入她的口中,但她紧紧闭着嘴巴不吃,十分抗拒这枚丹药。   辞镜面上隐有火气,但面对虚弱的沐月强行压制,“张嘴!”   两人似乎杠上了,在他打算强行喂入时,沐月泪水滚落,“师尊,我吃了你是不是就会不要我了?”   辞镜几乎难以将她的话与吃药联系起来,二者有何关联。   虽不明白,却还是安慰道:“不会。”   沐月这才将那枚丹药吞下,服下不久陷入昏睡,醒来后她亦步亦趋跟在辞镜身后,生怕被他抛弃。   似乎从那时起,辞镜开始关心她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吃饱,还会为她寻些小玩具。   而后沐月发热卧床不起,辞镜守在她床边,沐月头回没有那么乖巧,而是紧紧拉住他的手。   她问,师尊会不会不要她。   再次提起这个问题,辞镜才意识到,这件事几乎成了她的执念。   他不知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执念。   “师尊不会不要你。”   “永远都不会吗?”   “嗯,永远都不会。”   若非司命,她或许永远也能和师尊如之前那般,现在的一切仿佛已经开始往她想象不到的方向发展。   *   天色很快暗沉,沐月见大师兄情况已经稳定才打算离开,离开前她嘱咐道:“大师兄若你有事记得与我和师尊传讯,不要自己强撑。”   沈风吟看着她,“师兄知道了。”   “真的没事了?”沐月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嗯,真的无事。”   大师兄脸色已恢复红润,沐月也稍稍放心,她本想在云落阁留宿,既能看着大师兄,又能避免与师尊见面。   可最终还是踏上回去的路。   沐月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屋里的师尊,大师兄情况突然,她竟忘了与师尊说她会晚些回。   “阿月,为何回得如此晚?”辞镜看着进门的她。   本想如实告知师尊,但大师兄一副不想让其他人知晓的模样,她便改了说辞,“练剑有些晚,忘了和师尊您说了,不过下次我不会忘的。”   辞镜视线落到沐月的指尖,昨日只是侵染着黄色的污渍,但这次有些红肿。   他起身走到沐月身旁,“又去制茶了么?”   “嗯。”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她既忘了与师尊在一起的记忆,那必然也忘了上回师尊问她制茶一事,而她就这么承认了。   希望师尊没注意,沐月极为忐忑。   辞镜伸手去牵沐月的手,冰冷的触感她指尖一颤,连忙退后一步。   心脏速度加快,沐月紧张地看着师尊。   辞镜险些忘了,沐月已经不记得与他之间的亲密。   他垂眸,手指扣住沐月的手腕,“师尊为你抹药。”   只是抹药,有什么可拒绝的,可这简单的触碰却也让她神经紧绷。   辞镜拉着沐月在矮榻边坐下,他牵过她的手,放在腿上,为她轻柔地洗去污渍,指腹蘸取微凉镇痛的药膏,轻轻绕圈涂抹再沐月的指尖。   指腹触碰时,沐月很痒,痒意似乎要从指尖传递至心脏,头皮发麻的她强行克制自己将手收回的冲动,咬着唇忍耐。   “师尊,还没好么?”沐月忍不住小声问,分明已经涂得差不多了。   她想将手收回,但师尊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抬眸时,对上师尊那双略显暗沉的眼。   时间停滞了般,辞镜放手,沐月强装镇定,“师尊那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也早些歇息。”   她离开堂屋,撩开珠帘进入自己卧房,合上房门一气呵成。   而房门外那道目光紧随而至。   辞镜指尖残存着沐月的温度,外面的风声唤回他的思绪,收回视线起身回房。   踏入房门,四处皆是沐月的痕迹,梳妆台上她的珠钗,床上多出的方枕,还有浴室里她换下搭在屏风上的衣物。   ……   辞镜沐浴后回到房中,站在床前未动,枕上沐月的发丝,还有她随手放在一边的干净纸人。   辞镜按揉眉心,阻止自己去想,掀开被子睡下,沐月的气息却挥之不去,萦绕在他鼻尖,仿佛她还睡在自己身边。   夜半,辞镜下意识伸手揽过身旁少女,却手中空空。   他看着漆黑窗外,一夜未眠。   *   沐月发现自己喜欢的一件衣裳不见了,不,甚至还有贴身衣物,里里外外翻找但始终未能找到。   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为了方便拿去了师尊房里。   摆脱药物所控的沐月下意识将自己与师尊放到两个位置,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前几日的她到底有多荒唐。   出门时她看见喝茶的师尊,转身就要离去。   辞镜却突然道:“阿月,你喜欢的那件衣裳已经干了。”   沐月一惊,完了完了,师尊这么说她该怎么回答。   “师尊你帮我洗了吗?我还说怎么找不到了。”   辞镜看着她,“要随师尊去拿么?”   沐月忐忑,“那个……”   “我暂时不太想穿,那就先放在师尊那儿吧。”   沐月落荒而逃,明明是极正常的对话,可她总是生出拔腿就跑的冲动,实在奇怪。   今日前去灵慧堂,储殷已经将昨日的灵茶装好给她,沐月想要打开看看,储殷阻止。   “怎么了?”沐月不解。   “打开茶香会散溢,最好让其在盒中放上几日再取出。”   沐月对此不了解,不过想必有点道理。   储殷看着沐月手里的茶,抿唇收回视线。   沐月将茶收好,准备今日的课。   昨日大师兄修炼出了岔子,沐月还有是担心,放学后立即前往,好在今日前去大师兄一切正常,脸上也不见昨日的痛苦。   沐月坐在沈风吟对面打量他,他有些不自在,“师兄已经没事了。”   “昨日吓我一跳。”沐月嘀咕。   “大师兄,你平日修炼都如此凶险的么?”   “倒也称不上凶险,只是昨日可能看着严重了些,但其实没有大碍。”沈风吟解释,“我们去习剑吧。”   “大师兄你还是好生歇着吧,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正好我也休息两日。”   听她这么说,沈风吟才没有坚持,“那好。”   看样子今日要早早回去。   沐月捧着手里的茶喝,她想起自己制的灵茶,也不知是否好喝,距离师尊生辰只有几日了。   喝完这杯茶,沐月打算回无妄楼。   她走到门前时脚步一顿,往里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师尊的视线。   沐月挪动脚步,缓慢走到辞镜面前,“师尊我回来了。”   辞镜给她倒了杯茶,“嗯,要喝茶么?”   她才在云落阁喝饱了,此时不太想喝,但她也没拒绝,不然显得过于反常,她过去端起茶碗便要喝。   “不坐么?”辞镜问她。   沐月便又在师尊旁边坐下,但两人之间宽得还能坐下一个人。   此情此景与沐月之前趴在他膝上,仰头吻他的画面截然相反,就仿佛与他只是单纯的师徒之谊,而这两种情形,只是前后一日发生的。   沐月端茶喝了一小口,放下了,“师尊,我还有些功课没做,先回房啦。”   也不等师尊回答,起身回了自己卧房。   同一个地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人,此前辞镜还与沐月在此亲密,此时却又成了这副与他没有关系的模样。   辞镜缓慢饮下这杯茶。   ……   沐月半梦半醒之间被瓷器碎裂的声音惊醒。   穿上鞋出门,却瞧见房门外矮榻上坐着的师尊。   屋里的灯已经熄了,但她还是能够借着月光看清师尊的脸,月光映得他的脸有些清冷。   沐月犹豫半晌慢慢靠近,却闻到浓重的酒气。   师尊喝酒了吗?她抬眼一看,案上放着好几个酒壶,地上碎裂的正是酒盏。   “师尊?”沐月靠近矮榻上闭着双眸的男人,轻声唤他。   没反应,看样子师尊已经喝醉不省人事。   沐月只记得之前她为了完成任务灌醉师尊,但从不知师尊会主动饮酒,甚至会喝到此种程度。   师尊在这里睡不行,她掏出解酒丹,想要喂给师尊,但他齿关紧闭,她送不进去。   “师尊?”沐月又喊了他几声。   此时辞镜终于有了些许反应,缓缓睁开双眸,对上那双映着月光幽深的眼,沐月心中一跳,但很快变得柔和,像是萤火飞舞的夜空。   “师尊,你醒了吗?”   可辞镜只是看着她,似乎还未清醒。   沐月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手腕被那双有力的手扣住,还未反应过来,师尊宽阔的身躯缓缓压下。   酒气混杂着师尊身上的清冽气息,并不难闻,灼热的呼吸在她颈边洒落,沐月缩紧脖子,侧头慌乱避开。   师尊喝醉了不清醒,她与师尊离得极近,满脑子都是要将他推开,但是他太重了,沐月被他禁锢在软榻之间,难以动作。   脑子混乱时,她察觉师尊的手隔着衣裙布料在她的腰间游移,慢慢往其他地方而去。   沐月脸腾地涨红。   脑中一片空白时,她眼睁睁看着师尊低头,薄唇落在了她微微张开的唇瓣。   沐月睫毛颤抖,齿关被抵开时,她不受控制地用力将他推开。   ……   一旁躺着意识尚不清楚的师尊,她坐在一旁,手指还在隐隐发颤,此时的她长发凌乱,心脏止不住地剧烈跳动。 第43章   困住   夜风吹入,沐月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恢复正常的节奏,看向身旁紧闭双眸,面上带着薄红的师尊。   此时他的唇瓣沾染着水色,沐月心跳便又乱了。   男人都会如此吗?便是师尊也不能免俗。   醉酒后居然……话本所说果真不假。   沐月深觉自己有病,她既不打算与师尊发展其他感情,为何要想这些。   喊也喊不醒,解酒药也无法喂下,沐月抱了床被子盖在师尊身上,为他掖好被角。   两人离得极近,沐月能够看见师尊纤长的睫毛,还有她方才不小心咬到他唇的细小伤口。   她敲了敲脑袋,匆忙转身回房。   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或许因为合欢香,她服下解药后记忆模糊,之前种种宛如梦境,可方才,师尊的体温,他的气息,还有他游移的手,都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还是滚烫的。   沐月不知自己何时入睡,再醒来迷迷糊糊睁眼,翻身想要钻进师尊怀里。   独自一人习惯睡在靠外一侧的她,差点直接滚下床去。   她猛然惊醒。   沐月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现在可没有师尊,以后都没有师尊陪她一起睡,之前的习惯未免太过可怕。   不过短短几日,若是时间再长一些,她想戒断恐怕难上加难。   心情完全平复下床梳洗,却见自己头顶再次出现那朵小花。   按照上回渡厄之所说操控精神力试图让其收回,但尚无感觉,头顶花朵纹丝不动。   她只能梳着发髻将其藏好,此时她想起师尊的好,若有他在便无需自己梳头了。   沐月梳好出门。   堂屋中的身影映入眼帘,沐月快速扫了眼,发现昨夜案上的酒壶酒盏已被收好。   此时师尊神情自然,没有分毫醉酒之态,还是如往日那般风清朗月温柔似水,昨日种种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沐月瞥了师尊一眼,发现他看着自己,神情温和,仿佛全然不记得昨夜之事。   话本诚不欺她,醉酒的男人没有理智可言,并且,酒后还伴随失忆。   这一条适用于任何男人。   太监也好,师尊也罢。   也好,忘了彼此都不尴尬。   “师尊,我先去上学了。”   沐月正要离开,辞镜却叫住了她,“阿月,昨夜……”   她自己都没发现在紧张忐忑中又生出一丝愉悦。   “昨夜什么?”   “昨夜我喝了些酒,醒了后我身上盖着被子,是你帮我盖的吗?”   “嗯。”沐月点头。   “我,可做了什么?”辞镜又迟疑地问,此时他的声音还带着酒后的沙哑,但也极为好听。   沐月:“……”   “没有啊。”   “真的么,我感觉昨日我似乎冒犯……”   “没有,哪有啊师尊,你醉了后可安静了。”   “那就好,幸好没给阿月你添麻烦。”辞镜脸上露出笑容,像是三月温暖和煦的阳光。   此时沐月愧疚不已。   师尊神仙般的人物,之前她对他所做的一切,与逼良为娼有何区别,也不知师尊心里有多纠结多彷徨多痛苦。   若是师尊愿意的话,她其实是可以负责的,只是师尊大概是不愿的。   她负责是便宜了她,可不是便宜了师尊。   沐月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起之前她拉着师尊衣襟强吻他的时候。   得亏是她的师尊,但凡换个师尊,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安稳稳蹦跶到现在。   “师尊,那我先走了。”沐月手忙脚乱,急匆匆地离开无妄楼。   本打算洒脱放下,奈何对于昨夜师尊意乱情迷吻她一事,沐月始终耿耿于怀。   “灵犀,你说男人喝醉后当真会   意乱情迷失忆吗?”   “啊?”灵犀听见她这问题人都懵了。   “可是有人意乱情迷冒犯了你?”   她的话还是如此直接,沐月脸色涨红,“不是,我看话本是这么写的,所以好奇,若是换个人,是不是都一样?”   “这个……我也不是男的,也不清楚啊,你不如问储殷,他是男的,他应该了解。”   储殷:“……”   “难道你不是男的?”   储殷:“……”   沐月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所以你知道吗?”   “我没喝醉过,我也不清楚。”   “啊也是,你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灵犀恍然大悟,拍了拍储殷的肩。   “这个你要问我们反正是真不清楚,你要实在好奇可以找人试试。”   沐月一副你疯了的表情看她。   “这么看我干嘛,你之前不是买了那个玉珩公子吗,不用白不用,即便你喜欢你大师兄又怎么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让他喝醉他还能忤逆你这个为他赎身的恩客不成。”   沐月听着灵犀胡言乱语,竟当真有两分心动,最终彻底推翻,拉倒吧,她除非真的疯了才会做出如此行径。   “你啊,话本是话本,我反正觉得是假的,打发个时间的东西还琢磨上了。”灵犀搞不懂沐月的脑回路。   沐月总不能说昨夜师尊喝醉神志不清吻了她吧,说出来还不把灵犀她们吓死。   若她之前所做之事抖露出来那更是天崩地裂。   无法得知答案她也不再纠结,师尊清醒不清醒与她有何关系。   *   沐月下课去云落阁,今日天色阴沉,远山青黑一片,她收集戚雪峰植物反馈的信息,心里默数三二一,刚走到云落阁屋檐下,雨水淅沥沥地洒落。   沈风吟正在屋中用绢帕悉心擦着他的长剑寂风,他已习惯在此等候沐月到来。   “大师兄。”沐月进门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眼盘中的点心,和之前的略有区别,她拿了块,入口绵软,甜而不腻,香味层次丰富。   “如何?”沈风吟问她。   “很好吃,大师兄你哪儿买的?”   “柳城路边看到的,看着精巧便买了。”   沐月想着下回她也要买点回来备着。   “今日下雨怕是无法习剑。”沈风吟抬眸,窗外的雨一时半会儿许是不会停了,甚至还有越下越大之势。   “那我在这儿坐会儿,正好能吃点心打发时间,”沐月看着窗外细雨,院内的花草被雨水打得摇摇晃晃,雨珠啪嗒啪嗒滚落。   也不知何时闷雷声响起,窗外起风了,树叶摇晃,风雨斜斜吹入窗内,沐月想去关窗,沈风吟已经起身合上。   风雨声隔绝在木窗之内,屋内显得有些安静。   沐月和大师兄不时说会儿话,这雨还在下大,并不晚,但天色已经暗沉沉一片,沈风吟提前燃了灯。   “师妹,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沈风吟主动道,这风雨太大,虽不算太远,但如此回去终归不安全。   “不用了,我等雨小一点再回去吧。”   但等了又等也不见雨势减小。   犹豫片刻,沈风吟主动问沐月,“师妹你的东西都还在西次间,这雨也不见小,今夜,要在这儿留宿吗?”   沐月思索了片刻,欣然点头,“那我和师尊说一声。”   反正回去也怪尴尬的,昨夜才发生那般情形,沐月一想耳根发烫。   她低头给师尊传讯。   下了大雨正准备来接沐月的辞镜正好看到。   沐月:【师尊,风雨太大今晚我就不回了,我在大师兄这儿住上一晚,明日我再回去。】   辞镜脚步顿住。   ……   “如何?”沈风吟不确定地问。   沐月也不清楚,师尊没有回答她,想必有事还没看到,等一会儿就看到了吧。   原是这样想的。   可她回房准备休息,仍旧未收到回应。   【师尊您看见了吗?】沐月又问了一次。   若师尊没看到她回去,也会找她的,那时便能看到她的留言。   沐月收回玉牌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久久未能入睡,分明合欢香已经解除,可她还是心绪难宁,尤其是昨夜师尊那个吻,在她脑中萦绕不绝。   伴着风声雨声,沐月终于迷迷糊糊睡去。   另一边,无妄楼。   辞镜独坐在漆黑的无妄楼,捏紧玉牌,视线停留在门口,冷风灌入可他依旧没有将窗门关闭。   沐月果真如她所说,没有归家。   看着屋外漆黑夜色中摇晃的树影,辞镜起身,身影出现在远处的云落阁西次间。   一进入沐月房内,便闻到属于她的清甜香气,辞镜身上的湿气和冷意也渐渐被屋内的温暖驱散。   看见睡得恬然,脸颊微红的沐月,他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许是烛光太温柔,也或许是沐月睡得太乖巧,辞镜心中的情绪散了许多。   坐在沐月床边静静看她,想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伸到一半又收回,他的手太冷了。   借着烛光,辞镜细细描摹女孩的眉眼,卷翘的睫毛,还有微动的唇瓣。   为何,要独独忘了他。   风雨声渐停,辞镜俯身靠近沐月,在她的额心吻了吻。   在床边坐了一夜,恍惚中听见睡梦中的沐月轻轻唤了他一声,手指轻动,可再去听便没了任何声音。   她呼吸清浅,方才只是呓语。   *   沐月做了个梦,梦见师尊亲了她,她醒来抓了抓头发,有些发愁,她急需转移注意力。   从小她就知晓师尊的美貌程度,细数他的相貌、实力,还有她之前犯病时摸到的身材,都是极好的,昨夜师尊又对她那样,她念念不忘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深知这是她好色的本性使然,并非其他,灵犀近日所说的话,她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毕竟钱给都给了。   沐浴掏出玉牌看了几眼,还是未能看见师尊的答复。   以前从来不会的,她即便说天气不错这样的话,他也会回她。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如此一想,思绪再难止住,沐月和正在练剑的大师兄说了一声便跑回无妄楼。   推门而入,屋里没有看见师尊。   沐月噔噔噔跑上二楼,径直推开房门,却见师尊衣衫半褪,脊背宽阔,柔和阳光之下,肩胛肌理分明泛着莹润光泽。   她呆住了,眼珠都不知该如何转动。   辞镜垂眸轻轻将衣衫拉过,轻薄的衣衫遮住了腰身。   “阿月你回来了。”   沐月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转身。   “师尊已经穿好了。”   沐月硬着头皮又转回去。   匆匆一瞥果然已经穿好了,衣襟严严实实遮住了其下的肌肤,他从头到脚,没有再露出半分春色。   方才那一出打得她措手不及,差点忘记自己回来所为何事。   “那个师尊你没事吧?”沐月略微尴尬地问。   “师尊没事,怎么了?”辞镜不解。   “没事就好,我就是问问,您没事那我就先离开啦。”沐月正要离开,辞镜缓缓拉住她的手腕。   辞镜走到沐月面前,低头看向她。   沐月被师尊看得心惊胆颤。   “头发乱了,过来吧,师尊为你梳头。”   不是乱了,是压根没梳,她今早担心师尊出事匆匆回来,压根没注意自己的发型穿着。   沐月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被师尊牵着走到梳妆镜前,猝不及防对上镜中师尊似乎看向她的那双眼眸,她悄悄移开视线。   “今日那朵花没有长出来。”辞镜认真为她梳着发,轻声道。   才说完,沐月就觉头皮一烫,一朵小花便雀跃地弹了出来。   她彻底傻眼。   看见师尊伸手要去触碰,情急之下她赶紧阻止,“师尊你别碰!”   辞镜一愣。   沐月说完天塌了,她这幅模样像是知晓师尊碰了会很刺激。   可是她分明已经装作忘记了呀!   希望师尊日不会察觉,沐月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事实证明说谎是极为考验智慧的,显然她脑子不够聪明,怕是经常会露馅。   辞镜停下动作,没再触碰那朵招摇的花,“还是像之前那样藏起来么?”   “嗯。”   “嗯……师尊你之前帮我藏过吗?”沐月及时反应过来,强行挽回。   辞镜看向她,嗯了声,只是再次为她梳发时有些走神。   藏花还是由沐月自己来,辞镜在身后看着她,沐月被他看得极为心虚。   “今日……不会下雨了。”辞镜轻声开口。   沐月看向窗外阳光明媚的天气,今日确实不像要下雨的模样,师尊这么说……   “今日会回来住吗?”辞镜问她。   她确实没了留宿云落阁的借口。   “应该吧。”沐月回答。   “为何是应该呢?”   只是,只是顺口这么一说而已。   辞镜轻轻握住沐月的肩,让她转   身面对他,他察觉掌下女孩的紧张,放开了。   “今晚回来住好么?”   若沐月继续在云落阁,他不知自己是否能够继续忍耐。   片刻后,沐月终于回答:“师尊我会回来住的。”   “我只是……只是雨太大了才没有回来的。”   “嗯,师尊知道。”   *   沐月记得师尊说过的话,她今日练剑结束后打算早点回去,毕竟,师尊都那样说了。   离开前她去屋里坐了会儿,吃着那盘甚合她心意的点心。   沈风吟看着吃得开心的沐月,“师妹,你今早匆匆离开可是发生了什么?”   沐月走得急也没有细说,只道有事。   “我昨日和师尊传讯他一直未回,我担心便回无妄楼看了看。”   “情况如何?”   “没事啦,师尊或许是忘了看吧。”   沐月垂眸啃着点心,突然觉得这点心没这么甜了,师尊似乎并不关心她是否回去,以往他分明都会回她的。   也是,她在大师兄这里也无需担心是。   “师妹你吃着,昨夜大雨,我出去看看那些花草。”   “那你去吧。”   沈风吟出门去看那株尚且幼小的冬青,昨日风雨将其吹得歪倒在地,重新稳固,沈风吟抬眸看见远处走来的辞镜,起身相迎。   “师尊。”   他大约知晓师尊为何前来,“师妹就在屋中。”   “好。”辞镜正要往屋中去,却瞥沈风吟挂在腰间的一枚香囊。   深蓝色。   他竟觉有些熟悉。   “师尊可是弟子哪里不妥?”沈风吟迟疑地问。   辞镜顿了顿,“无事。”   正要继续走,脑中浮现之前他在沐月房中看见的画面,那时桌上放着的正是丝线和深蓝色的锦缎。   巧合么。   沈风吟也知确实有异,他顺着辞镜的目光看去,是沐月送他的那枚香囊。   “师尊您是在看这个吗?”   沈风吟眉眼露出笑意,“这是师妹送的。”   师妹送的。   阿月……   “听师妹说也送了师尊您,难怪您一眼就看出了。”   沈风吟这枚比起沐月送他的要简单许多,更像是亲手做的。   而他的那枚,金线所绣,鸳鸯图案复杂,针脚细密不似沐月亲手缝制。   原本,只要是沐月所送他都欢喜,可他看见了沈风吟身上她亲手所绣的香囊。   辞镜手指动了动,对此并未发表言论,走向沐月的方向。   “师尊?”沐月正吃点心吃得正欢,见师尊来了连忙将点心放下,起身站着。   辞镜留意着她的神情和一举一动,像是真的将他当做敬重的师尊。   师尊,尊敬,尊长,是长辈,而非可以肆无忌惮随意玩闹的同龄师兄妹。   曾经喜欢沐月口中这样喊他,现在听着却有些烦闷,辞镜收敛自己有些无法控制的情绪,尽量温和地开口:“要回去了吗?”   沐月看看师尊又看看大师兄,“好啊那大师兄我先走啦。”   走之前她沈风吟将那盘点心给她,“拿回去吃吧。”   沐月开心点头,顺便拿了两块在路上吃。   沐月跟在师尊身后走出云落阁,她走上前,将其中一块放进师尊手里,“师尊,大师兄买的点心很好吃,不怎么甜,您应该会喜欢。”   沐月说着拿起另一块往嘴里塞,好吃得她变迟钝了不少。   见师尊一直没吃,她也没有多想,毕竟他不太爱吃这些,只是她还是想和他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   回到无妄楼,沐月吃了点心口渴去倒茶,抬眸时却突然撞见一言不发神情晦暗的师尊,沐月心中一跳,恍惚间茶碗落地应声而碎。   立即蹲下身就要去捡,但辞镜阻止了她,“我来。”   沐月没动了,还沉浸在刚才师尊的反常里,看着师尊将瓷片捡起,却见师尊指尖出现一抹腥红,血珠快速渗出,伤口不大,但流的血却有些触目惊心。   回神的沐月吓了一跳,紧张地牵过师尊另一只手让他在榻边坐下,“师尊我替你包扎。”   伤口血流不止需止血再涂抹愈合膏,沐月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按在师尊伤口处。   止了血才拿开帕子,细细清理师尊伤口的血迹,为他涂抹上药膏,还凑近轻轻吹了吹。   看着师尊的指腹伤口愈合恢复如初,她才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满心都是师尊的伤口,忘了前夜的暧昧,忘了之前的尴尬,只挂心师尊的安危。   辞镜低头看着她紧张又专注地忙碌,好像眼中只有他一人。   若是他受伤,是否就会永远在他身边了?辞镜产生了如此荒唐的想法。   “师尊,好啦。”沐月松开他的手。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他们的距离过于近了,她蹲在师尊的身旁,甚至身体已经触碰到他的腿。   直起身连忙退开,却不料手腕被师尊轻轻握住,沐月一愣,抬眸便对上师尊那双她看不清情绪的双眸。   手腕感受到一股力量,身体失重跌坐到了矮榻角落。   她心里一颤,正要起身离开,师尊已然靠近,将她抵在了木窗与矮榻之间的角落,沐月背靠冰冷的墙面,身前是师尊的身体,他雪色的衣摆与她裙摆重叠,微凉的发丝落入她的衣襟。   沐月身体紧紧缩成一团,眼前师尊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师尊的呼吸声,还有他身上的温度。   “师尊?”沐月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夜师尊喝醉了不清醒,这次为何……   身体本能的颤栗让她脑子越发转不动了。   她紧紧抓住衣袖,在师尊微微偏头,唇离她越来越近时,他停住了动作。   沐月的心也像是停止了跳动。   辞镜薄薄的眼皮微垂,遮住了眼中朦胧的水雾,撑起身缓慢离开,他的衣摆在沐月身上滑过,两人彻底分开。   那丝灼热的气息也随着师尊的离开消散。   “抱歉阿月,师尊有些冲动了。” 第44章   可以吗   冲动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情感上的冲动还是身体上的冲动?   这话任何人都可以说,但沐月想象不出从师尊口中说出。   可他确实说了。   沐月下意识扫了眼师尊洁白衣袍下的某个位置,但她及时反应过来,唾弃自己这龌龊的心思。   可师尊今日没喝酒,昨夜醉酒今日如此也该清醒了,为何会做出此等举动。   沐月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再去想,她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我知道的师尊,你不用道歉。”   沐月说完,强装镇定轻轻推开师尊,越过他离开。   灼热散去,虽然今日并未发生什么,可她的心跳还是剧烈得难以想象。   收敛心神,默念清心诀,那股躁动才缓缓消失。   这段时日所有事情都太过奇怪,让沐月难以理清思绪。   中了合欢香的她和师尊之间发生的亲密举动,以及清醒的她和师尊之间发生的种种。   都超出了她的想象,她需要冷静。   自昨日之后,沐月开始躲着师尊。   一连数日对他避而不见。   早早出门,很晚才回,和他打声招呼便回房。   两人这几日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   辞镜知晓是自己那日吓到她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此等行径,等他回神时已经无法阻止。   看着她离开无妄楼,又看着她回到自己房中。   某夜,辞镜进入沐月房门,站在床边静静看她。   屋内昏暗,只留有一盏小灯,刚好能看清沐月的脸,辞镜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在她睫毛轻动时停下动作。   其实原本能这样看着她就已足够,是他自己造成了这一切,他   似乎……不甘于此了。   人的贪欲果真没有底线。   *   这日辞镜跟在沐月身后,动用隐身之术在云落阁外看着她。   沐月似有所感,抬眸看过去,却毫无发现,她收敛心神练剑,一时走神竟被锋利的剑刃划伤掌心,约莫两指长,她看着那抹细细的血迹没有理会,继续练剑。   沈风吟看见皱了眉,拿走她手中的惊月。   “受伤了为何不处理?”   “只是小伤不碍事。”   沐月说完稀奇地看着大师兄,之前他疼成那样都强撑下了,现在倒是说起她来了。   “练剑随时可以练,先过来吧。”   沐月也没拒绝,跟着大师兄去了屋里。   沈风吟迟疑片刻,“将手放在桌上吧。”   “不用啦,我自己来。”   沐月自己随便将血擦擦,涂上愈合膏,比起之前她给师尊处理的细致耐心过于敷衍。   沈风吟看不下去了,隔着衣袖将她的手腕握住,为她小心处理伤口。   有人关心就是好呀,现在她有大师兄,还有……   最近师尊有些奇怪,暂且不提。   沈风吟已然真心实意将沐月当做自己师妹,见她受伤自然担心,处理得小心翼翼,毕竟是女孩子,他有些不习惯,时常关注沐月的神情,发现她的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才稍稍放心。   处理好松开手,沐月拿起看了看,一丝痕迹也没瞧见。   “今日已经足够,无需再练了。”沈风吟将愈合膏收好。   “这几日你有些反常。”   迟钝如他也察觉出来了。   沐月没说话,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才道:“什么反常?”   “你和师尊又闹别扭了?”沈风吟一针见血。   沐月神情微僵,掩耳盗铃,“没有啊,我和他好着呢。”   “当真?”   “我骗师兄你干嘛。”   “那师妹你为何迟迟不回,又为何今日走神?”   “是个人都会走神,我晚些回去这不是想多练练剑嘛。”   沈风吟不再问了,沐月如此反应更是反常。   远处的辞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远远看着沈风吟如沐月那日为他那般处理伤口,两人有说有笑举止亲密。   辞镜听说过一些他这个大弟子的传闻,许多人都钟情于他,他也知晓沈风吟样貌实力年龄皆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便是他这个师尊,也挑不出他的错处。   沐月喜欢来云落阁,甚至迟迟不归家,似乎有了理由。   *   沐月虽有意避开与师尊见面,可他的生辰不能不办,明日就是师尊的生辰,她得准备起来。   沐月提前去了柳城打点好,才回戚雪峰,现在天色暗得越来越早,她回到无妄楼时师尊不在屋中,沐月也不知他去哪儿了,往常都是在的。   左右思索,她还是拿出玉牌向师尊传讯,这也是两人这几日来的第一次传讯。   【师尊你在家吗?】   下一秒就有了回应。   【我很快就回,阿月你先休息吧。】   看来他确实不在,沐月收到传讯放下心,回了房中。   隔日沐月要上课,只能放学后为师尊庆祝生辰,好在她放学还算早,上午便能上完,下午还有时间。   储殷问起了她,“你制的茶可送了?”   沐月摇头,“师尊今日生辰,我还没送呢。”   她取出芥子囊里的灵茶,昨日她换了个盒子,包得极好,希望师尊能喜欢吧。   虽然她对那日师尊唐突她一事耿耿于怀,但生辰这样的大事还是不能忽略的。   沐月没有想过师尊或许会不在,毕竟以往他几乎都是在的,况且今日是他的生辰。   放学后拿着茶盒回到戚雪峰,沐月走进无妄楼却没有看见师尊的身影。   她四处转了转,师尊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她都去了,湖边小亭,二楼卧房,甚至还有九阙洞,但皆无师尊身影。   沐月回到堂屋坐着,给师尊发去传讯,但还是未能收到他的消息。   或许一会儿师尊就回来了。   沐月起身去厨房揉面,她提前将面条擀好,等师尊回来她就能下锅给他煮长寿面。   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到师尊回来。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   辞镜踏入房门时天色已经有些晚,这个时候大概是沐月归家之时,但他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趴在矮榻上睡着的沐月。   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睡梦中的女孩似有所感缓缓睁开双眼,师尊的脸映入眼帘。   “师尊?”她睡得脸上都是印子,红红一片。   “为何在这里睡?”辞镜轻声问。   沐月眨了眨眼,“师尊你忘了,今日是你生辰。”   沐月说完,辞镜微愣。   是的,他忘了。   “您还真忘了,还好我记得。”沐月看他的反应便知道他是忘了。   “师尊你坐着,我去煮面。”   辞镜想要跟去,沐月将他拉到矮榻边坐下,“我很快就过来。”   说完沐月前往小厨房,虽然师尊已经辟谷,但这碗长寿面意义不一样,虽然他已经足够长寿。   沐月其他做不好,但长寿面做得还不错,面下锅煮好捞出,她还磕了个荷包蛋。   将煮好的长寿面端到师尊面前,沐月在一旁坐下,“师尊您今年三百一十九岁了是么?”   沐月再过两月也要过十九岁生辰了,她记得师尊比她大整整三百岁,一岁不多,一岁不少。   “嗯。”辞镜看向她煮的那碗长寿面。   “若是我早点出生就好了。”沐月含糊地说了一句。   若是她早点出生,那她就能多陪伴师尊,师尊前三百年的生活中皆无她的影子。   辞镜没说话。   “师尊您快吃呀,面要冷了。”现在天已经冷了,很快便会凉。   辞镜动筷,吃着沐月亲手所做的长寿面。   “味道如何?”沐月好奇地问。   想必过一年,她的厨艺就好上一分。   “味道很好。”   沐月听完弯唇,虽然师尊从未说过不好过,但她听着还是很开心。   吃完长寿面,沐月看着师尊道:“我们去柳城吧,听说今晚会有焰火。”   “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沐月见师尊坐着不动,迟疑片刻问。   “走吧。”   两人出现在柳城河边,正是之前观花船所在地。   河边空旷,今日并未举办庆典或活动人并不多,沐月却对师尊说:“焰火很快就来了。”   她静静等待,忽然,广阔河面之上出现一点光亮,随后光亮越来越多,照亮了整个波光凌凌的河面。   “嘭”,河面天空灿烂如昼,各色焰火映红了夜空,成团炸开绚烂耀眼。   周围发出阵阵惊呼声,皆看向那河面之上的璀璨焰火。   辞镜眼中映着绚烂的光点,他低头,看向了身侧满脸喜悦的沐月。   焰火齐齐绽放,点亮夜空,越来越多的人朝河面聚集,有情人牵手看着这场焰火,父母牵着孩子满眼的光亮。   这场盛大焰火持续了大约一刻钟,空气中弥漫着焰火的味道,河面也恢复了安静,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沐月拿出已装好的灵茶,双手捧着送到师尊面前。   “师尊,这是生辰礼,你打开看看。”   辞镜接过,触感有些温热,沐月似乎已在手中握了许久,还带着她的体温。   打开木盒,看到了茶袋。   “是茶么?”   “嗯,师尊你喜欢喝茶嘛。”   辞镜之前只以为沐月真如她所说是一时觉得新奇才去尝试制茶,可现在来看,却是为了给他准备生辰礼。   他低头看向沐月的手指,在昏暗灯光下看不太清,那时她指尖所受的伤其实是因为他。   手中的茶盒像是千斤重,辞镜眼眸一闪,克制自己想要将面前笑着的沐月揽入怀中的念头。   “阿月。”   “嗯?”   “你还记得你之前生辰许过的愿望吗?”   “愿望?”沐月仔细回忆,她的愿望太多了,每年都有希望师尊健健康康顺顺利利,也有她修为大涨实力超群,还有永   远开心。   “我记得呀怎么了师尊?”   辞镜记得很早之前沐月的愿望,那时她还小。   她的愿望说的是,要永远和师尊在一起。   “只是突然想起来了。”   沐月看着师尊,收回了视线。   “阿月,你的愿望会变吗?”   “既然是愿望那自然都想实现,等实现了就有新的愿望了。”沐月思索着回答。   “师尊今年您的愿望是什么呢?”   辞镜看着好奇的她,轻声开了口,“阿月,你能抱师尊一下吗?”   纤长睫毛垂落,满眼的温柔,让人不忍拒绝他。   沐月微愣。   她没想过师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若师尊直接抱她,她想自己会拒绝,可他这样温柔地看着自己。   “可以吗?”   辞镜轻颤,认真看着她,他不知沐月会如何反应,会做出什么举动,但他还是说了,因为他想,他想将她抱进怀里。   沐月看着眼前的师尊。   如果这是他的愿望,她没有道理拒绝。   沐月垂眸,伸手轻轻抱住了师尊的腰。   抱了会儿她想要离开,但师尊的手却覆住她的后脑,让她靠在他的胸膛,沐月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垂落了下去。   今日是师尊生辰,况且,只是拥抱罢了。   “师尊,我们要回去了吗?”沐月开口试探地问。   可师尊还是抱着她没动,沐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如此被师尊抱着。   辞镜突然想到,沐月以后或许也会给别人过生辰,或许也会被别人如此拥抱,甚至……   沐月在走神,她看着河面的月光,还有柳树的倒影,忽然她下巴传来一点凉意。   她下意识跟着这道力量走,抬眸,正好对上师尊的视线,他似乎在看着她,又好像在看着她的唇……   沐月回神,想伸手推开,她的手却被一只大手握住,并不用力,也不疼,只是轻轻握着,她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挣脱,可不知为何她没有动。   看着师尊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沐月心跳**尊没有喝酒,她也没有。   她也没有受合欢香所控,师尊会如之前那般停下吗?   沐月思绪混乱如麻,在师尊的唇轻轻落在她的眉眼时,她睫毛轻颤,手动了动,可是被师尊按住了。   她能够感受到师尊的心跳,还有他透过衣裳透出的体温。   感受到师尊温柔的吻逐渐往下,她的手腕动得更加厉害,可她还是没有彻底挣脱,或许是在放任,也或许……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混乱的思绪,在师尊与她鼻尖相贴时更加难以理清,她竟生出一丝期待,和吻没有下的失落。   沐月正要推开,吻轻轻落了下来,唇齿相贴,她挣脱的手也停下了。   这个吻很轻很轻,只是在她的唇上摩挲,没有深入,也没有像之前那般缠绵,却让沐月身体发颤,脑中一片空白。   沐月不知自己怎么离开又是何时离开的。   当身体轻轻接触柔软的被子,才恍然惊醒,此时辞镜也停下了吻她,只是安静抱着她的腰肢。   沐月微微张口喘着气,分明是浅淡如水的吻却让她头晕目眩,她睫毛濡湿,怔怔地看着属于师尊的卧房,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可她的手还被师尊握着,挣脱不得。   沐月快要哭出来了。   她到底干了什么?   怎么稀里糊涂的……她分明想拒绝的,事情的发展让她猝不及防。   分明只想给师尊过个生辰的,怎么过着过着,她跑师尊床上来了。   辞镜能够感觉到沐月身体的颤抖,他只是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道歉:“对不起阿月。”   又对不起了,他究竟在对不起什么……既然知道对不起,那为何还要做。   她也是,为什么不推开!沐月心想自己当真是色令智昏,面对美色轻易动摇。   此时已然清醒的她打算推开师尊,但她被紧紧抱着,无法挣脱。   辞镜只反复地道歉,却没有松开抱着她的手,银色发丝与乌黑长发交缠,辞镜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少女后脑发丝,将她抱在自己胸前。   沐月不断动作试图从他怀里离开,突然她腰上感觉到什么,下意识想去看,但被师尊阻止。   “阿月别看。”辞镜的声音低哑,藏着几分压抑。   沐月后知后觉意识到是什么,她瞳孔一缩,几乎说不出话来。   救救救命!   沐月很想将他直接推开,但是推不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若早知道会这样,最开始她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推开的。   直到腰间的触感离她远去,她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松懈。   沐月麻木地被师尊抱着,躺在他床上,最后竟生出了困意。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能在此等情形下入睡,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她动了动手,发现自己动不了,看见身侧的师尊,她吓得差点手脚发软。   这时候她才想起昨夜之事,师尊拥抱,他的吻,还有他的……   沐月不敢动,傻愣愣地盯着眼前睡颜安静美好的师尊。   此时的他神情极淡,面庞肌肤莹润如雪,薄薄的唇,发丝更是没有感情色彩的银色,让人难以触及,可她却躺在他的怀里。   他的怀里并不冷,反而很温暖。   沐月察觉自己在想什么,立马回神,伸手小心翼翼将师尊搭在她腰上的手拿开,可才一动,师尊便有要醒的趋势。   浑身僵硬的沐月恨不得自己拥有瞬移之术。   她还不放弃,还在试图赶在师尊醒来之前逃跑,但每次快要成功,她便会被师尊搂过去。   沐月欲哭无泪:“……”   而此时,辞镜缓缓睁开双眸,那双清冷的眸含着才睡醒的水雾。   沐月缩成鹌鹑一动不动,立即闭眼装睡。 第45章   她在撒谎   辞镜认真又专注地看着睡着的沐月。   看着她有些乱的长发,她可爱的眉毛、眼睛、鼻尖,甚至还有她头顶的那朵招摇的小花。   辞镜手指轻轻触碰她软乎乎的脸颊,忍不住捏了捏。   沐月在忍,可师尊的手一会儿摸摸她的脸,一会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再摸摸她的眉毛,她实在忍无可忍。   可在即将睁开双眼那一刹那,她又怂了,摸吧摸吧,总能摸够的。   脸上触碰她的手终于收回,她耳边突然传来师尊的声音,“阿月,再不起床该迟到了。”   沐月心中一惊,差点忘了要上学,下意识睁开双眼,可睁开后面对师尊含笑的双眸,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今日休沐。   她皱着眉毛,怒视师尊。   辞镜笑容越发温柔,伸手轻轻将她揽过,“对不起阿月,陪师尊再睡会儿吧。”   他已不记得自己多少日没有好生睡过一觉。   沐月睡不着,含含糊糊地说:“我要下去。”   但是辞镜没有松开她,还是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就好像她一旦离开就不会再回来。   理智告诉辞镜该放开,不能违背沐月的意愿,但他此时此刻好像没有了理智。   “对不起。”一边说着,一边收紧手臂,一手揽着沐月的腰肢,一手轻轻抚在她雪白纤细的后颈。   沐月还在试图下床,可不管她说什么,师尊纹丝不动,甚至还有将她越抱越紧的趋势。   “师尊,我快要被憋死了……”沐月忍不住艰难地控诉。   辞镜这才微微松开了她,但没有完全松开,两人还是抱着的姿势。   沐月麻木望着帐顶:“……”   她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   可她也不打算问。   或者说她是有意去回避询问此事。   于是在无法挣脱,又无法拒绝的情形下,她不知何时缓缓闭上双眼,又睡了一觉。   醒来时她都佩服自己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面对此种情况还能睡得着。   沐月觉得自己还是就此昏过去好了。   但事与愿违,她睡了个回笼觉脑子异常清明,能   清晰地感知到师尊搂着她腰的那条手臂的力量感。   他虽冰姿玉容,光风霁月,白衣之下身体看似清瘦修长,但不乏力量感。   昨夜沐月使了全力也未能动摇师尊一分一毫。   沐月心里建设许久才道:“师尊我要起来了,我不想睡了。”   “好。”   听见这个好,她心头一喜,在师尊松开她的瞬间掀开被子就要跳到床下,但还未走出一步,就被师尊拉住了手。   “师尊为你挽发。”辞镜牵着沐月的手轻声开口。   “不用了,我自己梳。”   “……”   “阿月,你这么不想看到师尊吗?”   沐月心头一麻。   “……”   “也不是啊,只是觉得太麻烦了。”   沐月有些烦闷,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了与师尊如此相处,一旦师尊用那一双温柔的眼睛耐心地看向她时,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他的任何要求。   比如昨夜,比如今日。   等她嘴上答应,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颓丧地坐在梳妆镜前,低头玩着自己手避免和师尊对视。   辞镜放轻动作为沐月梳头,一边看着镜子观察她的神情,原以为阿月会问昨日,毕竟那时候的他确实抱了她,也亲了她,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余地。   可直到梳好沐月的长发,他还是未能听到她问起昨晚或者今早的事情。   “好了。”   辞镜放下木梳,看着镜中正值碧玉年华的少女,不知不觉中她已长大,脸颊的软肉清减了些,下巴没有以往那般圆润,但身材却越发丰满,辞镜不由回想起昨夜手中的触感。   他移开视线,没有再看。   沐月立即起身要走,却见师尊手中却出现她之前最爱的那件藕荷色长裙,“今日要穿这件吗?”   她摇头。   飞快跑下楼,进入自己房门,直到将门关上才感觉活过来,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也才终于消散。   沐月想她一辈子怕是也不会再碰那条长裙了。   随意换了件衣裳,沐月迟迟没有出门,这时候辟谷的好处便有所体现,她也没了必须要出去的理由。   沐月在屋中呆了一下午,偶尔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她便是碰上猫的老鼠浑身警惕,生怕师尊的声音突然出现。   还好一直平安无事。   可临近晚上,师尊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在房门处,“阿月,你今日在屋中待了太久。”   “不出来吗?”   “师尊还买了些点心,都是你喜欢的。”   长久的寂静过后,他轻轻道:“阿月,师尊想和你说说话。”   沐月听着听着,总觉得自己有种很没有良心半点不关心长辈的错觉。   思索良久,她还是打开了门,看了师尊一眼,从他身边绕过去了矮榻那儿坐下。   案上茶壶已经煮着茶,闻着茶香浓郁,也不知会是何种味道。   “师尊,这是我送你的茶吗?”沐月绞尽脑汁主动找话题。   “是新买的花茶,里面还有些灵果,味道应该不错。”   沐月送的他好生放着,毕竟喝完便没有了。   “怎么不煮我送的?”   “师尊以后再煮。”   “好吧。”沐月没有再问。   辞镜提起茶壶倒了两杯,一杯放在沐月面前。   见她要去端立即阻止,“冷了再喝。”   沐月这才将手收回,她险些忘了烫,看着茶碗升腾的雾气,好奇这有花有果的茶究竟是什么味道,也暂时忘记与师尊相处的尴尬。   过了会儿她才将茶端过,尝了一口,味道清甜,回味时有花香果香,茶水的苦涩冲淡了甜味,味道十分独特,比起普通的茶好喝很多。   喝下不久,她感觉体内暖洋洋的,似有灵气往她的经脉流动。   “味道如何?”   沐月捧着又喝了几口,“味道很好,很香甜,我很喜欢。”   听她说喜欢,辞镜莞尔,静静看着开心喝茶的女孩“喜欢便好,下次师尊再多买一些。”   “好!”   这是新出的,辞镜瞧见便买了些回来,想着沐月或许会喜欢。   沐月去拿那盘和之前大师兄买的很像的点心,但略有差别,师尊的似乎要更为精致,种类也更多,有桃花样子的,也有荷花和荔灵果的,瞧着像是真的。   沐月还从未见过荔灵果味道的点心。   她拿了块尝尝,竟比之前在大师兄那里吃的还要惊艳。   细细品来,又觉有些熟悉。   “师尊,你在哪里买的?”感觉和大师兄买的出自同一点心铺,但又有差别,就仿佛配方是一样的,但做的人不同。   “随便买的。”   “这样啊。”随便买的都比她精挑细选的好吃。   沐月吃着吃着终于放松,这样才正常嘛,这才是她和师尊正常的相处方式,而非……   她摇摇头,警告自己不能再想。   沐月吃完就要回房,却被师尊拉住了手。   那一瞬间,之前被她暂时忽略的记忆涌来,师尊拉住她,再吻着她……她甩开师尊的手匆匆回到房里。   辞镜看着她离开,收回视线。   取出沐月昨日送他的生辰礼,打开红木盒,轻轻拆开茶袋,看着里面细细的茶叶,这都是阿月亲手揉制。   辞镜弯唇露出笑容,他认真看着,正要将其收回,却顿住了。   他察觉了一丝极细微变化,可再去瞧便看不见了。   辞镜看了眼沐月的房门,收好灵茶前往渡厄之所居洞府。   正摸着下巴研究草药的渡厄之见辞镜前来颇感稀奇。   “什么事要你亲自跑一趟?”   辞镜将手中木盒递给渡厄之,“我察觉有异,劳烦你看看。”   渡厄之好奇接过,打开盒子一看,本还随意的他神情立即变化。   看他反应也知这茶不简单。   渡厄之释放灵力将那一小片茶叶放入索灵瓶,银针刺破指尖,血液滴入锁灵瓶,快速被吞噬殆尽。   那原本无法看清的细小银丝,也变成了血红色,还在不断蠕动。   “这是何物?”辞镜蹙眉。   “我也想问,这东西你从何而来?”渡厄之只在上古典籍上见过此物。   “若我没看错,这应当为绝情丝,此丝以蚕食欲望为生,若沾染此物,所有的爱欲渴望底线都将被此物吞噬殆尽,此丝一日日生长,最终将入侵全身经脉心脏,被入侵之人无情无悲成为杀人利器,待无情丝再无可蚕食的欲望,此人便会只剩躯壳悄无声息而亡。”   “无情丝却不会随之消失,而是继续寻找下一位宿主。”   因此物过于霸道,渡厄之原以为只是杜撰,却不知当真有此物。   但也不能早下定论,是否当真为无情丝还需验证,但他必然不可能以活人为祭,只能寻找时机。   “你从何得来?”渡厄之皱眉问辞镜,这摆明了是冲着辞镜而来。   他虽已大乘境,若当真被此物入侵,也毫无办法,毕竟只要是人便有欲望,欲望越多,陨落也越快。   辞镜看向茶盒,“偶然得来,瞧着有异,便拿过来了。”   “幸好你发现,不然……”   这无情丝无形无色,又藏在茶叶之中,若非辞镜敏锐,或当真会被入侵。   不过只要沾了血此物也容易显形,但难就难在极有可能尚未察觉,毫无防备便服下,又谈何用血特意验之。   “此物你留着,还是放在我这里。”渡厄之问。   “给我吧。”辞镜接过装有无情丝的锁灵瓶。   “那你可要好生拿着,此物只要没有触及伤处,也不吞入腹中便无碍,可若不慎让其逃之夭夭,后患无穷。”   若这无情丝消失,想要再找到可就难了。   “我明白。”   辞镜回了无妄楼,他看向沐月的房门,此时已晚,打算明日再问。   *   沐月现在不用吃饭,踩着点儿起床,如此下山上学正正好,她离开前还是像之前那样和师尊打了声招呼,才离开戚雪峰。   辞镜取出手中的无情丝,此时无情丝已恢复透明,常人看见只以为是个空瓶。   下山的沐月听闻一事,前段时日海晏清来万剑宗交流学习,此番需要组织弟子前往擎云门,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皆可   前往,暂定人数为四十人,内外门各占一半,历时大约一月,先到先得,但因来回折返,又人生地不熟耽搁修炼时间,许多弟子并不愿参加,尤其是那些日日修炼也不曾停息的弟子。   此番活动并不强求,自愿报名,灵犀在犹豫是否前去,若过去她怕会不自在,虽然可以体验许多新奇之物。   “沐月储殷你们可要前去?”灵犀拍拍两人。   沐月也在思索,不过几息她便有了决定,“我去。”   “这么果断?”灵犀讶异,以往沐月可纠结了,她大多时候都是不去。   若储殷和沐月都不去,那她自己去也没意思。   “你若要去,那我也去!”   储殷对此没有异议。   三人立即将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历时一日,所有前去弟子的名单被收录好送往掌门处。   沐月想的是,这种活动师尊是不会参加的,她外出一月正好能避避风头,近日师尊叫她实在不知如何相处。   思索的时间,已然来到云落阁前。   今日习剑并无特殊之处,沐月已经熟能生巧,剑法越发精妙,比起之前进步颇大,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汗如雨下,收剑时脸上只是带着薄红,微微喘气。   与沈风吟切磋结束,沐月挥回屋喝茶,咕噜咕噜灌下两杯才觉浑身舒畅。   沈风吟看向她,主动询问起前往擎云门一事,“师妹,你可要参加三日后的交流活动?”   沐月放下茶杯,“嗯,正好能学习别宗的修习方式。”   “大师兄你也知晓此事?”   “此番我应当也会前往。”沈风吟思索后回答。   若是以往他是不愿参加的,但这回并无不可,况且掌门说得有理,擎云门为表对万剑宗的重视特派海晏清前来,而他们万剑宗此番前去擎云门,也不能忽视。   沐月闻言还挺高兴,大师兄也去的话这路上必然热闹。   说完沐月待在云落阁没走,沈风吟也没再像以往那般提醒她时间晚了,若是晚了在他这里歇下便是,毕竟沐月是他师妹。   沐月想着近日要不要住在云落阁,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回去,她早点进房将门一关便好,只要她不要再像那日鬼迷心窍半推半就,应当没有太大问题。   她回到无妄楼,看着亮着的屋子踌躇好一会儿才走进房门。   “师尊,我先回房了。”说完她就要走。   “阿月。”辞镜喊住她。   沐月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师尊,“怎么啦?”   “你过来。”   您倒是有事说事啊,沐月还是过去了,这就是身为徒弟的烦恼,她的身体早就已经习惯在听见师尊的话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她还是走到了他面前。   “师尊您有事要说吗?”   “坐吧。”辞镜看着她。   沐月坐下了。   “你前日送给师尊的生辰礼可经过别人之手?”   听见师尊的问题,沐月有些迷茫,莫非师尊还能辨别出这茶不是由她一人所制?   “有,我并不会制茶储殷教的我。”   “这茶有什么问题吗?”   辞镜见她像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绷紧的神经微松。   “你与他很要好?”辞镜继续问着沐月。   与沐月说话期间,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沐月指尖一动,看向被师尊握着的手,她挣了挣,没挣开,怎么又变成这幅模样了?   看来她确实需要前往擎云门。   沐月尽量无视手上的触感,“他还有灵犀我们三人从小玩到大,关系确实很好。”   “为何问起他来了?”沐月不解地问。   “没事,只是对阿月你身边的人有些好奇。”   这话怪奇怪的,之前怎么没见师尊好奇。   此事到底如何还需暗中调查,辞镜没有直接告知沐月茶有问题,若告知她,该整日担心了。   但如此一来辞镜已然不能放心让沐月与那储殷相处,他捏诀,悄无声息加固沐月身上的守护印,并增加了一道定位符,沐月的实时动向他都能知晓。   “这个你拿着。”辞镜将本命令牌交给沐月。   辞镜在之前沐月抱着他的本命令牌睡觉时将其取走,她忘了服下合欢香之后的事,便也应当忘了令牌已被他取走。   辞镜正要解释,却听沐月道:“又给我……”做什么?   沐月说完脑子一麻,及时反应过来补救,“怎么在您那儿?我记得之前您给我了呀。”   辞镜一直看着她。   此时沐月格外紧张,上回她中了合欢香想要勾引师尊将与他通感的本命令牌抱在胸口,睡醒后本命令牌消失,那必定是被师尊悄悄拿了去,她也一直没问。   谁知方才她默认令牌在师尊那儿,差点再次露馅儿。   观师尊反应,她实在不清楚究竟有没有被他察觉。   在她忐忑不已时辞镜开口解释,“此前你中药将其给了我,许是忘了。”   “原来这样!”沐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拿着吧,若有事记得找师尊。”   沐月点头。   “对了阿月,此次前往擎云门交流学习你可要参加?”   沐月立即摇头,“我不参加,没什么好参加的。”   “当真不去?”辞镜又问了一遍。   “不去。”   闻言他弯唇一笑,“好,那就不去。”   若阿月去的话,那他便一同前往,毕竟外出一月他不放心。   得了沐月的回答辞镜放心,但想起那无情丝神情又有些凝重,上回沐月无故遭魔族袭击,此番茶叶里又遇无情丝,似乎对准的矛头是他,直觉告诉他这两件事有所关联,或许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还有别的事吗?”沐月抿唇扫了眼被师尊握住的手。   “没有了。”   辞镜知晓沐月这句话便是要离开的意思,可手中触感柔软,辞镜不想放开。   “那师尊我去休息了。”沐月尝试将手抽出。   辞镜松开了她,“去吧。”   沐月仓皇而逃,刚才竭尽全力佯装镇定不知耗了她多少心神。   躺在床上,她根本不敢去想师尊举动所代表的含义,别看她嘴上说得很嗨,要真上手就怂了,之前那任务还是司命威逼利诱她才不得已做的。   在她眼里,师尊跟她爹差不多了,只是没有血肉情亲,但也相差不远。   沐月辗转难眠,心里生出了大胆的猜测。   师尊近日如此该不会是因为她中药期间主动撩拨食髓知味了吧,毕竟他之前都没接触过姑娘,也不知情爱的滋味。   也怪她,都怪她,之前都干的什么蠢事。   理智让她无法接受,但她的**好像并不是排斥,这让她最为痛苦。   沐月觉得自己病得不轻,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冷静。   不想了,等她离开一月,彼此都冷静冷静,师尊想必也就清醒了。   *   这日掌门亲自前来戚雪峰与辞镜商议前去擎云门一事。   “擎云门掌门特邀师兄你为弟子讲学,只需一堂课便好,您看如何 ?”   “此次沐月也会前去,我想着你一同前往也有个照应。”掌门经过上回徐玉山一事深知沐月在他心中的分量,搬出她来保准没错。   “阿月?”   “是,此次韫之也会前往,你们师徒三人不如同去,况且你时常在这戚雪峰也该出去看看。”   “若非擎云门于我宗有些恩情,我便也拒了。”   “更何况如今人界局势不稳,其他宗门暗中勾结,师兄你此次前往擎云门,也能消消他们的气焰。”   辞镜太久未出山,其他宗门竟传出可笑谣言,当真以为他们万剑宗无人了么。   前段时日得知某一横空出世的天才万剑宗主动前往招揽,竟被楚云宗截胡,当真是可笑。   此事可把掌门气得不轻,这天才若成了万剑宗弟子自然可喜可贺,可若被楚云宗招了去,那便是敌人,谁也不知若干年后,这尚且还是筑基期的天才是否会达到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人才培养历来都是宗门及世家大族不可忽视的大事。   “可是哪里出错了?阿月并不会前往。”   掌门疑惑,略一思忖拿出名录,“参加的弟子名录上有沐月的名字。”   他交给辞镜。   辞镜翻开一看,其上确为沐月姓名,且确为她的字迹。   他还看到了沈风吟的名字。   心渐渐沉了。   辞镜还在回想昨夜沐月与他的对话,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可如何回想她说的确实为不去。   她说得果断,连他都没有发现问题。   为何,要骗他呢……   “我稍后给你答复。”辞镜看过后将名录合上递给掌门。   “如此也好,你好生考虑是否前往。”   掌门说完便离开戚雪峰。   *   辞镜去了云落阁,询问了沈风吟,却见他笑容和煦,说会与师妹一同前往擎云门,好生保护她。   连沈风吟也知沐月会前去,似乎只是瞒着他。   ……   沐月还不知戚雪峰发生之事,也不知自己已被怀疑,更不知昨日脸不红心不跳撒的谎被掌门亲自戳穿。   正结束在云落阁练剑,回到无妄楼的她,一踏进屋中,便看到坐着的师尊。   “师尊我回来了。”   说完她径直回到自己房中。   辞镜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出声挽留,只看着她离开。   夜半,辞镜进入沐月房中站在熟睡的她床边。   今日才发现,阿月其实并未那么乖巧,她也会骗他。   或许是为了躲避他吧,毕竟近日,连他自己都快看不清自己的举动了。   辞镜如此站在沐月床边,光线昏暗,他如此一动不动地站了半宿。   清晨,辞镜坐在屋中,在听见沐月房门传来的声音抬头看去。   沐月一愣,师尊的衣裳似乎还是昨日那套。   虽他的衣裳大多长得相似,但细看却能发现不同,沐月心中生出了一种师尊在此坐了一夜的想法。   许是她的错觉。   “师尊,我上学去了。”   说完她便要离开,可不知何时师尊已站在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腕。   而辞镜清晰地觉察手腕下沐月身体的僵硬,辞镜垂眸看着她的神情,“阿月,师尊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明白。”   “什么?”沐月忐忑地问。   “你为何要骗师尊。”   辞镜注视着沐月,在看见她闪动的眼睛后,便知她确实在骗他。   或许她想着趁他毫不知情前往擎云门,等他发现已经晚了,可若他当真要去,谁能阻拦他?   沐月以为师尊发现了自己装作失忆一事,紧张不知如何解释。   “师尊对不起,我……”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而此时,师尊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抱进怀里,抱得比之前任意一次都要紧。他冰冷的手指抚着沐月细白的后颈,像是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深深嵌入他的身体。   而沐月竟感觉到师尊身体的颤抖,她顿时不知所措,她抿唇,缓缓伸手抚了抚师尊的背。   想像之前那样,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其实她并不想让他不开心。 第46章   毫无困意   此时两人已在不知不觉间靠得极近,辞镜托着沐月的腰让她坐在桌上。   沐月察觉师尊的打算,绷紧了身体,立即偏头躲开了。   她尽可能放轻呼吸,避开师尊的视线。   辞镜的唇在距离她一指之处,他垂眸,微凉的指尖抚着沐月的脸颊,轻声问她,“阿月,此次你真的不打算前往擎云门吗?”   思绪乱作一团的沐月没有出声。   师尊的视线无法忽视,忐忑的她几番挣扎终于开口,“我……”   才说一字,却对上师尊幽深的眼,沐月慌忙错开视线,“师尊您已经知道了吗?”   若之前她以为师尊是猜出她假装失忆,可刚才师尊的话便让她明白或许并非如此。   比起师尊发现她假失忆,还是发现她撒谎不去擎云门一事子来得好。   “对不起师尊……我其实是打算去的。”沐月说完垂下头,想着反正都这样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   辞镜轻抚沐月脸颊,抬起她的脸,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为何要和师尊说不去?”   “因为……”因为她想躲着他啊,最近师尊举动如此奇怪,她可不是要躲着点么。   “因为我临时改了主意,之前是打算去的,后面又想去了。”   “……”   辞镜没有再问了,他即便问到了答案又如何,答案无非就是不想见到他。   夜风吹入窗内,辞镜垂下眼帘,逐渐冷静。   他缓缓松开握住沐月手腕的手,起身退开。   在他离开的瞬间,沐月快速起身从他面前跑走。   翌日,辞镜调走宗门内关于储殷的所有资料,也包括闻人浔传来的所有消息,来回翻阅,正如许多寻常弟子那般五岁入门,之后便是他在宗门之后的记录,父母只寥寥几笔提及,母亲独自将他抚养长大,在他四岁那年病逝。   可往前查探,却查不出丝毫消息。   辞镜沉吟半晌起身下山,前去沐月上课所在的灵慧堂外等她。   此时临近下课,有走神的弟子发现窗外站着的仙尊,皆惊讶地看去。   梧桐树下,一身白衣的男子眉目疏离便如这清冷秋色,远远瞧去犹如画中谪仙,却在看向某处时,眉眼皆染上笑意,仿佛从九天回到喧闹的人世。   “仙尊怎么来了?”有弟子发现后与旁边的弟子说。   不过几秒所有弟子便都已知晓,低声讨论,长老重重将戒尺拍在案前,弟子们声音才略微收敛。   “阿月,仙尊过来是不是为了接你?”灵犀悄悄问。   沐月也不知道啊,她摇摇头,看向窗外,正好对上师尊温柔的双眸。   她默默移开视线,可如何也听不进长老在讲什么了。   下课沐月和灵犀储殷走到门外,辞镜缓步迎上前来,“阿月,课都结束了吗?”   “结束了。”   辞镜不动声色看了眼她身旁的储殷。   他对沐月道:“我先回去了。”   这极短暂的时间里,辞镜袖中一点难以察觉的光亮随储殷而去。   灵犀看看她,又看看辞镜,“那我也回去了。”说完转身跑着跟上储殷与他一道回去。   “师尊,您怎么来了?”沐月轻声问道。   “想来便来了。”   “你不用来接我的。”师尊此次前来周围弟子都在一旁悄悄围观,她实在不自在,连说话都要好生注意着。   “若师尊想来接你呢?”辞镜去牵沐月的手,在她躲闪后想起周围还有人在,慢慢将手收回。   “师尊知道了。”   回去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   长久沉默后辞镜主动开口,“阿月你没有什么想问师尊的吗?”   问他为何抱她,为何……吻她。   “没有呀,有什么需要问的么?”   辞镜喉中微涩,阿月果真是不愿提及,或许她想要她们的关系维持在正常的师徒关系之内吧。   可辞镜早已知晓一切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今日也要前去云落阁吗?”   “嗯,要去的。”她以往若是无事日日都会前去云落阁练剑,只有休沐才会休息。   辞镜将沐月送往云落阁,他原是想留下的,可见沐月欲言又止,便主动提出离开。   他不能再如此下去,若阿月当真对他无意,那便如之前那般就好,就如正常的师徒那样,只要她还在戚雪峰,只要不离开,便是无碍的。   回去后,辞镜取出无情丝,虽知晓此物应当与阿月无关,可他还是不由去想,她或许是希望如此的,辞镜知晓,她并不希望自己过多靠近。   坐在无妄楼里,辞镜看向窗外,不知今日阿月会何时回来。   他原   以为她会等天色暗透才出现在门前,可再去看时,竟看到了那抹水绿色的活泼身影,她走进屋,来到他的面前,并未向之前那般逃避似的匆匆回到自己房中。   沐月有些僵硬地站在师尊面前,“师尊我回来了。”   说完,她在师尊身旁坐下,这两日,师尊总是孤零零地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堂屋里,好像被抛弃,昨夜师尊抱着她,分明是极温暖的,可她心里却发苦发涩。   思索半夜,最终发现比起师尊的情绪,其他事情都要放在一边。   她不想让师尊不开心,更不想他伤心。   沐月能感觉到师尊看她的视线,她浑身紧绷,强忍住想逃的冲动,去拿桌上的点心,往嘴里塞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谁知吃得太急竟被噎住了,辞镜倒茶将水喂到她唇边,她捧着师尊的手灌下一大口才堪堪将这点心顺下。   “吃慢点,不用着急。”辞镜抚着沐月的背,轻蹙眉头开口道。   沐月差点又被自己口水呛死,慌忙松开师尊骨节分明的手。   “可还要再喝一口?”辞镜端着茶碗想喂沐月。   她连连摇头,“不用了师尊。”   辞镜这才将茶碗轻轻放下。   “今日,为何回得如此早?”辞镜犹豫着开了口。   “想回便回了。”   听着沐月略显别扭的回答,辞镜却弯唇笑了,眼底俱是温柔的春水。   “那,明日可能早些回?”辞镜试探地问。   “明日……”沐月也不知道哇,“明日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好。”   沐月扫了眼师尊的面庞,见他眼底含着笑意,周身温柔似水,才觉浑身舒坦,果然还是看到这样的师尊她才不那么难受。   两人说了会儿,辞镜一直克制自己去触碰沐月,怕再像之前那样吓到她。   沐月一直没有主动提及回房休息一事,辞镜看出了她的困倦,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伸到一半将手收回,“阿月你去休息吧。”   沐月没有错过师尊刚才的举动,她扫了眼师尊的手,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那我回房了。”   她离开前又看了师尊一眼,才离开。   辞镜也要起身回房,却见身旁掉落的玉牌,他打算拿去给沐月,却在此时来了消息。   上面显示是灵犀的传讯。   辞镜移开视线正要收好,脑中却自动浮现方才看到的文字。   灵犀:【阿月我看到名单了,你大师兄也会去擎云门!你怕是早就知道了吧,居然还瞒着我,太不够意思了。】   【虽然沈师兄确实很优秀,但你放心啦我不会和你抢的!】   【你努努力,争取早日将他拿下!】   不会和她抢的。   将他拿下。   所以,阿月其实是喜欢沈风吟是么。   辞镜的心突然有些疼,他皱了皱眉,忽略那一丝尖锐的刺痛感,走到房门前,敲响沐月的门。   “师尊,还有事吗?”沐月捏紧门框,问他。   “你的玉牌忘了拿了。”他轻声道。   沐月看向师尊掌心,确实是她的,竟然掉了也不知。   “谢谢师尊!”沐月接过,“那师尊你早些休息。”   她等了等,在师尊说让她进门后,她才将门合上。   静静看着她进屋,辞镜回了二楼,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脑中反复出现沐月玉牌上的字眼。   或许,或许是他误会了呢。   可所有人皆知阿月会去擎云门,她的朋友知晓,沈风吟知晓,就连掌门也知晓。   唯独他不知。   上回他问阿月,还是将她头顶的小花藏起来吗,失去记忆的她本该疑惑,却毫不迟疑地点头。   昨日也是,对于他的本命令牌,她的反应似乎知晓令牌在他手中。   辞镜如此一想某根神经像是突然崩裂,耳中嗡鸣,额角青筋直跳,他立即运转灵力压制,却突然呕出一口鲜血。   血迹斑驳,染红了雪白的衣袍和被褥。   辞镜意识昏沉,面前的一切逐渐离他远去,朦朦胧胧的雾气之中,他看见一熟悉的背影。   浓雾散去,一身形窈窕的绿裙少女出现在他眼前,纤细手指轻轻解开裙带,肌肤胜雪,垂落的青丝遮住了她薄薄的背,堪堪露出纤细的腰肢,赤足踩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每走一步,脚腕金钏轻轻撞击,脚下开出朵朵透明的莲花。   她缓缓走向远处,而对面,坐着一黑衣青年,目光落至他的面庞。   却是他的大弟子,沈风吟。   沐月今日出门没瞧见师尊,她四处看了看,还是没能看见他的身影。   时间要来不及了,她想着先去上学,可跨出房门,又折返了回去,去看一眼也无需太多时间。   沐月跑上二楼,敲了敲门,却未听见丝毫声响,索性直接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床上睡着的师尊,而他雪白的衣袍上竟沾着大片血迹。   她脚步一滞,快速跑到师尊床边,“师尊!”   沐月拍拍师尊的脸,毫无动静,她颤抖地去摸他的胸口,感受到微弱的心跳差点瘫坐在地。   急忙搜寻师尊身上的传讯玉牌通知渡厄之,可他过来必然会耽搁时间。   她想到了司命,对司命!   【司命,师尊这是怎么了,你快看看!】   司命正察觉命劫大殿中辞镜的天河石有异,蓝色盛极,这是正陷入妄心劫的征兆。   【你师尊开始正式历劫了,这是好事,你哭什么呀。】   沐月抹了抹泪水,【我没哭,那他现在怎么办?】   【你放心他没事,所有人都死了他也不会死,你给他喂点凝神丹。】   沐月取出丹药,试图塞进师尊嘴里,塞了好半天可算塞进去,可她发现塞进去也没用,师尊吞不下。   她只能将这丹药在水里化开,试图给师尊喂下去,一勺大半都洒了。   沐月索性自己喝了口,直接往师尊嘴里渡过去,强迫他吞下。   【哎,哎?哎!】司命见此连忙遮住眼睛,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现在呢?】沐月又问。   【你等着他醒便是。】   【不过他这劫似乎有些凶险,竟陷入了昏迷,你随时注意着,若再发生意外及时告知本君。】   只是不知神尊这妄心劫究竟是因何而起。   妄心劫,顾名思义陷入虚妄的世里无法挣脱,若有一日看破虚妄,回归现实本身,便也能渡过此劫。   若原本就无虚妄,便也无法渡过此劫,辞镜过于清醒,这才是司命最担心的,就如情劫,若尚且无法爱上一人,又谈何渡过。   大多数神陷入自己便是实力顶峰的虚妄里无法勘破,若能顿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便能渡过此劫。   但辞镜的似乎并非如此,他陷入了何种虚妄呢?   与此同时渡厄之赶到,他走进房中便看见昏迷的辞镜,把脉一探,眉头越皱越紧。   司命知晓辞镜是渡妄心劫,这人界之人却是不知,便是渡厄之也无法窥探,他闻到细微的药味,看向沐月,“你喂他什么了?”   “凝神丹。”   也不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怎么,居然还喂对了。   “你可知晓你师尊为何会如此?”   沐月心想她要是知晓那她就是医仙了。   “我不知道。”   “那这段时日可发生了什么?辞镜情绪可有大的起伏?”   沐月细细回想。   “师尊这几日心情不太好,他似乎有些伤心。”   “为何?”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我对师尊撒谎了,前夜他心情很不好,今早我便发现他昏迷了。”   “……”那必然是因为沐月。   要说能让辞镜心绪起伏的,也只有她。   尤其是此前他还发现辞镜铁树开花了。   “辞镜现在最需要稳固心境,若心境动摇极有可能被体内的灵气反噬,你要想办法稳住他的情绪。”   看沐月表情和辞镜的状态渡厄之大概也知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辞镜头回动心,竟如此艰难,真是……渡厄之心里直摇头。   “意思是我不能让师尊生气动怒伤心?若他太开心了怎么办?”   太开心了也会情绪起伏呀。   “……”   ”   反正他要做什么,你别拒绝就行了。“渡厄之也不好说得太直白。   可若沐月并无此意,这不是强迫她么。   渡厄之到底医者仁心,还是有那么些许道德,“不过,太过分的你也不用忍着,该拒绝还是得拒绝,到底如何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沐月有点琢磨不明白他这意思。   “师伯您能说得更具体一点吗?”   什么叫过分,什么时候该拒绝?   “说不清楚。”渡厄之心想,这怎么好意思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说。   沐月更迷茫了。   “反正你到时再遇到此种情况找我便是。”   “那我加您!”沐月赶紧拿出自己的玉牌,她若每回都找师尊的玉牌联系渡厄之未免过于麻烦。   渡厄之只能感叹,果真是师徒。   之前沐月中了合欢香需要辞镜配合,这回倒又还回来了。   “现在师尊还没醒。”沐月很是担心。   “半个时辰内应当会醒。”   “那我只能等着吗?”   “只能等着。”   他瞧了眼辞镜,和沐月又叮嘱了一些事情才离开。   沐月也没心思去上学,和长老告假便守在师尊床边,看着昏迷的师尊,她非常非常后悔之前骗了师尊。   若是在她站在师尊的视角,师尊骗她说他不离开,却突然消失一月,她会是何种心情?   她估计会整整一月不理师尊,甚至可能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沐月取出帕子小心擦着师尊嘴边的血迹,擦干净摸了摸他的脸,“师尊,你多久才能醒呢。”   “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沐月趴在床边,想起自己之前千方百计躲着师尊,更是后悔万分。   “以后您说什么,我都答应。”便是亲她,她也认了,但更超过就不行。   暂时不行。   才说完,她便见师尊缓缓睁开双眼。   他还带着水雾的双眸看着沐月。   “……”怎么一说就醒了。   辞镜张了张唇。   他想说,那阿月你能离沈风吟远些吗?   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沐月就守在他身旁,今日她也穿的绿裙,眼前少女与昨夜梦里的女孩重叠,辞镜连忙止住自己的思绪。   撑起身体尝试起身,沐月连忙过去将他按在床上,“师尊你先躺着好生休息。”   辞镜躺了回去,回想昨夜却有些模糊,他只记得梦中的画面。   “阿月,我怎么了?”   “师尊你昏迷了,刚才师伯已经来过一趟,不过没什么大事,您不用担心。”沐月轻声安慰。   辞镜头还有些昏沉,他皱眉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沐月见此立马坐过去,“师尊我来。”   “这样可以吗?”沐月认真揉着师尊的额角,试探地问。   看着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沐月,辞镜哑然。   现在的一切好像更像是在梦中。   “怎么了师尊,可要再重一点?”   此时阿月离他很近,俯身为他按揉时,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馨香。   沐月的袖口轻轻扫过辞镜白玉似的面庞,他下颌绷得很紧,长眉微蹙着,隐忍未发。   “是不舒服吗?”沐月连忙放轻动作,“不然我扶您起来按。”   “那就麻烦阿月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   辞镜原想着如此沐月就不会与他靠得太近,但他却没想到她让他往前靠,她则坐在他身后,双臂环住他。   背部触感温软,而额角按揉的指尖也极为轻柔。   女孩那被体温晕开的清甜气息将辞镜包裹,他垂下眼帘,微颤的纤长睫毛遮住了眸中悄然生出的雾气。   “师尊这样可以吗?”   沐月时时观察着师尊的神情,却见他面色苍白,薄唇抿紧,额心似蒙有细汗,她吓了一跳,“师尊您怎么了?可要唤师伯前来?”   辞镜微凉的手按住她的手腕。“阿月,你无需为师尊按了,你在一旁休息吧。”   “是我按得不好吗?”沐月有些无措地问。   “按得很好,只是师尊想休息片刻。”   沐月这才作罢,抚着师尊的身体放平,给他掖好被角,“那您好好入睡!”   辞镜缓缓闭上双眸,额角的轻柔触感弥久不散。   此时的他,毫无困意。 第47章   袒露心意   沐月趴在师尊守着他,努力睁开双眼,奈何太困了最终还是趴在他手边睡着。   辞镜睁开双眸看向床边的女孩,起身下床,放轻动作将她抱到床上,沐月睫毛动了动,辞镜停下,待她继续沉稳睡去才将她放在自己方才躺过的位置为她盖上被子。   睡梦中的沐月下意识抓住手边的东西,紧握辞镜的手不放,她还翻了个身将他的手抱在怀里。   辞镜睫毛闪动,抿唇,弯腰在她身旁坐下,看向被她紧紧握住的那只手。   沐月手指纤细柔软,与他的格外不同,辞镜另一只手轻轻将沐月遮住她眉眼的几缕碎发挽至耳后,她睡得憨然的小脸完完全全露在辞镜面前。   积年累月的共同生活下,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阿月的模样,她颈后的小痣,手臂的月牙形胎记,还有她的爱好,她的习惯。   他不愿让无法让别人知晓这一切。   辞镜握住沐月的手,静坐到天明。   沐月醒来时懵了好一会儿,她转了转眼珠,却看见本该躺在床上的师尊却守在她床边,而她这个好端端的人居然霸占床睡了一夜。   而且对于她如何睡上去的她完全没印象。   “师尊,我怎么睡床上去了?”   “师尊抱你上去的。”辞镜略一停顿后回答,“我已无事了,阿月你安心睡下便好。”   抱她上去?沐月脸微红。   她越发愧疚难当,睡着便罢了,竟然将师尊的床抢了去。   连忙掀开被子想要起床,却被师尊按住了手,“睡吧,时间还早,能再睡会儿。”   沐月毫无困意,“师尊我已经睡醒了,还是您躺下休息吧。”   两人陷入僵持,辞镜无奈,“师尊昨夜已经睡过了。”   沐月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无法劝说师尊,只得作罢,她早没了困意起床穿鞋,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衫不知何时已被脱去,此地只有她与师尊二人,便只能是,师尊了。   不过也或许是她昨夜睡懵了自己脱了霸占了师尊的床也不一定。   “师尊,你当真无事了吗?”分明昨日如此严重,严重到她差点以为师尊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沐月绕着师尊来回左右仔细观察,重点观察他的脸色,却未见丝毫异常,还是如往常那般温柔,也不见半分痛苦之色。   “阿月,师尊已经无事,你不用担心。”辞镜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揉沐月毛绒绒的发顶,可又克制地收回。   沐月牢记渡厄之的叮嘱,她拉过师尊白玉骨结分明的手,放在她的头顶,“师尊你要揉便揉吧,之前你不都会如此的么。”   以前都会,为何突然不如此了呢。   迎上沐月坦然天真的目光,辞镜心头微涩,伸手有些僵硬地在沐月的发顶轻轻揉了两下,柔软蓬松的触感然辞镜稍得慰藉。   “阿月,上学快要迟了,快去吧。”辞镜收回手,认真看着沐月轻声道。   “师尊我今日就不去了。”总归很快便要前往擎云门,如今师尊情况不稳,她怎么放心得下。   辞镜怎能不知她的顾虑,“师尊已经无事,你放心,若有事师尊第一时间告知你可好?”   最终沐月被师尊说服了,“那您好生休息,若情况不对立即找我或者找师伯。”   叮嘱完沐月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无妄楼。   她昨   日因师尊昏迷一事慌了神,并未注意玉牌上灵犀和储殷的询问。   待来到灵慧堂,灵犀见她前来立即问道:“你昨日为何没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并未发生什么,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啦。”   灵犀见沐月面色自然并无病态才放下心。   可储殷却一直盯着沐月,他动了动手中的笔,始终保持沉默。   沐月既无事,而她整日未来,那只能是她的师尊出事了,但这只是猜测。   “你无事就好。”灵犀得知她安全,才放下了心。   “后日就要前往擎云门,我还担心你去不了。”   对后日便要前往擎云门,师尊似乎并不希望她前去,沐月昨晚就生出了不去的打算。   “这次或许我确实无法前去。”   “啊?为何?”灵犀不解,若沐月不去,她和储殷前去有何意思?   “总之有点事情,明日之前给你们准备答复。”   沐月并非一时决定,她昨日已在考虑,渡厄之说需要师尊心境稳固,况且她离开一月也不放心。   她今日并未前去云落阁,而是回到无妄楼,可并未在无妄楼中看见师尊身影,沐月心头一紧去了师尊卧房,可还是未能看见她。   立即给师尊传讯,下一秒便得到师尊出回应,他说他在云落阁?   大约一刻钟之前,辞镜来到云落阁在沈风吟对面落座。   “师尊可是来接师妹的?”沈风吟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如此,师尊主动前来此处十次有九次皆是为了沐月。   “嗯,随便看看你的修炼状况。”   沈风吟面对辞镜神色郑重肃然,无半分在沐月面前的随意,他认真回忆这段时日的修炼进展,逐一向辞镜口述。   “多谢师尊关心,徒弟修炼还算平稳,只是短时间内或许无法突破。”   “修炼一事不可操之过急,却也不得分神,毕竟韫之你修的是无情道。”辞镜看向对面的青年。   他未能想到自己竟会说出这番话,可说出口再想收回便来不及了。   “师尊弟子明白。”虽不知师尊突然提及他所修之道为何意,但沈风吟还是认真记下师尊所说之语。   “这是关于无情道的秘籍。”辞镜将其递给沈风吟。   翻开第一页,其上便是无情道者断心绝欲,不可生妄念,不可生羁绊。   沈风吟自决定入此道便早已做好准备,“多谢师尊教导。”   辞镜说完视线扫向门外,却始终未见沐月身影出现,此时的他与面对沈风吟时截然相反,面庞眉眼是柔和的,若非沈风吟并不计较,怕是得对如此区别对待心生酸楚。   沈风吟没有忽略师尊的目光,恰在此时他收到沐月传讯,“师尊,今日师妹说她不会来次练剑。”   辞镜闻言扫了眼沈风吟的玉牌,起身离开,“那我先回了。”   “师尊还请慢走。”   辞镜并未想到沐月会选择直接回无妄楼,看到屋中的那道身影,辞镜弯唇踏入门内。   “师尊你去哪儿了?”   “我去了趟云落阁。”说完辞镜又补充一句,“去询问你大师兄修炼进度。”   “这样啊,我还以为您去哪儿了呢。”   沐月仔细观察身前的辞镜,“师尊,您今日可感觉身体不适?”   她一放学便回来,生怕师尊如昨日那般,刚才没瞧见师尊吓了她一跳。   辞镜见沐月满眼都是他,关心他的安危,那股他若是受伤阿月便不会离开的念头再次生出。   “没有,师尊无事,阿月你放心。”   昨日师尊那副模样可吓坏她了,怎么放心得下。   “师尊。”沐月看着眼前之人,轻声开了口。   “怎么了?”辞镜柔声问。   “那日我不该撒谎骗您,以后我都不会了,我也不打算再去擎云门,就留在戚雪峰。”   辞镜微愣。   他其实并非介意沐月前去擎云门,而是瞒着他,撒谎骗他,只是为了躲开他。   “阿月,师尊并不会拘束你,若你想去就去吧。”   “不想去了,待在戚雪峰挺好的。”她原本也不是很想前去,只是恰好因师尊举止奇怪她不知如何面对才离开打算躲一躲。   可发现这些事情与师尊的安危没有任何可比性。   “师尊与你一起去便是,你在戚雪峰待久了,去其他地方逛逛也好。”辞镜看着身前的沐月,轻声回答。   这回答正戳中沐月的心思,她确实是有点想去看看,但也不是非去不可。   “师尊你身体还未好全,还是就在戚雪峰修养吧。”   “师尊无碍,况且擎云门并不算远,也无舟车劳顿,阿月你放心师尊心中有数。”   如此说来,沐月不由露出笑容,“那好,我们一同前往!”   “对了阿月。”   “什么?”沐月面对欲言又止的师尊,不解地问。   “你可知你大师兄修的为何道?”说完辞镜紧盯着沐月,观察她的神情。   “无情道啊,师尊您为何问起这个?”   “一旦入无情道,便没了回头路,若道心动摇,轻则修为尽废,重则根基全失。”   沐月看了师尊一会儿,“师尊我并不想修无情道。”   所以不用和她说这个。   她心念一动,迟疑地看着师尊,“莫非您想改修无情道?”   都已修至如此修为,轻易改修似乎没有任何必要。   沐月不知师尊为何要提起这个。   辞镜听见沐月懵懂的话,竟庆幸自己没有选择此道,他其实并不热衷于修行一道,只是无事可做更确切地说是习惯了如此多年循规蹈矩重复的生活。   若他当真选择此道……辞镜看着沐月没有早去想。   “师尊不会改修的,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   沐月倒也不纠结于此。   “好吧。”她有些犹豫今夜是否还要去师尊房里,他说没事了,可谁又知道他是否是逞强呢。   大约看出了她的想法,辞镜主动道:“回房休息吧,师尊无事。”   这回他伸出的手没再收回,揉了揉沐月的头,“回去吧。”   沐月回房立即和灵犀分享她能去了这一好消息。   灵犀:【幸好你要去,话说你为什么一会儿去一会儿不去的?】   以往沐月决定了什么向来不会如此,这回实在让她费解。   【况且你大师兄也要去诶,你之前突然不去简直让我摸不着头脑。】   沐月想着要不要告诉灵犀真相,她其实并不喜欢大师兄,可若说出,灵犀必然会联想到她所说之人是指师尊。   毕竟这戚雪峰只有他们两个男人。   【以后你不要说这种话了,我已经不喜欢大师兄。】   灵犀:【?】   【啥意思?】   【字面意思。】   【你放弃了?虽然他修无情道,但也并非全无可能,你看这话本里修无情道男修多如牛毛,不该沦陷照样沦陷。】   【总之我不喜欢他了,感情这种东西怎么说得清楚。】   【难怪你要为那玉珩公子赎身……如此也好,男人嘛,经常换一换也无伤大雅。】   【……我与那玉珩公子清清白白,你要是实在喜欢,送】送你也无妨这话她赶紧撤回,将这段话全删了,送灵犀可不成。   【总之我对那玉珩公子并无那龌龊心思,我要真敢做出什么来,我师尊打断我的腿。】沐月这话可不假,她要正常谈婚论嫁缔结道侣也就罢了,若只是贪图人家**与其厮混,师尊必然饶不了她。   【哎,要我说你师尊盯你盯得也太紧了,就我看   来,你若爱上谁要与他结为道侣,你师尊这一关怕是难过。】   沐月压根没有生出过这样的心思,她下界是为了助师尊历劫,如今也无需她了,现在她怎么开心怎么来,尽可能修炼魂体,争取回到天界便能修出人身。   司命承诺所给的百年修为的丹药应该有些作用,加上天珠,虽不知这天珠究竟为何物,但必然不是凡品。   *   一晃便来到前往擎云门那日,沐月此前一直关注师尊的身体状况,还在还算稳定,并未再出现之前那般骇人的情形。   沐月没什么可收拾的,她芥子囊里都备有日常所需的东西,随身携带。   为了显示万剑宗的大派之风,今日前往擎云门的诸位弟子皆需穿着统一的服饰,也不知是哪位天才想的,弟子服以辞镜的穿着为蓝本,皆是白衣绘银色竹石山水的款式,还配有统一的素白发带,不过所用布匹与辞镜所穿服饰天壤之别,不过讲求规整庄重,便也无所谓了。   沐月鲜少穿这么素净,还觉稀奇,穿好走出房门,却见眼前的师尊,她竟觉自己和师尊的穿着过于相似,不过也不只是她,弟子们皆是如此,想来便也没有什么了。   辞镜看见迎面走来的沐月,也愣了愣。   沐月的衣裳各色皆有,但她最爱粉黄绿,水绿色稍显素雅,粉黄皆是在人群里就能一眼瞧见的颜色。   “师尊,我们下山吧。”沐月率先一步走出门外,辞镜随后一步也跟上她,与她并肩而行。   走出几步,沐月停下脚步,“险些忘了大师兄也要去,师尊我们过去找他吧。”   辞镜却拉住了沐月的手。   看看自己握住的手腕,沐月不解地看向师尊:“师尊,不能去吗?”   “今日我们走得晚,韫之或许已经提前下山。”   沐月一想师尊说得有理。   “大师兄寅时便起床练剑,对他而言现在确实有些晚了。”   本是无心的一句,辞镜却听到了心里。   突然才想起,沐月孩童时随沈风吟练剑,那时她还委屈地抱着他哭诉,不愿再去云落阁,可此时却全然变了个模样。   “那我们走吧师尊,下山再与大师兄汇合。”   大师兄,大师兄,辞镜压住心底比往日似要难以克制的情绪。   *   沐月和辞镜出现在宗门广场时所有人的目光皆看向两人,沐月可不太习惯被人如此盯着,她赶紧从师尊身边溜走,去灵犀身旁站好。   果真如师尊所说,大师兄已经早早来了,现下就站在师尊身旁。   沈风吟和辞镜的穿着可谓两个极端,辞镜或许是水灵根的缘故,喜欢素雅,沈风吟大多时候衣袍暗沉,偏深色,但今日也换上了统一弟子服。   他只比师尊稍矮一些,但也比其他弟子高出一大截,两人站在前方肩宽窄腰,气质出众,相貌极佳,阳光仿佛也偏爱两人,看着便赏心悦目。   灵犀感慨沐月这过的什么好日子。   “你日日看着这两张脸,是怎么坐怀不乱的?”   她确实无法做到,之前她中了合欢香的英勇事迹不堪回首。   “看久了就好了。”沐月贱兮兮地道。   老实讲,储殷也极为出色,只是尚显稚嫩,不如沈风吟那般宛如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想到这里,沐月看了储殷一眼,那日师尊的让她注意储殷一事,还有他问起灵茶是否有经过别人之手,都表明其中是什么她不清楚之事。   但她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储殷并不会伤害她,虽说起这种直觉有些可笑,但若他当真有害她之心,不用等到现在,那日在戚雪峰也无需提醒她。   不管如何,此事她要多加留意。   此次弟子们临时接到通知仙尊会一同前往,本在得知沈风吟会去时众人就以足够惊喜,在看到出现在人前的仙尊时,更是爆发低低的惊呼声,强行克制才勉强没有过于吵闹,但皆能看见弟子们眼中的敬畏与喜悦。   对于沈风吟,他们是仰慕艳羡的,可对于仙尊,他们不敢生出半点不敬的念头,只是疯狂想要追逐他的身影。   并开始羡慕嫉妒身为仙尊关门弟子的沐月。   离星洲也在队伍之中,此时的他已被辞镜抹除他在天机湖中看到的关于辞镜的未来,此时的他虽依旧厌恶沐月,却没有再如之前那般目露讽刺之色。   此次前往动用了宗门的万象乾坤舟,有一小型阁楼大小,分两层,其中房间众多,弟子们能够独自住一间,长老辞镜及元婴期以上弟子住二楼,并有单独劈出的甲板及观景台。   沐月被分到靠角落的房,她进门看了眼,将自己的被褥铺上,只需一天一夜便能滴没抵达,并不算太远,只需在这里住上一日。   弟子们都各自回屋,修炼的修炼,想去甲板上瞧瞧景色的,瞧上片刻也就回去了,入眼只能看到一如既往的云海,到也没有太大趣味。   晌午时分,正在修炼的沐月听见敲门声,是大师兄的声音,起身去开门,却见他手中出现了一个簪子,“这是师妹你之前掉在院中的,许是你练剑时掉落。”那日师尊前来,他本可以给他,但却并未开口。   潜意识里认为他将其交给师尊他或许会心生不悦,那日他将沐月的课本送去无妄楼,虽不知原因,但他也能察觉师尊的情绪不佳,索性便放着了,等遇到时再交给她。   “我还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在大师兄你这儿,还麻烦你特意过来一趟。”沐月接过这只拇指大小的芍药花银簪。   “不碍事,方才路过就想着正好给你。”   “那我先回了,你也好生休息。”说完沈风吟转身离开。   沐月看着手中的发簪,将门合上,不过片刻,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她听这节奏猜出是师尊。   打开房门一看果真是他。   “师尊,您为何来了?”   “今晚需在此过夜,可带够被褥了?”辞镜看向沐月房内,其余弟子的房很小,只够放下一张刚刚能躺下一人的小床和一张小方桌,辞镜的却比这大上好几倍。   “不如去师尊屋里睡?”辞镜扫了眼沐月屋子轻轻蹙眉。   “啊?”沐月吓了一跳。   察觉话里的歧义,“那阿月你去师尊屋里,我来这里吧。”   “那怎么行,我要是去了被人发现怎么办?”   “不碍事,师尊带你去。”   师尊带她去更可怕啊。   “不用了师尊,我住这里挺好的,大家都住这里,我被褥都带够了,夜里并不会冷。”   “师尊我想住这里。”   辞镜看着她,无奈道:“师尊知道了,若是想过来随时过来便是。”   送走师尊,沐月继续修炼。   却不知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听着都觉荒唐。   竟有人传谣沈风吟来敲她房门,与她举止亲密,赠她发簪。   一般而言男子赠姑娘发簪便代表定情之物,也难怪那些弟子会传得如此离谱。   沐月在弟子群里立即澄清,却发现越抹越黑,更是说不清了。   正要出门,她却撞见迎面走来的师尊。   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沐月想问这回师尊又是为何前来,她有点担心是因为那则谣言。   辞镜关上房门,面对眼前的沐月,俯身握住她的双肩,“阿月,你可听闻了那则传言?”   “哪哪则?”沐月有些紧张地问。   “关于你与你大师兄沈风吟。”   辞镜朝沐月走近。   “阿月,你告诉师尊,你就当真如此喜欢他么?”   “即便他修无情道也不在乎。”   沐月现在恍然明白之前师尊突然提及大师兄修无情道是何种意义。   正要开口,她往后退时被床一绊,便坐在床上不得后退半步。   而她抬眸时突然瞧见师尊蹙眉,脸色苍白。   此前渡厄之的话疯狂涌入脑海,她看着有些异常的师尊,慌了神,立马解释,“师尊,我对大师兄只有纯粹的师兄妹之谊,我并不喜欢他!”   匆匆说完,陷入了寂静。   太过安静了。   “……”   “阿月你还在骗师尊吗?你朋友知晓你喜欢沈风吟,你也喜欢前往云落阁,如今他送你发簪你为何要收?”   “不是!”她要怎么说呢?说自己原本因任务欲对师尊不轨,以免被人发现才谎称她心系大师兄?要说她为了任务才日日前去云落阁?   辞镜等着她的回答。   最终她只能说:“大师兄并未赠我发簪,那是我   掉在云落阁他正好拿来还我。”   “我对他……当真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将他当做师兄罢了。”   本以为已经解释清楚,谁知师尊俯身继续朝她靠近,沐月浑身紧绷。   “那我呢?”   “什什么?”沐月抓住床上被子,结巴地问。   “阿月你知晓师尊想问什么。”   “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辞镜试探地轻轻触碰沐月的脸颊,见她没有闪躲才继续道:“你一直在逃避,若是师尊对弟子,可会抱你,可会吻你?”   “阿月,你无法一直逃避。”   “你是如何想的,告诉师尊好么?”   是厌恶也罢,疏远也罢,他要沐月坦然面对他,辞镜不想再如往日那般稀里糊涂,模糊不清。   他要袒露他对阿月的感情,若她不接受,那他努力便是,争取,让她能够接纳自己。   见沐月脸色绯红,长身玉立霜雪般的男人喉结微滚,万般压抑,却还是说出了心底的那句话。   “师尊想……与你交吻,与你亲近,不愿再如往日那般远远看着你,无法触碰你。”   辞镜温柔似水话却宛若惊雷,沐月头皮发麻,脸色红得彻底。 第48章   捂捂就不冷了   “所以,阿月你是怎么想的?”辞镜双手轻轻捧住沐月的脸颊,不让她躲避自己的视线。   “师尊靠近你时,可讨厌师尊?”   沐月红着脸连忙摇头,她不讨厌,要真讨厌便毫不留情直接推开了,只是她有点分不清到底是亲情还是别的……   “那师尊吻你时呢?”辞镜抿唇,始终看着沐月,问出了这句话。   她也……不讨厌,只是她觉得很奇怪,很割裂,总觉得自己在做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师尊,我不知道。”沐月说得含糊。   她们若当真在一起,一旦被发现,师尊定会遭到世人的口诛笔伐,也会遭受别人异样的目光,在她心里师尊分明是风清朗月般的人,不该被画上污点。   况且,她始终觉得,感情一事不能当饭吃,她和师尊像往日那般生活也极好,但师尊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对于师尊,亲情居多,甚至彻底掩盖了她心底的那一丝心动。   这丝心动,或许是因师尊的相貌,他的实力,财力,是极为正常的。   况且,感情会变,但亲情不会,若她们对彼此厌倦,又该如何是好?或许那些亲情也会随之慢慢消失,他们也会渐行渐远。   若她对师尊的男女之情当真足够浓烈,那她也不会怯弱,会主动争取自己的幸福。   但多加思索,这丁点贪慕师尊美色之心尚不足以抵消开始新的关系带来的顾虑。   毕竟她不会想着时时刻刻想要与师尊在一起,也没有与他结为道侣的想法,清醒状态下更没有产生过任何想要与他……与他行床笫之欢的念头。   如此来看,似乎没有必须要开始新的一段关系的理由。   “不知道没关系,不要躲着师尊就好。”   辞镜知晓,沐月没有直接拒绝已经足够好。   不过也或许沐月说的不知道,只是拒绝的委婉说法,毕竟她向来都是乖巧懂事的,或许不知道怎么直接拒绝。   如此一想辞镜心脏又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   他稳住呼吸,“快入夜了,去师尊房里吧,瞬移过去并不会被人知晓,到时我再过来这边就是,阿月你不用担心。”   沐月想要拒绝的,可对上师尊殷切的眼神,她那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吞入腹中。   将沐月带去二楼卧房,辞镜没有在屋中久留。   正要离开,他却再次问:“阿月,你真的对沈风吟无意吗?”   他还是担心,沈风吟还年轻,可他不是。   “真的没有,我只把他当成大师兄。”   “那你为何送他香囊?”还是亲手所制的香囊。   “大师兄也送了我很多东西,那我自然是要回礼的。”   “我现在只想好好修炼,至于别的,我并不打算考虑,也不会干扰大师兄修炼的。”   他并非担心沐月干扰沈风吟修炼,他只是担心两人会在一起。   那时阿月或许就会不要他这个师尊了。   辞镜没有再问,揉揉沐月的发顶离开。   隔壁的沈风吟听闻谣言正要去找沐月,但想起谣言因何而起,便就此作罢,他向沐月传讯告知她自己会解决此事,让她无需操心。   也怪他思虑不周,才白白让沐月遭受这流言蜚语。   正着手解决此事,却疑惑地发现弟子之间突然无人再传此谣言,之前听到的传闻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能如此迅速干预的,也唯有师尊了。   *   翌日,万象乾坤舟抵达擎云门上空,降落在其前门广场,弟子们依次御空而下,在门前站定。   在擎云门掌门的热切迎接下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宗门内,辞镜与其他长老前往殿内,其余弟子跟随擎云门弟子先回院安置。   弟子们住在统一的小院,都在宗门靠西,划出一大片单独的区域,此处住的都是万剑宗弟子,两人住一院,一个院内有两间房。   沐月与灵犀住一屋,储殷和离星洲住在隔壁,由一条石板小径相连。   她们暂作休息,也可自己在这擎云门四处转转,半个时辰后海晏清带队为她们介绍宗门的一些主要建筑和上课所在地,若有想问的也可以问他。   沐月和灵犀并未待在屋中,发现这擎云门建筑和所栽灵植灵草与万剑宗确实极为不同,万剑宗多山,但此地平坦,多河流,宗门内竟由一条河对半分开,河上有桥,连接两岸,两岸边有弟子售卖丹药灵草灵器,极为热闹。   转了小部分地方,沐月和灵犀回到院内,等着到时间跟着海晏清去旁听着擎云门弟子的修炼之法与万剑宗究竟有何区别。   不久辞镜前来,他在门外敲响了门扉。   “谁来了?”灵犀起身去开门,沐月也跟她一起出去。   打开门一看,是沐月的师尊。   灵犀赶紧将沐月推过去。   “师尊,你来了。”   “嗯,我已和擎云门掌门说好,你随我这四合殿住。”   辞镜单独住一殿,与擎云门掌门所寝殿规格相差不远,住下他和沐月绰绰有余。   沐月都是随他而居,辞镜不觉有何不妥之处。   “可我已经在这里住下了。”   一旁默默看着的灵犀却连忙道:“你又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你随仙尊去吧,我一个人住还宽敞些。”   “可是……”可是也没见其他弟子也如她这般和师尊一起住。   大家都统一住在这里,她这样似乎有些不太好?   “有师尊在,无人敢乱说什么。”   “况且我已与擎云门掌门说过了,你无需担心。”   沐月想了想,想要住那金碧辉煌的寝殿的心占据了上风。   “那好,我和师尊一起去。”   “不过时间快到了,我想先去逛逛宗门,晚上再和师尊你一起回去。”沐月想起海晏清一会儿便到,停下脚步。   “如此也好,那师尊就先回去了。”   “师尊慢走。”   辞镜一走,灵犀就忍不住道:“你命真好,我可想去四合殿了,听说这擎云门四合殿比那皇族的寝殿还要富丽堂皇。”   “你居然还犹豫,犹豫什么呀!”   若是之前沐月不会想太多,乐呵呵就跟师尊去了,但现在不一样啊,现在她和师尊关系……心里有鬼自然思虑太多。   收敛心神随海晏清逛擎云门,一日很   快便过。   晚上金岐殿设有晚宴迎接此次前来的万剑宗弟子长老们。   沐月和沈风吟随辞镜落座,其余内门弟子也随师尊而坐。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沐月不由想起之前她在万剑宗晚宴上灌醉师尊对他行不轨之事的糟糕回忆。   想要离开却是不能的,只能埋头苦吃。   辞镜对这种活动并不热衷,偶尔答话,其余时间都在给沐月夹菜,或给她添茶。   辞镜坐在她左手边,沈风吟坐在沐月右边,如此一来两人都能与她说话。   “师妹这酥饼还不错。”他将自己面前的点心换到沐月面前。   “我尝尝。”沐月拿了块咬上两口,酥脆可口,比起她之前经常吃粉糯的点心口感更为独特,牙齿还未用力便碎掉,入口即化,简直酥掉下巴,咸甜口味多吃几块也不腻。   “大师兄,真的很好吃诶。”沐月两眼发亮。   “好吃就多吃些。”沈风吟弯唇,顺便给沐月剥了个荔灵果。   辞镜听着身旁的对话,手指握着茶杯不语。   却在此时,擎云门掌门主动提及,“仙尊的徒儿们看着关系极好,当真是羡煞我也,如此定缺不了您的教导,不像我那小徒弟,日日在我耳边吵闹告状,真是头疼至极。”   掌门原是打算借此拍辞镜的马屁,说他善于教导弟子,谁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辞镜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缓缓抬起眼帘,“是么。”   掌门琢磨了这回答的意思,似乎仙尊听着并不受用。   场子突然冷了下来。   辞镜一般并不会拂了别人的面子,可这回他却不想与他们过多周旋。   他扫了眼手里的茶,换为一杯酒,慢慢饮入腹中。   这时他手边递来一块酥饼,侧头却见沐月笑盈盈地看着他,她嘴边还沾了些酥饼碎末,但她似乎全然未注意,“师尊你尝尝。”   辞镜接过,看着手里被沐月不小心捏碎一角的酥饼,又去看她唇上的碎末,他想将其擦掉,但场合不对,只能作罢。   在沐月的目光下,他尝了一口,“味道很好。”   可想起这是沈风吟递给沐月的,他便又觉酸涩。   “是吧。”沐月继续往嘴里塞,小松鼠似的。   “特意备了宗门特制的莲花酿,还望诸位能够喜欢。”擎云门掌门端起倒有莲花酿的酒杯对众人道。   “莲花酿?”她听说过桃花酿,却没喝过这莲花酿,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是莲花妖呢,对这莲花酿自然好奇。   她往酒杯一看,里面竟还有新鲜的莲花花瓣和莲子,也不知为何保持了本色。   “师尊,好喝么?”沐月刚才注意到师尊喝了两杯,便好奇问道。   “还不错,并不辛辣,还有莲花的香气。”   沐月判断酒水好不好喝的唯一标准,便是辣不辣,不辣应该就不难喝。   她端起一杯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吃着点心小菜就着莲花酿,不知不觉已喝下好几杯。   师尊将她手边的酒杯轻轻抽走她才作罢。   这莲花酿初初没有显露,但随着时间推移,沐月生出一丝醉意,不过尚且还算清醒。   晚宴结束,沐月随师尊一起前往四合殿,辞镜看出了她的醉态,伸手扶住她,“阿月,醉了吗?”   夜风吹散了徐些许酒气,“没有啊,我只是有些困。”   她不承认自己醉了,辞镜却能看出一二,走回去正好能解解酒,他便扶着她走向四合殿。   “可要服解救丹?”辞镜看着沐月脸上的红晕,开口轻声问。   “不用,师尊我真的没醉。”沐月能够看清身旁的师尊,也能看清眼前的路,她只是有些些晕,想要回去早早睡下。   “您也不需要扶我。”沐月推开师尊的手自己走。   辞镜时时注意着沐月,生怕她突然倒地。   “我真的没事啦。”   “嗯。”   才说完,沐月就差点被脚下的石子绊倒,她在师尊的手过来之前稳住身体,继续往四合殿的方向走。   走了会儿停下了。   她差点忘了她根本不知道四合殿在哪里。   于是退到师尊身边,跟着他一起走。   “阿月。”   “怎么了师尊?”   “你如何看待被好友背叛一事。”   也只有在沐月并不十分清醒的状况下辞镜才敢问她。   “好友背叛……”沐月顿了顿,侧身看向师尊,“你是说储殷?”   辞镜原以为她并不知晓。   “我不知他想要做什么,若他当真做了坏事,自然要受到惩罚,可若……”   “可若什么?”   可若他是被迫的呢?沐月想起储殷之前自相矛盾的举动,或许他有什么苦衷,但这只是她希望的,事情到底如何只有揭露真相那一日才能知晓。   “师尊你发现了什么吗?”   “暂且不知具体情况,但阿月你,最好不要全心信任他。”   “我知道。”沐月点头。   她此时还算清醒,与师尊回到四合殿她便越发迷糊了,辞镜带她回了主殿,而他准备去偏殿。   可见沐月神色迷蒙,他也无法放心离开。   辞镜取出解酒丹递到沐月嘴边,“张嘴。”   沐月却偏头避开,“我不吃。”   她不想吃解酒丹,解酒丹最是难吃,而且她只需睡一觉就好。   “吃了会舒服些。”   “我不要。”   沐月态度坚决,始终不吃,辞镜无奈作罢。   他在沐月身上施了个清洁术,如此状态下也不放心让沐月前去沐浴,牵着她走到床边,将被子掀开,“睡吧。”   “我还没洗澡。”沐月始终记得这件事。   不洗澡她不舒服。   “那吃了解酒丹就能去洗了。”   “我不吃。”   辞镜无奈,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沐月软软的脸颊,“不吃就睡觉。”   “……”   沐月突然不说话了,盯着眼前的师尊,视线飘忽的她将目光缓缓落到师尊的唇瓣,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   “怎么了?”辞镜略带迟疑地看着沐月。   沐月却不说话,只是始终盯着师尊的唇,之前的记忆纷至沓来,如此近的距离,她仰头就能亲到师尊。   她不受控制地缓缓靠近。   辞镜眼神微闪,羽翼般的睫毛垂落,手背微微绷紧。   彼此呼吸交缠,他闻到了沐月身上的清甜的莲香和酒香。   有些醉人,辞镜的眼也好似蒙上了雨雾,柔柔的,潮湿的,像是连绵细雨下泛起丝丝涟漪的湖面。   眼前的女孩突然停止,她弯唇一笑,一脸奸计得逞的小模样,随后旁若无人地脱下外裳,钻入被窝躺下。   床很大,她躺在被子里只占据了大约五分之一的位置,辞镜停滞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的节奏,看着抱着被子闭眼乖乖睡去沐月,不知方才……究竟是她醉酒无意识的举动,还是故意如此。   辞镜见她平稳入睡,转身去侧殿。   *   不多时,睡着的沐月缓缓睁开双眼,她起身赤脚踩着殿内地毯,借着殿内烛光四处晃悠,最终去了殿后方修建的灵泉。   纱幔轻晃,竹石环抱,珠玉堆砌,灵泉袅袅雾气叫人看不分明,虽然醉酒沐月始终记得自己要沐浴一事。   她正要褪下衣裙,眼珠却突然一转,最终停留在汤池内靠坐的人影上。   她撩开纱幔,赤脚走入,辞镜缓缓睁开双眼,她还有些迷茫,“师尊?”   辞镜前来沐浴,却未想过沐月会前来,他对她的气息早已不设防备,待她走上前来才发现她。   远处衣袍落他手中,辞镜在水中已然裹上外袍。   “阿月你转身。”   此时极为迟钝的沐月过了好几秒才点头,不过她却没有转身,而是朝着辞镜走去,“师尊,我也要沐浴。”   “不沐浴我睡不着。”她说得极为自然,此时已被酒麻痹的她已然忘了男女大防。   辞镜飞身至沐月身后,他及腿腕的银发湿透,衣衫也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脸颊因这汤池雾气泛着薄红,“那你沐浴吧。”   他忘了能动用灵力烘干,此时的他无法离开,沐月醉酒,需时时注意她的动静。   辞镜五感敏锐,他想不去听,但又不得不听,以防沐月不小心落入池中。   褪下衣裙的细微布料摩擦声,衣裙落地声,她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入水的声音。   隐约响起几次哗啦的水声,随后便毫无动静。   他只能听见风声和泉水沁出的声音。   “阿月?”   沐月没有回答。   辞镜长眉微蹙,又喊了她一声,正   要撩开纱幔快步走去,却听见了沐月迷蒙的声音。   “嗯?”   “洗好了吗?”辞镜心里一松,立即转身。   过了几息,才传来沐月的声音,“好舒服,师尊我还要泡一会儿。”   说完沐月稍微清醒了一些。   “师尊,你怎么在那儿?”   “……”   “洗好了唤师尊。”   沐月点点头。   她也不知泡了多久,终于开了口,“师尊我洗好了。”   辞镜正要进去,却又停下脚步,借着纱幔恍然瞥见了沐月不着寸缕的身影。   “先将衣裳穿好。”辞镜脊背绷紧。   “哦。”沐月看着脚下的脏衣服皱皱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芥子囊里取出衣裳,动作缓慢地穿上。   “穿好了吗?”辞镜问。   “穿好了。”沐月很是乖巧地回答师尊的问题。   “那出来吧。”   沐月现在只会按照师尊所言之语动作,走下玉阶,来到师尊身后,“师尊我身上怎么是湿的?”   她才沐浴完既不用灵力烘干,也不用帕子擦干,衣裳自然会被身上的水珠浸湿。   辞镜捏诀,沐月身上重新恢复干爽。   “咦?不湿了。”沐月颇为高兴,她眼珠一转,看向辞镜,“师尊,你身上也是湿的。”   沐月走近身前的男子,伸手触碰他湿透的衣袖,还有他长长的银发。   “师尊你的头发好漂亮。”   “就像,就像月光。”   沐月又去牵他的手,她才泡过温泉的手很温暖,而辞镜的早已冷透,她握住师尊的冰冷的指尖,“师尊你是不是很冷呀?”   温暖至指尖传递,辞镜看着她不语。   “没关系,我给你捂捂就不冷了。”沐月将辞镜修长的手捂在两手之间,“这样是不是就不冷了?”沐月抬头看他,认真地问。   “不冷。”   辞镜静静看着沐月,心脏猛烈跳动。   也唯有在她不清醒的时候,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靠近他,触碰他。 第49章   拦住去路   将醉酒晕乎乎的沐月带回寝殿,辞镜将被子掀开,轻轻拍了拍,“过来睡觉吧。”   沐月却站着没动。   “我和师尊一起睡嘛?”沐月说完皱了皱眉,“我好像是和师尊一起睡过。”   喝醉的她记忆错乱,突然回到之前中了合欢香的时候,如此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去牵师尊的手,“那我们去睡觉吧。”   但她走了一步师尊却没动,沐月不解地看向他,“怎么啦师尊?”   “阿月你去睡吧,师尊去偏殿。”   沐月不满,“为什么?我们不都是一起睡吗?”   她盯着眼前的师尊满脸不解,看了他好一会儿,“不行,你必须陪我一起睡。”   “阿月你喝醉了。”辞镜耐心对她说。   “我没有喝醉,我很清醒,师尊你是不是在骗我?”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沐月踮脚拽住他的衣襟,与低头的师尊对视,“你不喜欢我了吗?所以才不与我一起睡。”   说完,她仰头就要去亲辞镜,他及时侧头,却并未完全避开,沐月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辞镜一动不动,睫毛轻颤。   这个吻还未来得及感受,沐月便醉倒在他怀里,趴在他胸膛不动了。   低头看向闭上双眼的女孩,辞镜揽住她的腰,将她放在床上,掖好被角。   看了她良久,才离开去了偏殿。   *   沐月醒来在柔软的床上来回翻滚,还未好好感受,便想起昨夜的事,从最初的震惊尴尬羞耻逐渐转变为平静。   已经经历过更为羞耻的事情,昨夜的事似乎对她而言已经不算是特别严重了。   虽也并不想偷窥师尊沐浴,但也确确实实瞧见了一些,只是记忆有些模糊。   沐月抓狂,她以后千万不能再喝酒了,喝醉的她都干的什么?   她两眼放空,认命地起床梳洗,走出殿门,正好碰上师尊,沐月不由想起昨夜他沐浴时被银发半掩的背影。   还有她昨夜那个主动的吻。   沐月脸颊发烫,没敢和师尊对视,“师尊早。”   “阿月早,昨夜……睡得可还好?”   沐月磕磕巴巴地道:“挺好的,我睡得很好。”   “如此就好,可头疼?”辞镜担心沐月宿醉身体不适,她也不愿吃解酒丹,不过看她的脸色还不错。   “不疼。”   沐月说完,忐忑地和师尊说:“那我去找灵犀她们去上课啦!”   今日她们需与部分擎云门弟子上课,学习借鉴他们的修炼方式。   “去吧。”   沐月走出四合殿,那股子心跳加速的感觉终于渐渐恢复如常,她先去找了灵犀,因万剑宗弟子到来,擎云门有意调整弟子的上课时间,每日固定上午两堂。   其余时间万剑宗弟子自行安排,可随长老前去藏经阁阅览书籍,也可随其他擎云门弟子参观宗门内外,并不设限,若想要自行修炼也可前往宗门内专门为弟子修筑的修炼室。   上课时万剑宗弟子与擎云门弟子交错而坐,方便为其解答疑惑,若有想要了解之事也可询问旁边的擎云门弟子。   沈风吟为管束万剑宗弟子与海晏清并排而坐。   海晏清那日也在飞舟之上,听闻了沐月和沈风吟的谣言,他轻声问:“沈兄,你与沐姑娘之间的传言可是真的?”   沈风吟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他是如此八卦之人。   “我与她只是师兄妹关系,海兄还是不要乱猜得好。”   “如此便好。”海晏清笑了笑。   沈风吟微微皱眉,不明白他此话为何意。   海晏清的师尊也就是擎云门掌门有意让他接近沐月,他本就被沐月看光过,若必定要与某宗某派的姑娘以结秦晋之好,倒不如是沐月。   他虽与她相处不多但也不排斥,况且她师尊是人界响当当的玉翎仙尊,不过若她与沈风吟之间的事情为真,那他就无需再耗费力气了。   沈风吟不知他的目的,却也不打算多管闲事,继续研究师尊给他的那本无情道修炼典籍。   一旁的海晏清瞧见,更是放心,沈风吟既修的是无情道,与沐月之间就更没有其他可能了。   海晏清原本并无此种打算,奈何师尊催得紧,回到擎云门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接近她。   前排的沐月认真听课,才来擎云门对什么也好奇,看着眉清目秀的年轻长老,她与灵犀下课凑在一起聊得火热,时间悄无声息过去,上午的课结束,她们自由活动。   沐月和灵犀打算去弟子交易所在的清峪河两岸瞧瞧,或许这里的弟子们交换之物会与她们的有些不同。   两岸依旧如此热闹,沐月发现都是些寻常法器,倒是没有她特别喜欢之物。   来到比试台,这里有万剑宗弟子正与擎云门弟子切磋,但来者是客,擎云门弟子倒也只是友好地比试,点到即止。   沐月和灵犀储殷他们原本只是来此瞧瞧,却有弟子叫住了她。   “听说沐月姑娘在月试中大显身手,于某想要于姑娘切磋一二。”   此人沐月没有任何印象。   面前之人名叫于辛,实力在擎云门内门弟子中能排进前十,大家都未想过他会为难沐月。   有弟子悄悄嘀咕:“于师兄这样不好吧,况且仙尊可是来了。”   这里有人知晓沐月的身份,只是见过她的人极少,不过于辛都已说出沐月的名姓,大家自然也知晓了她就是仙尊弟子。   “或许你们想太多了,刚才不也有许多万剑宗弟   子与咱们切磋的么,况且仙尊也不是这般小气之人。”   储殷看着这个叫于辛的弟子,主动上前,“我与你切磋。”   “你就是储殷储兄吧?”于辛认得他。   “我想先与沐月姑娘切磋,储兄还请稍等片刻。”   沐月也想看看自己的剑法精进到何种程度,上回在徐玉山没有发挥的余地。   “储殷,我来便是。”沐月直接上了比试台。   “沐月姑娘果然爽快!”   周围弟子心想这于辛还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怕仙尊找他麻烦。   沐月站在比试台上,与他相对而立。   “于某诚心想与你切磋,并无恶意。”   “还请放心,我并非计较之人。”沐月平心静气地道。   “来吧。”   沐月召出惊月,与于辛对战。   她出剑速度极快,几乎看不清如何出剑又何时出剑的,于辛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好在足够扎实的实战经验让他尚且能够自如应对,几息之间,两人已交手数个回合。   沈风吟与海晏清来此,正好看见此次切磋,看着台上剑招利落,游刃有余的沐月,沈风吟心中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与骄傲,或许师尊教导沐月时便是此种感受。   “我竟在沐月的剑招中看出了沈师兄的影子。”有熟悉沈风吟剑法的万剑宗弟子惊异开口。   “她们是师兄妹,或许沈师兄指导了沐月。”   又过了几息,沐月剑尖在距离于辛的一指距离停下。   胜负已分。   于辛喘着气,却见沐月脸不红心不跳,半分没有疲惫之态,甚至还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输了。”   于辛皱紧眉头,“我们再比一次!”   他显然不甘心。   “可我不想比了,于公子抱歉了。”   沐月还想与灵犀去别处逛逛呢,她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切磋的,本想看个热闹谁知竟自己上台切磋了一回。   沐月赢得轻松,不存在任何运气之说,擎云门弟子们皆震惊地看着她。   万剑宗弟子已在她与离星洲的月试中提前震惊过了,不过此次还是十分惊讶,之前她赢可以说是侥幸,但这次她却分明是毫无悬念的压倒性胜利。   所以……她如今又进步到何种程度了?弟子们纷纷咋舌她这堪称神速的进步。   不管怎么说沐月也是他们万剑宗弟子,大家都很高兴,反正是这擎云门的于辛挑衅在先,沐月将他赢得堂堂正正。   瞬间感觉倍有面子,万剑宗弟子这腰板挺得更直了。   “以前或许是我看走眼了,沐月师妹是后起之秀也说不定,仙尊当真慧眼识珠,早早将沐月看中收为关门弟子,我们啊,还是目光太过短浅看不透本质!”   “原来如此!”   “不过我倒是觉得少不了沐月的努力,沈风吟沈师兄原本不也是从外门弟子晋升内门的么。”   “哈?”   “你以为他一来就是仙尊弟子?”   许多入门不久的弟子当真以为如此。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唯有实力才是立身之本,不行,我得去认真修炼了。”   此次切磋沐月可谓出尽了风头,擎云门掌门也无法说什么,毕竟是他们宗门弟子主动提及,不过如此也好,沐月实力越强,两宗结亲自然更好。   沐月还不知自己引起怎样的轰动,正与灵犀买了路边的零嘴往嘴里送。   她看向身旁的储殷,状似随意地道:“储殷,之前你教我制茶,我尝了,感觉味道挺好的。”   储殷一顿,迅速看向沐月,“你喝了?”   “对呀,我不能喝吗?”沐月疑惑,“虽然是送师尊的生辰礼,但他煮了让我喝,我就喝了。”   储殷上前一步,及时克制自己上前检查的举动,“只是此茶寒凉,你不宜多喝。”   “那没事我喝得不多。”   储殷不着痕迹地观察沐月的脸色,似乎并未有何异样,但他也不确定,毕竟此物带来的后果并非一两日就能显露。   沐月没有错过储殷的异常,所以,这茶确实有问题,师尊没有详细告知她,回去她得问问。   正说着,沐月听见灵犀喊她,她顺着灵犀所指的方向一看,却见师尊与一姑娘并肩而行,隔了一个湖泊,师尊和那姑娘就站在游廊之中,两人似乎靠得很近。   沐月脚步停下。   “之前我似乎从未见过仙尊与哪个姑娘走得近,这谁啊?”灵犀好奇地问。   “这姑娘好像还送了什么给仙尊,看着相处还挺融洽。”   “此人不会以后成你师娘吧。”灵犀嘀咕,并非她胡乱猜测,便是之前仙尊与那雪瑶仙子也没有亲密之举,但却与这姑娘离得如此近,这周围还只有他们两人,她自然心生猜测。   “你怎么不说话?”灵犀察觉沐月默不作声,只一味盯着那边,有些奇怪地问。   随后恍然大悟,“你肯定是吃醋了!”   她也能理解沐月吃醋,这样一个对自己如此好的师尊,若有了爱侣自然不会全心全意待她了。   可都是这样的,师尊嘛,不过她倒是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她那师尊日日看着都烦。   “习惯就好啦,咱们也没办法,若你师尊当真有了心爱之人,你总不能拆散他们吧,况且你也会有心仪之人,若你和沈……啊你不喜欢他了,总之你以后若结了道侣迟早也会和师尊分开的。”   “还是那句话,除非,你成了那个师娘,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灵犀说话毫无顾忌,一边说着一边打趣沐月。   沐月还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师尊的方向,灵犀笑了会儿不敢笑了,神情有些严肃。   “你咋不说话?”   沐月不想说,没心情说,她很烦躁,很想冲过去将两人拉开。   但理智阻止了她行动。   “你别这样啊,你这样怪让我害怕的。”灵犀心惊肉跳地看着沐月。   沐月终于收回视线,苦巴巴地说:“我就是仔细看看什么情况。”   “你……”灵犀狐疑地看着她。   沐月方才很反常,她若跳起来灵犀反而不觉得如何,但偏偏她一言不发,仿佛在压抑自己。   “你想多了。”沐月没什么心情与灵犀解释,而且她确实很生气,很愤怒,心里还酸得要死,这种情绪极为不对,可她又无法控制自己。   “走,我们过去看看。”灵犀拉住她往游廊走。   沐月很想离开,但又忍不住跟着灵犀走,她们出现在辞镜附近时,他有所感应地抬头,正好瞧见沐月。   辞镜眼底生出温柔笑意,他走向沐月,“阿月,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沐月说出口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也不知她怎么就把这句话秃噜出去了。   见师尊微愣,沐月连忙抢救,一副风轻云淡并不在意的模样,“我的意思是,我们四处逛逛,恰好看见您。”   沐月扫了眼师尊身旁的姑娘,没出声。   “这就是仙尊您的小徒弟沐月吧?”柳青笑得温和,与活泼的沐月和灵犀比起来要端庄得多,处处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嗯,这两位是阿月的好友。”   沐月听着师尊耐心向这姑娘介绍她与灵犀她们更是不高兴,但她又不能说什么,只是极为正常的介绍罢了。   “阿月,这是擎云门的长老,你叫她柳青长老即可。”   “柳青长老。”沐月说得不情不愿,虽然对人家不该抱有敌意,但她就是不舒服,她就不该来这儿,早早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哇您好厉害,看着如此年轻就成了长老。”灵犀满眼敬佩。   柳青长老闻言温柔一笑,“我并不年轻了,与你们仙尊相差不多。”   听这话,两人似乎还是旧识。   沐月不想问,灵犀主动替她问:“您与仙尊很早就认识了吗?”   “说起来认识了快有两百年了吧,不过修为倒是远比不上你们仙尊。”   话语之间沐月莫名听出了些许亲昵。   “那你们是朋友吗?”灵犀又问。   沐月连忙悄悄拉了拉她的手,灵犀这才有所收敛。   柳青长老看了辞镜一眼,“应当是吧,这就要看你们仙尊如何想了。”   后面的对话沐月不想再听。   “那就不打扰师尊和柳青长老了。”沐月说完拉着灵犀就走。   “我还想多打听打听呢,看样子这柳青长老对你师尊有点意思 ,就是不知道你师尊怎么想的了。”   “但我觉得应当不成,毕竟她们认识这么多年,要能成早成了。”   “不过也不能过于乐观,毕竟她与仙尊是旧识,胜算很大啊。”   “我确实没听说过仙尊的风流韵事,不过谁知道之前他们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灵犀!”沐月忍无可忍。   “阿月,原本我还不怎么确定,但我现在确定了。”   灵犀突然的话让沐月有些慌张。   “什么?”   “你不会是喜欢你师尊吧?”   沐月心头一跳,她连忙道:“你瞎说,我不喜欢他。”   “我方才就觉得你不对了,故意多说了两句,现在更觉得不对劲。”   “你若当真喜欢上你师尊……可怎么办啊。”灵犀一脸忧愁。   虽说仙尊对沐月确实很好,可那是对徒弟呀,况且沐月还是被他带大的,若沐月喜欢上他,对他产生大逆不道的念头,仙尊知道了肯定无法接受的。   沐月完蛋了。   之前她说沐月成为这师娘就好了,也是开个玩笑,真要实现……根本不可能!   总不能真像话本里那样下药霸王硬上弓吧,即便如此,估计也得虐个百八十回,最后能不能成都还不一定。   “不然你放弃他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才说着,便听见身后仙尊那极为好听的声音,她转身看去,连忙戳了戳沐月的胳膊,“阿月你师尊来了。”   灵犀看见仙尊面庞,突然灵光一闪,恍然想起沐月花重金买下的玉珩公子。   那时说他与仙尊有几分相似……   她以为沐月心系沈风吟,没有往此处想过。   可现在……   莫莫非沐月是在搞替身?   细思极恐,灵犀快把自己吓死了。   连替身都能搞出来。   那距离沐月真正搞仙尊岂不指日可待?   灵犀一想更觉惊恐万分。   沐月可不知灵犀心里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拉着她就想走,却被出现在眼前的师尊拦住了去路。 第50章   算不得清白   沐月看着眼前的师尊,想要绕过他,但被他轻轻握住了手腕。   迅速看了眼身旁的灵犀,沐月就要甩开师尊的手,但他已经提前放开。   灵犀察觉这微妙的气氛,迟疑地说:“阿月那我就先走啦,明日见。”   说完灵犀便加快脚步离开。   “哎……”沐月想要抓住她,奈何她跟条泥鳅似的跑得飞快,她根本没有来得及,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原地只剩下她和师尊。   “阿月,你心情不好吗?”辞镜走近她一步,垂眸静静看着她的脸,方才她似乎就不是很高兴,现在更是明显。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不高兴。”沐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但压根什么也没看进去。   “可我能感觉到。”辞镜轻轻牵住她的手,俯身去看她的神情,沐月却偏头躲开他的目光。   “师尊你别牵我,有人在。”   要是被人看见了那还得了。   辞镜却没有放开,“他们不会看见。”   虽不知师尊为何如此笃定,但他既说看不见那便一定看不见。   可她还是不想被他牵着。   手上使劲想从他手里挣脱,奈何师尊分明没用什么力气,却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沐月索性放任了,转而去看周围的风景,可虽看着,但其实并不知看的是何物。   “能和师尊说说,为何不高兴吗?”辞镜还是温柔地问她,沐月听着他的语气稍微平静一些了,仔细想想她刚才的行为挺没道理的,师尊只是与别的姑娘说话罢了,她也经常与储殷还有大师兄说话呀。   “师尊,我已经好了。”她不愿说她是因为他与那柳青长老生气,沐月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辞镜抬起她的头,认真注视着她,却见沐月似乎确实要好了许多,但她还是在躲避自己的视线。   “阿月你是因为师尊与那位长老说话而生气?”   沐月很想说没有,但欲盖弥彰,索性不说话了。   “为何会生气呢?”辞镜耐心地问。   “我只是不想你和别的姑娘离得太近。”沐月小声地说,若师尊一直都是如此她倒也不会多想,但他唯独对那位柳青长老格外不同,况且她们还是旧识。   她陪伴师尊不过十几年,对他而言只是弹指一瞬,但他和那位长老竟认识了两百年了,算算是多少个十几年。   “那师尊以后都不见她便是。”辞镜听见沐月的回答,怔愣后眼底透出笑意,比起她豪不在乎,辞镜宁愿她如此。   “倒也,倒也不必啦,谁都有朋友,我也有朋友,师尊你自然也有,我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好奇他对这位长老是什么态度。   “师尊,您会和她在一起吗?”沐月破罐子破摔,直接问,她不想闷在心里白白添堵,若当真如此,那她也早些调整自己的情绪。   她许是不习惯,对,谁都有独占欲的,她适应能力很强,过一段时日她想必就能又如那日那般开开心心,可这是她理想化的想法。   “阿月,你为何认为师尊会与她在一起?你忘了师尊说过的,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这话沐月从小听到大,可往日的在一起是指她们永远是师徒,师尊不会不要她这个徒弟,可这次听见,她的心跳却快速跳动起来。   “那您不会找道侣吗?”沐月又问。   辞镜却没有答话。   他想起了天机湖中折射出的未来,他既与阿月成了婚,想必他们这一次也会结为道侣。   可她不知晓。   而辞镜也不知自己最后会成为什么模样,他更不是沐月究竟是否是自愿嫁给他的。   若得知她并非自愿,他会主动放沐月自由吗?辞镜无法准确地给出回答。   就目前而言,若沐月因待在他身边而感到痛苦,他想他是会放手的。   见师尊迟迟未回,沐月皱了眉毛,师尊莫非当真有了想要与爱侣相伴一生的念头?   那她呢,她怎么办。   她看着师尊与师娘恩爱,看着他关心别人,甚至看着他亲吻别人吗?   沐月如此一想就觉心口酸涩,想要毁了那副画面的冲动格外强烈。   辞镜回神时便见沐月瞪着他,眼底的不满痛苦快要溢出眼眶。   他心中生出一个猜测,这个猜测让他的神经绷得越来越紧。   “阿月,若师尊告诉你我确实想呢?要要与相爱之人相伴一生,就如你之前所说,成婚结为道侣,一起游历,甚至还会诞下子嗣,师尊已经孤身三百多年了。”   “不行。”沐月直接道。   “我说不行!”   “况且你不是有我吗?有我还不够吗?怎么是孤身一人?”沐月现在因师尊的话显然没了理智,双眼泛红地道。   “可师尊是男子,也会有欲求,阿月你是师尊的徒弟,如何能做到?”   “你之前三百多年不都清心寡欲这么过来了,有什么不行的?”   “况且我为何不能,之前你不也亲了我吗?还与我睡在一起,现在自然……”沐月脱口而出后突然清醒。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却也没有想象中的后悔,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莫非师尊你瞒着我悄悄找姑娘……”沐月一想就觉得崩溃。   师尊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况且司命   都说过师尊不近女色,她自然以为这三百多年师尊都没有与女子做过,可可如此想想又觉离谱,这可是三百多年。   之前确实能够清心寡欲,那是因为未能得到过,可如今。   “阿月,你果真在骗师尊。”辞镜突然轻声道,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欺骗的生气或者失落。   沐月脑子轰然炸响,她刚才说的话,明明白白没有任何余地的揭露了她没有失去记忆,她记得和师尊所有亲密的这个事实。   她还有种师尊早就知晓的错觉。   “什么?”沐月不再如刚才那样像只炸毛的刺猬气势汹汹,现在的她蔫儿巴巴的,开始装无辜。   辞镜看着明显理不直气不壮,眼珠转动的沐月,朝她走了一步,离她更近,不错过她任何神情,“为何要撒谎说忘了?”   “我……我只是觉得尴尬,若我记得,师尊你不也会不自在么。”沐月低声嘟囔。   “我不会,我只会高兴阿月你记得。”他不会尴尬,而是忐忑又期待,希望阿月能够因为这段记忆对他生出些别的感情。   沐月不说话了,分明是她不高兴质问师尊来的,这么现在变成这副模样。   “我要回去了。”沐月转身往和灵犀所居的院落走,却被辞镜叫住。   “四合殿在这边。”   “哦。”沐月转了个方向,往师尊说示方向抬脚快步走。   辞镜没有逼问她,跟着她回四合殿,但她突然停下脚步,辞镜知晓她是忘了在何处,无奈上前一步,“跟着师尊吧。”   终于回到殿内,沐月想要回自己寝殿休息,却被师尊牵住了手,她的心瞬间又高高悬起,“师尊还有事么?”   “阿月,今日我们并未谈完。”   “我困了。”她不想谈了,今日她的举动实在是奇怪,她自己回想起来都觉有异,更何况是师尊,再谈下去她也不知会变成何种模样。   “谈完就能睡。”他怎能不知这是沐月不想面对的托辞,辞镜牵着她走向桌边,“坐吧,很快便能谈完。”   沐月知晓师尊今晚是打定了主意不罢休了,只得坐下。   “师尊你要谈什么?”   “为何这般在意我与人走得近?”   “……”这头一个问题就难住她了。   “没有为什么,只是担心你给我找个我不喜欢的师娘罢了。”   “那什么样的师娘才是阿月你喜欢的?”   什么意思?她喜欢就行?师尊竟还是想给她找师娘?   “我都不喜欢!我谁都不想要!”   辞镜鲜少,不,应该说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模样的沐月,以往她都是极为乖巧懂事的,可这次就像是炮仗,一点就炸。   “那若是你呢?”   “我也不……”沐月听清楚师尊的话呆住了,若是她,是她什么?   “你知道师尊的意思。”   她不知道,沐月脑袋都快炸了。   “师尊记得方才你说的话,你说为何不能,所以你是愿意的对么?”   为何不能?沐月仔细思索她什么时候说的,从那些杂乱的记忆中,突然翻出那段对话。   “师尊也有欲求,而你是徒弟,如何能做到?”   而她说的什么,说她为何不能……   她也是一时冲动,才说出这番话,所谓覆水难收,大约就是如此。   辞镜没有再问她了,手轻轻抚上沐月的脸颊,“阿月,你看着师尊。”   她还是抬头,睫毛颤抖地对准师尊的温和又宁静的双眸,此时此刻她烦乱的情绪也好似逐渐平静下来。   辞镜慢慢靠近她,一边注意沐月的神情,在他靠近时,沐月抿紧唇瓣眼神游移,但是她清澈的眼中并未出现厌恶或者排斥的情绪。   “师尊可以吻你么?”   辞镜轻柔的话一说出口,沐月的脸红了一片,连雪白的后颈也染红了,她的唇动了动,却没说话,紧紧闭上双眸。   辞镜突然笑了,轻柔的笑声在沐月耳边回荡,她不解地睁开双眸,同一时刻,师尊温热的唇瓣落到她的唇上,两人的唇轻轻贴着,谁也没有动。   突然她耳边再次传来师尊的声音,“是糖的味道。”   沐月闻言手脚发软,幸亏被师尊的手臂揽着,她才没有跌下去。   她正要说话,齿关却被撬开,睁大双眸不知所措。   “阿月闭眼。”   沐月这才赶紧将眼睛闭上。   师尊身上温热却又干净好闻的霜雪气侵占了她的感官,什么也听不见了,沐月发现自己有些沉醉其中了,手脚发软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云朵里。   在师尊微凉的手抚住她后颈时,沐月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   辞镜单手握住她推拒的手,角角落落都不放过地温柔吻着沐月。   但渐渐,她没再动了,许久后手臂轻动,一点点环上了师尊的脖颈。   ……   这是沐月感觉最为漫长也最让她沉醉的一个吻,或许是心底没有再如往常那般如此烦乱,也或许忽视了一些顾虑。   结束时,窗外的余晖已经彻底隐没,夜幕笼罩大地。   殿内燃着灯,沐月唇上泛着点点湿意。   她被师尊紧紧抱在怀里,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他的睫毛在烛光下拉得很长,光影朦胧,但眼底的笑意与满足却清晰可见。   辞镜吻了吻沐月的额头,“阿月,师尊有些不想放开你了。”   “今夜过后,你又会如往常那般躲着师尊吗?”   沐月趴在师尊胸膛,她心里其实也很乱,原本只打算和师尊保持单纯的师徒关系,并不打算逾越雷池,但这次似乎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她也有点不想回去。   总归,总归也是历劫,不如在这里随心所欲地生活,以后回到天界,也不算留有遗憾。   沐月也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会变得如此快,但此刻,她确实是喜欢且满足的。   “师尊,我不会躲着你了。”沐月垂眸,小声道。   她躲也躲不掉,还整日挣扎纠结,倒不如坦然接受,毕竟……她对师尊并非没有那种心思。   她想好了,只要不被人发现,一切就没问题,以师尊的修为,若想人不知,并非难事。   她自己再注意一些,反正师尊基本都在戚雪峰,此次出来也只有一月,在这四合殿内无人能够发现,悄悄的就好。   师尊这妄心劫也不知何时能结束,谁也说不准,或许几日,或许一月,也或许上百年,不过就司命的态度来看,留给师尊渡劫的时间并非毫无限制。   “阿月,这朵花又出来了。”辞镜瞥到沐月头顶那不知何时弹出来的花朵。   沐月闻言一惊,这都有好几日没出现,她连忙伸手摸了摸,果真出现了,还在她手心晃来晃去。   好在是今晚出现的,若是在人前出现可就完了。   希望明日会消失吧。   沐月从师尊怀里起身,“师尊我困了。”   “那去睡吧。”   她原本还担心师尊会提出和她一起睡的请求呢。   沐月顶着头顶的花去沐浴,想起昨夜经过她有些犹豫,之前在戚雪峰虽师尊房中的泉水与她的出自一脉,但分了两池,但这里只有这一个汤池,昨夜师尊才洗,她又去莫名感觉像是共浴……   打住!沐月止住自己放飞的思绪,这泉水无时无刻不在流动,她这分明是瞎想。   沐月沐浴完回殿,钻进被窝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珠帘,视线飘忽到那方桌椅之上,就在方才,她与师尊在此处……   睡觉睡觉!她翻个身,紧紧捏住被角催眠自己。   却睡不着,她便按照渡厄之所述方式尝试操控头顶的花,这次似乎有些作用,她感觉到头顶的小花被一股力量牵引。   不知何时沐月生了困意,闭上双眼入睡,但睡梦中依旧不得安宁。   晨光熹微,沐月缓缓睁开双眼。   昨夜梦里清晰的画面涌入脑海,她绷紧身体,头皮发麻,她真是不可救药,竟又开始做这些荒唐的梦。   她起床梳洗,朝脸上浇了几捧冷水才得以冷静。   沐月出门撞见师尊,想起昨日师尊的话没再匆匆离去,可一看到如霜如雪般的他,这心跳便不受控制地再次混乱地跳动。   辞镜看着走出门的沐月,她没再如往日那般绕过他匆匆离去。   视线落在沐月头顶,昨晚那朵花已经消失了。   辞镜上前一步,伸手揉了揉沐月毛绒绒的发顶。   “今日也有课吗?”辞镜问。   “有的,我在这里的一月除去休沐那日都需要上课,不过很轻松,擎云门的长老们授课还挺有趣,也不严厉。”而   且长得也怪好看的,或许是她们是来此交流学习,擎云门有意安排过,派出了长老中的门面。   “那下午呢?”   “下午不上课,不过今日下午我和灵犀她们约好要去逛街。”   擎云门管辖的城池应当和柳城和天澜城等有所不同吧,她还能买些当地特色小物件儿,顺便买些衣裳首饰。   “那明日呢?”辞镜轻轻抚着沐月的长发,又问。   “明日?明日我也不知,暂时还没有安排。”   “对了师尊,你不是要给擎云门弟子们讲学吗?可讲过了?”   “嗯,昨日上午就讲过了,在另一处讲的。”   难怪她说怎么没有听见,还怪遗憾的,不过也无事,她还能专门被师尊教导呢,讲学罢了,她要是想能让师尊日日给她讲。   “原来如此,师尊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先去了。”   “去吧。”   走出好远沐月又回头去看师尊,却没想到他还未离开,依旧在方才的位置看着她。   她愣住了。   也不知之前师尊是否日日都是如此看着她离开。   沐月敛下思绪,回头继续往灵犀所在的小院走。   *   今日上课依旧十分有趣,不用听太多书上复杂晦涩的文字,能够动手亲自尝试,下堂课是阵法课,为她们授课的长老换了一位,沐月看见门口走来的熟悉身影笑不出来了。   “是昨日与你师尊在一起的那个柳青长老。”灵犀低声和她说。   “我知道。”   “你有没有探探你师尊的态度?”灵犀好奇地问,她又瞅了几眼柳青长老,虽不算绝色,但也称得上清丽动人,加之她的谈吐学识和实力,魅力值成倍上升。   她一出现,堂内万剑宗弟子们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今日由我为你们上阵法课,中途有任何想问的可以直接提问,不必拘束。”   如此随性,长得还美,弟子们对她的第一印象极好。   沐月兴致不高,她发现这柳青长老似乎时不时会看她,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   她百无聊赖,但不得不说这位柳青长老授课确实很厉害,通俗易懂妙趣横生,如此晦涩的一门课被她讲得甚至简单。   她得端正自己的学习态度。   这堂课结束,沐月和灵犀打算直接前往鄢城,原本约好与她们同去的储殷却不知为何突然不去了。   沐月看了他几眼,“你当真不去啊?”   “你们去吧。”   从今早开始,沐月就察觉他脸色不对,但若不仔细瞧很难发现。   “他不去算了,我们去。”灵犀也不大在意,总归储殷对这些活动也不感兴趣,之前跟着她们顶多也就只能当个护卫。   两人走至桥头,正好遇上海晏清。   “沐月姑娘和……这位姑娘你们是打算去何处吗?擎云门我熟悉,若有想知晓的都可以问我。”   灵犀惊喜:“那你能带我们去鄢城吗?我们对那里不熟,也不知何处好玩的好吃的多些。”   “自然,二位还请随我来。”   三人一路闲谈,说这擎云门的过往,还有那位柳青长老,以及鄢城大概的城池布局,还有基本的一些玩乐活动。   三人走过石桥,往宗门大门方向走去。   而右斜上方的阁楼之上,坐着几位长老,有辞镜,也有此行一同前来的万剑宗长老,还有擎云门掌门,和数位长老,其中还有柳青的身影。   见辞镜一直看向阁楼之下,擎云门掌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沐月与海晏清在一处。   这正是他所希望的,此时辞镜恰好在此此简直天赐良机。   他笑着状似无意地说:“这沐月与小晏相处还挺融洽。”   有眼力见的长老接话,“说得不错,两人年岁似乎相仿,如此看着郎才女貌颇为为登对。”   辞镜对此没有发表言论,他看向沐月和她身旁与她说话的海晏清。   如此掌门也摸不清楚辞镜的想法了。   他自认为自己这徒弟配沐月那是绰绰有余。   虽是如此想却也不敢随意开口,目前尚且不清楚辞镜的想法,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此时也不知发生何事,远远看去,海晏清朝沐月伸手,很快便又收回。   辞镜一直看着沐月所在之处。   他知晓这些人的打算,所有人都能当着他的面想要安排沐月的婚事,只因为他是沐月的师尊。   若他们都知晓他与沐月除却师徒的那层关系,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提及吗?   可他不能。   阿月并不愿。   一旁的柳青留意着辞镜的神色。   他看向楼下那女孩的眼神似乎,算不得清白。   身为女子,感情细腻对这些向来敏锐。   柳青皱眉,突然心惊。   莫非,辞镜对沐月,他的徒弟……   柳青继续观察,却见辞镜缓缓抬眸对上她的视线,那双向来温和的眼眸中竟带着几分凉意。   此时的辞镜,与昨日和她说起沐月时满眼温柔的他,判若两人。 第51章   还不够   阁楼上的一切沐月并未注意,她尚且只是金丹期还无法看到太远的距离,此时她正仔细听着海晏清介绍鄢城,何处好玩的多,何处吃得多,她若想买些特色物件儿又该去哪里。   “海师兄对此竟如此了解。”灵犀有些惊讶,毕竟海晏清并不像是会过多了解这些之人。   “到底生活了如此多年,自然是了解的,但我知晓的也不算多,若是你们找宗门里的其他师妹,或许能去的地方还要多些。”   他对鄢城其实了解并不多,临时还找人问了问才能如此胸有成竹地回答沐月和灵犀的问题。   就是她们的问题实在有些多,他知道的已经所剩不多。   与此同时另一半阁楼,辞镜起身告辞,“本尊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辞镜礼节性说完便走,在座众人也不敢置喙,只是惊讶于辞镜究竟有何要事中途离开。   柳青长老看着他离去,辞镜的背影消失,她转而去看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沐月,他是去找她吗?   心中生出疑惑,她越想方才辞镜看沐月的眼神,她的神色便越凝重。   扫了眼周围长老,他们对此毫不知情,也不知若是知晓了,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不过,也或许是她多想了,暂时不能妄下定论。   随后她便在方才的小径上看见辞镜,而他跟上了已经走远的沐月。   柳青握紧茶杯。   对于突然出现的师尊,沐月也有些茫然,“师尊?你怎么在这里?”   “正好与长老们有事在此相商,现在已经结束了。”   沐月点点头,难怪。   “师尊我还要去鄢城,你先回去吧。”   她才刚说完,就听师尊说:“无碍,师尊随你们一起去便是。”   “?”   她们年轻人的活动,师尊来凑什么热闹?产生这一想法的瞬间沐月立即谴责自己,怎能如此说师尊呢,他虽已经三百来岁了,但他看着还是很年轻的。   “可是,我们是去逛街。”她想师尊会不习惯吧,虽然之前也同她一起去过,但现在不止有她们,还有灵犀和海晏清在呢。   “阿月,你可是不想师尊与你们同去?”   此话一出,灵犀和海晏清都规规矩矩站着,眼珠子都不敢乱动一下,她们比起随意的沐月,大气都不敢出。   “我没有啦。”只是她担心师尊会不自在,大家都不自在。   沐月看向灵犀和海晏清,这两人看着怪僵硬的。   “阿月,仙尊与我们同去我高兴还来不及,时候也不早了,快走吧。”   如此沐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师尊要去便去吧,虽然不知这次为何他要如此执着地随她们一听同前往。   比起刚才,现在的气氛冷了许多,沐月也不能直接让师尊离开。   她也不知该和师尊说些什么,三人气氛着实尴尬。   “仙尊以往也会同沐月师妹一同去逛街么?”海晏清   的提问打破了尴尬。   “嗯,以往会同去些地方,这次恰好无事,阿月之前说想添置些衣裳,我想着便一起去了。”   海晏清和灵犀越听越惊讶。   “想不到仙尊竟还会关心这些,您和沐月师妹的关系确实很好。”   “有您这样的师尊,确实是一件极幸运之事。”   沐月想说,师尊怎么连这种事都往外说,之前也没见他说这些,说得她像是个被他娇生惯养什么也不知道的大小姐。   “有阿月才是幸运。”   这话说得极为坦然,可又觉哪里不对,仔细去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海晏清笑着点头应是。   三人来到鄢城,率先去买衣裳,海晏清知晓哪里的成衣铺子最受姑娘们欢迎,率先进店,沐月和辞镜紧随其后。   “这里是鄢城最大的衣裳铺子了,若没有喜欢的,也可以直接定做。”   老板瞧了眼海晏清,又去瞧了眼沐月和灵犀,视线停留在沐月身旁的辞镜身上,这位虽俊得跟神仙似的,但看着年岁要大上许多,她又去瞧海晏清,他的视线几乎都停留在那个叫沐月的姑娘身上。   思来想去,老板了然于心,她直接招呼,“哟,这位公子选的不错呢,姑娘你穿着定然貌美动人,这天水碧的颜色就衬你,这位公子穿的似乎是法翠色,岂不正正好!”   沐月尴尬了,她起初还没听出来,但这老板如此热络地将她和海晏清说到一处,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灵犀倒是没多想,她只是觉得这颜色确实挺好的,也是沐月平日喜欢的,款式也新颖,比万剑宗附近城池卖的都要新奇些,看着虽简单但做工却极好,将女子的美勾勒得淋漓尽致,却又不会过于显眼。   “试试吗?”灵犀看了一圈,还是觉得这件天水碧的最好,可就凑巧了,海晏清今日穿的也是这个色系。   沐月也觉喜欢,管他的呢,自己喜欢不就行了,穿同款式衣裳的人也多了去了,只是颜色相似罢了,她放着下回再穿便是。   老板并未直接说她与海晏清的关系,沐月也不好澄清,到时人家没有这个意思那不就更尴尬了吗。   “那我去试试。”   “阿月,等等。”辞镜唤住她。   “嗯?”   “你那件缃叶色的衣裳似乎已经穿了许久,可要添上一些?”辞镜示意她看向那条黄色调的衣裳,比起刚才的素雅,这件明艳宛若一朵盛放的棣棠花。   沐月看过去,这件也不错,衬她的肤色,若是春日阳光之下穿这件想必极好。   那都试试。   老板瞅了瞅海晏清,又瞅了瞅辞镜,她这般阅历见过的人那是上万的数,可这回怎么有点看不懂这几人的关系?   似乎这个白发的男子和这姑娘更亲近,虽说这男子瞧着也很年轻,却给她一种岁数远不止于此的感觉,应当与这小姑娘不是恋人关系,可……   思来想去,老板实在想不明白。   可在听见沐月的师尊二字后,她恍然大悟,难怪长得跟神仙似的,确实是修仙的仙长啊!既是师尊,那就能解释了。 八_ 零_电 _子_书_ w _ w_ w_.t _x _t _ 0_ 2. c_o_m   沐月拿着两套衣裳进屋,她思来想去,先换上了师尊给她的那套。   门外老板还在来回瞧着辞镜和海晏清,只感叹这修仙之人就是不同凡响,一个个都长得俊都很。   不过很快她便不敢再瞧了,因为辞镜和海晏清都看向了她。   老板不能看,却还能想,若有这样一个师尊,寻常男子怕是再难看得上。   不过……师尊竟也要来给弟子挑选衣裳的么?老板娘状似无意地又瞥了辞镜几眼。   沐月很快换完出来,最终两件都拿下,她又看了些其他的,一共拿了大约十件,灵犀也买了一些,两人买了新衣裳都很高兴,之前因辞镜与她们同行的不自在也淡了许多。   海晏清还未来得及主动付钱,辞镜已经问了价将灵石给了老板娘,将沐月和灵犀的一并给了。   “仙尊,我自己来吧。”灵犀见此连忙掏出自己的灵石。   让仙尊给钱她这还是头一回啊,实在不敢接受。   “灵犀没事儿,就当我付的。”沐月表示,反正她的钱几乎都是师尊给的,她自己买,和师尊买也相差不多。   而且她和师尊出来逛街,确实都是师尊付钱,她也没觉得如何。   “可是……还是我自己来吧。”   灵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尤其是仙尊如此自然地主动为沐月付钱一事。   虽然她的师尊也会给她们一些灵石,但并不多,即便同行需要买些什么,也没有师尊主动付钱的道理,即便有也不是如此自然的,哪有师尊掏钱,徒弟像沐月这般毫无表示坦然接受连句道谢也没有的。   沐月和仙尊的距离,似乎过于亲近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她却十分羡慕,她要是买什么都有师尊买单岂不幸福死。   “我师尊已经给了,没事啦,还要去买别的,到时候你自己付就是了。”沐月随口道。   灵犀见钱确实已经付给老板娘,她也没再坚持,虽然感觉不太好,但她真的很激动,那可是仙尊付钱买的衣裳诶,说出去倍有面子!   四人又去看了些路边小摊的新奇物件,辞镜的视线落到一只莲花簪上,莲花簪里还有颗极具匠心的夜明珠,极小,在白日光亮并不明显,可还是一眼就吸引了辞镜的注意。   他想到沐月头顶那朵招摇的小花。   “阿月,要试试这个吗?”辞镜取下那根发簪。   沐月眼前一亮,“嗯我要试试。”   辞镜将发簪轻轻簪入沐月的发髻,调整了一下发簪的位置。   “好了。”辞镜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再需要调整之处才讲将手松开。   “师尊好看吗?”沐月扶了扶发簪,满眼期待。   “嗯好看。”辞镜莞尔,眼底的笑意比今日的阳光还要温暖。   沐月在小摊前的镜子仔细瞧着,发现确实不错,直接拿下!   却从镜中看到灵犀呆愣的脸,沐月突然意识到她刚才和师尊的举动是不是,太亲密了?   就在此时,摊主姐姐身后突然冒出个脑袋,是个小男孩,沐月觉得他有些眼熟。   “哇姐姐,竟在这里看到你了!你也搬家了吗?”   沐月想起来了,这不是在柳城卖她们花环还乱说话的小男孩么?   这次他不会乱说吧,正想着,小男孩就看着沐月身边的辞镜,“哇,哥哥你也在,你和姐姐在一……”起没有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沐月堵住了嘴,她往小男孩嘴里塞了颗糖。   他吃着糖,暂时忘了刚才要说的话了。   沐月也是没想到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竟还能在此见到这个小男孩。   幸好没被他说漏嘴。   “阿月你认识那个小孩子?灵犀回头看向那还望着她们的小男孩。   “之前在柳城遇到过。”   “柳城?难怪他说搬家了,这还真是天大的缘分。”   沐月不敢再逛了,再逛下去可能会露馅儿,“今日我们要回去了吗?”   “时间还早呢,不过该逛的也逛的差不多了,回去也行。”灵犀表示和仙尊一起逛街的压力还是挺大的。   即便有人不知道辞镜为何人,但他的样貌足以引起路人的围观,他所在之处,都要比其他地方拥挤得多,更遑论,还有那些本就知晓他,钦佩他的修士们。   这回辞镜没有动用隐匿之术隐藏自己的容貌,所有人皆能知晓他的举动。   回到擎云门,沐月却没有和师尊回四合殿,而是去找储殷,今日他有些奇怪,她得去看看。   灵犀的院子就在储殷隔壁,她也要随沐月一同前往。   “你去看他做什么?”灵犀不解地问。   “我今日发现他脸色有些不对。”   “我还真没注意。”灵犀仔细回想,还是没发现,反正就在隔壁不如去看看。   “不过我最近觉得储殷有点奇怪,我也说不上来,就是   感觉他没有以前这么坦诚了,不过一直以来他好像也没和我们说过什么。”   虽然已经相处了十几载,但她好像对储殷的了解并不多。   沐月思索着灵犀的回答,原来不单单是她自己这么认为。   原本她以为或许是因为师尊和她所说之事让她开始留意,才会发现储殷的不对劲。   “你说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呀?”灵犀担心。   “上回他突然生病也是。”   沐月想起此事,上回储殷生病两日未来上课,而他的锁骨处那丝淡青色的痕迹是否于此有些关联?   她还没问师尊,那个茶究竟被动了什么手脚。   说着就来到储殷的小院,他与离星洲同住,可此时并未看到离星洲的身影。   沐月没有立即敲储殷的房门,而是在窗外往里看,却发现储殷似乎在打坐修炼。   她仔细观察他的神色,面色比起之前要更加苍白一些,按他的警惕性早该注意到窗外的她们才对,可他仍旧皱眉似乎在集中精力稳住心境。   他并未到瓶颈期,离元婴境尚且还有段距离,往日的修炼稳扎稳打,按理说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   此时她们不易进屋干扰储殷,虽不知他去究竟在对抗什么。   沐月示意灵犀先离开,可才走出一步,储殷便睁开双眼。   正好看见沐月和灵犀的身影。   门被推开了。   沐月闻声转头看去,门口之人正是方才闭目调息的储殷。   “进来吧。”储殷说完回屋坐下,他的在调整自己的呼吸。   沐月和灵犀对视一眼,走进屋中。   “你身体看着不太好,可要找医修过来看看?”   “就不必了,我已经好了。”储殷喝下一杯冷茶,稳住声音道。   “可你瞧着并非无碍的样子。”灵犀凑近仔细观察储殷。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我们好朋友多年,不会弃你于不顾的,你就说说呗。”   沐月看着储殷,她极少看到他笑,比起其他弟子,他明明还小却好似比她们成熟许多,以前他以为是性格使然,可现在才知并非如此简单,他好像背负了什么她们不知晓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必定与她的师尊有关。   “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确实无碍。”   “好吧。”灵犀也没有过多纠结于此,她为了活跃气氛状似遗憾的说:“今日你没有和我们一同前往鄢城可是天大的损失,你不知道,仙尊和我们一起去了,我们今日买的东西全由他付钱!”   “仙尊?”   灵犀以为储殷是羡慕,连忙点头,“是啊,我们半路上遇见仙尊,便和他一起去逛街,这可是有生以来头一会儿,现在想想我都还激动呢。”   看着沐月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灵犀更觉羡慕嫉妒恨。   储殷想的是,在飞舟上时仙尊一切如常,来到擎云门已有几日,竟然还能与他们逛街,便极有可能,他其实已经发现了。   幸好。   他看向沐月,那她知晓了吗?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大多是灵犀在说,沐月在一旁悄悄观察储殷的反应。   离开时临近傍晚,天气瞬息万变,之前还阳光明媚,现在又乌云密布,刚才在房中尚且没有发觉,一出门便直观的感觉到,起了风,冷了许多。   沐月赶在落雨之前回到四合殿,师尊坐在殿内建造的溪流旁喂锦鲤。   见她一回来,便放下手中的鱼食,走向沐月,感受到她身上的冷意,辞镜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到沐月肩上,“外面可下雨了?”   “师尊还没呢,但应该快了。”按这天色,不出一刻钟想必这雨便会落下。   天色暗沉,辞镜又燃了几盏灯。   “阿月,你去了哪里?”他原本是不打算问的,可还是未能忍住。   他不想让沐月觉得他干涉她的生活,可发现有些困难。   “我去看了储殷。”沐月说起这个立马问辞镜,“师尊,之前我送你的灵茶发现了什么问题?”   她想知晓,心里大概也能有个数。   “阿月,你当真想知晓?”辞镜牵过沐月的手,轻声问她,他有些担心沐月会无法接受。   “我想。”她不想什么也无法得知,被蒙在鼓里。   “那日师尊打开你送的灵茶,却发现了异常之处,让你师伯查看,却在茶里发现了无情丝。”   “此物只在书中有记载,你师伯他无法完全确定,但此物的特征和书中所写都对得上。”   听名字就知此物的作用。   “若不小心食用此物,会如何?”   沐月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可她还是问了师尊。   过了良久辞镜才回:“阿月你放心,师尊没事的。”   虽师尊没有正面回答,但沐月已经猜到。   无情丝,无情。   “若服下,师尊你会忘了我吗?”沐月不由问。   “不会的。”即便暂时剥夺了他对沐月的感情,但也会源源不断地重新生长。   “阿月你不用多想,现在已经解决了。”辞镜取出装有无情丝的锁灵瓶,“就是此物。”   沐月却什么也没瞧见,若是她,准就中招了。   师尊似乎不愿与她多说这无情丝为何物,会带来何种后果。   她回到寝殿后主动找了司命询问,得知若服下此物会剥夺所有爱欲,最后欲望被蚕食殆尽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所以她差点,差点就让师尊服下此物,若她耐心一些,主动翻阅书籍学习制茶,再小心一些也不会经别人的手。   沐月一阵后怕,跌坐在床上。   夜里她被噩梦缠身,梦中师尊银河耀眼的银发彻底成了干枯的白发,双眸冰冷空洞,白衣染血,与总是温柔笑着的师尊宛若两人,随后看着她没了气息,肉身化作水,彻底消失在这人世间。   沐月醒来一身冷汗,那个无情丝还在四师尊的手中,若是不小心……   她的手脚发软,走在地上时还觉虚幻,她赤脚走到师尊寝殿,在她进门时辞镜就已经醒了,但不知她为何前来,闭上双眸并未动作。   他能感觉到沐月站到了他面前,没什么声音,应当没穿鞋,辞镜眉头轻蹙,想要睁眼,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扑上来的沐月紧紧抱住。   沐月手紧紧环在师尊的脖颈,眼底滚烫的泪水颗颗滚落,打湿了他的衣襟。   辞镜想去看沐月的脸,但她牢牢抱着不放,“师尊对不起……”   若师尊当真……那她该怎么办?   她贴在师尊颈窝,随后含泪抬起头,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他的脸,他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唇。   其他地方她也不放过,去触碰师尊的每一个地方,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师尊确实是好好的,并非梦中那般消失了。   辞镜睫毛颤动,“阿月,做噩梦了吗?”大半夜进他房里,还哭成这样,辞镜暂且只能想到此种结果。   才说着,沐月就吻上他的唇,沾染这泪水的味道。   “师尊你能亲我吗?”沐月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她迫切想要感受到师尊身上的温度,不只是这样拥抱。   辞镜没有再问她为何如此,只是手掌穿过她颈后的发丝,轻轻抚着沐月的后颈,仰头,缓慢地吻着她。   像是山间清晨的风,随后洒落温暖的阳光,让人宁静平和,也沉醉其中不想离开。   沐月喜欢这样的吻,可这次她想要的更多。   最好让她无瑕去想其他,让她完全沉浸在与他的亲密里。   这样的阿月,辞镜头一回见,但他还是没有去询问缘由,而是顺从她,安抚她。   沐月挣扎着抬头,泪眼朦胧地说:“师尊你能再重一点吗?”   还不够,这样还不够。 第52章   本该是他的   听闻沐月的话,辞镜无法拒绝。   再重一些么?他喉结微滚,手臂稍微用力,将身上之人小心翼翼地换了个位置,此时沐月躺在床上,辞镜撑着身体垂眸看着脸上满是泪痕的女孩。   他俯身,一点一点将她的泪水吻干,沐月却拉住师尊的衣襟,让她们再无半分距离。   如此她才感觉那股虚幻之感减轻许多,主动仰头让师尊吻得更深。   辞镜动作微顿,随即扣住沐月的下颌,动作相较方才的温柔要强势许多,炙热潮湿,沐月气喘吁吁渐渐没了招架之力,温柔之下是充满侵略性的男子本性。   时间流转,辞镜的手指从沐月的脸颊逐渐游移至她的肩膀,粉色的衣裳已被揉皱,可他很快便停住了。   他起身,濡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眼尾也染上淡淡的红晕,将此时晕乎乎已经镇定许多的沐月搂进怀里,吻着她的额心,“睡吧。”   因师尊的吻浑身发软的沐月靠在他的胸口,有气无力地问:“师尊,无情丝你能销毁吗?”   “师尊拿着不会有事的,若阿月你担心,那我将其交给你师伯处理可好?”一边说着,他一边吻着沐月的发丝。   他对此物了解不多,也不知如何彻底将其销毁,交给渡厄之他想必会有更好的办法。   沐月点头,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却不想入睡,心中情绪烦乱她又如何入睡。   此物若是这般难寻,连司命都惊讶于人界竟会有此物,说明储殷的来历并不简单,沐月又想起此前储殷和离星洲为了师尊徒弟的身份争得你死我活,储殷是否是想要借此接近师尊?   沐月越想越是心惊,不出意外,这无情丝便是储殷在灵茶中放的,但也不排除其他人调包的可能,不过直觉告诉沐月,此种可能太小,若当真如此,他蛰伏如此多年只是为了解决师尊吗?   沐月从不知师尊与谁结了深仇大恨,又是谁费尽心机筹谋想要让师尊消失。   如司命所说,一旦师尊当真被无情丝蚕食,将会化作杀人利器,毁掉万剑宗事小,恐会危及整个人界。   为了三界安稳,那时天界也会主动出手干预,若实在无法挽回,无奈之下也会果断解决师尊,他在人界的化身遭受重创,神魂回归天界也会元气大伤。   若他尚且能控制自己不伤及无辜,最后也会被无情丝蚕食殆尽而死,他的神魂同样会被反噬。   如此一来人界天界皆会损失惨重,唯有虎视眈眈的魔界才是最大的赢家。   沐月在月清宫莲池内的日子里多少也能听见一些关于天界与魔界的纷争,所以,储殷会是为魔族卖命吗?   还是说他本身就是魔?   此种可能性太小,在处处都有魔气检测法阵的万剑宗,甚至还有师尊在,储殷没有道理一直如此安然无恙,况且每年还要去青囊殿清脉,上次殿主亲自检查都未能察觉异常,所以储殷很有可能是被魔族控制,也可能是效忠于魔族。   希望,一切是她误会了。   “师尊。”沐月在辞镜胸口蹭了蹭,握住他的手,手指挤入他的指缝,与他那极为好看的手十指相扣。   “嗯?”   “你会如何处置储殷呢?”   目前真相还不明朗,可若是放任岂不后患无穷,她不愿储殷受伤,可也不想事态更加严重,更不想师尊会因此再次受伤。   这次是无情丝,那下次又会什么暗藏的危险等着师尊?沐月不知道,可她不能不去想。   “师尊在他身上留下了追魂印和能察觉他的异动,若他行动,师尊会得知。”   辞镜一直没有告知沐月之前被魔气入侵一事或与储殷有关,此次是时候了。   “上次你外出时被魔气入侵昏迷在宗门不远处的松柏之下,我猜测与此人脱不开关系,他针对的可能不只是我。”   这才是辞镜最担心的一点,此人似乎最开始的目标是沐月,可那魔气并非无法祛除,也造不成任何致命伤害,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想借沐月将魔气转移到他身上。   那魔气要比人界寻常的魔气难缠得多,他险些被魔气入侵识海,他现在一丝一毫的魔气也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可这些只是猜测。   *   次日,沐月出门上学,她特意看向储殷的位置,今日他倒是来了。   有意注意储殷,但也不能过于明显,若储殷确实处于敌对阵营,那她自然会站在师尊那方,可她想知道究竟是否是他,但显然仅靠如此观察是万万不行的。   但她没想到,一切会来得如此快。   上午上完课,储殷走到沐月面前,神情与往常无异,“沐月,我有些事情想与你说。”   她想知道储殷究竟会和她说什么,直觉告诉她会与无情丝有关。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灵犀瞅着两人嘀咕,说归说却也没有硬凑上去。   “你们慢慢说吧,我就先走了。”灵犀哼了声大步走向门口。   储殷并未往灵犀那边看,始终盯着沐月。   “去哪里呢?”沐月说着提前给师尊发去传讯,虽然她并不认为真正的储殷会伤害她。   “跟我来。”   沐月起身跟着储殷走出门外,她们正在往人少的地方走,林荫越来越密,此地鲜少有人来,四下寂静无声,只能听得了鸟鸣和她们的脚步声。   “储殷,你找我前来所为何事?”沐月没有再随他往深处走,却在此时,她隐约瞥见此时的储殷神色似乎有些异样,分明与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可她总觉得面前之人似乎突然变化。   随后她身上的印记爆发刺眼的亮光,沐月看到了浓重的魔气从储殷脖颈处弥漫,瞬息间凝结成利刃的模样朝她袭来,她竟被控制了身形一般无法动弹,沐月发动精神力操控周围的绿植将她卷起,想要躲开这道攻击,与此同时辞镜的攻击也随之而来。   但沐月发现,那魔气攻击中途被强行召回,被魔气笼罩的储殷神色变幻,像是极为痛苦地想要冲破控制,他自己被那些魔气反噬,脸色极为苍白骇人,口中呕出一大口发黑的血迹。   “师尊。”沐月连忙靠近出现的辞镜,与他一同看向几步之外倒在地上面色狰狞的储殷。   “他被控制了。”辞镜皱眉道。   此前一直并未发现,但不知这次是因为他的自主意识过于强大开始和控制他之物争夺身体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早在方才辞镜就已经动用灵力封锁整个区域防止魔气四溢被擎云门觉察,储殷毕竟是万剑宗弟子,此事不宜过早被外界知晓。   趁机用缚仙索将储殷束缚,辞镜口中默念法诀,一道金色的流光注入储殷额心,沐月像是听见了凄厉的叫声,转瞬即逝,储殷身上的魔气也快速消散。   他恢复了平静,颤抖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辞镜伸手搜取他的记忆,搜魂会导致精神力受创记忆错乱或者缺失,若搜魂者实力过于强大甚至可能导致被搜魂者痴傻,这也是为何辞镜没有一开始就动用搜魂的原因。   此人是沐月朋友,而他并未彻底确定,但此时一切都已明了,他确实与魔族有关,那辞镜自然也无需多虑。   若从头看到尾,消耗的时间太长,此地并不安全,辞镜只选择性看一些记忆碎片。   越看他的神色越凝重,在搜取某段记忆时,他竟被阻隔在外,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力量让他无法窥探真相,辞镜强行运转灵力,强忍神魂刺痛,将那一片浓雾拨开。   他微怔。   沐月不知师尊是在搜魂,也不知他为何会是此种反应,她有些担心,可又怕出声会干扰到师尊。   好在他很快收手,只是神情依旧有些茫然。   就仿佛置身虚幻的梦里。   “师尊,你怎么了?”沐月上前握住他的手,担心地问,师尊为何会这幅表情。   辞镜看着眼前的沐月,她分明就在自己身边,可他却有种自己与她被隔绝开的错觉,宛如他们置身于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辞镜耳边嗡鸣,他渐渐听不见沐   月的声音,强行调整体内紊乱的灵力,从方才从储殷的记忆画面中脱离,带着沐月和一旁地上的储殷瞬移至四合殿,“阿月,师尊要先回万剑宗一趟,在我回来之前都不要离开,记住了吗?”   沐月看向地上人事不省的储殷,知晓师尊为何要如此匆忙地回去。   “我记住了,我会等师尊你回来的。”   “我很快就回,若是晚了你先睡好么?”   “嗯,我知道。”   “还有今日之事,与谁都不要提起。”   沐月点头。   “师尊去去就回。”辞镜说完最后一句和储殷一起消失在四合殿。   沐月看着师尊消失,殿内突然安静空旷,她静坐在桌边,这两日发生了好多事,她有些六神无主,也不知师尊何时才能回来。   师尊说很快就回,可她始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夜幕降临,窗外夜空繁星点,可她无暇欣赏。   沐月谨记师尊的话,随意洗完澡躺进被窝里,但她却毫无困意,今日之事一直在她脑中回荡,储殷与魔族,师尊与无情丝,都让她难以安宁。   她起身走向师尊的寝殿,还是留恋师尊的气息,直到盖上被子,被他的气息包裹沐月才觉那股安全感回归。   烛火摇晃,夜半,睡得极为不安稳的沐月缓缓睁开双眼,有些错乱的脚步声让她立即翻身而起,师尊回来了吗?   她困意消失,下床跑向传来动静的正殿,却见师尊嘴角染血,雪白的袍角也沾着点点血迹,就像雪中盛放的点点红梅。   他身形有些摇晃,看向她的眼里似乎带着惊慌无措。   沐月连忙起身跑向他,小小的身体稳稳地支撑着他,“师尊你怎么了?”   去时都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了这番模样。   辞镜抱住沐月的身体,声音有些颤抖,“阿月你去了哪里?”   察觉师尊情绪不对,沐月立即安抚解释:“我去师尊您的床上睡的,没去哪里。”   “师尊你为何受伤了?”   “师尊无事。”辞镜稳住身体,白日强行窥探储殷被隐藏的部分记忆,辞镜被灵力反噬,加之两次长距离的瞬移加重了他的负担。   但这些远没有看到储殷记忆时来得难熬。   他还是紧紧抱住她,生怕她会突然消失。   沐月连忙扶着师尊走向床边,“师尊你先坐着休息。”   她取出帕子小心翼翼擦拭师尊唇角的血渍,“师尊你方才是在搜魂吗?”   沐月虽然没见过搜魂,可她对此并非一无所知,毕竟她喜欢看些杂书,书里所写的搜魂便如师尊的举动。   “嗯。”辞镜没有否认,一旦确认储殷与魔族有关联,他便可以毫无顾虑地动用搜魂之术。   “那你看到了什么?”   辞镜无法和沐月提及,若她知晓她所在的世界都是虚假的,被司命星君所构建的世界,会是何种反应。   辞镜原以为他和沐月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有无数个三百年,只要他不飞升就能与她相伴一生,现在却得知,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场历劫,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他甚至不知在他历劫回去后,是否还能找到沐月。   他与沐月的师徒关系,不过是司命星君随意写下的文字,只是想他顺利渡过情劫。   所以,阿月是真心喜欢他的么?还是只是因为司命星君的有意安排,提线木偶般**着在意他。   他甚至不敢保证她的存在是否是真实的。   不过,这也注定了他会与阿月在一起的不是么?   她始终是他的。   “阿月。”辞镜抿唇,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师尊无法告诉你,但我永远也不会离开。”历劫也罢,飞升也罢,都不重要。   便是永远不回这天界又有何妨。   他留恋的是有阿月所在的世界。   沐月没有再问,她俯身趴在师尊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幸好你好好的。”   也不算是好好的,师尊也受伤了,分明之前还好好的。   “师尊你现在这样我害怕,我去找个医修过来为你看看。”   “阿月不用了,师尊休息一晚便好。”若在万剑宗他便也依了她,但这里是擎云门。   “真的?”沐月不太信。   “师尊何时骗过你。”   沐月终于露出笑容,但很快又垮下小脸,一脸严肃地问:“那你为何会吐血?”   “只是短时间高频率远距离瞬移,短时间不用便是,倒无其他关系。”辞镜耐心向沐月解释。   是的她差点忘了师尊的瞬移并非毫无限制。   沐月看着师尊思索纠结。   “在想什么?”辞镜不解地问,“可是师尊脸上有东西?”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师尊你今晚,不如就在我这里睡吧。”   反正昨晚也一起睡过了,之前她们也一起睡过好多次,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让她心绪不宁,寝食难安,方才师尊又受了伤,她要看着才能安心。   “好,那阿月你先睡下,师尊去沐浴。”   沐月如此爱干净也是学师尊,以往她独自一人流浪时脏兮兮的,对干不干净毫不在意,不过在师尊的耳濡目染之下,她也养成了爱干净的好习惯。   沐月嗅了嗅自己身上,香香的。   师尊回来后她迟疑片刻,思索着是否要靠近他时就被师尊抱在了怀里,他才沐浴身上很暖和,沐月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师尊,你回去是去处理储殷吗?”沐月看着师尊优越的下颌线恍惚地问。   “嗯,他与魔族有染,究竟是受魔族控制还是其他需要审问后才能得知,师尊已经告知你掌门师叔严加看管,但不得动用私刑,等我们回去再行解决,所以阿月你不用太过担心。”   “师尊,我知道的。”   只是想想还是有些恍惚,她与储殷相处的这十多年分明如此真实,可又恍若一场梦境。   “师尊,有时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   听闻沐月无心的一句话,辞镜轻抚她长发的手微滞,他不会让这一切成为梦境的。   “不会消失的。”辞镜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沐月也有些茫然,她总觉得,一切似乎就快要结束,结束后他们都会回到彼此的生活,应当会有所交集,但终归不是现在的她们了。   那时回想起在这人界历劫的经历,或许只会偶尔提及一次便会毫不犹豫地翻篇。   辞镜低头去看靠着他的沐月,带着她的身体轻轻一动,便与她四目相对。   “师尊?”沐月不知师尊打算做什么。   辞镜贴近沐月,与她的身体契合,彼此都仿佛紧紧地依偎着对方,感受彼此的体温。   两个不安的灵魂都在抚慰彼此。   沐月被师尊静静抱着,不知多久师尊才慢慢松开,还未等沐月离开,他便吻上沐月的唇。   一如既往地温柔漫长又折磨人。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沐月终于在师尊怀里安心睡去。   *   对于储殷突然消失一事,沐月给出的回答是他有事先行回宗,辞镜对擎云门的说法也是如此,对于他的消失在意之人并不多。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先回去了,实在奇怪的很。”灵犀想了许久都未能想出结果。   “我发传讯问他也不回我。”   知晓一切的沐月轻声道:“等回去可以问问他。”   “离游学结束还有好久呢。”   沐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灵犀说着话,这上午悄然便过。   今日再次遇到海晏清,沐月很难相信这次又是巧合。   “这次二位姑娘可有想去之地?”他想着这回仙尊总不能再次出现了吧。   “今日我没有什么安排,可……”可她想起前两日师尊问起她今日是否有空,昨日她没空但师尊也来了,今日不知他是否会有别的计划。   “那不如我带二位姑娘去逛上一逛?”   “稍等一下,我先问问师尊。”沐月说完给师尊发去传讯,那边并未立即回复。   海晏清看着她这举动着实费解,怎么这点事情也要询问师尊么?   实在……他皱了皱眉,才想着,就见远处走来仙尊的身影,在那一片开阔的绿茵之中,他犹如一抹清风出现在在几人面前。   “仙尊。”疑惑归疑惑,但他依旧礼数周全,与灵犀向辞镜行礼。   “今日阿月有安排了,抱歉。”辞镜说着抱歉,却不见丝毫歉意。   若之前他尚且还能控制自己,可在得知这个世界是因那场情劫而存在后,他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他怕   沐月并不喜欢他,只是因司命文字的束缚对他如此。   这些如此虚假,她若对其他人产生……感情呢。   海晏清看着辞镜将沐月带走,或许仙尊并不满意他?   他自认为还算是优秀,据他观察,辞镜莫非属意自己的大弟子沈风吟?   可他修的是无情道,任何一个师尊都不会主动将自己在意的徒弟推入火坑,还是说……他谁也看不上,不想任何男子与沐月在一起?   他想起此前在徐玉山时,越想他的眉蹙得越紧。   离开的沐月瞥了眼师尊突然牵住她的手,连忙回头看,此时早已看不见海晏清与灵犀,周围也又没有人在。   可她还是胆颤心惊,不过她并未挣脱师尊的手。   “师尊,我们今日去哪里?”方才他说有安排,沐月也不知这个安排是什么。   “阿月,我们明日就回去吧。”   “嗯?”   “明日就回戚雪峰。”   “可是,我们自己回去吗?”   “此次游学有其他长老在,我不在也没关系,若其他弟子愿意,也可随我们一起回去。”   沐月不知为何,突然从师尊那双温柔的眼中看到了偏执,他似乎不愿意再留在这擎云门。   是有什么让他顾虑的事情吗?   “可是回去处理储殷的事情?”沐月唯有想到此种可能。   辞镜没有否认,“嗯,早些了解清楚,也能更安心不是么?”   “若你还有想去之地,今日师尊陪你一同前往。”   往后也都会有他。   有他便够了不是么。   天机湖预言不假,他会与沐月成婚,司命星君的命格簿上他和沐月也本就该在一起。 第53章   升温   师徒二人回到四合殿。   沐月今日并未有想去之地,尤其是储殷与魔族有关一事让她再无精力再去思考别的,也无心去做其他,倒不如回这四合殿,况且她也不知除了储殷是否还有其他的危险在等她。   “师尊,若我们提前回去会不会引起其他弟子的恐慌?”此前储殷才回去,若她和师尊又相继离去必定会让弟子猜测。   “阿月此事你无需多虑,一切由师尊来解决。”   既然师尊已经如此说表明他确实有应对之法,那她也无需担心,可为何自昨夜之后师尊就变得如此不安呢?   可是他不愿告诉她,师尊在某些事情上很执拗,一旦他做出了决定别人轻易无法动摇。   只是不知这次他做出的决定究竟是什么。   沐月窝在师尊的怀里思索着,若今夜只有她一个人想必会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但抱着师尊虽然心里依旧有很多无法排遣的情绪,但她至少是安心的,能够毫无顾虑地躺在师尊怀里好好睡上一觉。   渐渐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辞镜垂眸去看已经睡着的沐月,将她又搂紧了些。   沐月一夜好眠,但辞镜并未安心入睡。   虽然告诉自己这劫不渡也罢,可他总是产生一种这些事情并非会由他控制的想法,一切的情况还需要之后才能知晓,辞镜厌恶这种无法掌控全局的感觉,他只是从储殷的记忆里了解了一些片段,但还有许多事情无法得知,可他如今恐怕只有回到天界才能知晓一切,而他并不想回去,二者天生对立。   即便是在睡梦中的沐月也好似感觉到师尊的情绪变化,在他身上蹭了蹭,辞镜敛下做这些情绪,安抚地轻轻摸了摸沐月的长发,她的眉头才舒展开,再次安稳地睡去。   *   离开擎云门一事辞镜早早向长老们提及,与此同时他还告知了他的师弟,也就是万剑宗的掌门,掌门知晓储殷之事,只当是辞镜要尽快赶回来处理他,毕竟事关魔族确实大意不得。   掌门担心万剑宗那几十名弟子在擎云门陷入危险之中,毕竟此次沐月遇袭,上回她也是,甚至还与辞镜牵连甚广,谁也无法得知若是在别人的地界是否还有其他未知的危险。   此次前往擎云门游学的弟子们称得上是万剑宗的半壁江山,若他们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掌门直接通知各位长老提前结束此次游学,所有人尽快归宗。   沐月看到这则消息并不意外,提前回去也好,在外确实心里不安稳。   “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储殷之前早早离开也没有和我们打声招呼,这回又通知提前结束游学,虽然这些天该逛的都已经逛的差的不多了,但我可不想回去啊,回去又要日日上那枯燥乏味的课。”灵犀翻着玉牌,疑惑地问   “之前也没有遇到过提前大半月结束的先例,真是奇怪,要是宗门有什么大事,那也该早早安排好了呀,怎会和咱们游学的时间冲突了。”若是提前几日也就罢了,可这可是大半月。   周围的弟子们也都在讨论此事,但显然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话说阿月,你师尊可是仙尊诶,你肯定知道些内幕。”   她知道,但奈何不能说啊。   只能摇摇头,“回去或许就知道了。”   此事时瞒不住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万剑宗应当也不会一直瞒着宗内弟子,但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应当不会告知外界。   “也是,回去应该就能知晓,回去就回去吧,虽然还算好玩儿,但终归是在别人的地界,还是没有我自己那床睡得舒服。”   虽然弟子们心生疑惑,但是并未抱怨,毕竟宗门的每一项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回去也不过一天一夜,到时就能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月看向储殷之前的座位,但是此时空空如也,也不知他被关押在何处,师尊说没有知晓真相之前不会动用私刑,万剑宗也是名门正派从未做那下作勾当,暂且应该是不会惩处他的。   事情到底如何,宗门到时会给出公允的决断。   “储殷也不知怎么回事,还是没有回复我的传讯,不会当真是出了什么事吧。”   “不会的,你不要瞎想。”   “嗯。”灵犀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擎云门掌门收到消息时异常震惊,匆匆赶来与万剑宗前来的三位长老和辞镜确认此事。   “此次为何如此着急,可是发生了什么紧要之事。”   辞镜道:“掌门多虑了,只是弟子们过于勤勉,这十来日在贵宗学习已经满足,但面对新环境难免分心,有弟子主动提出想要回宗沉下心修炼,正好不日后天泉湖秘境似要开启,回去筹备后也能以最好的状态前往。”   若是前段话擎云门掌门疑虑重重,但后半句便打消了他的其他猜测。   天泉湖秘境竟要开启了。   “仙尊果真神通,此事路某尚未收到消息,那确实要早些回去准备才是。”   辞镜既然毫无隐瞒告知他,便是不介意擎云门也前往秘境分一杯羹的意思。   天泉湖秘境要开启一事不假,但辞镜的真实意图却并非前往此地,甚至宗门内弟子们都还不知晓此事。   秘境并非前去就能有有所收获,还是需要自己的机缘,告知他也无妨。   万剑宗长老们听闻消息,面面相觑,欲言又止,仙尊的话也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告知便告知吧。   柳青长老看向面色无异的辞镜,回想起昨日他看向沐月的眼神,但很快她便收回视线。   最终弟子们启程回宗的时间定在今日傍晚,经过明日这个时候正好能抵达万剑宗,这些时间   留给他们收拾自己的行囊。   此次擎云门游学便暂时告一段落。   沐月回去时师尊正迎面朝她走来,她赶紧小跑过去,“师尊。”   “阿月,傍晚便要启程回宗,你可知晓了?”   “我听说了,现在我们所有弟子都要一并回去,早些回去也好,我总觉得在这擎云门心里不安稳。”   “回去就没事了。”辞镜轻声道。   “嗯,回去就没事了。”沐月露出笑容,回去后审问清楚储殷事情经过,此事应当能够告一段落。   不过她还需要担心师尊历劫一事,他还需要渡过妄心劫,对这个劫难沐月知晓不多,也有些无法具体明白到底要如何度过此劫,看向身旁不知在想什么的师尊。   沐月自然时希望师尊能够顺利历劫,听说成功历劫后实力都会飞升,有巨大的跨越,原本天界的师尊就已经足够强大,不知他若渡过后会成长到何种地步。   “可是想问什么?”辞镜没有错过沐月的目光。   “没有啦,师尊我们快回去吧,我还有东西需要收拾呢。”   “好。”辞镜笑着和沐月一同回到四合殿。   辞镜并未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他便在沐月寝殿与她一起收拾,她的那些衣裳,还有买回来的小物件儿。   “师尊你快帮我看看可有什么忘了。”   辞镜仔细看向这偌大寝殿,角落也未曾遗漏,“没有了”   “那就好。”若回去才发现有东西忘在了这里那可如何是好。   “还有一些时间,有想去之处吗?”辞镜轻轻牵过沐月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坐着,如今两人的举动越发亲昵,沐月也不再如往日那般不自在。   她想中了合欢香的那段时日还是影响了她,才会让现在的她如此迅速地接受。   沐月靠在师尊的胸口,仔细想了想,但是没想出结果,“我不知道,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师尊你可有想去的?”   “上次在鄢城并未逛完,我们再去一次?”辞镜知晓那日因为他的到来沐月没能逛得尽兴,剩下的几个时辰不如从头到尾彻底与她一同逛逛。   这次只有他们二人,没有海晏清,也没有其他人。   闲着也是闲着,还会胡思乱想,不如前去别处转移注意力,沐月觉得不错,点点头。   辞镜牵住沐月的手准备动用瞬移之术,却被沐月阻止。   “师尊你别动,我来!”   她虽不会瞬移,但她拥有传送符,之前师尊才受伤,可不能再动用瞬移了。   辞镜没动,“好。”   她对鄢城不太熟悉,也无法保证传送的地点,落地时发现她们竟传送至一树林中。   正好碰见一对有情人靠着树干搂搂抱抱,那男子举止孟浪,沐月见此心头一跳,拉着师尊赶紧悄悄离开此地。   再使用一张传送符是不可能的,若这次将她们传送至人家的闺房之中那才更加尴尬。   沐月脸色发红,被师尊牵着的手也好似滚烫,两人离开得悄无声息都是没被瞧见,要是被人发现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   辞镜神色也有些泛红,他捏紧沐月的手,随她离开林中,这里是鄢城内的一处树林并不大,两人很快便离开此地,走了十来步便看见了行人的身影,也逐渐听见喧闹的人声,此处靠近东街,也是鄢城最繁华的那条街道。   脸上的热度渐渐被风吹散,两人沿着这条长街从头逛到尾,两人在上次买衣裳的成衣铺子停下。   沐月不解地看向师尊,“我上回已经买过了,不想买衣裳了。”   而且就算是要买也得换家铺子不是,怎么又来这家。   “我们再进去看看?很快的,若是没有新款,那我们再出来便是,时间还早。”   沐月想想也是,她点头,和师尊跨入门内。   “哟又是姑娘您啊,又上了新款呢,您好生瞧瞧,遇见喜欢的尽管试!”   老板看见沐月就跟看见了金疙瘩,她这里的衣裳可不便宜,这姑娘一次还是十件十件地买,出手也爽快豪不还价,虽说是这姑娘的师尊付钱,但她知晓该讨好的事是谁,这姑娘不喜欢一切都白搭。   “姑娘,这回只有你与你师尊一同前来啊?”老板瞅了瞅辞镜,兴味盎然地问。   上回还有个俊俏公子和貌美的小姑娘呢。   老板又扫了眼辞镜,但到底怕他这身份,看之前那通身气度的贵公子如此敬重这位仙长,他怕是更不得了,不过看着气度样貌也实非凡人呢。   师尊……老板心想着之前人多也就罢了,当真有单独出来陪女徒弟买衣裳的师尊?这两人之间的这气氛,啧……   不过她也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情,她啊只管把这衣裳卖出去就成。   但还是有些啧啧称奇,便是那如山巅雪月端月的仙长又如何,还不是会生出这世俗的欲望,也不知这师徒二人是否……老板制止自己的思绪,她总心虚自己的想法被身旁站着的男人听见。   辞镜如何没有察觉她的视线,但早在他做好那个决定开始,这些就都是他要经历的,他早已想到过,只是他不希望沐月遭受这些异样的目光,可又如何能够两全呢,辞镜有些迷茫。   沐月拿着新款的罗裙进去试了,她穿什么都好看,便也高兴地统统拿下,辞镜将钱给了老板随她一起离开。   直到两人彻底消失在门口,老板的目光还未收回,生得这般好看她得多看看。   直到离开铺子沐月都还有些不自在。   “师尊你有没有感觉那老板的目光怪怪的?“她浑身不自在,但是人家其实也没有总盯着看,或许是她多心了。   “或许她是见你好看才看的呢。”   沐月听师尊一本正经地说出此话,心里高兴得不行,嘴角都快要压不住,“但我觉得师尊你长得更好看!”   这话可掺不了一点假,师尊的容貌纵观整个人界怕是也找不出几个来,至少目前她从未见过比师尊还要好看的男子,之前她觉得大师兄与师尊各有千秋,但现在来看她是越看越觉得师尊更好看。   沐月侧头看了看师尊,也不知是怎么长的,这睫毛为何这般长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若阳光下雪地折射的灿灿光华,那双眼眸也好似装着星辰大海,身段也如此优越。   辞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冷白的面庞生出薄红,浅浅一层,增加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让沐月心生邪恶念头,想要将他扑倒看他耳根红透不知所措的模样。   天呐,之前她还是千方百计躲着师尊,现在竟如此放肆了么?沐月一边在心底惊叹,可又止不住地如去想象。   若师尊得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知他会是何种反应。   沐月突然想起之前师尊将她紧紧抱住,不让她离开,一遍遍在她耳边道歉的画面。   打住!   不能再想了,青天白日她到底在想什么。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启程回宗只剩下最后两刻钟,也是时候回去了。   “师尊,我们回去了吗?”   “嗯,走吧。”   两人来到人少的僻静之处,沐月催动传送符,这回精准传送回四合殿。   此次在擎云门的正殿前的广场集合,擎云门掌门还在和一众长老表示遗憾,此次走得如此匆忙也未来得及举办饯别宴。   本还想与辞镜说上几句,奈何一直未见他身影。   弟子们整理好队伍等待辞镜和几位长老的到来。   随后沐月和辞镜的身影出现,沐月快速跑进弟子队伍之中,深怕被大家的目光盯着,逛得尽兴差点忘了时间,幸好没让大家久等。   在灵犀的身后站好,灵犀转头看她,“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沐月支支吾吾。   她可不敢说她又和师尊去了一趟鄢城,不然以灵犀的性子还打破砂锅问到底。   离开之前她察觉了海晏清的目光,瞧都瞧见了,也不好直接移开视线,沐月礼节性地朝他笑了笑,随即低头和灵犀说话。   “回去怕是得不习惯两日 。”   “但是之后我们也可以去其他地方,没事啦。”   “也是。”灵犀点点头。   聊着也到了时间,辞镜取出宗门的万象乾坤舟,巴掌大小的小木船迅速变大,占据了广场大半的位置,弟子们按照来时的顺序依次飞身至舟中。   最后一名弟子离开,辞镜和一众长老和和擎云门掌门说完后也回到舱内。   万象乾坤舟缓缓驶离擎云门。   沐月和灵犀趴在船舷看向迅速缩小远去的擎云门,转身回自己的房中,回去还有一天一夜呢,现在已是傍晚,很快就要入夜了。   回到房中不久,沐月的房门便被敲响,她拉开门往外看,却发现了师尊站在门口。   沐月往他身后又看了好几眼,确认没有人在才连忙道:“师尊你快进来,等会儿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她将门合上,师尊一走进这间小小的房中瞬间逼仄。   这房里连张桌椅也没有,只有一张小小的床,床尾能够放下一个蒲团供弟子打坐修炼。   沐月已经能够猜到师尊为何前来。   “师尊,你可是让我去你屋的?”   “这里太小了,和师尊一起回楼上住吧。”   沐月正要拒绝,她已经和师尊出现在二楼师尊那华丽版卧房。   “放心,如此近距离的瞬移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沐月见师尊神情自然,眉梢还带着浅淡的笑意知晓他说的并非假话。   能够睡在这样的房中自然好啊,师尊这间比她的大上将近数十倍,甚至还专门配备了浴桶,长老的卧房远远比不上辞镜的这间,甚至还有专门的观星台。   沐月跑到观星台望向头顶的天空,现在尚且还有一线余晖,未能看到星辰,今晚或许能看到最美的夜空。   回到屋中,沐月坐到桌边和师尊说了会儿话打算修炼,现在她仗着自己身体能够自主吸收灵气进行修炼懈怠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更应该趁此机会早日壮大魂体才是,争取不靠外物回到天界就能直接修出人身。   辞镜也在沐月身旁打坐调息。   虽各自做自己的事,格外安静,但沐月却十分安心满足,这次修炼的速度也极快,之前她在戚雪峰已经修炼至金丹中期,现在她竟然触碰到金丹后期的壁垒,但此刻还在飞舟之上显然不适合进阶,还是回到戚雪峰后再行突破比较稳妥。   辞镜也感知到沐月身上的灵气,缓缓睁开双眸,“可是快要突破了?”   “嗯,我打算回去再冲刺。”   “如此也好。”   突破至金丹后期一日两日甚至半月都有可能,明日就能抵达万剑宗贸然突破确实不妥。   “师尊,我有些困了。”   沐月打了个哈欠,可她还是想沐浴,之前她凑合凑合就算了毕竟没有热水,但师尊能啊,他可是水灵根,热个水轻轻松松。   就是他可能得回避一下。   可若是让他去门外等似乎不太好,毕竟会被人看到的,若是引起别人怀疑得不偿失。   辞镜看出了沐月在想什么,“可是要沐浴?”   她点头。   “随我来。”辞镜走至绘有山水的屏风后,指尖凝结水将浴桶注至一半,他只捏了个诀浴桶中的水便冒出热气,他探手试了试水温,“阿月你试试水温是否合适。”   沐月也伸手试了下,“应该刚好。”   略烫,但她正喜欢烫一些,况且现在天冷了,她泡了后舒服很多。   “那师尊出去等你。”   “师尊等一下。”   辞镜停下脚步,等着沐月之后的话。   “师尊不然你就在屋里吧。”沐月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之前在四合殿她喝醉看了师尊沐浴,虽然只看到一个背影,后来师尊也是在温泉外等她,都有过一次了,这次又怎么了,她泡澡时小声一些就好。   若他在外等待必定引人猜忌,若去她那间房又会动用瞬移,思来想去还是在屋中妥当。   况且,她都打算和师尊进一步发展了。   “好。”辞镜回答了她后,在屋中坐着,只是隔着一道屏风,却无法遮住所有。   沐月无法透过屏风看向外面,自然以为她也是不会被瞧见的,脱了衣裳抬脚迈入浴桶,本想浇浇水,却又及时停住手,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辞镜侧身没去看屏风,而是去了观星台,只是耳聪目明的他依旧能够听见房中的那极小的水声,还有衣服布料摩擦之声。   不久他听见了脚步声。   这是沐月沐浴最快的一次,赤脚踏出浴桶,她用灵力烘干全身,仔细将贴身衣物穿上,若在戚雪峰她是不会穿着些入睡的,但现在还是得注意一下。   又穿上美美的睡裙,她才走到师尊身后。   辞镜转身,视线落到沐月白嫩的脚上,她赤脚踩着地板,珍珠般圆润的脚趾还泛着才被热水泡过的红。   “怎么不穿鞋。”辞镜蹲下身,抬起沐月的一只脚,给她穿上从芥子囊中取出的月白色绣花鞋。   “我忘了。”沐月嘟囔,她是花呀,自然不喜欢穿鞋,不过她也不能如此和师尊说。   辞镜为沐月将鞋穿好,牵过她的手,“可要看星空?”   沐月眼前一亮,“出来了吗?”   “嗯,去看看吧。”   他牵着沐月来到观星台,这里位置极佳,能够全方位观赏夜空,甚至要比往日看的夜空要清晰得多,或许是因为她们是飞在天上,自然就离星星更近。   璀璨夺目的银河仿佛触手可及,沐月看得目不转睛,这是她看过的最美的夜空。   仅是看夜空便看了近半个时辰,和师尊说说话倒是过得极快,她看够了也生出困意,盖上被子等着师尊沐浴结束。   只是她视线一转,发现了极为震惊的一幕,这一幕让她差点脑子无法转动。   那屏风能够看见之后师尊那隐隐绰绰的身影,可谓一览无余,那她刚才岂不是也被看得清清楚楚?   沐月面红耳赤。   不过师尊应该不是那种冒犯之人,或许早早就移开了视线。   如此一想沐月自在多了。   师尊沐浴完出来时,沐月正脸色通红地藏在被窝里,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了,彼此都看了对方也没有不好意思,而且只是一个能看清楚轮廓的身影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辞镜出来时沐月佯装睡着,他没有惊动她,只是躺在她身边,将她柔软温暖的身体揽入怀中。   察觉怀中之人的僵硬,辞镜不解,“睡不着么?”   沐月摇头,更紧地钻进辞镜的怀里,蹭了蹭准备安心睡去。   但也不知为何今夜迟迟无法入睡,她再度睁开双眼,看着师尊那张完美无缺的脸,视线描摹他的眉眼,鼻梁和唇线。   顺着他的脖颈,视线最终停留在他的喉结,冷白的肌肤上微微隆起一小块,他入睡时穿得要比白日宽松,衣襟也不再如白日那般扣的严丝合缝。   沐月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喉结似乎滚了下,但她定睛一看便又似乎没有。   她看向师尊紧闭的双眸,睫毛并未颤动似乎正睡着,应该是她多心了。   如此一来她更是肆无忌惮。   带着疑惑,沐月缓缓伸出手指,柔软温热的指尖轻轻触碰他的喉结。 第54章   并非正人君子   沐月没敢太过放肆,摸够了收回手靠着师尊安心入睡,但她还未来及闭眼,眼前的师尊就睁开了双眸,沐月的笑容僵在脸上。   所以方才师尊都醒着?   ”   师,师尊……“沐月咽了下口水,做贼心虚地往后缩了一下。   “睡不着吗?”辞镜薄唇动了动,轻声问她,嗓音略微有些低哑。   “睡得着,现在就睡。”沐月赶紧闭上双眼,生怕和师尊继续对视。   她也是傻了,师尊如此敏锐之人,她摸他必然是能察觉的,沐月真是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   “阿月。”   沐月装睡不回答。   “师尊现在却有些睡不着了。”   她本想问为什么,但直觉让她没有问出口,在师尊的目光之下她再难以维持自己的镇定自若,睁开双眼和师尊对视。   辞镜离她又近了些,两人呼吸交缠,沐月疯狂眨动睫毛,快要无法呼吸。   师尊的面庞近在咫尺,沐月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唇瓣,不知为何,今日在看见那树林中搂抱的那对有情人后,她心里总是有些躁动,师尊身上清冷干净的霜雪气朝她涌来,沐月紧紧闭上双眼。   心心念念的师尊的吻却并未落到她的唇上,她感觉唇被轻轻碰了一下,随后师尊的柔软的唇瓣吻在她的额心,温柔似水,像是一阵风在她的额头拂过,师尊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睡吧。”   沐月却有些睡不着了,如此如何又能睡着呢。   她睁开双眼,“师尊,那个。”   那个她有点不好意思说。   “哪个?”   “我想……”   她有点想亲他,中了合欢香的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口,但这对清醒的她而言还是太过困难了,沐月想着本来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顺从内心就好啦,可要说出口还是比想象中难呢。   辞镜静静等着她说出口,但她却没有再开口,看着泄气打算放弃的她,辞镜摸了摸她的发顶,随后吻在沐月的唇上。   原本还是极温柔的,沐月像是泡在温热的泉水里,可渐渐她伸出了手,往师尊的胸口推了推,推不动手指慌乱中扯到了他的银发,但察觉自己可能自己太用力了后连忙放开了师尊的长发。   *   沐月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她迷茫地睁开双眼,敲门声还在继续,还未清醒的她皱了皱眉,想要扯过被子遮住头,但突然她突然手忙脚乱推开师尊翻身而起,茫然地坐在床上。   外面之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某位长老。   沐月刚想说话,担心被门外之人听见只得强行忍住,匆忙在房中寻找能够躲避的地方,可这里虽比普通弟子的房要大,但想要寻找个能藏人的地方却是不易。   她想到了浴桶,躲进去应该可以。   师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意识到是传音。   “不用担心,师尊先出去。”   辞镜下床稍微整理自己松散的长衫,披上外袍才走到门口,开门前看了眼躲进屏风之后的沐月,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打开房门。   长老见辞镜虽仪容整齐,可神色不似往日那般清明,心中生出猜测,莫非是才起?   可此时已不算早了,长老往房门里瞧了几眼,却是什么也没瞧见,视线在那有些凌乱的床上一扫而过,仙尊素来爱整洁,倒是没想到睡着时被子会如此乱作一团。   辞镜轻轻蹙眉,侧身挡住长老的视线,“青山长老可是有事前来?”   “仙尊实在抱歉打扰您休息,这万象乾坤舟所需灵石矿有些不足了,是寻找最近城池补充,还是统一收集长老弟子们的灵石维持飞舟运行呢?”   灵石矿纯度比起灵石要低很多,可提取为灵石工序却极为繁杂,可去最近城池补足灵石矿需绕路,如此会耽搁不少时间,可若使用长老弟子们的灵石,回去后宗门必然会补齐,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万象乾坤舟动用一次,动辄便是数千万的灵石矿。   灵石纯度高,但也需要几十上百万的灵石,仅靠几位长老的积蓄显然不够,可如此收集下来又怕弟子心生怨言。   “尽快归宗,还需多少本尊这边给便是。”辞镜取出一个芥子囊,交给长老。   “好的仙尊,我这就去。”   离去后辞镜将门合上。   “阿月出来吧。”   沐月这才从屏风后钻出,“幸好没被发现。”她拍拍胸脯舒出一口气。   看着一脸庆幸的沐月,辞镜对此没有发表言论。   没有去最近城池补足灵石矿,还是按原定时间在傍晚时分抵达万剑宗。   留在宗门内的弟子们也早已收到前往擎云门的弟子需要提前结束游学回宗一事,一些无事的弟子在宗门广场等着万象乾坤舟降落。   沐月和灵犀打了声招呼便要随师尊回戚雪峰。   她走出两步回头看向身后的沈风吟,“大师兄你要回戚雪峰吗?要回的话我们一起吧。”   听见她的话,辞镜看向了沈风吟。   沈风吟颔首,“好的师妹,那我们一同回去。”   本该只有沐月和辞镜两人,现在却成了她们三人,沐月这段时日倒是每日都能见到大师兄,但他几乎都在最后排的位置,她鲜少和他说上话,上午的课结束后他似乎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们能说话的时间就更少了。   “大师兄,你最近都在做什么?”沐月好奇地问。   “听说擎云门藏经阁内的剑法图典籍妙极,每日便花上了一些时间去学习,倒也没有太多其他事情。”   “这样啊。”原来是在研究剑法,难怪如此沉迷。   “那这次提前回宗,大师兄你岂不是不能继续精进了?”   “无碍,并非所有都用得上,这几日我都已将其看完。”   “哇大师兄你好厉害,这么快就能看完。”沐月打心底里觉得佩服,满眼的崇拜。   沈风吟眼底露出笑意,“只是寻常的书罢了,并不晦涩难懂,所以看得快了些。”   “那也很厉害!”沐月想着大师兄给她那本她都看了好久才彻底看完。   “阿月。”   “嗯?”沐月听见师尊的声音,侧头看向他,一时有些茫然。   “我们已经要到了,那是去云落阁的方向。”辞镜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可扫向沈风吟的声音却带了丝凉意。   沐月原本还想着好久没有练剑去大师兄那儿练会儿的,可现在已经不早了,况且才回到戚雪峰大师兄也需要休息,她便没有再提。   “我差点忘了,那大师兄我和师尊先回去啦。”   “你明日有空吗?明日有空的话我来找你练剑。”   “有空的,师妹你随时过来便是。”   两人对话结束,沐月发现空气的温度似乎要冷了一些,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   “那大师兄明日见。”   沐月和师尊走向无妄楼的方向,走出几步,她的手便被师尊牵住了,牵得紧紧的,沐月看向身侧的师尊想要抽回手,“师尊要是被大师兄看见了怎么办。”   辞镜却握得越发紧了,他没有道理干涉沐月和沈风吟的正常往来和相处,他们是师兄妹,这关系是断不了的,若是要断……理智让辞镜立即阻止自己继续去想。   可即便清醒地知晓沐月不是只有他,他也不能阻止沐月与其他人交流相处,她有自己的朋友,除了他还有很多很多人,辞镜还是不受控制地产生负面的情绪。   他甚至想要阿月与他一直在这戚雪峰生活,或者与她下山游历,只有他们二人,只有他们就够了,若她觉得孤单,他们可以有孩子,不,辞镜想到之后有人会分走沐月的注意力和爱,他便觉得这个孩子也是没必要存在的。   辞镜知晓自己的想法是错的,是极为荒唐的,可他无法阻止自己去想象。   神魂那股刺痛再次出现,他脸色一白,捏紧沐月的手,但是很快他便调整过来,微乱的呼吸也逐渐恢复了平稳。   “师尊,你不舒服吗?”沐月察觉师尊脸色的变化,连忙问。   “师尊无事。”他不可能让沐月察觉自己这想法,若是知晓必定会讨厌他,会远离他,甚至,甚至可能再也不愿意见到他。   沐月仔细看着他,发现师尊神色已经恢复,但她还是不怎么放心。   夜里她犹豫自己是去自己屋里还是和师尊去二楼他的卧房,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睡她自己的床有些想念,可她又关心师尊的身体,还是与他一起去二楼比较稳妥。   可就在此时,司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面前还站着师尊她有些紧张,虽然知晓师尊无法听见司命说话。   走到一半,沐月松开师尊的手。   辞镜手中一空,有风从指缝穿过。   他抬眸 ,看向身旁的沐月。   “那个师尊,我想先回自己房里。”   辞镜缄默不语,却也没有阻止沐月离开。   沐月打算先回去问问司命为何突然出现,问清楚再回二楼。   没等师尊回答,沐月便转身匆匆下楼跑回自己房中,快速合上房门,木梯之上便只剩下辞镜一人。   沐月一进门就听司命说起师尊的妄心劫一事。   【你再说一遍,我有点没听清楚。】刚才师尊在她担心被发现哪有还有精力认真听。   【我说天河石竟出现了裂痕,这表明你师尊的妄心劫在加重,天河石若是彻底碎裂,此劫便无需再渡了,你师尊必定会被反噬。】   【无需渡了是什么意思?】沐月皱眉。   【若是天河石碎裂便没了任何机会,我位列仙班如此久,还会头回遇见天河石生出裂痕的,还有你大师兄,他没有半点要历劫的迹象,若实在不行,你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你师尊身上吧。】   【我要做什么吗?】   【不知神尊心里的虚妄到底为何物,你需找到他的妄念,想办法让他主动脱离虚妄的世界回归现实,直面世界本真的模样。】   【是指愿望吗?满足他的愿望就好了吧。】   【也不是,满足他的愿望并非能渡过此劫,就如某些上神陷入自己才是世界中心的虚妄里,但他知晓其实并非如此,只是被实力裹挟日日为其耗费心血,若你将其他比他实力更强的人杀了,或给他个仙丹让他成为世间最强似乎就是满足了他的愿望,但事情并未结束,他甚至可能心生更多的贪欲,只有他主动意识到自我即真我,坚持本心不被外物影响才是他成功历劫的关键。】   【那师尊要怎么才能成功历劫?】   【你问我本君,本君也无法清楚告知你,你师尊这妄心劫过于奇怪,本君还是头回遇见,现下当务之急是找到他的虚妄为何物,是困于无法突破飞升的困惑之中,还是其他。找到后尽量开导而非肆意满足,若满足只会助涨他的欲望而非自我觉醒,清醒后主动选择脱离虚妄才为最佳之策,不过你也无需过于操心,毕竟妄心劫历劫的关键还是在于你师尊自身。】   【若你迷茫也实属正常,三言两语无法解释,这也是妄心劫难渡的主要缘由。】   【总之你要记住,探寻清楚你师尊的虚妄,暂且以你认为的愿望指代,一旦明确,那你不能一味满足,可知晓?】   【可师尊的医仙好友告知我师尊若是有什么要求都尽可能满足他,这不是与你的违背了么。】   【你信他的还是信我的?况且他提出的要求并不代表一定是虚妄,你要加以甄别。】   【若我确定师尊的虚妄为何物后,我依旧拒绝,那会危及师尊性命吗?】   【不一味满足,不代表拒绝,你慢慢琢磨吧。还有若他情况危急,本君自会出现,你放心,本君比你更希望神尊平安归来。】   沐月一想到师尊之前那吐血的虚弱姿态,就六神无主,当真要眼睁睁看着放任么。   【本君知晓你为难,但历劫就是如此,若不经历万难,又如何成为万人之上的神尊。】   【这不过是一场历劫罢了,在天界也不过是弹指一瞬,在人界的诸多痛苦最终都会成为他登顶至高无上之位的助力。】   司命交代完离开,沐月情绪沉重了许多,是的,这些在她看来无比重要的事情,或许以后只会成为师尊记忆中不值一提的小事,甚至也会将她忘记,甚至连她是谁都不记得。   沐月没有心情再回二楼,但是不行,师尊的身体情况不太稳定,正好她还要去探探师尊心中的虚妄究竟为何物。   她磨蹭许久,甚至洗完澡才慢吞吞爬上二楼,在门口徘徊半晌终于轻轻推开房门。   一眼便看见坐着打坐并未入睡的师尊。   在沐月上楼时辞镜便知晓,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他身旁停下。   他在想,为何又回来了。   “师尊,你不休息吗?”   听见女孩的迟疑又关切的声音,辞镜那些因她离去的冰也仿佛随之融化。   “那阿月你呢,怎么也不休息?”辞镜的声音响起。   “我就是回去一趟,现在我要睡了。”她走到床边,自己盖上被子,看着没动的师尊。   辞镜看了她片刻起身,走向她身边,“你先睡吧,师尊还需沐浴。”   居然还没沐浴,沐月点点头,那您去吧。   等他回来时一切沐月已经入睡,睡得很安稳,辞镜坐在床边看着睡得恬然的她,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脸。   是真实的。   看了她如此一夜,拂晓看见窗外微微光亮,他才睡去。   清晨,沐月睡得半梦半醒之间睁开双眼,睡梦中也全是司命的话,如此一醒来便睡不着了。   往日这时候早该起床的师尊却还安睡着,沐月被师尊抱着想要动一动换个方向,却发现师尊的神情隐有不安。   沐月伸出指尖碰了碰师尊的微蹙的眉头,却一直没有将其抚平。   怎么回事呢。   梦中,辞镜看到了本该全然陌生但他又好似十分熟悉的记忆。   云端修筑的雕梁画栋却空荡的宫殿,走在云雾中成群的婢女,装束华丽贵重的沈风吟……   却始终没有沐月的身影。   辞镜猛然睁开双眼,他看向身侧,却空无一人。   身旁的热度好似早已散去,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沐月昨夜是否来他这儿了。   辞镜外袍未披,瞬移至楼下,却见沐月正坐在窗边,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感应到视线,沐月回头看见师尊,脸上扬起笑容。   可还未来得及喊师尊,他已经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低头便去吻她。   师尊的手臂搂紧她的腰肢,沐月满脸茫然却并未拒绝师尊的吻,可这次的吻似乎有些难以控制。   她不知所措,在感觉身体腾空后,她立即搂紧师尊,慌乱的她被抱着坐在了窗台上,沐月搂住师尊的脖颈偏头想要避开他的亲吻,告诉他自己得去上学了。   可她避不开。   沐月背靠打开的木窗,身前便是师尊,她不敢往后倒,只能紧张地迎接师尊的吻。   某一刻,她感觉揽在她腰上的手更紧了,沐月双眼湿润,脸红心跳,想去抓他的头发,却被师尊单手握住手腕,她却始终未能成功将师尊推开。   沐月迷迷糊糊,不知师尊为何突然如此。   *   一切停下来已是一刻钟后,沐月浑身发软靠在师尊怀里,她始终混乱不知师尊为何突然这般,这般让她难以招架。   “师尊,我要去上学,可现在……”现在都迟了。   “师尊接到消息,说今日休整一日,明日再开课。”辞镜气息也有些不稳,他的薄薄的唇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是在方才沐月情急之下咬的。   “这样么。”她都没怎么看玉牌,也不知是否有了新的通知。   她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她们刚刚分明是在白日宣淫,若还迟到了,她会羞愧而死!   虽不知师尊为何如此,沐月却也不排斥,反而,反而心里怪雀跃的,她居然挺喜欢师尊这样对她,时常温柔的人像今日这般,沐月扫了眼脸上不似往日那般端方清雅,眼中染着沉沉欲色的师尊,她的脸又红了。   手忙脚乱从他怀里起身,“师尊虽然今日临时休息,但我还是不能懈怠,得需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   辞镜对此没有说话。   “您不是还要处理储殷的事情么。”思及此,她心里那些有的没的情绪一并消失,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思来想去,她主动道:“师尊我想去看看。”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她想看看现在储殷过得如何,此事又会是什么结果。   “嗯,想去便去吧。”   他知晓这些朋友们在沐月心中的位置。   其实他想说,储殷或许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她,但或许她早已想到。   储殷被关押一事知晓之人少之又少,目前事情并不明朗,不可让太多人知晓引起恐   慌,便是长老们也是不知的,唯有沐月和辞镜和掌门得知此事。   三人前往秘密关押储殷地下石室,避免被更多的人知晓并未将他关在大牢。   进入长长的通道,出现一个小型的石室,此地唯有辞镜和掌门才能将其打开。   沐月也不知师尊做了什么,一阵沉闷的响声传来,一臂宽的石门缓缓打开,她看到了被铁链锁住的储殷,身边布满天罡阵,他微垂着头不知是否清醒。   还是之前在擎云门的那身弟子服,身上不见伤痕,衣裳也还算整齐,只是整个人浑身笼罩着一层说不清的情绪。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头,看向三人前来的方向,脸色略微苍白可以瞧见他的疲态,但很快又再次垂下了头。   储殷脖子上曾经带着的项链正在辞镜手中,坠子是一粒圆珠,应当是不凡的法器,里面封存的魔息已在擎云门被辞镜打散,他身上的魔气皆由此产生,而非体内携带魔气,这也是他没被察觉出魔气屡次逃过清脉和护山大阵的原因。   目前他又成了一个寻常弟子,只是残存的魔气依旧提醒着他被入侵过的事实。   “本尊已搜寻过你的记忆,你无需再隐瞒。”辞镜轻声道。   闻言储殷立即抬头看向他,但很快又垂下头去。   他没敢看沐月的目光,只一味保持沉默。   “你体内的蚀心蛊可以操控你,但我已提前将其逼出,你不必再有所顾虑。”   可辞镜不管如何说,他拒不供认他的目的,他所做的一些,只是保持沉默。   辞镜自然可以动用搜魂,但并非所有人都可以,他自可以假借搜魂编造事实,唯有储殷自己供认并通过问心琉璃盏才可以算作是证据。   “师尊,我能和他说说吗?”沐月主动问。   辞镜看了她一眼,示意掌门与他一同出去。   石门合上,沐月看向不语的储殷。   斟酌了许久才道:“储殷,你之前……”她想问他是否是有意接近她的,那次在柳城突然对她那样,是否也是想假借此种方式让她放下防备,然后接近师尊呢。   之前他想方设法也要成为师尊的弟子,接近他的方式被她抢去,接近她再以此接近师尊似乎是最佳方式。   可她其实已经知晓答案,只是还没有听见储殷的回答,无法彻底证实罢了。   “沐月,一切都是我做的,你回去吧。”他的嗓音极为干涩,说这话时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沐月的双眼。   “我与你相处了这么多年,知道你的为人,若你是被胁迫,说出事情经过宗门会从轻处罚。”   虽然他给师尊下无情丝这一点确实让她难以原谅,以后她也必定心怀芥蒂,可这件事总要解决的,这不仅是储殷一人之事,还关乎整个万剑宗和人界。   沐月又劝了好一会儿,储殷始终不为所动,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也没问出,三人只得折返。   路上沐月还在担心此事有些走神,辞镜握住她的手,“没事的,总会解决。”   沐月侧过身看向他,“师尊,你可有烦心之事?”   她并非只因储殷一事,她还担心师尊,司命所说的妄心劫她实在不知如何去询问。   “烦心?”辞镜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嗯,或者有什么担心的,忧虑之事。”   “阿月你不会想知道的。”辞镜看着沐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轻声道。   他想要剥夺她结交朋友的权利,想要占有她的所有时间,烦心她关心别人,嫉妒她与别人说笑。   还担心……她只是因司命的文字而在意他关心他。   辞镜知晓自己想法的偏激,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去想,甚至想付出行动。   他并非正人君子,不,应该说,他甚至比许多人要恶劣。   谁也不知,外人眼里清风朗月无欲无求的玉翎仙尊,心中却藏着一头随时会冲破牢笼的肮脏猛兽。 第55章   承认   沐月终究还是没有问到师尊的答案,只是那样看着她的师尊让她有些不安和忐忑。   今日前去询问储殷但是并未得到任何回答,也不知他是否打定了主意隐瞒,沐月无法静下心躺在床上也没有丝毫睡意。   她看着沐浴完的师尊走近,自觉地窝入他的怀中,“师尊。”   “嗯?”辞镜轻声应着她。   “师尊。”   “在呢。”   沐月心烦意乱也睡不着,但一时也不知该和师尊说什么。   她到底该怎么自然地问出他的妄念为何物呢。   师尊似乎也不像是会被实力所困之人。   但问问总是没有差错的。   “师尊,我有时会担心自己实力太弱,你都已经大乘境呢,会有这样的顾虑吗?”   辞镜认真思索后才道:“暂且不会。”   若是在之前他是会担心的,会担心自己无法护好阿月,但他离飞升之差临门一脚,他也不愿飞升,至少目前他是无需担心的,但是在未来他也不确定是否会生出顾虑。   “那你现在会因为修炼心生困扰吗?”这个问题沐月曾经问过,但她现在还是忍不住问,之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极少,阿月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你可是修炼上遇到阻碍?”   “暂时没有,只是好奇师尊的事情所以问问。”   “那师尊你之前为何会吐血呢?”   那日她发现不对回到师尊卧房看见他陷入昏迷,也是那时司命告知她师尊的妄心劫正式开始,或许正是师尊深陷在忧虑之中才会如此,就是不知师尊是否愿意与她提及。   “就是师伯前来为你看病那次。”   辞镜知晓了沐月所说的究竟为何事。   那夜他看见了沐月的玉牌,看到她的好友灵犀给她发来的传讯,提及了沐月心系沈风吟。   他担心沐月会喜欢上旁人,会置他这个师尊于不顾,他妄想沐月的生活中只有他一人。   “阿月,你为何要在意这些?”   方才也是,她问的问题他无法回答,此时的他依旧不知该如何回她。   沐月看出了他的迟疑,或许她问对了方向。   她打算乘胜追击争取在今夜就问到答案,可师尊只是看着她却始终不回答她的问题。   “师尊,是有什么不能回答的么?”   是的,他无法回答。   至少目前是的,他知晓沐月如今对他如此并非非他不可,任意一点风吹草动或许都会吓到她让她退却,辞镜唯有努力控制才能勉强压下心中的躁动。   “以后你会知晓的。”辞镜道。   “现在为何不能说呢?”   “阿月听话。”   沐月瘪嘴,“那好吧。”   可是司命说师尊情况危急,她哪里等得了。   “师尊,你有什么愿望吗?我答应你一个愿望好不好,你若是说什么,我都想办法为你实现好不好?”   沐月嘴上答应,但还是在试探。   “可是当真?”辞镜静静看着面前满脸笑容的女孩,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   “当真!”   师尊总不能让她杀人放火,“不过违背道德事情我不干。”   说完她才意识到问题,她似乎已经干了违背道德之事,毕竟她以下犯上可是大忌,现如今她又与师尊举止亲密,这被外人知晓可是会戳着脊梁骨骂的呀。   虽然她一直认为自己和师尊藏得足够好就不会被发现,但她其实在心里隐隐做好了准备,毕竟一旦决定开始一段关系总是要考虑后果。   “……”辞镜听见沐月的补充,跳动的心渐渐沉寂。   违背道德。   师徒关系是她们永远也不可跨越的那道鸿沟。   问出师尊虚妄为何物的第一日,失败。   沐月睡前告诉自己明日继续努力。   可每日都是如此告诉自己,她就像是一只被眼前胡萝卜吊着的驴,过了不知多少   日依旧没能问到她想要的答案,每日她都会询问司命师尊的情况,确保天河石的裂缝没有继续扩大才稍微安心。   入夜,辞镜又做梦了。   他梦见了一个陌生之人,可他又觉得熟悉,有人唤他司命。   画面一转,他看见了一株在风中摇晃含苞欲放的粉白莲花。   辞镜醒来时沐月还安睡在他身侧,他脑中不断出现梦中那株莲花,他看向沐月头顶又冒出的招摇的小花,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可在即将触碰到花瓣时他又将手收回。   *   这几日风平浪静,沐月每日都会前往石室,可储殷还是老样子不过进步的是,他好歹是愿意多说两句了。   事情重大,若储殷一直不愿意说,宗门会派出几位长老搜寻储殷的记忆,最后再统一核对长老们的写下的笔录是否一致,都一致再进行问心琉璃盏便能视作证据,但搜魂带来的后果是不可逆的,光是一人搜魂对被搜魂者都是极大的伤害,况且是好几个人一起。   沐月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为什么不能说?你开不开口区别无非就是你要冒着痴傻或失忆甚至魂体残缺的风险接受宗门刑法,还是在身体健全时接受惩处。你接近我,接近师尊,甚至我猜测,之前我跌落山崖与你也分不开关系,你想要忘记,那我呢,你接近我接近我师尊,这些都可以因为你忘记一笔勾销吗?”   储殷立即抬头,皱眉看着沐月立即解释:“不是我。”   “不是你什么?”   “你跌落山崖不是我。”   沐月自然知晓不是他。   “只有你最想我死,只有我死了,你就有可能成为我师尊的徒弟不是吗?”   “不是,我从未这么想……我从未这么做过。”   “我没有想过要害你。”那次沐月被魔气袭击并非是他主动,而是被体内的噬心蛊控制,等他得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依旧来不及了。   他无法否认最初在认识沐月之前他动过这样的念头,只要她死了,他就还有机会,但他并未付出行动,随后这样的念头也再也没有动过。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自然你想否认就否认。”   “……”   “你要如何才能信?”   他不想他们这么多年的相处被她归结于利用,别有所图。   “你既不说出你与魔族之前的事情,我又如何信你,又如何让我能够相信你对我没有坏心。”   说到这里,储殷已经明白沐月的目的,她只是想要他说出所有事情。   明白的他再次保持沉默。   沐月见他如此有些抓狂,也不知他为何如此坚持,是觉得对不起她想要承担所有还是认为如此能够减轻自己的罪孽。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劝,时间已经不早了,师尊还在外等候,沐月最终选择顺其自然,若他执意如此那她也毫无办法。   长久的沉默后沐月转身离开,在踏出门之前她道:“你以为如此能够减轻你的罪孽,可你从未想过我与灵犀,你自以为是,自私自利,从未想过我们可能永远长时间生活在痛苦之中。”   说完沐月转身离去。   “如何?”辞镜问她,尽管他并不愿意沐月为此人担心,为此人耗费心力,可他也无法阻止。   沐月泄气摇头。   储殷太倔了,也不知在坚持什么,若始终无法改变那她也毫无办法,该做的她都做了,若他执意如此她也无法干涉。   因为储殷消失一事弟子们都在猜测,沐月为了稳住灵犀借口找了无数。   说他出门历练了,说他历练时间有些长,灵犀问他去哪里历练,她只能随口说一个,但按照灵犀的敏锐度早已发现了不对,只是知晓沐月并非有意瞒着她,便也没有多问。   弟子们对此倒是不怎么关心,但他们关心的是为何早早回来。   不过正值天泉湖秘境开启,掌门顺水推舟组织弟子前往,既能让弟子历练,又能暂时打消他们的疑虑稳住弟子,幸好辞镜提及了秘境一事,不然掌门要寻找合理的借口还当真耗费心神。   沐月并未前往,她因为储殷和师尊的事情暂时无心去做其他事情。   这天河石也不知哪日就碎了,如此一来师尊的历劫只能以失败告终,司命说会危及司命性命,沐月不敢大意。   储殷不愿说出真相,师尊那边她也没有进展,大师兄就更不用说了,他压根没有任何要渡情劫的征兆,他爱剑如命,又是修习的无情道,他从小的经历导致他怕根本是无心情爱,不然又为何会在正值青春年华的十九岁义无反顾地选择修习无情道,于他而言只是实力无法被人踩在脚下才是他的毕生追求。   任何事情都没有实力来得可靠。   沐月担心他或许修炼至无上境界渡劫飞升或许也无法陷入情爱之中。   也不怪宗门上下的长老都说他是修习无情道的最佳人选。   将他拉入情爱似乎才是对他的残忍,所以分明就不会被情爱牵绊之人为何非要渡这情劫呢,不是本末倒置么?   她不懂,却也无法干涉天界的晋升规则。   *   风平浪静的一日突然被一则传言打破,沐月还在睡梦之中,对此毫不知情。   玉牌放在枕边,连续的震动让她皱了皱眉,却没有彻底醒来。   辞镜拿过沐月枕边的玉牌,率先看到灵犀给沐月发来的传讯,与此同时,掌门给他的传音也在同一时间抵达。   扫过玉牌上的文字,辞镜留下几行字,也收起了沐月的玉牌,在没有惊动她的情况下离开。   宗门正殿。   辞镜走进珠玉堆砌的大殿,却见掌门神情严肃地在案前负手来回走动。   他看见辞镜前来连忙上前,“师兄你可知晓那些谣言了?”   掌门正准备详细说明,辞镜却道:“我已知晓。”   他一顿,随即开口:“此事我几日前就有听见风声,已经派人去查,源头是在柳城的一家酒楼传出,听说是则一黑衣男子重金蛊惑那说书先生说了此事,但并未指名道姓,可传来传去竟传到你头上。”   “师兄你放心,必定是有人故意如此,那黑衣人宗门找寻许久都未能找到他的踪影,但必定逃不掉,谣言已经越闹越大,不过一夜之间宗门弟子之间竟大肆传谣,竟说你与沐月……虽然荒唐但我想着你也应当知晓此事。”   “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堵住悠悠众口的方式,只有找出那黑衣男子告知外界是有人故意抹黑,才是最佳之策。”   若短时间无法找到,就只能考虑其他方式,证实彼此并不喜欢,但要辞镜和别的女子接触必定不可能,便是造假也是不可取的,便只能在沐月身上入手。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 _ 2 .c_o _m   “此前擎云门掌门似乎有意让海晏清与沐月接触,这边可以考虑,如此一来那些人自然也不会再胡乱猜测,但就怕海晏清那边也认为谣言为真,或许可以从身边之人的人入手,既可以让别人信服,又能让其配合,我思来想去,沐月的大师兄沈风吟最为合适,对外就说沐月心系她大师兄沈风吟。”   “等风头一过,大家便也忘了,大师兄你看如何?”   掌门越觉这事万全之策,也寻找那黑衣男子让他说出真相也不冲突。   他还欲再说,却见辞镜神色莫名,掌门以为他是因那荒谬的传言动怒,正打算多说几句,却听辞镜说:“不必了。”   “可……虽清者自清,师兄你不在意此事,但此事牵连甚广,况且沐月一个小姑娘又如何面对?”   “此事并非谣言。”   掌门愣了一下,有些费解,用了足足数十秒才理解辞镜所言之意。   “师兄,你这……”   “他们所说不假,但不同的是,是我强求逼迫阿月,而非是众人口中的师徒苟且,若我要强求,她又如何阻拦?”   “师兄,望你慎重。”   掌门还是不大相信,辞镜的为人怎会强迫自己的徒弟。   “此事我会出面,你无需操心。”辞镜道。   他出面若是说出这番言论,不知会掀起何等轩然大波,掌门想要喊住他,但辞镜已经在他眼前消失。   不管外界如何添油加醋地说起师徒二人的风流韵事,万剑宗弟子们却始终不大相信,在他们心中那宛若明辉不可触及的仙尊怎会做出此等行径。   他便是雪瑶仙子都拒绝了,哪里是会动心之人,况且还是对自己从小养育大的徒弟动心。   师徒之恋是不可触碰的禁忌,即便他动了心弟子们也不认为他付出行动。   大家都是如此认为,可灵犀却担心得坐立不安,离星洲也盯着玉牌上的不断刷新的传言,看不出情绪,他丧失了一段记忆,可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这究竟是否是谣言呢。   沐月的玉牌被师尊收走,她还是在上学时才得知此事,看见灵犀玉牌上弟子们谈论的内容,她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很多。   她和师尊做过的事情远比他们谈论中的亲密。   灵犀在那日知晓沐月对她师尊的感情并非单纯的师徒之谊,却不知她师尊是如何想的,所以她也不知这则传言是真是假。   沐月的玉牌不在身边也无法联系上师尊,他的本命令牌在她手上,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和师尊说。   灵犀也不知该不该问,思来想去还是没问,若是沐月想说必然是会说的。   她深色如常上完课,在她面前倒是没有太多弟子讨论此事,沐月一放学便回到戚雪峰,她进门就看见了师尊。   沐月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他。   “回来了。”   “嗯师尊我回来了。”   她想说师尊是否知晓他们所说之事,慢慢走到师尊身边,可还没来得及问,师尊就牵过她的手主动道:“师尊知晓那些传言了,阿月你是怎么想的。”   他是希望如掌门所说的那般澄清么?辞镜没有与沐月对视,而是看向她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的指腹。   “我……”她也说不清楚。   若没被人发现也就罢了,但如今已经有了传言,这次澄清那下次呢?除非她决定再也不与师尊过多接触,彻底斩断与他的关系。   辞镜久久未能听见沐月的回答。   “我不怕。”事到如今她反而不慌张了,事情再坏又能坏到哪里,而且或许她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只是她担心师尊会被唾骂,被抹黑。   辞镜闻言手一顿,抬眸看向沐月的眼睛,“真的不怕吗?”   “不怕。”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决定与师尊在一起那日她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嗯,师尊知道了。”辞镜眉眼皆是温柔的笑意。   沐月坐到师尊腿上,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贴着他轻声道:“可是我担心他们会骂你。”   “师尊也不怕的,所以阿月你放心。”辞镜轻轻抚弄沐月的长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沐月有些迷茫,是放任吗?   “师尊会解决的,你只需安心上课,无人敢在你面前多说什么。”辞镜轻声安慰,他抱着腿上的女孩起身走向二楼。   次日沐月果真没有听见其他人乱传,至少在宗门弟子群里暂时无人谈论,她不清楚私下如何,但至少她感觉自己又回到最初的时候,仿佛这件事并未发生过。   可她却没想到,师尊主动站出来承认了此事。   但他只承认了一半。   外界虽然传闻两人的不伦之恋,并未提及是哪方主动,但仍旧有许多人将脏水泼给了沐月,说是她故意勾引师尊,若非如此仙尊怎会被她着了道。   而辞镜出来便是承认他与沐月之间的事情为真。   但皆是由他主动,是他强求,是他对自己的徒弟生出了肮脏的念头,也是他强迫沐月与他在一起,而非他们所说的是沐月主动引诱。   当他表态后,万剑宗几乎所有人都处于震惊状态,可是却不敢多说,只能在四下无人时和同伴谈论此事。   沐月盯着师尊在宗门告示上阐明了此事的详细经过,表明确实是他主动为之,沐月只是被迫接受。   虽是在万剑宗内部的告示,但消息流通的速度极快便传递至其他城池,不过一日便人尽皆知。   沐月跑去找到师尊,“师尊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分明不是的。”   若非是她主动将他灌醉深夜潜入师尊的卧房,若非是她中了合欢香主动引诱师尊,让他被迫配合,一切都都不会发生,明明都是因为她。   “他们不敢对我做什么,所以阿月你无需担心的,再多段时日他们就会忘记这一切。”   可即便如此,他也知晓沐月必然也会受人非议。   若可以,他其实想与沐月离开此地,去一个无人认识他们,也无人知晓他们师徒身份的地方,可沐月不会愿意的。   沐月没有反驳师尊的话,可她却在计划着澄清。   与师尊相拥着渡过一夜,她早早起床,在弟子群里澄清此事。   她说她与师尊两情相悦,并非师尊所说的胁迫强求,最初也是因她主动师尊才会动心,这件事的根源在她。   辞镜的言论已经将掌门打了个措手不及,让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次沐月又站出来说了此事。   弟子们面面相觑。   若是之前仙尊的话能信,确实是他强求,可这次沐月又主动将责任揽到她身上,此事可就完全不同了。   仙尊如此或许只是为了保护沐月。   而沐月如此,或许只是不想让师尊被人唾骂。   怎么怪心酸的。   “要我说,我对师徒恋倒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都是那些老古板在嘴上念叨着伦理纲常,礼义廉耻,我看沐月日日恍惚,何至于此。”   “我也觉得是。”   有人附和但沉默的是大多数,世俗的言论有时是杀人的利器,轻而易举就能将人摧毁。   不管如何,这次也算是误打误撞,让人对沐月和辞镜的师徒恋产生了些许同情和心酸,反对的声音小了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沐月一回去就被师尊抱进怀里,她微怔,想说些什么但师尊显然没给她任何机会。   师尊的吻落在她的唇瓣,沐月搂着师尊的腰,安静被师尊吻着。   “阿月。”   “唔。”沐月抽空回应师尊。   为何要解释,沐月的举动,让他更是万劫不复。   “我们成婚好么?”   告知外界他们的决心,他们不只是师徒,还是想要在天道的见证下结为道侣相伴一生的夫妻。   被吻得迷蒙的沐月突然清醒。   成婚?这是她从未想过之事,和师尊成婚吗?沐月下意识想到与师尊成婚的场面,似乎不排斥,单未免太快了。   “你是如何想的,是愿意还是有所顾虑,都如实告诉师尊可好?”   沐月茫然道:“我不知道,我还小呢。”   她不想这么早成婚。   但,如果是师尊,似乎也还不错? 第56章   梦魇   对于师尊想要与她成婚的请求沐月并未答应,但也没拒绝。   “师尊,你让我想想。”   辞镜牵着沐月的手,轻轻应了声。   “师   尊我想先回自己房中的一趟,很快就上来。”   辞镜没有问她回去做什么,放开了牵着沐月的手。   和师尊说完沐月走进自己房中,她还有事情询问司命。   将门合上,她唤出司马命。   【司命,师尊想让我与他成婚,我能答应吗?】   【等等……你什么时候和你师尊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沐月有点心虚,她原本是要给大师兄历情劫来着,但他不是没有半点心动的样子吗。   【谁叫你之前搞错了对象,我都对师尊那样了,还怎么挽回,况且你也不能剥夺我喜欢谁的权利吧。】   【……】   【之前让你帮你师尊渡情劫你是百般不愿意,罢了,不说这些,你若是确认与你成婚并非是你师尊的妄心劫诱因,答应便也答应了。】   【真的?】   【前提是你确认你师尊的妄念为其他。】司命略一思索,【你师尊的妄心劫不会与你有关吧?】   这个她还真不能确定,应该不是这个吧。   【以防万一你最好还是不要答应,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也不知该如何判断,若我答应了师尊,天河石上的裂痕更重了应当就代表是?可这未免太过冒险。】   【任何事都伴随风险,你自行斟酌,本君也看开了,终归是神尊自己的历劫,我们能做的并不多,你也不要太过烦心,顺其自然吧。】   之前做了如此多到头来都是一场空,甚至努力错了方向,连神尊是渡妄心劫还是情劫都将其弄错,有些事情或许天意如此,旁人干预或许也无法改变。   沐月听见司命的话也有些迷茫了,事情到了现在她确实不知该如何去做。   【本君先离开了,之前承诺的你的东西本君不会忘的,你放心便是。】   沐月看着司命消失在房中,她沐浴完回到二楼,师尊坐在床上看书,沐月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他,对上师尊抬起的双眸,她起身走去,脱掉鞋子上了床搂着师尊的腰静静抱着他。   辞镜看了她半晌,放下书摸了摸沐月的头发,“师尊说的成婚,阿月你不用急着给我回答,所以也不要为此烦心好么?”   沐月埋头在师尊的腰间,“师尊我其实是愿意的,只是,只是我还没做好准备。”   她既没有做好准备,也担心她答应师尊后会让他的妄心劫更加难渡,虽然极有可能师尊的劫难与成婚并无关系,但她无法肯定,自然是担心的。   “嗯,师尊知道。”   “阿月,储殷在最后一日松口了。”   沐月一愣,抬头看向师尊,“他说了?”   “嗯,你想听么?”   “要!”   她想知晓储殷为何如此,是否一开始进入万剑宗就是带着目的,还有他背后之人究竟是如何操控他的。   “储殷身世皆是造假,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体内便被植入噬心蛊,所有意识皆被背后操纵噬心蛊之人控制,但渐渐他的意识觉醒开始脱离噬心蛊的控制,但为了不被背后之人发现只得隐藏,他只知晓此人并非人界之人,那人的目标也一直是我,上次你在宗门外被魔气入侵也是想借你将魔气传递到我的识海。灵茶中的无情丝也是他一手谋划,他虽没有特意提及,但我能够如此轻易发现无情丝或许是他故意为之,他有千万种方法能够悄无声息地让我服下。”   辞镜特意隐瞒了一些事情,关于天界关于历劫。   沐月越听神色越发严肃,并非人界之人,又能操纵魔气,若不出意外便是魔族了,此人又针对的是师尊,那和她之前的猜测对得上。   此这背后之人是否是知晓师尊下界历劫趁机想要重伤他?   沐月陷入思索,但偏偏师尊险些中招的两次都是因为她,若是是她,师尊也不会放松警惕。   司命恐怕并不知晓此事,她得尽快和他说明,或许司命知晓关键。   “师尊,那宗门给储殷的处罚出来了么?”   虽然储殷是受人控制,但他所做之事为实,他也一直没有尝试过向宗门揭露此事,他是主动坦白了他对沐月和辞镜险些造成的伤害,不可能会安然无恙,只是或许会尽可能从轻处罚。   “暂时还未出来,但鞭刑必然是逃不过的。”   鞭刑并非普通的戒鞭,而是特质的法器,即便只是皮肉之苦也足以让人痛不欲生。   “但无性命之虞,也不会废除他的所有修为,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最轻的处罚。”   万剑宗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这次已经算是网开一面。   “我知道。”   沐月有些恍惚,曾经和她们日日相处之人竟与魔族勾结,之前储殷突然对她做出亲密之举,吓得她以为是……现在来看,她倒是宁愿储殷是动了那个心思,而非是因魔族而接近她。   沐月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多日耽搁并未练剑的她课业结束后去了云落阁。   多日不练竟有些生疏,她气喘吁吁坐在桌边休息,来了这儿她才恍然想起自己和师尊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大师兄必然也是知晓的。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怪尴尬的,只希望大师兄不要提起此事。   “师妹,你和师尊之间的事情,可想好往后怎么走了么?”   沈风吟看着眼前的沐月,还有曾经在他面前总是极有距离感的师尊,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比起沐月他显得要更加尴尬些。   不过,若两人当真两情相悦,他对此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但这丝情绪很快随风消失。   沐月和师尊是他最亲之人,自然希望他们能够得到幸福。   “我也不知道。”沐月端着手里的茶杯,水放凉了也未入口,她很迷茫,司命说顺其自然,她更是不清楚未来到底会变成何种模样。   “那师妹你可是喜欢师尊的?”应当是喜欢的,不然为何会站出来承认和师尊的关系。   “喜欢的。”   “既然喜欢那就顺从本心吧,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总归时间还长不着急。”   “在这戚雪峰,你有师尊也有我这个师兄,所以不管外界如何会谈论,师妹你都无需担心。”   是呀,她拥有好多别人不曾拥有的东西。   “谢谢师兄。”今日过来一趟,虽然和大师兄也并未聊太多,但她这心情却好了许多。   她看向大师兄,也不知他的情劫该怎么办。   “大师兄,你可有喜欢之人?”沐月不由试探地问,若是没有的话,也不知之后是否会遇到。   沈风吟看着眼前好奇的沐月,微愣,从未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也从未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因为没必要,毕竟几乎认识他的所有人都知晓他修的无情道,自然默认他不会生出情爱,也永远会孤身一人。   喜欢……什么是喜欢,他只知晓他在意眼前的沐月,希望她能过得无忧无虑,这应当是喜欢,只是和世人眼中的喜欢似乎并不相同,喜欢并无分别,不管是是兄妹之间的亲情,还是爱情。   只一瞬间,曾经朦胧的感情突然好像清晰了。   “有吧,我应当是喜欢师妹你的。”   啊?   沐月听见师兄的回答傻了,看着眼前认真的大师兄,她更觉虚幻,是她理解的那种喜欢吗?   “我会担心你的安危,会关心你情绪,会想与你独处,也会在遇到关于师妹你的事情时想起你,也会留意你喜欢之物,这想必就是喜欢。”   “好像,好像是的。”沐月脑子乱成一团乱麻。   但又她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大师兄这过于坦然的反应让她有些茫然。   应该是她误解了吧,大师兄这也不像是喜欢她的表现啊,若是喜欢肯定忍不住去争去抢,他对她分明就是师兄对师妹。   “师妹你为何问起此事?”沈风吟看着她。   “那个,就是好奇修习无情道是否会断情绝爱。”   “无情道其实并非无情,只是看破红尘放下执念,释怀之人不被外物所牵绊,而非冷漠地对待周围的一切,修习无情道也不会影响我的感情,只是如此后我看待感情的方式或许会与常人不同。”   别人或许会深陷其中,但他可能是选择放下和释然。   所以他若是该产生感情还是产生感情,只有悟透才能在无情道一路上长久地走下去。   “那个,大师兄你对我是对师妹的喜欢吧?”沐月再三犹豫还是忍不住问。   沈风吟思索片刻才道:“若师妹你要如此理解,也可以算是。”   完了,大师兄这意思好像并非普通的师兄妹之谊。   但奇怪的是她并未因此觉得尴尬或者不自在,或许是大师兄的态度过于坦然。   他并未因此产生任何困扰他自己的情绪,沐月自问自己做不到,她会患得患失,若是喜欢一个人后会纠结是否要告诉他,被困扰许久。   “不过你无需担心,还是如往常那般就好。”沈风吟宽慰沐月。   “我没有啦,只是有点惊讶。”   “那就好。”沈风吟看着面前恍惚的沐月,之前没有意识到对她的感情,现在看来还有些奇妙 。   “天色有些晚了,可要回去了?”沈风吟看了眼天边的落日。   他知晓沐月在师尊心中的分量,再不回去师尊该着急了。   师尊似乎因为他和沐月的关系心生不满,他或许一直都知晓,只是一直在忽略,他从未想过自己举动的缘由,今日被沐月点破他突然领悟,似乎正是因为他内心深处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作祟。   “确实有些晚了,那大师兄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好,路上走慢些。”   沐月活泼的背影在余晖下消失,沈风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面庞依旧是柔和的,之前的他下意识排斥别人的靠近,也经常面无表情地对待别人,可现在他变了许多。   沈风吟周围的灵力涌动,他身形一顿,之前那始终无法触碰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结界阻隔开的壁垒似乎隐隐松动,他立即闭眼,就地打坐修炼。   与此同时,命劫大殿内沈风吟的那块红色的天河石发出璀璨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大殿。   *   沐月回去时并未看到师尊的身影,她取出玉牌一看,发现师尊早早和她说过去处理储殷惩处一事。   这个时间她正好可以问问司命是否知晓操纵储殷的背后之人是谁。   她正想问,谁知司命也正好找她。   【沐月,你做什么了?】   【?】   【你大师兄的情劫开始了!】   【……】沐月今日三番两次地震惊,所以大师兄确实喜欢她?真的假的。   【最令我惊讶的是,他的情劫刚开始便结束。】   【啊?这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大师兄这情劫渡得太过顺利,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快,本来都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你成功助太……咳咳,助你大师兄成功历劫,好处少不了你的。】   司命见证的上神历劫,从未有如此迅速的,这心性一般人当真是比不得。   【那大师兄岂不是能直接回天界了?】   【你想什么呢,他们是分出一缕神魂下界投胎,除非肉身死亡或者是飞升回归天界,不然他们只能留在这里。】   【那之前助师尊历情劫时你说时间所剩不多了?】   【这不是怕你懈怠嘛,况且本君也没说错,这时间确实所剩不多,你师尊离飞升之差临门一脚,若在最后时刻都未能成功历劫只能回去,若他不愿飞升,就需要动用别的手段了。】   【你不会想杀了师尊吧?】   【我想杀也杀不了啊,这人界谁能杀得了他,反正现在还早,你无需思索这些,当务之急是他尽快渡过妄心劫。】   【那我呢?我若一直突破,岂不是一直也要留在人界?】   【你愿意留在人界就留着,若想回天界你主动震碎心脉就能回,问题不大。】   这么粗暴嘛?   和司命聊着她差点忘了自己的正经事。   【司命,我有个朋友被魔族之人控制进入宗门,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师尊,上回他给师尊下无情丝被提前察觉,应当是眼看事情已经败露打算尽快动手,按照我一开始的猜测他们的目标是师尊,但最后为何要多此一举将矛头对准我?】   【我在想此人既然知晓师尊下界是为历劫,那是否也有可能阴差阳错误以为师尊历的是情劫,并知晓我是助师尊历劫的对象才打算退而求其次解决掉我,让师尊无法成功渡劫。】   【此人或许是魔族之人,可他为何知晓如此多的事情,除非……】   除非天界有奸细。   司命听闻她的话心却沉了下来,此事的确疑点重重。   【你说有人一开始就在进行筹谋,想要接近辞镜将他解决,并千方百计阻止他成功历劫?】   沐月点头。   【你猜测没错,魔界对天界虎视眈眈已久,恐怕是魔族暗中收到消息才秘密潜入下界想要趁机重伤神尊。】   知晓神尊历劫一事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都是秘密进行,所以魔族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他在心中排除人选,最终只剩下一个名字。   可她没有理由如此做,还是说只是不小心被那魔族之人听了去。   如此那天界必然藏了魔族奸细。   此事还要再查。   【本君会多加注意,若有了发现会告知你。】   【好。】   和司命说完沐月走出房门,她在屋中坐了会儿,师尊披着最后一缕余晖回到无妄楼。   沐月迎上前去,“师尊结果如何?”   储殷最终的惩罚会是什么。   “先坐下,师尊与你细说。”   沐月赶紧转身乖乖坐下,等着师尊告知她结果。   “废除内门弟子身份沦为外门,鞭刑一百,修为废至金丹初期,思过崖思过十年,若确定他确实没有威胁再将其放出。”   见沐月情绪低落,辞镜安慰,“这已经算是最轻的处罚。”   若储殷这十来年期间有任意一次想办法向宗门告知自己被魔族所控的行为,对他的惩处也不至于此。   “嗯。”   “阿月你不向他求情?”辞镜犹豫片刻问。   “可我又不想师尊你为难,他现在的处罚想必是你已经在其中周旋过过的结果。”沐月搂住师尊的腰,趴在他的腿上。   辞镜听闻沐月的话,眼中露出笑意。   手指轻轻将沐月脸颊的碎发挽至耳后,“困了吗?可要休息了?”   “我就这么趴一会儿。”   师徒二人在屋中静静相拥着坐了许久,辞镜去看沐月时她已闭上双眸,枕在他腿上入睡。   辞镜抱着沐月起身,走动间两人的衣摆交缠,他抱着沐月前往楼梯。   *   对于师尊所说的成婚一事沐月没有给出回答,此事师尊没提,她也没提,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但她知晓并未过去。   她与师尊的感情被外界知晓,虽感叹唏嘘之人众多,却无一人敢在辞镜面前指手画脚,沐月倒是偶尔会听见弟子们的谈论,可她将其视作空气,如此也算是相安无事。   今日放学,她在窗外看见了师尊。   “你师尊来接你了。”灵犀提醒沐月,果然啊之前她猜得不错,沐月果真是喜欢她师尊的。   不过令她震惊的是,仙尊竟然也心悦沐月。   沐月这回没再像之前那般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地跑向师尊冲进他的怀里。   “师尊你来接我吗?”   “嗯来接你,可是不想师尊过来?”   “没有啦,我现在还怕什么。”她抱了会儿放开,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只是沐月并未去理会,反正他们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我们回去吧。”沐月正想要伸手去牵师尊,但她的手却被师尊率先牵过,她脸上扬起笑容,在弟子们明里暗里扫过来的视线下两人牵手回到戚雪峰。   “师尊,那日你说的事情我考虑过了。”沐月眼神闪烁地说。   辞镜明白了她指的是哪件事。   “我们如今即便成婚也不会被人祝福,所以……”   辞镜听闻她的话,握着她的手收紧。   “不过我们可以先通过血誓缔结为道侣,上天认可了我们的关系就好啦。”   辞镜微怔。   “阿月你的意思是,先与师尊缔结道侣契约?”   “嗯,我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还太早了,再过些时间我们再结契好么?”   她还不确定与师尊成婚是否是他的妄心劫呢,而且现在确实太早,她心中有疑虑,等那些疑虑彻底消失,她与师尊应   当就能在一起了吧。   自那日沐月提出此事后已经过了半月,她每日都会询问司命天河石的缝隙是否有扩大的趋势。   【前几日原是没有的,但昨日开始似乎在扩大了。】   为何前日开始扩大了?   沐月思来想去唯能想到她答应师尊与他结契一事。   夜里,她躺在师尊怀里,玩着师尊的银发,嘟囔道:“师尊,若我说,我短时间内不是很想与你结契,你会生气么?”   辞镜看向她,他早该知道这只是沐月的托辞。   会生气吗?不会的,他早在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正如他在天机湖中看到的一切,沐月或许并不情愿嫁给他,只是木已成舟,外界都知晓他们的关系,她才不得不同意。   若他坚持让沐月与他成婚,那她会拒绝么?她向来很少拒绝他的请求,之前对于他无礼的请求,他想吻她,她不也没有推开么,阿月或许只是习惯了听从他的话,她向来都是极为乖巧的。   他想告诉沐月他没事不介意,但如何也说不出口。   “你慢慢考虑,师尊不会逼你。”   沐月推开师尊起身,“师尊我有个东西忘了拿,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赶紧跑回自己卧房,询问司命师尊的情况。   司命却道:【天河石的裂痕在方才更大了。】   若如此,就证明与师尊成婚确实与他的妄心劫有关。   看样子她不能再拖下去,若再拖着师尊不与他的结契,这天河石随时都可能碎裂。   等稳住他的情绪再谈其他。   与此同时,二楼的辞镜耳边传来隐约的陌生男子声音。   陌生男子,这个声音突然与梦中那个被叫作司命之人的声音重合。   随后响起沐月的声音。   【究竟为什么?分明大师兄的情劫如此顺利就能渡过,师尊的妄心劫却如此困难。】   【情劫要比妄心劫简单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也不要纠结于此了,不过让我好奇的是,你大师兄的情劫还当真让你渡了,你做了什么让他动了心?】   【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就渡了。】   【或许天意如此,你师尊的或许下一秒就能渡,也或许一直无法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起初是司命着急,现在他倒是开始安慰沐月。   ……   辞镜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   心里却没有他面上那般平静。   所以,这情劫并非是他与沐月的。   而是她与沈风吟。   辞镜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他蹙眉想要稳住情绪,口中却涌上一阵腥甜。   *   沐月思索着回到二楼,她却发现师尊竟再次陷入了昏迷,他眉头蹙紧面色苍白,沐月心头一跳。   她来不及思索师尊为何突然如此,立即仿照之前的方法为师尊服下凝神丹,但这次丹药的作用似乎不大。   【司命,你快看看,师尊的情况加重了。】   【等,反正你只有等,这是他自己的造化,或者你试试能否唤醒他,若能唤醒自然好,若不能,你只有等他自己醒。】   “师尊?”沐月趴在辞镜耳边喊他,但他始终陷入梦魇之中,无法清醒。   司命离开,房中只剩下沐月和辞镜两人。   沐月打算寻渡厄之过来,她还是无法放任不管,就在此时,双眸紧闭的男人突然睁开双眼,眸中没有什么焦距,他扣住沐月的手腕将她拉到床上,紧紧将她抱住。   沐月睁着大大的眼睛不知所措,她想要推开他去寻渡厄之,却再次被师尊的手臂束缚。   颤抖的唇去吻沐月,沐月意识到师尊不太对劲,想要躲开,可一躲她便察觉师尊的情绪似乎便有不稳的趋势。   她不敢再动,只是不断呼唤师尊的名字,“师尊,你怎么了?”   但她未能听见回答。   辞镜搂住她的腰,吻着她的唇,一点点游移,停留在她的锁骨,沐月眼中潮湿,轻咬着下唇,睫毛颤动着。   她喘息着呼出一口气,“师,师尊?”   感受到肩膀的凉意,沐月身体一僵,更用力地推了推他。   就在她打算放任时,辞镜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眼中的迷雾散去,终于恢复了清明,看见身下衣衫长发凌乱,满脸潮红的沐月,他身体一僵,却并未松开她,而是将她搂得更紧,不断在她耳边道歉,“对不起阿月……”   沐月轻轻喘气,她想挪一挪腰,却被师尊抱得紧紧的。 第57章   婚契   天河石裂缝扩大,沐月不敢再耽搁。   不管方向是否正确,她都没了犹豫的机会,若是继续拒绝师尊,继续拖延,很有可能这天河石就彻底碎裂了,那就如司命所说,师尊的妄心劫也没有再渡的机会。   她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师尊,“师尊我想好了。”   辞镜垂眸看她。   “我想好了,我要与师尊你结契。”   辞镜抱着她的手顿住。   他似乎有些茫然,沐月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趴在他身上一声一声清晰地说:“我要与师尊你成为道侣,师尊你觉得如何?”   面对沐月的笑容,辞镜终于回神,他的视线停留在沐月弯弯的眉眼。   “若答应,便不能反悔了。”   “我不会的。”这件事情占便宜的不是她么。   “师尊那我们何时结契?”   这对她而言还是头一回,她也没有任何经验,师尊想必也是的。   见师尊没有回答,沐月主动道:“不如就今晚吧。”   她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耽搁若是生出别的什么事端师尊的情况加重该怎么办。   辞镜牵着沐月的手,此时此刻他还有些不真实,手指感受到沐月的温度他才回归了现实。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可是要先起来?”   她们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嗯,先起来吧。”   虽然如此也能缔结契约,可他珍之重之,不想如此草率,虽然今晚已经称得上是仓促,但他却不敢再寻个黄道吉日,结契后他还有许多时间可以弥补。   两人都已穿戴整齐,只是没有大婚之日的喜服,不过沐月倒是不在意,现在的主要目的是稳住师尊的情况,不再继续恶化。   “阿月你跟着师尊做便是。”   叮嘱完辞镜口中念出结契的法诀,一点金光出现在他的额心,若隐若现,随后越发璀璨,金光渐渐笼罩辞镜全身,随后点点光芒也蔓延到沐月身上。   她也像师尊那样有模有样地念出口诀,不知从何而来洒下的金光将两人包裹,沐月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牵引之力,好似生出一根无形的线将她与师尊绑定,生出了羁绊。   沐月正体验着这股奇妙之感,她的手被身侧的师尊握住,她侧头看向师尊,璀璨圣洁的光芒一点点自师尊身上消失,两人静静对视。   这就,完成了?   “师尊,已经好了吗?”沐月眨了眨眼,似乎和之前并无太大的感觉。   “好了。”辞镜握紧沐月的柔软的手,他眼中含笑,牵过沐月的手将她抱进怀里,“现在我们是夫妻了。”   比起道侣,辞镜更喜欢夫妻二字,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那般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相伴一生。   是哦,她们是夫妻了,但沐月显然还没做好转变关系的准备,虽然她们已经结契。   “师尊,结契之后,和之前有什么区别么?”   沐月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差别。   现在她也会和师尊同榻而眠,也会和他   亲密,她对师尊的称呼也不会变,除了有一道契约似乎并没有任何区别。   “自然是有的,我们的关系被天道承认,无人能将我们分开。”   沐月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懂,只是一道契约罢了,即便天道承认不代表别人会承认,不过人界的律法同样对修士有效,她没怎么将这道契约放在心上。   “已经好了,那我们睡觉吧。”沐月有些困了,她牵着师尊往床边走。   两人走到床边,她提前上床躺好等着师尊,在他也躺下后熟门熟路地钻进他的怀中,枕在他的胸口安然闭上双眼。   辞镜看了她一会儿,给沐月掖好被角,也缓缓闭上双眸。   *   两人结契所有人都不知,沐月也未觉生活有什么变化。   储殷行刑那日她并未前往,在查清所有后宗门告知了弟子们此事的经过,只是对某些事情进行了隐瞒。   弟子们只知他被魔族利用,却不知他的目标是辞镜。   行刑那日许多弟子前往,看着跪在刑法台上不再如以前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只觉一阵唏嘘。   沐月知晓事情经过尚且还能接受,得知此事最为伤心的是灵犀,虽然知晓沐月对她有所隐瞒,却从未想过储殷竟与魔族有染。   她想起沐月之前失踪一事,是否与储殷有关。   如此一想,灵犀心中的信念突然崩塌了,可看着台上皮开肉绽却闷不吭声强行忍耐的储殷,她红了眼眶,匆匆转身离开,不敢再听那鞭子挥动的声音。   灵犀恍惚地离开,却无处可去,迷茫的她听见沐月的声音,她转头,沐月正站在身后静静看着她。   “对不起灵犀,此事我不该瞒着你,可……可此事牵连甚广,我不是故意的。”   “储殷可是伤害你了?”   沐月听闻意料之外的话,低声道:“没有啦。”   灵犀与她相处十来年怎会看不出。   如今沐月和仙尊遭人非议,储殷又与魔族有染,灵犀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虚假,好像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你和仙尊还是一直在万剑宗吗?”灵犀问。   仙门之中师徒相恋并不稀奇,但还是会遭受世人诋毁的言论,几乎都无意外,师徒恋的主人公最终会选择离开宗门,远离世俗的眼光,选择归隐或者游历,亦或是被逐出宗门。   但只要有仙尊在,这种情况便不会发生。   沐月对万剑宗也说不上留恋,但她舍不得灵犀,舍不得大师兄,储殷……   若是可以她还是想要留在这里,但她不知师尊是如何想的。   往日师尊被所有人敬重,受所有人景仰,就如那明台之上的受人供奉的神祇,可因为与她之间的事情,现在声名狼藉。   沐月一开始就是为了师尊下界,她现在的目标是助师尊渡过妄心劫,若能远离纷争似乎是最清净的。   之前从未想过,可现在想来现在世俗的反对和诋毁会是师尊的历劫的关键么,可天河石显示与她们成婚有关。   顺其自然吧。   她想着。   “对了灵犀,我想告知你一件事。”   “我与师尊结契了。”   “道侣契约?”灵犀迟疑地问。   “嗯。”   灵犀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两人都已广而告之,这是迟早的事情。   “既如此,阿月你与仙尊要好好的。”   可灵犀和沐月都没有觉得太过高兴,她们要面对的事情还有许多,一切都还未结束。   不过幸好仙尊的实力足够强大,无人敢在她们的面前说什么,比起其他师徒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   沐月看着眼前的灵犀却有些惆怅,若她回去天界,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嗯,我们会好好的。”   灵犀越想越觉得感慨,“你居然都成婚了。”虽然只是结契并未行大典,但还是觉得神奇。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你和仙尊……那个没有?”   对于灵犀如此跳脱的性子,沐月虽早已知晓但听见她的话却还是目瞪口呆,连忙上前住捂住她的嘴,“你乱说什么呢。”   “唔……”灵犀扒拉开她的手,“本来就是啊,你们现在可是夫妻了,双修也很正常吧。”   不过此人是仙尊,或许不能以寻常男子来看待。   “没有没有!你再瞎说!”   灵犀撇了撇嘴,“你就不想么?”   “想什么,我一点都不想!”沐月竭力解释。   “人非圣贤,七情六欲本属正常,你急什么,好啦我不问了还不行么。”   “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灵犀说完挥挥手转身离开。   沐月看着灵犀走远,她脸上还是烫的,虽然,虽然她能感觉到师尊并非没有欲望,但他都会及时停止,而且她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再进一步……她脸色腾地红了。   不过回到戚雪峰,她那浮动的心思也消了个七七八八,到底和师尊是多年的师徒关系,要她主动暂时是不行的,她还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儿。   况且,她因储殷一事情绪不佳,总是走神。   慢慢走到看书的师尊面前,沐月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师尊拉过手坐在他的怀里。   他知晓今日储殷行刑,沐月心情应当不太好。   “很快会过去的。”   沐月只点了点头,她不能去想储殷行刑的画面。   辞镜在女孩的唇上吻了吻,“今日师尊买了些点心,尝尝吧。”   看向桌上盘中的点心,沐月不大有胃口。   “吃些甜的,心情会好些的。”   沐月听闻师尊的话,张口咬了咬他手中的桂花糕,香甜可口,心情似乎要好了些。   她又吃上几口将整块桂花糕都吞入腹中。   吃完抱着师尊,“师尊,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戚雪峰是她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她对这里的感情确实难以割舍。   “阿月你是怎么想的呢?若你想留在戚雪峰,那我们永远都在这里,若你想要离开,我们也能寻个心仪之地隐居,若你想要看遍世间的山水风光,我们也能一同前往。”   “暂时,我想留在这里。”   “那就留在戚雪峰。”   无人敢将辞镜赶出万剑宗,万剑宗弟子也不想失去他这个依仗。   绝对的实力永远凌驾于一切世俗规则之上。   “师尊明日,后日,往后每日都来接你可好?”辞镜轻声道。   总有一日所有人会习以为常,时间能够冲淡一切。   沐月思索了一下,“倒也不用每日啦,师尊我感觉自己很快就能突破,到时就能结业无需再去上学了。”   两人正说着,辞镜感受到庞大的灵气波动,他看向云落阁的方向。   他感受到了化神的威压。   一想起沈风吟与沐月的情劫,辞镜眼中的柔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沐月也感知到了,戚雪峰也只有她们三人。   她眼前一亮,“可是大师兄在突破?”   在和大师兄的相处中隐约知晓他为此所困,若是突破那也算是得偿所愿。   沐月没有察觉师尊的异样。   “我们去看看吧。”   辞镜顿了片刻才跟上沐月。   两人前往云落阁,却见院落中的沈风吟周围笼罩着庞大的灵气,渐渐那灵气被中心之人吸收,周围是晃动的树叶的狂风都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掌门和诸位长老也感应到戚雪峰化神的灵力,皆前往赶来,在戚雪峰也唯有沈风吟突破至化神。   一时将辞镜和沐月之间的事情忽略,急忙走到已经突破结束的沈风吟面前。   “可是已经突破至化神期?”   “是的师叔。”   “如此便好。”   他们万剑宗又多了个化神期修士,沈风吟实在争气,年轻一辈中现在唯有他最为出色,他现在成了化神修士,便是擎云门海晏清也比不过,沈风吟未来的成就或许不比辞镜低。   “那你好生调息,现在才突破境界想必不稳,其他的你无需分神,若有任何需要告知师叔便是。”   沈风吟一一应是。   “师尊,师妹。”他对身旁站着的两人道。   掌门看看辞镜,又看向沐月,总觉得荒唐,可又知晓辞镜的性子强忍着没有多说半句,外界都已知晓他又能如何?便是想要挽回减小影响却也是不能了。   又叮嘱沈风吟几句,掌门和一众长老和辞镜行完礼离开,云落阁只剩下师徒三人。   “为师想说的掌门都以交代,也没有其他要叮嘱的,只是突破至化神期修炼要更加困难些,稳住心态即可,不可过于冒进。”辞镜冷淡开口。   “弟子记住了。”   比起师徒二人的客气疏离,沐月显然和沈风吟要亲近许多,她凑到师兄面前围着他上上下下来   回地看。   沈风吟被她看的略微不自在,他扫了眼师尊,迟疑地开口,“师妹你在看什么?”   “大师兄你化神了诶,我看看成为化神修士会和之前有何不同。”   但仔细看了一圈,似乎并无不同。   “可看出了不同?”沈风吟笑着问。   “没有,看着和以往是一样的。”   两人的对话并未持续多久,沈风吟主动提及了身旁站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师尊,“师尊和师妹你们进来坐吧。”   辞镜却拒绝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才突破还需调息,为师和阿月就先回去了。”   沈风吟没有再挽留,“师尊师妹慢走。”   本来沐月是想留下和大师兄多说说话的,可想起才突破完境界不稳确实需要调息,便也不再打扰,随师尊一起离开。   原本她是想要与大师兄提及她和师尊已经结为道侣一事,但思来想去又将话咽入腹中。   要如何才能让师尊成功渡过妄心劫?回去路上沐月陷入思索,但还是思索不出答案,或许正如司命所说,旁人是极难干涉的,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回去时竟看到了渡厄之,他神色复杂地扫了眼辞镜和他身旁的沐月。   “阿月你先进去吧,师尊随后就来。”   沐月看了眼渡厄之,“师伯。”   说完朝师尊点头,“好。”   沐月回屋后渡厄之道:“你还当真与你那徒弟在一起了,今后如何打算的?”   虽然他对人伦并不计较,但别人并非如此,他们或许要永远处在留言的漩涡之中,即便时间能够淡化一切,但或许几年,十年甚至数百年还是会被人翻出来。   “你是活了几百年,对这些并不看重,可你是否像想过沐月这样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是否能够承受?”   辞镜没有反驳。   “罢了,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无用,你打算一直在这戚雪峰?”   “阿月想要留在这里,我与她已经结契成为夫妻。”   渡厄之闻言不知该说什么,他未曾想到辞镜动作竟如此之快,“你这不是哄骗人家小姑娘吗?”   辞镜闻言冷了脸色,渡厄之止了话,“随便你。”   他扫了眼辞镜,沐月能答应怕是和他的皮相分不开关系,到底是美色害人。   “你想好就行。”   一想到辞镜已经三百多岁,而沐月才十来岁,渡厄之便在心里唾弃辞镜,之前装得无欲无求,他差点就被他迷惑了。   “对了我得提醒你,你已是大乘境大圆满,沐月才金丹期,她无法一开始就接纳你的灵力,平日你……你也要注意一些。”   至于是什么样的接纳法,渡厄之却不好直说,但他知晓辞镜应当明白。   谁知道他还要和辞镜叮嘱这些。   见他皱了眉,渡厄之再次强调,“此事大意不得,你可记住了。”   “多谢。”   送走渡厄之,他的话还在辞镜耳边回荡,他从未想过这一点,以往也忽略了。   *   今夜沐月沐浴完莫名有些紧张,或许是因为灵犀的话,不过等困意上来她便无暇思索这些,在师尊沐浴出来之前就已经提前入睡。   身侧师尊躺在的轻微动静让她睁了睁眼,自觉窝进师尊怀里。   她闭着双眸正打算安心睡去,唇却被轻轻吻了吻,她偏头嘟囔着躲开,可又吻到她的脖颈,沐月有些痒,困意也散了大半,她痒得缩了缩脖子,“师尊痒……”   辞镜终于舍得移开,沐月以为自己终于能安心入睡,她突然感受到身上的凉意。   睡裙似乎不知何时被脱了去。 第58章   最快速的修炼方式   沐月渐渐意识到不对,感受到腰肢游移的那只手,她睁开双眼,只是眼神有些迷蒙,“师尊……”   辞镜抬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嗯。”   “我好困。”   她推了推身上之人,闭眼又要入睡,可腰间的手却并未放开。   师尊也没有回答她,沐月费力地再次睁开双眼,师尊的银发在她的脖颈滑过,她睫毛颤了颤,突然清醒了。   也随之意识到什么。   说来她已经和师尊结了婚契,夫妻之事似乎是极为正常的。   她于朦胧的灯影之中看到了师尊的面庞,她攥紧了师尊的衣袖,没有阻止。   辞镜仔细将沐月的长发撩至身旁,他再次吻在沐月颤抖的眉眼,顺着她的轮廓一点点往下,察觉到沐月身体的僵硬,他耐心地安抚了许久,待她的身体放松才一点点握住沐月的手指,“阿月,帮师尊一下好么?”   沐月不知帮什么,只能跟随师尊的手来到他的衣襟,她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肌肤,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即将手收回。   她最终还是探出手去,触感柔软顺滑的衣裳在她手中滑过。   腿轻轻动了动,她侧头没敢看师尊。   识海像是被细细的银丝缠绕,她微眯着眼,在她还未意识到时感受到一股极为强烈的触感,神魂都在战栗,她手脚发软什么也忘记了,喘息着看着帐顶,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便感受到腿上的温度。   沐月从恍然中回神,她伸手想要去推身前之人,可手腕被握住。   辞镜抱紧怀中之人,埋头在她的颈窝,不比沐月轻松多少,眼尾微湿,呼吸也略微急促,面庞上染着少见的情潮。   “阿月……”他呼唤着怀中的少女,手臂上的青筋时隐时现。   沐月突然脚趾蜷缩,仰起头伸手挥动,手腕却被温柔但又不容拒绝地按在一旁。   “唔……”   “很难受吗?”辞镜微微喘息着询问沐月。   她说不出话,难耐地微张着唇。   不知过了多久,精疲力尽的她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何时被抱去浴室也不知。   再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沐月动了动身体,身体的不适让她皱了皱眉,昨夜的所有经过在她脑中回放,顿时僵住了身体,匆匆低头去看,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穿上睡裙。   察觉到师尊也要醒了,她立即闭上双眼,只是呼吸还是出卖了她。   辞镜看着眼前闭着眼睛装睡的女孩,弯唇一笑,将她更紧地搂进自己怀里。   沐月很想起来,但到底脸皮薄有些不敢面对师尊,感受到唇上传来的触感,随后她的衣襟被轻轻解开。   连忙伸手握住师尊的手,红着脸低声道:“师尊不行。”   昨夜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久到她精神恍惚,今早竟又要……   辞镜收回了手,但沐月发现他却并未将自己放开,沐月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欲望。   而后她的手被师尊握住了。   *   沐月也不知如何离开无妄楼的,直到走在下山的路上,她手上的热度也没有消散,幸好今日上午的课比较晚,不然她肯定迟了。   她手脚还是发软的,师尊本打算送她去,但在她的极力劝阻之下终于让他收回了那样想法。   看了眼自己还发红的指尖,她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可意识到什么立即将手从脸上收回。   灵犀显然注意到她的走神,观察了她半晌,“你为何这副表情?”   “没有啊。”沐月赶紧掏出课本佯装认真地翻书。   但过了会儿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她还小呢,和师尊结契也罢,欢好也罢,但她可不能怀孕,况且她们随时都可能回到天界。   她也不知昨晚师尊是否有做别的。   沐月没有避孕丹药,前往药阁也不妥,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回去找师尊要,他肯定能弄来,可沐月现在想到要和师尊见面还是有些害羞。   不过比起怀孕这些都要往一旁放,她得赶紧回去。   结束课业她迅速往戚雪峰赶,但没想到今日师尊又来接她了,周围的弟子们已经见怪不怪,不过还是打量着师徒二人,不管何时想起来都觉得虚幻。   回去路上,沐月一直看着路前方,师尊牵过她的手,她也僵硬得很,不过听见师尊轻柔的话她渐渐放松。   “还疼么?”辞镜柔声问。   沐月才放松的身体再次绷紧,干巴巴地说:“不疼   了。”   师尊平时分明是如此温柔之人,昨夜却让她难以招架。   “回去师尊再为你抹些药,应当就会没事了。”   “不用了,我真的不疼。”她可不要让师尊给她抹药,不过师尊说的再,所以昨夜他给她抹药了?   沐月面色红到了耳根,支支吾吾地说:“对了师尊,我有点担心会,会怀孕。”   辞镜脚步停下,垂眸认真看着沐月,“不会的,师尊已经动用灵力将其阻隔在外,阿月你放心。”   “哦。”沐月呐呐点头,不会怀孕就好。   “你现在还小,或许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我们以后再考虑。”辞镜拉过沐月抱在怀里轻声道。   以后她也不想考虑,但也不用着急现在说,毕竟她也不知需要在这里待上多久。   *   宗门继续在查究竟是谁将辞镜和沐月之间的事情传出,知晓二人关系之人少之又少,便是离星洲也被辞镜抹去记忆,掌门只当是有人特意抹黑误打误撞将此事揭开,只是一直查探却始终没有结果,线索在那家酒楼便断了,那人像是凭空出现又像是凭空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辞镜知晓并非如此,传谣之人必定知晓他和沐月的关系。   那人或许并非人界之人,也没有再追查的必要。   沐月今日一回去就感受到即将晋升的强烈感觉,或许是昨夜与师尊双修过,她体内的灵气快要溢出来。   “师尊我先回房里突破。”沐月走进自己房中。   辞镜随她一起进门,“师尊为你护法。”   沐月在蒲团上盘腿打坐,稳住体内躁动的灵力,尝试牵引灵力去寻找触碰那道无形的壁垒,最开始以失败告终。   稳住心态,沉下心与丹田内的金莲合二为一,绿色镀上一层浅金的灵气在周身运转十二周天,她的筋脉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最终汇聚到她丹田的金莲处,她听见体内小小的一声响动,像是什么突然被打通。   庞大木灵气在戚雪峰疯狂涌至无妄楼,沐月的丹田像是无底洞迅速吸纳这磅礴的灵气。   辞镜看着沐月,她身后出现了金莲的虚影。   这朵金莲和他梦境之中看到的重合,辞镜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突破持续了一整夜,第二日拂晓沐月缓缓睁开双眼,却与师尊的视线相撞。   对视时,辞镜脑中快速掠过一些记忆,但他却无法捕捉这些记忆究竟是什么。   “可还要再稳固体内灵力?”辞镜走近。   沐月点头,“师尊你帮我告假吧。”   她一连又调息了三日,待自己的境界彻底稳固才睁开双眼,看见面前闭眼也在打坐的师尊沐月还没彻底回神,睁开眼就看到他,心里的满足难以言喻,没有打扰师尊。   正要起身,对面之人也睁开了双眼。   “师尊我打扰到你了吗?”沐月动作一顿。   “没有,师尊并未修炼,阿月你过来师尊为你看看。”   沐月走到师尊身前坐下,将手腕递给他,她感觉还不错,但也不知是否当真稳固了。   “师尊如何?”   “灵气凝练,根基牢固,很好。”   沐月闻言弯唇笑了,“那就好。”   “对了阿月,你已经元婴期,宗门课业无需再上,你打算今日下山还是过个两日再去?”   “我今日就去吧。”正好她出去走走,顺便也能和灵犀见上一面。   辞镜思索片刻还是告知了沐月今日储殷前往思过崖,一旦关入思过崖不到日期不得跨出一步,若今日不见,未来十年她都见不到了。   “师尊我想去看看,今日或许会晚些回来,你不用来接我。”沐月说完打算去沐浴梳洗,她沐浴完出来时师尊还在。   “过来吧师尊为你梳发。”   沐月坐过去,看向镜子中的师尊,曾经的她们是师徒,但现在瞧着却和之前有些不同了,也是如今她们不仅是师徒,还是夫妻。   老夫少妻。   现在想来都觉奇妙。   沐月的长发很快在辞镜手中梳好,“好了。”他放下木梳。   “那师尊我走了。”   “好。”   沐月走出大门,今日天气很好,阳光微风拂面,她因储殷低落的情绪稍微松缓。   离开前她问了师尊储殷是在正午前往思过崖,距离正午还有大约一个时辰。   她去上了最后一堂课,一进门长老九江目光对准她,显然也感应到沐月身上元婴的气息。   下课后她和灵犀一同前往思过崖,想要见储殷最后一面。   “我还说你怎么了,突然三日都不来上课,联系你也联系不上,长老说你在突破,我还没太信。”   沐月在突破无法回灵犀的传讯,她突破得匆忙也没有及时和她说。   “你当真突破了?”灵犀看向沐月。   “嗯,我现在元婴了。”   灵犀惊掉下巴,“还真是在突破,你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你莫非得了什么机缘?”   “也算是吧。”她觉醒在天界的记忆应当也算上是机缘。   “那你岂不是就不用再来上课了?”   一旦元婴境不管是否愿意,都不得继续在宗门上课,需要去任务堂领取任务下山历练,这也是怕弟子懈怠宗门强行派发,待完成任务彻底结业,若不能结业,既无法上课,也无法领取宗门的弟子月例,能享受的资源一切中断。   之前沐月还说想要留在戚雪峰,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她还得出去历练,虽然不管是否出去对她都没有太大影响,毕竟她也不在乎那点弟子月例。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思过崖,沐月走近发现师尊也在,也是,此事不算小事师尊必然会出面,储殷前来思过崖的日子并未告知其他弟子,以免引起拥挤。   若非师尊告知她,她也是不知晓的。   显然辞镜已经告知沐月会前来,掌门长老只是瞥了她一眼,她与辞镜的事大家现在算是默契地不去提及,虽然外界的声音从未断过,甚至有人要求让辞镜离开万剑宗。   掌门也在犹豫,事关万剑宗声誉,但他确实是不想辞镜离开的,毕竟不管如何他都是大乘境大圆满的实力,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有他坐镇万剑宗会省去许多麻烦,一旦辞镜离开还不知万剑宗之后会变成何种模样。   更何况,他若表态,辞镜选择主动脱离万剑宗,他们更是损失惨重,造成的一系列影响他根本不敢深想。   无论何时掌门都在权衡利弊,思索下来最终还是选择忽视外界声音。   自然也默认了辞镜与沐月的关系,他不默认也没有其他办法。   沐月并未靠近,她和灵犀远远看着储殷被押入思过崖。   虚弱的少年似乎也有了感应,抬头看向沐月和灵犀的方向,张了张口,沐月看出了他想说什么。   沐月心里泛酸,灵犀同样如此,目送他进入思过崖,那道石门被重重关上,储殷的身影在眼前消失。   “十年,很快的。”灵犀轻声道。   十年对修士而言只是弹指一瞬,可如今她们也才十来岁。   “你出去历练想必过得更快,不过你和仙尊才成婚,你们要一同前往吗?”   “或许吧。”   若是师尊不去的话,那她也不去历练了,毕竟她现在的唯一目标是助师尊成功渡过妄心劫。   沐月和灵犀没有在此地久留,她看了眼师尊打算离开,在诸位长老和掌门面前她还是低调一些得好,可才走出一步,师尊就在众人的视线下走到她身边,明目张胆地彰显他们的关系。   灵犀瞅了眼两人,“正好我也要回去了,阿月那你和仙尊一起去任务堂吧。”   和灵犀告别,沐月和师尊走在去灵惠堂的路上,在前去领取历练任务之前她们还需要前往灵惠堂找负责此事的长老登记。   “师尊,我要去历练,你可要和我一同前往?”沐月虽然心里知晓答案,但还是问了师尊。   “嗯,到时我们可以一同去看看前往何处。”   宗门历练任务能自行选择,沐月可以找个喜欢的地方前往,历练中途还是四处逛一   逛。   长老办得很快,沐月拿到文书和师尊前往任务堂。   周围的弟子都下意识看向两人,沐月现在都已经习惯,她和师尊旁若无人地将文书交给任务堂的管事。   “我是来领取历练任务的,可有什么任务能让我选择的?”沐月问。   管事看看她又看看辞镜,连忙向他行礼,“仙尊。”   说完才继续回答沐月的话。   “这些都是宗门的历练任务,你可以自行翻阅。”   管事递给沐月一块两张宽的玉牌,上面都记载了十年内的宗门任务,难易程度分为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完成后不仅能结业,还能获得一笔丰厚的奖励,越难奖励自然越多,但沐月对此不大关心。   她一眼看见了小天星,之前她以为自己梦中的灵珠就在小天星,但司命承诺给她之物和梦中的灵珠极为相似,但她无法确定,正好此地风景很好,她不如前去此地,实在是其他地方都没有吸引她的。   “想好了吗?”辞镜看了眼沐月手中的玉牌。   “想好了,我打算去这里。”沐月领取了前往小天星寻找天心莲的任务,是丁级,并不算难。   莲……不知是否对她有利,若是如此到时她索性不上交了,有没有机会上交也说不准呢,沐月想着。   “师尊,我们何时前往?”沐月拿不准主意,明日还是后日?   “早去早回,不如明日就去?”   沐月犹豫的性子正好需要一个人为她选择,师尊说得不错,留在戚雪峰也无事可做,“那我们明日就去。”   辞镜离开前告知了掌门,掌门生怕他这是脱离万剑宗的意思,但探寻下来只是和陪沐月下山历练,也稍微放下心,如此也好,出去也能散散心,回来想必已经没有太多人关注辞镜与沐月之间的事。   回到戚雪峰,沐月看了眼屋子,也没有太多需要收拾之物,她将柜中自己喜欢的衣裳收了部分放入芥子囊,还有发簪珠钗。   她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用惯的东西都打包带走。   辞镜不明白沐月的举动,就好像她们这次出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他没有询问,只是静静看着沐月收拾。   将自己想要带走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沐月转身看向师尊,“师尊你有要带的吗?”   “暂且没有。”   “那好吧,师尊你先出去吧,我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沐月见他不动,将他推出房门。   门已经合上她才喊出司命,询问天河石的情况,得知天河石并未继续扩大,还算稳定后她也算是暂时放下了心,答应师尊看来果真没错。   之后的时间她只能慢慢试了,若是天河石有愈合的趋势就证明方向是对的,慢慢试总能试出来的。   离开前沐月去了一趟云落阁。   她还没有和大师兄道别。   “大师兄,我已经元婴了,得下山历练,过来和你说一声。”   在她走近时沈风吟就已察觉,听闻沐月的话他心里的怅然一闪即逝,“可想好了去何地?”   “我要去小天星,大师兄你可去过?”   “我并未去过,但有所耳闻,此地风景秀丽美食更多,师妹想必你会喜欢的。”   “那还挺好,到时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沐月认真道。   “好,那我等师妹你回来。”   犹豫片刻,沈风吟又问:“师尊可要与你同往?”   “要的,我和师尊一起,”   沐月没说她和师尊结契的事情,又在云落阁坐了会儿,她才离开回到无妄楼。   *   翌日,两人坐着师尊的小型飞舟离开万剑宗,一路往小天星的方向而去。   两人站在甲板上,沐月趴着船舷看向逐渐远去的万剑宗,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会回来的。”辞镜上前抱住她,和她一起看向万剑宗的方向。   希望吧。   分明抱着怀中之人,辞镜却感觉她像是随时会消失,“阿月,师尊将灵力渡给你好不好?”   他虽然有意封闭静脉丹田强行压低自己的修为,但到了一定程度极难控制,他担心自己会飞升。   可若将灵力一点一点渡给沐月,她能快速晋升,他体内的灵力也能减少。   而渡灵力最快速的方式是……双修。   “师尊你为何要渡给我?”沐月不解地问。   显然她还没有领会师尊的意思。   “师尊现在已经无需太多的灵力,给你不是更好?”   “师尊你是不是不想飞升?”沐月抬眸看着眼前的师尊,思索后认真地问。   是的,他不想飞升。   若是飞升,师尊便历劫失败,那还是不飞升得好。   “好呀,那师尊给我吧,我是坐下来你将灵力渡给我吗?”沐月好奇地问,她还从未体验过,还有些新奇。   “这样太慢了,效果不显著。”   “那要怎么办?”沐月满脸不解。 第59章   愧于自己的反应   随后沐月就明白了师尊如何将灵力快速渡给她。   虽说双修确实能够极强地增强她的修为,但她这样的行径貌似有点像吸食男子精气的妖精。   沐月红着脸没说话。   夜里,沐月沐浴完躺在床上,抓住被子闭上双眼,虽说这并非第一次,可她还是紧张,也不知多久才能彻底适应。   听见床边的脚步声,她的手抓得更紧。   辞镜看出了她紧张,轻声安抚,“今夜安心睡吧,师尊不会做什么。”   沐月听闻心里竟划过一丝遗憾,她哦了一声,随后嘴硬地说:“我都要睡着了。”   她听见了师尊的轻笑声,刷地睁开双眼,“我真的要睡着了,都怪你过来吵醒了我。”   “阿月抱歉,师尊下次轻一点。”辞镜将她搂过,歉意地说。   这个轻一点,也不知是为那晚道歉,还是指他过来时放轻动作,总之沐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一想便没了困意,她试探着睁开双眼,看着身旁师尊美貌的面庞。   辞镜垂眸和沐月对视,“睡不着了吗?”   “是有一点。”她不困,即便闻着师尊身上令她安心的气息也没有丝毫困意。   她定定地看了师尊许久。   师尊的妄念究竟是什么,实力财力地位他都拥有了,便说感情他现在也已经拥有。   沐月思索不出答案。   她抬头又去看师尊,却对上他隐忍的双眸,纤长的睫毛微湿,眸中掀起圈圈涟漪。   搭在她腰上的手也有些用力,沐月恍然回神,想要从他怀里出来,可却被轻轻按了回去。   她感觉到什么。   沐月满脸愕然,她们,她们没有做什么呀。   “对不起阿月,师尊也不知为何会如此。”辞镜有些羞愧于自己的反应,最简单的触碰现在也能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   他之前虽也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并不频繁,也能自行控制,可自从和沐月亲近后他就无法控制自己,便是最寻常的触碰,牵手或是拥抱,或者被她这么看着,他也会生出那样的反应。   “没事啦……”沐月张唇小声道。   但其实有事,之前虽说她偶尔也能感觉得到,但那只是偶尔啊,大多数时候师尊都是克制的,他的身体也如他的人一般,可那夜过后一切就不对劲了。   偶尔和师尊亲密也不错,那晚她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如果不要太久的话,但若是日日都……那有点不妙,她会严重睡眠不足的。   原本她以为过一会儿就会好了,但她感觉迟迟没有消退,沐月挣扎犹豫许久终于小声道:“师尊,不然我帮帮您?”   她能感觉出师尊的难受,他没有动作只是在强行忍耐,若让他一直忍着她有点心疼。   沐月攀住师尊的衣襟,主动在他的薄唇亲了一下。   过了几秒,她又在他的喉结处轻轻咬下一口。   注意到师尊隐忍滚动的喉结,微蹙的长眉,和他绷紧的下颌,沐月竟从中感受到一丝的兴奋,随后解放天性一般伸手缓缓往下,兴致盎然地探索师尊的身体。   *   几日后抵达小天星,两人在云崖谷降落,据说天心莲就在此地,但既然是历练想要找到应当也要费一番功夫。   看向远处连绵的群山,此地过于辽阔想要知晓具体的位置却是不易。   但沐月是花妖,对于灵植她的感应最是拿手,现在她已经元婴镜,能够感应的范围更加广阔,之前金丹期她便能感知到戚雪峰的大部分地方,元婴境甚至能够感知整座山峰。   若是运气好,或许今日就能找到天心莲所在的位置。   沐月沉下心,将自己的神   识放出,又通过云崖谷的灵植将信息反馈给她。   哪里木灵气最浓厚去哪里准是没错。   她看向山谷的东侧,“师尊我们去那里。”   东侧有一条从悬崖裂缝飞落而下的瀑布,似乎并没有路,但那边的木灵气最为浓厚,或许走近后比啊能发现玄机。   越靠近瀑布的水流声越清晰,看着很近,但沐月和辞镜走了半日才抵达,这还是只是这一个山谷,云崖谷并非只有一个山谷。   天心莲大概率生在有水之处,但应当不是在这瀑布,除非这瀑布别有洞天隐藏了一处深潭,不无这种可能。   耳边水流的轰鸣声让沐月连自己说的话都快要听不清了。   “师尊,你说那瀑布之后是否有路呢?”   她站在这庞大的瀑布之前过于渺小,瀑布之下的深潭泛绿极深,想要顺利过去太过困难,况且谁也不知这瀑布之后是否有天心莲。   沐月能感知到这瀑布之后的浓郁木灵气,但她不能确定是天心莲,但即便不是也应当不是凡物。   “看看就知是否有路了。”辞镜动用灵力就要将这瀑布一分为二,却被沐月阻止。   “师尊我自己试试。”   师尊动手的历练还叫什么历练。   沐月看向周围的能够利用之物,她无法承受水流从万丈悬崖上坠落的力量,但她能够绕路,从瀑布之后搭建一座桥梁。   只有她与师尊在,事到如今她也不怕被师尊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瀑布周围悬崖上的万千藤蔓朝沐月蔓延,她将其拧作一根能够容纳几人通过的绳索,甚至还变戏法似的为编织防止落水的护栏,藤蔓上还开着万千朵各色的小花,一座吊桥从沐月的身前沿着悬崖壁延伸至瀑布后方的崖洞。   “师尊,我们走吧。”   在擎云门辞镜就已经目睹沐月操纵周围灵植抵挡储殷的攻击,他对此是知情的,只是没有询问沐月,就如她头顶冒出那朵花,修士无人能够操纵外物这是共识,但他并没有询问沐月,若她想告知自己,必然会说的。   沐月看了眼身旁的师尊,有些忐忑,并未在他脸上看见异样的情绪后她稍微放松。   “师尊,就像你看到的,我能操控灵植,我头顶的花和丹田的变化应该与此有关,之前我的天赋并不算出众,去了水月洞天历练我才开始觉醒这些能力,总归我没有坏心,之前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更多的我无法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回到天界,师尊便能知晓所有经过,那时也无需她多说。   “好,那师尊等以后你告诉我。”   沐月笑着点点头。   走上这座吊桥,她想了想在师尊牵她之前牵住他的手,“我们走吧。”   去看看究竟是否是天心莲。   走到瀑布之后,沐月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水汽,还有更加浓郁的木灵气,按理说这里应当是水灵气更加浓郁才对,不过她也无法感知到水灵气。   瀑布极快,沐月和师尊走了近一刻钟才看见瀑布之后的崖洞,待继续行进才知果真是别有洞天,瀑布中间处有一崖洞,崖洞底下是平坦的长满青苔的岩石,往里便是一个幽深的通道,也不知此处究竟通往哪里。   沐月和辞镜飞身踩在往里侧干燥的地面,若是被人追杀在此处躲藏是绝佳的位置,但就是进来不易。   此地的岩石看着是自然生成,并非人为,沐月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辞镜率先取出一个夜明珠,昏暗的崖洞内瞬间亮若白昼,崖洞内长满了各种交织的藤蔓。   又走了半日师徒二人也未走出这个崖洞,也没有看见其他的景象,天心莲的影子也没瞧见。   但沐月却是感知到越来越浓郁木灵气,这说明她并未走错。   “先休息一夜吧。”   抵达云崖谷是上午,此时已经入夜,只是在这漆黑的崖洞内容易混淆时间。   沐月也有些累了,“好。”   她看着师尊取出那只飞舟,操控其变成刚好能被崖洞容纳的大小,两人可以在飞舟的房中度过一夜。   沐月有些累了,简单梳洗便沉沉睡去。   此处只有他们二人,辞镜的心也渐渐恢复宁静,他看着熟睡的沐月,突然想永远也不出这云崖谷。   休息一夜,又走了大半日两人终于看见了光亮。   “师尊,我们应该能出去了。”沐月心感激动,也不知出去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是否青山之间一处碧清的水潭,其中漂浮着天心莲呢?   这是她想象中的场景,想到此她牵着师尊的手加快脚步。   洞外的景象越来越清晰,沐月听见了潺潺水流声,踏出洞口,看见了宛若世外桃源之地,溪水潺潺流向远处山脚的清潭,水面莲叶田田,开着零星几朵粉白的莲花,偶尔有锦鲤跃出水面。   沐月顺着微风,似乎听见了孩童的嬉戏声。   她认真感应,天心莲应当不在此处水潭,但应该离得很近。   抬头看向流水而下的青山,“师尊我们上去看看。”   说完两人御剑飞往山顶,而后看见了令沐月惊艳的一幕。   山顶是一片碧清的水潭,四周有溢出的水至山壁往下流淌,水潭之中正是一朵被莲叶拥簇的闪烁着耀眼光芒的莲花。   这居然只是丙级任务,沐月惊讶。   但她不知这是天心莲的本枝,而云崖谷还有其他由它繁衍而出的天心莲。   “师尊我收走没问题吗?”她隐约感觉周围万物都是因此莲而生,若她贸然取走这里是否会崩塌?   “先试试看。”   沐月催动灵力,将水潭之中的天心莲包裹,尝试着让其脱离水潭,却发现周围瞬间震动,沐月立即停止了动作。   “看样子不行。”   她若取走,或许会毁了这里。   “我之前听到有孩童的声音,师尊我们先下去看看,到时再上来。”   若是其他地方毁了便也毁了,可若此地当真有人居住却是不行。   “阿月,我猜测此地或许是一个幻境。”   “幻境?”沐月从未产生过这样的想法,这一切看着都很真实。   “一半为真,一半为假。”辞镜从进来时就隐约察觉不对。   沐月对师尊的话从不怀疑,他既然有了这个猜测,大概率是真的,那天心莲是否也是幻境?   “我们应该能原路返回吧?”沐月有些担心,她现在想赶紧下去看看刚才的出口是否还在。   可一落地,那处本该存在的崖洞却不见了,消失得无因无踪。   沐月上前伸手触碰那崖壁,没有丝毫痕迹。   找遍了各处,也未能找到机关,还当真是幻境?   “我们将那天心莲摘走,是否就能从幻境中出去了?”   她再次御剑飞上山顶,看见还存在的天心莲心中稍安,沐月催动灵力试图将   其摘走,一眨眼,那天心莲就化作一缕流光在她的额心消失。   偌大的清潭之中只剩几片莲叶。   “消失了。”沐月茫然地看着师尊,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心,微烫,但是并未有其他感觉,所以这天心莲是被她吸收了?   这任务看样子是交不了差了。   辞镜伸手为沐月把脉,“阿月你的魂体是否感觉增强了?”   “我不知道,我现在丹田也有些烫。”   辞镜伸手隔着沐月的衣裳触碰她的小腹,他也能感受到微烫的触感。   “或许是在吸收,此物正与你的身体融合,并未排斥,你放心应当无碍。”   沐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随即想起最重要之事,“师尊我们先下去看看崖洞是否打开了。”   下去途中,辞镜犹豫后问:“阿月,若是下去依旧没有找到出口呢?”   “没有找到那就继续找呀,总归是能找到的,总不会在这里困上几年上百年吧。”   谁知一语成谶,下去时那道石壁依旧完完整整,没有任何崖洞或者能够通过的缝隙。   “翻过那座山应该就能出去。”沐月不信邪,她并非没有遇到过幻境,最多也就困个半月就能找到方法出去。   “我们问问那些村民,他们或许知晓。”   这里并非无人之地,有农田桑竹,也有在田里捉蛐蛐的小孩,也是因此沐月才没想过这里时幻境,瞧着十分真实,但仔细一想又觉奇怪,人界划分了许多区域,有普通人与修士混杂生活的城池,也有单独的修仙地域,几乎没有普通人的存在,而小天星便是这样的区域。   按理说这里并不会有人在此地耕作,沐月看到这番景象还是孩童时期没有被师尊带回戚雪峰那时候的事情。   村民显然也注意到穿着华丽的两人,有些警惕地远离,毕竟此地从未见过有外人进来。   “阿伯,我想问问你知道怎么离开此地吗?”   “离开?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数千年从未离开。”   “那你们没有出去过吗?”   “没有,你们是如何进来的?”阿伯还是面带警惕,扛起手边的锄头。   “我们从一个崖洞进来的,但进来后发现崖洞不见了踪影。”   “你说的崖洞我们从未见过。”   沐月看了眼师尊,若是幻境,这些人也是假的么?   “那请问您可有翻越那几座山?”沐月指着远处的青山问老伯。   “自然。”   “山外面是是什么呢?”   “没人知晓山外面是什么,是翻不出去的。”   老伯渐渐放下防备,眼前的姑娘公子长得比村里的人都要好看,面对好看之人总是能放下戒心,况且两人也没有其他举动。   “你们是从山外面进来的?”   “对,但现在好像出不去了。”   “你们恐怕再也无法出去。”老伯语气带了几分怜悯,“我们莲香村还是头一回见到外来之人,我们这里有年轻人想要出去,可从未有人走出此地,你们索性就在我们村住,多的没有,但吃饱穿暖倒是不愁。”   “你们是兄妹还是夫妻?”   瞧着十分亲近,老伯也无法确定两人的关系。   沐月还没有习惯夫妻这个称呼,下意识就要说师徒,还未来得及回答,师尊就率先开了口,他认真道:“我们是夫妻。”   “原来是夫妻,那你们还算幸运,若是独自一人进来岂不就要分隔两地了,现如今你们夫妻二人也不用折腾了,就在我们村住下吧。”   “多谢老伯。”沐月没有拒绝人家的一番好意。   但她肯定会继续寻找出去的办法,亲自翻过那几座山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也不急,或许一时半会儿无法离开,寻个落脚之处也好,到时再出来找回去的办法也不迟。   此时老伯正好打算回去吃午饭,便将两人带回家。   路上给两人说起莲香村的邪门之处。   路过田间地头,遇到不少打算回家吃饭的村民,都好奇地看向沐月和辞镜,老伯解释了一路,终于回到家中茅屋前。   “你们留下来吃饭吧,先吃完饭再带你们安置,但都是些清粥小菜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多谢老伯,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他们已经辟谷不会饿但也可以吃,话都说到这份上,人家的一番心意拒绝不大好。   吃完饭,老伯出去了一趟,再回来事带着二人去了不远处的意见空茅屋。   “原本住这儿的牛二跌落山崖摔死了,这屋子就空了下来,就不知你们二位是否介意,你们倒是可以住我家,但我们屋子太小,孩子又多叽叽喳喳的,怕你们夫妻二人不便。”   主要是两人并非暂住,永远也出不去了,还是自己住比较妥当。   他出去了一趟就是和其他村民商量此事,那牛二家只有他一人,这屋因为没个人,不如就让沐月和辞镜二人住。   “老伯这挺好的,我们不介意,多谢你了。”   “客气什么,这屋也不是我的,就是多年未住,你们要收拾收拾。”交代完他又给了二人一些米面菜,“要是不够了来找我们就是了,不过你们还是得种些菜,那屋前的地你们可以用,要是有不懂的,你可以找我,也可以其他人,大家都是愿意帮忙的。”   说话期间屋外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听说村里来了两个神仙般的人物,这对这里的村民而言可是稀奇事。   都闹哄哄地看着两人,有人主动提着菜上前,有些拘谨,但还是给了沐月和辞镜。   两人今日不知说了多少回谢谢,前面给的米面倒也收了,后面的是万万不能,毕竟她们已经辟谷饿不死,这些拿着也是浪费。   因为沐月和辞镜的到来,莲香村难得热闹,这家叫两人去吃饭那家又叫去。   现在全村里也知晓了两人的关系,若是兄妹她们也是不敢高攀生出与人结亲的念头的,得知二人是夫妻,心里了然。   有儿子的家里拍着自己孩子的头,让他不要再肖想,有女儿的家里也让姑娘别再惦记。   “二位当真是郎才女貌,你们成婚多久啦?”   瞧着倒像是生活许多年的,身旁的女孩要做什么,这郎君都了如指掌,两人非常默契,可看着年岁又不大,也不怪有人误会两人是兄妹。   “成婚不久。”辞镜看向沐月,轻声回答。   “原来如此,二位可是青梅竹马?”   沐月差点没忍住想笑,要说出她们是师徒,师尊已经三百多岁,还不把人吓到。   原本大娘只是好奇一问,辞镜却有些不大自在。   随后还是沐月解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大娘也就默认两人是青梅竹马了。   “你们呀也是怪可怜的,瞧着是富贵人家,这里出不去的,不过你们还算是有个依靠,只要人在日子在哪里过都是一样的,等你们再生个孩子,就热闹起来了。”大娘真心实意地开导二人。   孩子,沐月之前没有喜欢上师尊时动过这样的念头,但与师尊是不可能生的,毕竟不可能将孩子带去天界,之后的事情还说不准呢。   “我们懂的。”沐月看向屋外连绵的群山,当真出不去吗?   和大娘聊完,她和师尊便找了个无人之处,御剑飞向山外,可飞到第四座山,她们突然发现又回到了原点。   不信邪换了个方向,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师尊,你有什么头绪吗?”沐月头疼地问。   辞镜摇头,“师尊也不太清楚。”   连师尊都不知晓,那她们岂不是真出去了?不过问题应当不大,等师尊飞升自然就能突破这个幻境。   沐月不死心日日都要围着莲香村转转,尝试各种方法也没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我们看样子短时间出不去了。”沐月垂   头丧气地说。   还在她的芥子囊里东西很多,之前她几乎将自己卧房搬空,现在都用了用处。   两人暂时在莲香村住下,沐月发现师尊居然挺随遇而安的,还在屋外种上了花草。   “师尊,咱们可不能不出去呀。”沐月蹲在师尊身旁,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上粘上泥土。   “在此地不好吗?”辞镜轻声问。   他在哪里都没有太大分别,只要身边有阿月在就好。   “也不是不好,但我们总要回去的。”这里可是幻境,怎能一直留在幻境里。   一直留在这里,似乎也挺好的,辞镜想。   沐月又找了几日,还是没有丝毫进展。   她或许可以求助司命。   可问了司命,随后得知了一个令她惊讶的回答。   【这里有些奇怪,是幻境不假,却似乎是你师尊的幻境。】见过识广的司命沉吟后开口。   【准确说来是由你师尊妄心劫衍生出的幻境,只要你能想到办法出去,他或许就能渡过妄心劫。】   【那我为何能看到天心莲?】沐月不解,这既是师尊的幻境,那应该不会出现天心莲吧。   【一半为真一半为假。】   【我还有事,暂时不和你聊了。】说完司命就不见了踪影。   这句话师尊也说过,他知晓此地是幻境,可他知道是他自己的幻境吗?   一半为真一半为假,沐月拧了拧胳膊,怪疼的,或许代表她们的肉身是真的。   *   春去秋来,沐月和师尊已经在此地住了大半年,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   屋前的花草倒是越发繁茂,甚至还养了几只小鸡,整天在沐月耳边叽。叽叫,两人坐在屋檐底下煮茶赏花,辞镜将茶杯倒满放到沐月面前,“喝吧。”   “师尊,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出去。”沐月已经明白症结所在,也不整日跑去寻找出去的路,而是将心神扑在师尊身上。   “我们在这里就再也无法见到灵犀和大师兄她们了,还有师伯我们也无法见上一面。”   辞镜面色不改,但在无形之中,幻境跟随他的本心已经加强。   有些人并非非见不可。   “可师尊也不知晓出去的办法。”   “……”虽然他可能确实不知,但沐月也不能直接告知他这是师尊你的幻境,只有你想出去,才能出的去。   沐月现在每日烦心的就是如何劝师尊离开,他为什么不愿意离开此地?绞尽脑汁沐月也没想出答案。   一日她有大娘路过与她聊天,看见一身白衣侍弄花草,却不见丝毫凡尘气息的辞镜,大娘悄声询问沐月,“你家这男人看着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方面如何呀?”   怎么大半年沐月都没动静,大娘瞧了眼沐月平坦的小腹。   沐月脸臊红,这大娘未免也太过直白了,察觉她的视线,也懂了她是什么意思。   不是师尊不行,是她不想要孩子,现在被人怀疑她肯定是要捍卫师尊的尊严的。   “那个,那个挺行的。”   她现在都有些害怕夜里了,甚至之前还为此和他生过气。   她推也推不开,师尊俯身细细吻干她沾湿睫毛的泪水,话语是极温柔的,低声在她耳边不断道歉却始终不放开,那双提笔作画的手宛若铁索,将她按的更紧了。   也不知事情是如何突然变成这副模样的,或许是她过于放任,她告诫自己下次不能再如此,但回回都是这么收场。 第60章   告白   沐月送走大娘,看了眼还在认真修剪花草的师尊,回到屋里。   这里既然是幻境,她不确定时间流速是否与外界一致。   她在想若是真的数年都无法离开该如何是好。   正吃着师尊做的点心,抬头便看见门口踏入的师尊,一身白衣的他逆光踏入屋中,浑身光辉犹如天上明辉,及脚踝的银发却没有沾染丝毫尘土,与这朴素窄小的茅屋格格不入。   他方才听闻了沐月和大娘的对话,下意识垂眸看向沐月的小腹,他知晓沐月喜欢热闹,若有个孩子她或许会开心些。   “阿月,我们要个孩子好么?”辞镜揽过坐在一旁的女孩,轻声问。   “你似乎喜欢隔壁家的小桐,我们自己生一个就无需惦记人家的了。”   沐月与师尊对视,她连忙错开视线,“还早呢,逗一逗挺好的,但要我自己带孩子我却不大喜欢。”   “没关系,师尊带,你偶尔逗一逗就好。”   辞镜提前了解过,修士与普通人孕育子嗣极为不同,他们可以动用灵力将还未成型的胚胎牵引而出,将其放在代替母体的胎宫藤中让其滋养胚胎长大,能够让修士免分娩之苦。   “可是……我不想生。”沐月知晓左右躲不过,不如直接表明自己的意愿,她不是不愿意,而是她们之间的情况决定了不能生。   之前沐月只说是年龄还小,辞镜以为她是还没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所以也没有多想。   可现在似乎并非如此。   “我们还在幻境之中,或许生下来也是假的呢,若是我付出了许多精力和感情出去后发现是假的怎么办。”她这话不无道理。   “嗯,师尊知晓了。”多出一个孩子分散沐月的注意力也不是辞镜希望看到的结果。   沐月担心的是,她们过个几年都没有孩子,村里怕是又得怀疑是师尊不行。   一晃十年过去,沐月已经和村中的姑娘们打成一片,可还是没能离开此地。   岁月没有在两人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容颜依旧,她时不时便会被村里已经嫁人的年轻姑娘或者那些大娘询问,比她年轻个十来岁的姑娘都有了身孕,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在莲香村大概繁衍子嗣就是天大的事情,沐月和她们解释她们也不太能理解。   沐月被塞了不少适合男子服用的药材,她丢也不是,拿回去给师尊也不是,只能放在桌角吃灰。   夜里,她正想睡觉,却发现沐浴后在她身边躺下的师尊有些不对劲,他身上有些烫,沐月都担心师尊是否是发热了,但到了他这个修为还会生些寻常的病吗?   她伸手摸了摸师尊的额头,也是滚烫的。   “师尊你生病了吗?”   辞镜伸手将沐月的手缓缓拉下,“师尊没有生病。”   说话间沐月发现他的声音极为喑哑。   她不太明白,突然想起今日有人送来补身体的药材。   “师尊你动了桌上的药材吗?”   “嗯。”辞镜语气有些心虚,沐月难得见师尊这幅模样。   他双眸湿润,额头沁出薄汗,眉头微蹙着昭示了他的难耐。   “你为何要吃那个?”沐月脑子发懵,师尊哪需要吃。   “村民盛情难却。”他只说出了这几个字,更多的却无法说了。   他想着或许阿月会更喜欢。   时刻注意着沐月的他发现面前跪坐在床上的女孩满脸通红,眼神微微闪动,似乎并不讨厌他这幅模样。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也知晓了沐月喜欢什么,她似乎格外喜欢他的那些反应。   辞镜试探地伸手牵过沐月的手,“阿月你要试试吗?”   沐月咬了咬唇没拒绝,她的心跳加快,手蠢蠢欲动。   “那师尊你不许动。”   辞镜颔首,他睫毛颤抖得越发厉害,但始终没有动,额角青筋跳动,汗水打湿了衣衫他却始终没有动作分毫,任由身上的女孩为所欲为。   *   在这里的每日都没什么太大分别,这项活动成了沐月乐此不疲的事情,看着师尊这幅被雨水打湿的娇花般浑身战栗的模样,她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恶趣味。   唯一让她烦恼的就是师尊始终没有任何想要出去的念头,这莲香村就这么好吗?她思来想去,突然眼前一亮。   师尊不是想要个孩子们吗?她可以在这里做做文章   。   “师尊我想   好了,生个孩子也不错。”   辞镜听闻沐月的话顿住,“为何突然想了?”   “反正就是想了,但我怕疼,得有胎宫藤才行。”   让她自己生是万万不可能的。   辞镜静静看着眼前的沐月没有立即回答。   随后才道:“之前我们寻找出去的路时,师尊在山里发现了胎宫藤。”   “什么?!”沐月震惊。   这里究竟是什么风水宝地,沐月记得胎宫藤便是寻常宗门也是没有的,万剑宗也只有一株,怎么这山里也有。   “所以你不用担心,不会疼的。”   辞镜俯身将沐月抱进怀里,沐月搂着师尊的脖子,满脸惊慌,“师尊我们去做什么?”   “天色晚了,不如现在就去。”   沐月:??   她手忙脚乱想要从师尊怀里下来,生怕真的被师尊抱去屋里生孩子,她老老实实交代:“师尊,其实我是想要出去,若是出去,我们就生好不好?”   只要能出这幻境,或许师尊就能渡过妄心劫。   “阿月,你为何认为师尊知晓出去的办法?”   辞镜不想出去是真,不知出去的方法也是真。   “没有啦,只是觉得师尊你似乎不想出去,也没有和我一起寻找出去的办法。”沐月打马虎眼,师尊是不知道,但她知道啊,司命说过只要他动了想出去的心,这幻境自然那就破了。   辞镜终于松口了。   但沐月发现师尊并非真心实意,所以这幻境还是无法破开,所以她们再怎么找出去的办法也是找不到的。   要让师尊自己选择出这幻境,沐月仔细思索有什么师尊必须出去的理由。   万剑宗或者人界其他地方并没有师尊惦记之物,他的身上找不到,那就只有找她的了。   现在怀孕是不行了,那还有什么办法?   但思来想去都是外力干涉,并非师尊本意,她一时没有头绪。   沐月坚持问师尊他为何不想出去,却一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   一日她突然有了主意。   神神秘秘跑去一户人家找人换了两壶酒,酒后吐真言或许将师尊灌醉后就能套出他藏在心里的话。   沐月抱着酒回来,“师尊,王婶给我两壶米酒,说是味道很好,我们好久没喝过酒了,正好尝尝。”   辞镜并未怀疑,接过沐月手中的酒壶,“师尊温一下酒。”   天气冷了,再过段时日或许就要下雪,这个天气喝些酒也好,若是米酒也不醉人,沐月喝上几杯也不碍事。   他将其放在小火炉上温着,等微微烫斟了两杯,倒酒时淡淡的酒香萦绕,沐月端过喝了两口,微甜口感醇厚。   王婶说最初不醉人,但后劲很大,沐月也不敢多喝,像之前在万剑宗晚宴上灌醉师尊那样,一杯接一杯给他倒,现在的她更加理直气壮,反正师尊又不会拒绝她,现在的她胆子大得没边,除了杀人放火没什么不敢做的。   “师尊你多喝些,说这酒养颜呢,你这脸可要好好保养。”   辞镜听闻她的话将酒杯里酒慢慢饮尽。   以往从不会在意自己皮相的他渐渐也开始关注自己的脸,毕竟他知晓沐月是喜欢的,若能让她更加喜欢他也欢喜。   不知不觉间一壶酒已经空了,沐月只喝了一小杯,其余的几乎都被师尊喝完。   “师尊,你现在感觉如何?”沐月凑近观察师尊的脸色。   微微泛红,但是不明显,眼神似乎也是清明的,或许一壶酒太少。   “还好。”辞镜微蹙的眉头渐渐舒缓,他看了眼天色,“可要休息了?”   沐月打算将另一壶也为师尊倒上,可还没来的及行动,就见起身的师尊身形微微晃动,他伸手撑住桌面,看样子酒劲在慢慢上来,她登上片刻,等师尊睡得半梦半醒之间问他许是最为合适。   今夜的喝醉的师尊极为安静,她扶着师尊艰难沐浴后,他也没有其他举动,只是将她抱在怀里。   “师尊?”   “嗯。”   沐月听见师尊低低的回应。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师尊你看看这是几?”   辞镜睁开双眼,视线停留在她的手指上,许久也没有回答,就在沐月打算换个问题时终于回答,“三。” ??   沐月有点担心师尊一会儿是否会胡言乱语,不管了先试试看。   “师尊,你喜欢这里么?”   辞镜点头,“嗯。”   “为什么呀?”   迟疑片刻的辞镜缓缓道:“因为只有我们。”   哪里只有她们,分明还有那些村民。   “在外面我们也在一起呀。”   “有别人。”   “谁?”   “沈风吟。”   沐月更加迷茫了,沈风吟,和大师兄有什么关系。   正思索着,师尊吻上了她的唇,将她亲得暂时没了思索其他的精力。   她伸手将喝醉的师尊推开,继续刚才的问题,“若外面没有沈风吟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不行。”   “为什么?”   她却没有问出答案,师尊已经闭上双眸陷入沉睡,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沐月自认为自己和大师兄之间并无亲密之举,对他也坦坦荡荡问心无愧,自然没有想到师尊将他当成了假想敌。   事实上不仅是沈风吟,在辞镜看来在外有无数个沈风吟,被她关心在意的储殷,与她相处融洽对她别有所图的海晏清,甚至还有许多别的人,只要她处在那样的环境之中,必然会与许多人来往。   但是在这里不同,这里辞镜知晓是幻境,许多事情都是虚假的,并未在这里所有人都知晓他们的夫妻身份,所有人都想他们夫妻二人生活美满,但在外面临太多的质疑,他担心沐月会在哪日突然厌倦,突然萌生退意。   他们结契或许只是因为外界舆论沐月不得不如此选择。   她思索时发现师尊睡得不太安稳,沐月伸手抚平师尊皱起的眉头,他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外面有人别人,她似乎意识到事情的关键之处。   她是否是退缩了太多次,总是若即若离。   之前因为任务她深夜潜入师尊的房里对他作出那般之举,司命告知她任务对象错误,她开始远离师尊,随后又因为合欢香对师尊做出亲密举动,可在清醒后再次远离他。   在师尊的视角来看何其无辜,所以他是因此不安吗?即便她们已经结契。   或许她要告知师尊她是真心喜欢他,并不会退缩,才能让他安心地和她离开此地。   她看着熟睡的师尊,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纤长的睫毛。   *   辞镜醒来时头有些昏沉,他不太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也忘了沐月问他的那些问题。   沐月已经滚到里侧,辞镜看了她半晌打算自己先起。   今日下雪了,地上已经堆了一层厚厚的雪,应当是从昨夜便开始下了。   辞镜煮了些参汤,沐月醒来就能喝。   沐月总是手脚发凉,不管怎么调理都只是缓解,但无法根治,畏寒的她不想起,即便已经睡醒了还是紧紧裹着暖和的被子。   估摸着时间辞镜进门,他提前在屋里烧了炭火,要比外面的暖和许多,但沐月还是不想起。   辞镜进门和将风雪关在门外,端着一碗参汤走到床边,“喝了吧,会暖和些。”   在这里的许多年沐月已经习惯了喝这样的参汤,就着师尊的手将这味道不错的香浓的参汤喝完,一碗喝完她肚子里都暖乎乎的。   虽然有灵力,但该怕冷还是怕冷,她也懒得动用灵力包裹自己将寒气隔绝在外。   沐月懒洋洋地靠在师尊怀里,任由他摆弄着穿衣裳,她披上厚厚的斗篷将自己牢牢裹在里面才敢踏出房门,这是第一场雪,她站在屋檐下和师尊一起看着被积雪覆盖的青松,周围一片寂静,偶尔能吹过一阵风声。   伸出手接过随风飘来的雪花,又过了一年了。   这是她们在此地的第十年。   她侧头看向身旁的师尊,垫脚拉下他的大氅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看出师尊身体微顿,沐月又效仿刚刚继续在他唇上亲了下,不止如此,她还在他的下巴处也亲了亲。   “师尊,我思来想去想和你说些话。”   辞镜不知沐月想说什么,认真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你还记得将我带回戚雪峰那日吗?”沐月看向屋外的漫天飞雪,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师尊的时候。   他还是如今日这般模样,没有丝毫变化,便是身上的白衣也像极了那日。   “记得。”辞镜看着沐月的面庞,曾经瘦小的小姑娘现如今已经亭亭玉立,往日的岁月依旧清晰。   “那时候你突然出现在面前,就像我无法触及的神明,我敬你爱你,却无法肖想你。”   “你将我救出泥沼,我无法忘恩负义将你拉入深谭,被世人诋毁唾弃。”   “但有些事都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因为突然觉醒的记忆,司命给她的任务。   “是你将我从大雪中带回戚雪峰养育长大,也是你让我不再自卑懦弱曲意逢迎,能够拥有足够的底气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谁都没有师尊你来得重要。”   “即便我们没有结果,   还是如寻常师徒那般,我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与师尊你十多年的感情已经超过了一切。”   “我只喜欢你一人,从始至终都是,只是之前碍于师徒身份没有早早明白自己的心意。”   沐月从未说起过这些,在漫天的飞雪之下,辞镜的双眸一直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我庆幸于那合欢香让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才让我们之间有了可能。”若没有那合欢香,师尊或许会选择放下,而她也选择退缩逃避,日日艰难伪装那明面上的师徒关系。   “只是之前我畏惧世俗的目光选择了逃避,但是我以后都不会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师尊你一起面对,我从未喜欢过其他人,对大师兄也只是单纯的师兄妹之谊,虽亲近却无男女之情,但我对师尊你的不一样,所有人都没有你来得重要。”   “我原本还想着我们结契一事没有告知其他人,也没有在万剑宗举办结侣大典有些遗憾,但想想能和师尊你在一起就已经很好。”   “便是你不喜欢我,我也会待在你身边,就像寻常师徒那样,其实我也会担心师尊你对我的喜欢是否是心血来潮,是否是因为没有接触过其他姑娘,是否会厌倦,那时我们便连师徒也做不成了,所以我退缩忐忑害怕,但是现在我都不怕了。”   “所以师尊你也不要怕好吗?”沐月的嗓音像是冬日里暖乎乎的番薯,郑重地向师尊告白时更让人心底发软。   辞镜从未想过阿月也会有这样的顾虑。   对上女孩那双水光莹莹的清澈双眸,里面是他的倒影,只有他一人。   “师尊好不好?”沐月牵住师尊的手,眨着双眼静静看着他。   她看着师尊睫毛轻颤,好似阳光下被微风吹过的柳梢,温和宁静。   他说:“好。” 第61章   尘埃落定   日子平平淡淡过去,虽然师尊那日说了好,真心实意地听了她的话但还是未能从此地离开。   原本沐月以为找对了方向,但现在她又不确定了。   或许正如司命所说,天意如此,她还是顺其自然吧。   沐月将师尊从外面带回的腊梅放入花瓶,屋里萦绕着淡淡的香气,烦乱的心绪逐渐宁静。   “师尊,是不是很好看?”   沐月十分满意地欣赏自己插好的花,虽然这屋子称得上简陋,但在他们的修缮下极为温馨,和戚雪峰的无妄楼有些相似。   或许是在幻境里,这么多年她也没有收到灵犀的传讯,她发去也无回应,若外面与幻境里的时间流速是一致的,也不知灵犀是否结业,戚雪峰现在也不知成了什么模样。   还有这十年,大师兄修炼至何种境界了?沐月很好奇但无法知晓答案。   辞镜看出了沐月眼中的惆怅,“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沐月凑近细嗅几口,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花上还堆着晶莹剔透的冰雪,让这香气多了丝冷冽的味道。   辞镜看向屋外,雪已经停了,窗外银装素裹,湖面也结了冰,但出了太阳能够感受到些许阳光,虽算不上暖和,但也驱散了一些湿冷寒气。   “我去看看能否寻到离开此地的办法。”   沐月却摇头,“不用了师尊,现在出去也发现不了什么的。”   现在外面处处是积雪。   沐月深知她们不管再怎么找也无法找到出去的办法,只有师尊自己的心结破了才能破开完幻境。   “我想喝茶,师尊你煮些茶吧。”   “那阿月你先去坐着。”   沐月去师尊特意改过的木窗旁坐着,之前只是一叶小窗,不怎么瞧得见窗外的雪景,师尊便将这窗仿照无妄楼的模样将窗辟大了,她坐在窗边就能完整地看见窗外美丽的雪景。   不一会儿师尊将小火炉放在桌上,在火炉周围放上些年糕团还有橘子甘蔗,橘子甘蔗烤一会儿可以放进茶里煮,这些都是莲香村里有的东西,此地虽小但物产丰富,果树极多,还有一些在外极为罕见的灵植,若是可以沐月真想将其带出去,但她仔细想想她拿着也没有太大用处便作罢了。   香甜暖胃的茶水煮好,沐月捧着一杯小口慢慢喝着,不时和师尊说说话,一日就这么简单却又充实地过去了。   晚上,师徒二人温存过后,沐月精疲力闭上眼睛入睡。   辞镜从后抱着她埋头她的肩窝处,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听见怀中之人平稳的呼吸声,他知晓沐月已经睡熟了。   “那日的话,是真的对吗。”   沐月动了动,嘟囔一声便又睡去。   沐月不知师尊的话,她做了个梦,梦见她们已经出了幻境回到万剑宗,还看见了灵犀储殷还有大师兄。   再次醒来下意识翻身想要继续睡,却如何也睡不着了,今日她也不知为何竟然没有赖床,沐月侧身看着还是睡着的师尊,今日她居然比师尊先醒。   看着眼前睡颜美好的师尊,沐月不知不觉看得出神。   或许是感知到沐月的视线,辞镜缓缓睁开双眸,沐月的小脸映入眼帘,辞镜也醒了,“今日怎么醒得这般早?”   “不知道,我醒了就睡不着了。”她昨晚睡得不算早,按理说会多睡会儿的才是。   “那你再躺一会儿,师尊先起。”   “我也起了吧。”沐月也坐起身,她不是很想继续睡下去了。   辞镜微微挑眉,显然诧异于今日反常的沐月。   “师尊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之前我起得也不算晚啊。”沐月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掀开被子也要起床,辞镜却将她按回被子里,“你坐着,我去拿衣裳。”   等穿戴整齐,沐月被师尊裹成一个球,只有头是露出来的,两人推开门却都顿在原地。   沐月以为自己眼花了。   “师尊,你有没有感觉这里变了?”   远处的茅屋呢?连绵的青山也不见了踪影。   今日地上虽也有积雪,却没有往日那般厚,只有浅浅一层。   “我们出去看看。”   沐月急切地想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走到一处长满青松的雪地,若她没记错这里原是张大娘家,房子呢?   继续往前,那零星分布的房屋瓦舍皆没了踪影,也不见曾经大大片的农田,沐月也没有听狗吠和和孩童的嬉闹声。   在她们走后,那间茅屋也随着他们的离去化为乌有。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师尊,莫非我们出来了?”   她牵着师尊赶往十年前她们进来的那处崖壁,曾经没有任何缝隙之地,现如今又出现了之前她们进来此地的入口。   沐月现在还觉有些不真实,但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只有走出这个崖洞,回到云崖谷,才能证实她们确实离开了幻境。   辞镜看向难以置信被惊喜砸昏头的沐月,牵紧了她的手。   生怕哪洞口突然合上,沐月抬脚就往前走,但师尊却站在原地没动,沐月不解地看去。   辞镜回神,“走吧。”   两人走入洞口,直到走出数百步也没有消失。   直到走出这长长的崖洞,两人站在水声轰鸣的瀑布之后沐月悬起的心才落地。   “师尊我们快些出去。”   等回去后她好去询问司命师尊的妄心劫的进度。   按照之前的方式回到瀑布之外,沐月第一时间联系灵犀 ,这时候她才发现玉牌上弹出许多灵犀的消息,长达了十年的时间。   所以幻境的时间流速和外界是一致的。   与此同时,沐月曾经给灵犀发去的传讯也出现在灵犀的玉牌之上。   万里之外的她也和沐月一样惊讶于自己竟然一致未能收到发给彼此的传讯。   【你历练怎么这么久?】   【你还好吗?】   【你可是与仙尊在一起?】   【若是看到了快点回复我。】   一连串的传讯弹出,沐月立即将回复。   【灵犀我和师尊去看了小天星,出了点意外被困在幻境之中,此时才出幻境,我们很好,让你担心了。】   【你们没事就好,那你们何时回来?】灵犀得知沐月安然无恙终于放心。   【不出意外,三日之内就会回来。】   【那你们路上小心,回来我们再详谈,对了储殷已经出了思过崖大半月,你回来正好能看看他。】   【嗯好,我会尽快回来的。】   和灵犀联系上,沐月的心情松快,迫切想要见到她们,在幻境总归是假的,和师尊的一切也令她不踏实,但只要回到戚雪峰,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激动之下她险些忽略了身旁的师尊,沐月还记得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她的心意永远都不会改变,更用力地握紧师尊的手,“师尊,等我们回去就成婚。”   “我们还未举办结侣大典,若是宗门其他人不乐意,那就邀请想要的人参加,灵犀她们自然是愿意的,谁想参加都都可以来,我们就在戚雪峰举办。”   辞镜听着她计划他们两人的婚事,心中的那丝不安随着沐月安抚的话渐渐消失。   两人踏上回万剑宗的路。   经过三日,飞舟飞过万剑宗的上空停留在戚雪峰。   弟子们都仰头看向飞舟,在万剑宗几乎无人不知此舟是仙尊所有,他现在是回来了吗?   沐月下山历练,随后也没了仙尊的音讯,弟子们都猜测两人是一同离开的,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一离开就是数十年。   这让人很难不去想师徒二人是否是碍于世俗的目光选择归隐,或者选择去往别的地方生活。   凡事都需要有比较,此前还在掌门面前激烈反对辞镜和沐月在一起的长老们却开始后悔,比起辞镜脱离万剑宗,他们宁愿两人在一起。   掌门收到辞镜和沐月归来的消息,连忙前去戚雪峰,才一落地,就看见并肩而立的师徒二人,掌门笑容微僵,踌躇片刻还是走上前。   竟然十年了两人也在一起,看样子并非一时兴起。   要说各大宗门之间偶尔会有师徒相恋的事情发生,但许多师徒并不长久,渐渐就分开了,掌门原以为辞镜和沐月或许也会如此,他便也没有要去干涉,如今来看倒是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事到如今,这些事情已经不再重要,辞镜能回来就好。   而令他的惊讶的是,竟然在沐月身上感受到元婴镜大圆满的威压。   他略一迟疑,如此快速,莫非……   “阿月你先进屋。”辞镜道。   沐月看了眼掌门转身离开。   “师兄,这些年你可还好?”   本想问他去了哪里,为何这么多年未回,但话到嘴边及时换了。   “我过得很好。”   “这次回来应该就不离开了吧?”   “不知,要看阿月的打算。”   掌门心里嘀咕,阿月阿月,之前他早该发现的,回想以往种种分明有迹可循,他还只当辞镜对沐月是对弟子的宠爱。   “这次为何去了这么久?”掌门犹豫着还是问出口。   “偶遇幻境,才耽搁了。”   “原来如此。”掌门诧异,到了辞镜这个境界许多幻境形同虚设,在他面前就如无物,到底是怎样的幻境让他近十年才将其勘破。   掌门试探出了辞镜的意思,知晓他并未有脱离万剑宗成为散修的念头才放心离去。   也不算放心,他与沐月之间的事情掌门心里始终无法接受,只是迫于无奈才没有提及。   掌门离开后辞镜进门,踏入无妄楼竟觉恍然,这里毕竟是他与沐月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她长大的点点滴滴都是在这里发生,到底是和莲香村是不一样的。   辞镜不能否认,他其实也怀念此地。   沐月的房门开着,辞镜缓缓走近,她换上了屋中未带走的衣裙,很是兴奋地把玩留在屋中的布偶。   回到这里,那在莲香村的十年像是一场梦。   这里有专们修筑的温泉,莲香村却是没有的,沐月想要去好好泡上一回,正好现在已经傍晚,她泡完睡上一觉,明日去见灵犀她们。   “师尊我想沐浴了,一会儿我想在这里睡。”她甚是怀念自己的卧房,今夜就不去师尊房里了。   “好。”   那他在这里睡下便是。   他自然地跟随沐月进入浴室,虽说在莲香村她们坦诚相见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共浴也是常有的事,但在戚雪峰还是头一回。   辞镜抱着沐月靠坐在池壁,沐月低头去看,水面漂浮着她与师尊交缠的长发。   她轻轻眨了眨眼,睫毛上的水珠滚落。   转过身搂住师尊的脖子,安心地趴在他身上,“师尊,我们真的回来了,我感觉还有点不真实。”   “哪里不真实呢?”   “哪里都不真实,不过,师尊是真实的。”沐月能够感受到抱着之人的体温,肌理的触感,她喜欢这样毫无阻隔地感受师尊的身体,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他,就好似拥有了一切。   她抬头,亲了亲师尊,才心满意足地从他怀里起身,但很快她的腰被师尊的双手禁锢,被轻轻按了回去。   沐月耳边只能听见水声,她化为一汪春水,眼中湿润。   “阿月。”辞镜用力拥着怀中女孩,“我们尽快举办结侣大典好么?”   “嗯。”沐月低声回应。   她们并不打算大办,在戚雪峰就好。   辞镜开始着手准备嫁衣,还有大典所需的一切东西,喜烛红绸,都由他亲手所办。   宗门内弟子也收到消息,得知两人要举办大典讶异但又好似理所应当,这十年大家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沐月去云落阁找大师兄,但发现他并未在屋里,随后才知他也外出历练了,见不到他沐月有些遗憾,不过她后面还有很多时间能见,她去山下寻找灵犀和储殷   思过崖没有灵气他无法修炼,储殷如今还是金丹初期的修为。   灵犀也突破至金丹期,但储殷如今是外门弟子,与灵犀不在一处上学。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下课不久,沐月在灵慧堂外等着灵犀。   一出门就瞧见沐月,灵犀也很惊喜,“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十年没有她和储殷,灵犀总觉得孤单,看着眼前的沐月竟觉鼻子发酸。   “短时间应该不会离开了吧?”灵犀连忙问。   “我也说不准,不过目前我是不打算离开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不知情况会如何。   “你历练任务应该完成了?”灵犀想起此事,沐月或许领的是甲级任务,不然哪里需要这么久。   “没有,完不成就完不成吧。”那朵天心莲早已被她炼化,交不了差。   “也是,内门弟子结业后更丰厚的资源对你而言并无太大意义。”   “你要去看储殷吗?”   “他现在过得可还好?”沐月迟疑片刻问。   “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相比以前话更少了,因为他原是内门弟子,去了外门必然会不适应,又因之前的事情,大家都在有意疏远他,他之前说想要离开万剑宗,应该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是下山历练吗?”   “我也不知,应该是吧。”也不知是解除万剑宗弟子的身份还是只是想下山游离散心。   “如此也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一走,你若再走,我一个人也太孤单了。”   灵犀正说着,有人在几步开外喊了她一声。   沐月清楚地发现她神情不自然,脸色红了一片。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一会儿。”灵犀对那男子道。   “那好,我先走了。”青年说完看了眼灵犀,转身离开。   沐月看向那气质出众的青年,若她记得不错,那是储殷的二师兄,她俩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之前储殷不是从思过崖出来了吗,我去找他,一来二去就和他二师兄熟悉了,但我们没有别的关系!”   “我又没误会,你解释什么。”   “不想和你说了,不是要去看储殷吗?我也不知他的课业安排,还是去碧落峰找他比较稳妥。”   “那我们刚才应该和那位师兄一起去的。”沐月突然道。   刚才那位男弟子是储殷的二师兄,自然也是住在碧落峰。   “别不好意思嘛,你能找到喜欢之人,我也很高兴啊。”沐月看向刚才那师兄离开的方向,此时早已没了人影。   “走啦走啦。”灵犀催促。   她们来到储殷院落外,正好看见他蹲在地上摸着一直黑漆漆的小猫。   灵犀看着那只猫有些恼怒,“他从思过崖带出来的,也不知思过崖怎么有这么只猫,看样子跟了他许多年,这只猫看人下菜,我想摸都不让摸一下,张牙舞爪的可凶了。”   储殷抬头看向两人,视线在沐月身上停留,能看出他身形的僵硬,但他还是抱着小黑猫走到两人身旁。   认真打量着眼前之人的沐月发现储殷褪去之前的那丝少年气,面庞更加锐利。   那只小黑猫抬着头好奇地看着她,随后喵喵了两声。   沐月发现她竟能听懂它在说什么。   “我能摸摸你吗?”   “喵喵。”   沐月眼前一亮,伸手想去摸储殷抱着的那只猫,他怕这煤团伤到沐月将它按进怀里,“它很凶。”   “没事,我想试试。”沐月试探地伸手摸摸它的头,还挠了两下,它都乖乖地被她搓扁揉圆。   一旁的灵犀心里不平衡,“为什么呀?它怎么就不让我碰!”好歹她还喂了它几次小鱼干呢,小白眼狼。   沐月心想或许她是妖吧,和这小猫比较亲近。   院子少有的热闹,三人说了会儿话,沐月又揉了两下这只小煤球,才和灵犀一起离开。   得知储殷心情还不错,并未因此心生挫败一蹶不振,她也放下了心。 第62章   飞升   沐月和师尊大婚那日天气很好。   戚雪峰被阳光笼罩,虽一切从简,但还是来了许多人,沐月穿着嫁衣与一身喜服的师尊牵手跨出大门时,看见了红绸铺就道路两旁的熟悉身影。   灵犀储殷,还有师伯渡厄之,他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辞镜轻声告知沐月此人正是百密阁赶来的闻人浔。   该来的人都已来了,唯独没有大师兄,沐月有些遗憾,但很快调整好心情,她看了眼身旁的师尊走向红绸的尽头,也是她们临时搭建的高台,由掌门为两人主持此次结侣大典,虽然并不隆重,但沐月很满足。   两人早已缔结契约,此时无需再进行此项步骤,两人听着掌门的祝婚词,放走了手中脚上绑着红线的飞鹤,看着它飞过戚雪峰的上空,随后又回到她们手中,喂它吃下一粒红豆解下它脚上的红线再次将它放飞。   仪式进行到一半,沐月看见远处出现的身影,她捏了捏师尊的手,辞镜也随着看过去,沈风吟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他出现得并不张扬,静静看着台上的师徒二人。   仪式很快结束,并未设有酒宴,大家观礼后便依次有序地离开戚雪峰,但和师徒二人关系亲近之人并未立即离开。   灵犀储殷她们和沐月说话,闻人浔和渡厄之便在一旁和辞镜闲谈,聊了会儿大家也陆续离开。   戚雪峰只剩下沐月辞镜和沈风吟三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沈风吟走上前来,“师尊师妹我来迟了。”   “没有迟,大师兄你能回来我很开心,不过不回来也不碍事,你的历练要紧。”   沈风吟只是不想继续留在戚雪峰才选择下山游历,倒是没有太重要之事,收到沐月的传讯他便立即踏上回来的路,师尊和师妹成婚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能错过才是。   “这是礼物。”沈风吟手中出现一粒晶莹剔透的月白色的宝石。   沐月接过,发现此物竟然能变换颜色,而且还有磅礴的木灵气。   “多谢师兄。”沐月开开心心将其收好。   她和大师兄说话间突然想起身旁的师尊,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其他神情才放下心。   “大师兄,你这些年过得可还好?”沐月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他还是和之前一样,不知修为到何种境界了。   “我过得很好,山下很热闹,我也去了不少地方,你与师尊呢?”   “我和师尊困在幻境里才出来,不然也不会迟迟不与你联系,不过过得还算不错,短时间应该不会再离开戚雪峰了。”   “如此就好。”   沈风吟看向沐月身旁的辞镜,“师尊,你和师妹有空可以来云落阁坐坐,弟子就先回去了。”   辞镜颔首,“好,你去吧。”   说完沈风吟也离开。   沐月看向身旁一身喜服的师尊,觉得新奇,毕竟她还是头一回见师尊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不过也很好看。   “师尊,现在我们成婚了。”   “嗯,我们成婚了。”   并非是只有她们自己知晓的结契,现在大家都知晓了她们的关系,现在的沐月无所畏惧。   她现在最为关心的是师尊的妄心劫,从幻境回来后她询问了司命,但得到的是和她意料之中的结果,师尊并未渡过妄心劫,但情况要比之前的好上许多,天河石上的裂痕在悄然愈合,或许再过个几年,或者十几年,师尊就能彻底渡过。   沐月现在大约知晓师尊的妄心劫的关键为何。   此事急不来,也不是她保证不会变心师尊就能彻底相信的,得靠行动证明。   喜烛徐徐燃烧,熏香的气味在房中萦绕,她沐浴后已经换下嫁衣身披红色的薄衫坐在梳妆镜前梳发,师尊却接过她手中的木梳,手指挽起一缕乌黑的长发认真梳顺。   沐月透过镜面看向挂满红绸换上喜被的婚床,她想起了之前自己初次趁师尊醉酒时对他以下犯上的记忆,若早知如此,当初她就该继续的,但也不知师尊是否会拒绝她。   辞镜也在看着沐月,红色的薄衫轻轻笼在她纤秾有度的身体上,肌肤胜雪,乌发吹落在胸前,辞镜低头看去,发现早在不知不觉间沐月已和多年前的她有了细微的区别。   今夜沐月抱着师尊轻声说着话,从天南说到海北,甚至说起了之后她们要去哪里游历,若是有机会的话,毕竟现如今一切都说不准,她不知何时就会离开,是否会在回到天界后与师尊形同陌路。   她现在只想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   沐月说着生了困意,她正要入睡,师尊却低头吻了吻她的睫毛。   她突然想到今夜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新婚之夜。   沐月主动去解师尊的衣襟,仰头回应他的吻。   喜烛燃烧得快要到底,屋内的朦胧的光影重叠。   “师尊还要多久?”沐月濡湿的睫毛颤动,神色恍惚失神,快要说不出话来,但还是紧紧搂着师尊的腰没有放开。   “阿月对不起,师尊会快些的。”   ……   师尊也会撒谎,沐月现在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话了,他说最后一次,永远都还有下一次,他说会快些,但还是久久不会结束。   沐月心情不大好,师尊想要给她涂药时,她更是将双腿并得紧紧的。   “对不起。”辞镜歉意地说,但一切的   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沐月起床后一整日都没怎么理会师尊,他果真变了,也不知他从哪儿学来的。   当时她恨不立即将他推开,但奇怪的是,她现在竟然又开始回味,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不争气。   于是心情更不好了。   辞镜一连数日没有再碰沐月,只是规规矩矩地抱着她,便是身体反应再如此强烈他都没有半分逾矩的举动。   沐月警告自己要争气,可还是将魔爪伸向师尊。   所以说最后那样的结果都是她活该!   精疲力尽的沐月默默在心里流泪。   *   沐月每日的生活都没有太大区别,偶尔去找灵犀和储殷去逛逛街,有时去大师兄的云落阁找他喝茶习剑。   她某日经过灵犀提醒突然想起自己还买了个人放在神仙楼,也不知那个玉珩公子如何了。   心血来潮的她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向眼前的师尊。   辞镜被她看得有些迟疑。   “师尊,你还记得神仙楼吗?”   说起此地,辞镜想到了被沐月赎身的那个男子。   他神色看着十分正常,可细看还是能发现他被睫毛掩盖的眼中的情绪。   “为何说起此地?”   “突然想起来了,我想去一趟。”   闻言辞镜的情绪终于显露几分,之前还能够掩饰,现如今是半点也无法遮掩了。   沐月自然没错过师尊的变化。   “你不用担心啦,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想要去看看那位玉珩公子。”   越说辞镜周身的冷意更甚。   “师尊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何要买下那玉珩公子吗?其实我是因为你才为他赎身的。”   “我可没骗你,或许你没有注意,但我们都发现那玉珩公子和师尊你长得有三分相似,我可不愿意有些人将那玉珩公子当作您的替身肆意折辱。”   辞镜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我买他并非寻欢作乐,只是他像你罢了,我买下他后也没有对他做过什么的,只是想要去看看那妈妈是否当真兑现了承诺只让那玉珩公子卖艺,若她违背诺言,那我得把我的赎金讨些回来。”   这钱可不能白给。   “那些钱都是师尊你给我的,给出去我也可心疼了,得去看看才能放心,师尊你可要和我一起去?”   辞镜心中的郁气随着沐月的话消散一空,所以一切都是他自己多想了。   两人去了神仙楼,再见那玉珩公子,他只是普通人如今容貌已不及之前,但依旧算得上俊美,此时的他正在戏台上谈琴,并未有人冒犯他。   避开妈妈,沐月和师尊悄悄找到玉珩公子。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沐月会再次来找他,已经过了十年,眼前的两人容貌如初,但他的容貌却随着岁月流逝。   “二位前来找玉珩可是有事?”   “就是来问你妈妈是否兑现了诺言。”   “多谢姑娘挂心,妈妈并非苛待我,前来神仙楼的客人都知玉珩是姑娘您的人,并未遇到麻烦。”   沐月是仙门弟子,妈妈钱也拿到手了,自然不敢贸然让玉珩公子接客,赚钱事小,若是丢了性命可不值当,她可无法承受仙门弟子的怒火。   “如此就好。”   交代完,沐月和师尊才离开神仙楼,玉珩看着两人凭空消失的身影,转身离去。   回去路上沐月发现师尊并未怎么说话,她好奇看去,“师尊你在想什么?”   辞镜说出心中的疑问,“我并未发现我与此人有何相似之处。”   沐月却也没反驳,“可能是我之前昏头了,现在来看确实不大相似。”   “当真?”   “当真!”   经过此事,司命告知沐月天河石彻底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她心中一喜。   再等等,总有一日能够成功。   几日已过,戚雪峰下雪了,这里的雪和在莲香村的有些不同,莲香村是旷野农田交错,这里却是山湖磅礴之景,竹林覆盖了厚厚的雪,无妄楼也被积雪覆盖,门前的湖面结冰,师徒二人偶尔会凿个洞垂钓,但坐上一整日也没有鱼咬钩。   积雪渐渐消融,土地冒出新绿,桃树也抽出嫩芽,融融春日已至。   树叶越发茂密,遮天蔽日,竹叶在夏日的微燥的风中摇晃,爬满葡萄藤蔓的凉亭之下师徒二人吃着冰镇的灵果对弈。   一旁的银杏树从绿变为金黄,银杏树叶铺满厚厚一地,傍晚下了一场淅沥的秋雨,戚雪峰被秋意笼罩。   树叶随风消逝,初雪将其掩埋,等来年再次冒出新枝。   如此十年再次过去,沐月也从元婴境大圆满晋升至化神境,由此成了继沈风吟之后的第二个如此年轻的化神修士。   就在一个春光融融的午后,沐月坐在桃花树下小憩,却被司命的话惊醒,她皱皱眉睁开双眼。   司命的话缓慢在她耳边回放。   【你说什么?】   【我说你师尊妄心劫渡了。】   沐月不知作何反应,曾经盼星星盼月亮的事情终于完成,现在听着她却格外平静。   【那我们何时离开这里?】   【你可以让神尊主动选择飞升,回到天界后他直接与自己的本体融合。】   【那我岂不是也可以?】沐月灵光一闪。   【你飞升?你现在不过化神,离飞升还差十万八千里。】   【把增长百年修为的丹药还有天珠先给我。】沐月有了好主意。   司命知晓了她的打算。   【你这是投机取巧,是不可取之举。】还从未有过沐月这样的先例。   沐月便是现在服用也能壮大自己的魂体,或许还能直接飞升无需震碎自己心脉回到天界后重新修出本体,这岂不是最妥当的方式。   【总之你给我就是了,还是说你想赖账?】   【本君怎会是言而无信之人,只是你这是投机取巧。】   有机可投,有巧可取为何不用,等回去天界她的魂体还不知能否直接炼化那丹药和天珠,若再出了岔子她忘了这人界的记忆又该如何?司命不给她丹药和天珠也是不知的,不如现在服用更加稳妥。   【我想问问,我现在尚且是凡人之躯,服下这丹药可会无法容纳?】沐月谨慎地问。   【你的魂体若也是凡人那必然会爆体而亡,但你本就生在天界,并不会如此严重,况且这只是百年修为的丹药,并不会如此严重。】司命虽不赞同此种行为,但也并未撒谎将她劝退,如实告知了沐月。   【那就好。】沐月点点头。   【不过,既然大师兄可以在渡劫后留在人界,那我和师尊岂不是也可以?】   【你们不一样,你大师兄是距离飞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你师尊是强行违背天道规则压制修为,长此以往对他的魂体有害,如今妄心劫已渡,最好尽快回到天界。】   沐月明白如今师尊是不得不回。   她最终还是拿到了自己的报酬。   在此之前司命给了她根金色的根须,长得像极了树根。   【这是重塑经脉的仙草,若服下后你的身体疼痛难忍,可以将其嚼碎吞服。】   【司命你人还是挺好的嘛。】沐月开心接过,顺便真心实意地夸了司命一句。   【哼,那是自然。】   沐月看着玉瓶中金光闪闪布满丹纹的丹药和那和梦中灵珠并无区别的天珠,将其好生收下,她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其炼化。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探探师尊何时能够飞升,他之前都在有意压制修为,还将其渡给她,也不知境界是否有下降。   她出门走到师尊身旁坐下,“师尊,你现在若不继续压制修为,能够飞升吗?”   “为何问起此事?”   “我也想飞升,想和你师尊你一起,所以才问问你。”   沐月欲言又止,但现在师尊劫已经渡了,说出想必也没有大碍。   “我一直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辞镜隐约知晓她要说什么,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听沐月说话。   “其实,你并非人界之人,下界只是为了历劫,我随你下来是为助你历劫,原本我是因为司命给我的承诺才选择答应,但下界重新投胎后我丧失在天界的一切记忆,并非是因为任务故意接近你,后来我才记起了一切,如今师尊的   劫已经渡了,我们需要尽快回到天界,司命给了我丹药,我若服下或许能够直接飞升,若不行,那师尊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沐月原以为师尊会一时难以接受,但观他神色似乎对此早已知情神情格外平静。   “在天界,我们可认识?”辞镜轻声询问。   沐月思索片刻才回:“我认识你,但师尊你应当是不认识我的。”   月清宫莲池内的莲花数不数胜,师尊怎会注意到她这朵。   “若我们一起飞升不认识也没关系,若师尊你先走一步,那我去找你就是了,或者你去找司命星君,所以回去后我们还是能继续在一起。”   “若我们忘了彼此呢?”辞镜突然问。   沐月原本只想过师尊或许会忘了她,却没想过还有此种可能。   若只是一人忘了,她们还有可能,可若彼此都忘了,或许她们再无交集。   “不会的,我们有太多彼此的东西,况且我们结了契,是被月老绑上红线的,不会分开。”   “或者我们留下一些彼此之物,记忆能忘,但这些存在过的证明不会忘的,不是吗?”   “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吗?”辞镜紧紧抱住沐月,垂眸低声问。   “我们总是要回去的,而且你压制修为时间久了会被反噬,很多事情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师尊你说对不对?”   “或许我们担心的情况并不会发生,甚至还可能越变越好呢?”   辞镜没有回答。   沐月也担心,但经过这么多年她逐渐明白担心顾虑没有任何用处,唯有直面问题才能解决问题,不然事情只会陷入永无止境的漩涡,与其整日担心不如早早将事情解决,究竟如何要做了才知晓。   等待良久,沐月终于听见师尊说了声好。   “阿月,那你先服用丹药好么,若我们无法一起飞升,那你先回去。”   “可我也不确定这丹药的作用是否如此显著。”   “那师尊等着你。”   沐月知晓自己轻易劝不动师尊,便没有再说,“那我现在就回房服下试试。”   天珠她不打算立即动用,毕竟想要炼化此物或许并不容易,若这丹药服下后不能助她直接飞升,那她再动用天珠。   “我们一起。”辞镜和沐月一同走进房中。   为了以防万一辞镜提前在无妄楼加固几层法阵,沐月取出那枚丹药时他提前接过检查。   “你可能一次承受快速连续晋升?”辞镜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无法保证。   “我问了司命他说无碍,而且他给了我这个,有了这个就无须担心了。”她取出那条仙根,在师尊面前晃了晃。   辞镜这才将丹药递还给沐月。   她试探着放进嘴里,因她魂体被天界仙子滋养与这丹药还算融合,她能服下的瞬间便感觉丹田发热,磅礴的灵气朝她涌来,一旁的辞镜及时出手干预放缓了周围那极速朝沐月涌来的灵气,也减轻了她的压力。   沐月能感受到自己经脉被极速扩展,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突破的声音,只是这滋味并不好受,她的经脉骨骼像是被生生打碎重塑。   立即动用司命给她的仙根,嚼碎吞下后一股暖流自丹田流向四肢百骸,浑身像是被浸泡在温泉里,那细密的疼痛神奇地消失,沐月恢复了平静,沉下心牵引灵力,她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灵力的攀升。   人界修士费尽一些所求的大道,天界的一粒丹药就能轻易获得,而天界之人又在追求更高的境界,不管是人是仙还是妖,似乎一生都在追逐自己所求。   戚雪峰的云层层堆积,万剑宗弟子乃至万里之外的修士都感觉到戚雪峰的异动,大家都在猜测或许是辞镜的飞升之兆。   若飞升,万剑宗的在仙门之中的地位从此将无人能够动摇。   飞升成了仙,万剑宗受仙庇护被仙气福泽,作为飞升之地的戚雪峰和万剑宗数千年内都会笼罩仙气,自此其他宗门再不可与之比肩。   大家都惊异地看向万剑宗的方向,磅礴的灵气都往戚雪峰而去,持续了九天九夜,终于恢复了宁静。   受到戚雪峰山下无法靠近的掌门长老们立即上山,原以为是飞升之兆,却不知为何没有生出雷劫,要过了雷劫通过金光笼罩的登仙云梯,才算是飞升成仙。   可这怎么瞧着不太一样?   几人在无妄楼外站定,屋里的沐月还在打坐调息,辞镜守在她身侧并未理会前来之人。   过了大约三日,沐月才睁开双眼,此时但她无需动用灵力,便能感知到戚雪峰乃至万剑宗各处的动静。   这就是大乘境大圆满的实力?   她有意压制自己飞升,仅靠丹药提升的实力并非并不凝练,还需要时间的沉淀,不然很可能会无法渡过飞升时的九重雷劫。   辞镜观察着沐月,见她神色如常甚至身上笼罩了一层似有若无的仙气,并无不适后放下了心。   但并未完全放下,他拉过沐月的手腕为她诊脉,并未发现不妥才将手放下。   “可有哪里不舒服?”   沐月摇头,“我现在神清目明,感觉很好。”她还有种还未彻底接受自己如此修为的虚幻感。   她催动灵力,感觉整座戚雪峰都在颤动,连忙收回灵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戚雪峰夷为平地。   “师尊,我现在灵力尚不凝练,等过些时日我们一起飞升可好?”   这些时间正好可以和灵犀她们告个别。   “好,我们一起飞升。”   “先休息一会儿吧,此事急不得。”   沐月也是这么想的,可外面还有掌门他们,必定是为她的突破的动静而来。   “师尊,你别告诉他们我的境界,就说这些异动是因你而起。”   短时间如此突破,还一举突破至大乘境大圆满,必定会被怀疑,距离飞升指日可待,还是不要多生枝节为好,虽说她并不怕,可最后待在戚雪峰这段日子里她想安安静静渡过。   等她们一起飞升离开,那些人想找也找不到她们了。   “嗯,师尊明白的,那你就在屋里,我出去看看。”   “好,师尊你快去吧。”沐月也不想看见那帮老头,因为她和师尊相恋,许多人卡都看她不顺眼,出去反倒影响心情。   很快辞镜便回来,沐月问:“如何?”   “我说是我即将飞升引发的异动,他们并未多问。”   “那就好。”   说话前二人听见敲门声,随后传来沈风吟的声音。   “是大师兄来了。”沐月起身跑去门口,看见门口站着的宛若出鞘利剑的青年。   “师妹,师尊。”   沈风吟发现,他竟然看不透沐月的实力,这证明她要么境界在他之上,要么带了隐藏修为的法器。   “师尊,弟子感知到无妄楼的动静,这才过来。”   “只是修炼时所有感悟,并无大事。”辞镜面不改色回答。   “无事就好,弟子也能放心了。”   “大师兄你进来坐吧。”沐月见两人在门口站着没有进屋的迹象,开口招呼。   “师妹多谢你的好意,我就不坐了,还有些事情要忙。”   “这样啊,那正事要紧。”   送走大师兄,沐月兴致盎然地试验自己的灵力,“师尊,那我现在岂不是也能动用瞬移之术了?”   “要学上几次,师尊教你。”   “好!”   沐月发现此术并未师尊说的那般简单,别说几次,就是十几次,上百次她也没学会,看来修炼也要讲悟性,显然她属于悟性并不好的人。   “我还是慢慢学吧。”   一日学不会,那就学两日,三日,直到学会为止,若她学会了以后   去哪儿也方便许多。   沐月知晓自己在戚雪峰的时间不多了,离开之前她日日跑去找灵犀和储殷她们,回到戚雪峰又去大师兄那儿坐会儿,其余时间便修炼让自己虚浮的灵气更为凝练。   她能感觉到自己越发压不住体内的灵气,随时都有可能飞升。   夜里她没有拒绝师尊的亲近,但发现他一有要进一步的打算,沐月就推开他,“师尊不行,我们现在一不小心就会飞升。”   即便有意不动用双修之法,但彼此交融还是会有灵气碰撞,对于两人而言这些灵气随时都可能让她们突破飞升的临界点。   “我不做别的。”   沐月得到师尊的承诺才松开了手。   辞镜吻着沐月的唇,一点点往下,顺着她的脖颈蔓延至她的锁骨,缓慢地吻遍了她的全身。   沐月被师尊身上的气息包裹,逃无可逃,她紧闭的双眼剧烈颤动。   在她神志不清时,她感觉到师尊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圆润并不疼,她紧紧攥住一旁垂落的帷幔。   随后她感觉到一阵温软濡湿的触感,并拢就要推拒,但她并未挣脱。   *   飞升那日还是来了,沐月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灵气已经凝练,她和灵犀她们到了别,回到戚雪峰开始和师尊进入九阙洞闭关突破。   但谁也无法保证谁会先走一步,还是两人一起飞升。   辞镜留意着沐月的动静,在察觉她身上散溢的气息知晓已经到了时候。   他也不再继续压制体内的灵力,两人身上的灵气旋转升空,淡蓝色的水灵气与浅绿色的木灵气缠绕交织,戚雪峰上空积云再次快速汇集,遮天蔽日万剑宗被昏暗笼罩,只能看见隐约的光亮。   所有人再次将目光聚集到戚雪峰,上次以为仙尊飞升,这次想必总该是了。   人界已经千百年没有人飞升,这还是头一回,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戚雪峰的方向,其他地方修为高强的修士御剑至戚雪峰周围的上空,旁观这一场盛况。   他们隐约感觉有两股力量,可只有仙尊是大乘境修士,许是他的力量过于强大。   无人想过此次沐月也在飞升。   雷劫在上空酝酿,虽然知晓天雷只会锁定飞升之人,但掌门还是立即发布通告让弟子们尽快撤离万剑宗,担心被雷劫波及。   便是雷劫的余威弟子们也无半点承受的能力。   “这次看着应该没问题了。”   此次雷劫酝酿了足足有大半日的时间,弟子们都已撤离,掌门凝神注视雷劫之下的情况。   上空涌动的云恢复平静,但所有人都只事情才开始,闪电自厚重的云层穿过,细小的雷电却让众人胆颤心惊。   “应该快开始了。”有长老神情凝重地开口。   “希望一切顺利。”   飞升之前还有一劫,若无法抵挡这降下的九重雷劫,是生是死还未可知,或许一朝化为乌有,也或许自此迈入天界。   所有人都不敢大意,万剑宗上下弟子更是担心。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闷雷声越发响亮,但一直未能降下第一重雷劫。   闪电的光亮照亮了戚雪峰,大家便也发现那云层之下仅有两道身影。   顿时一阵骚动。   “仙尊身旁可是还有一人?”   “怎会如此,放眼整个人界也只有他一个即将飞升的修士。”   可他们确实发现并非只有辞镜一人。   他身旁的似乎是一女子,况且这雷劫范围有些异常,全然不像是一人历劫的规模。   “再看看吧。”   越看他们越是发现自己并未看错,若几人看错尚能理解,可若人人都看错便没了道理。   刺耳雷声划破昏暗的天空,云层快要被光亮刺破,一点点蓄积,最终轰隆降下第一重雷劫。   沐月和辞镜身处雷劫中心,但她并未感受到雷电之力,她被师尊紧紧抱在怀里,两道雷劫交织爆发的威力成倍上涨,沐月只感觉到微微的震动,没有任何不适。   她急忙伸手推开师尊,却被他抱得很紧。   “师尊你放开我,我们分散开雷劫威力要减弱许多,我能承受!”   眼看第二重要比第一重威力大得多的雷劫就要降下,沐月慌乱地动用灵力想将师尊强行推开,但她发现师尊竟用灵力将她牢牢束缚。   “师尊,我没事的,若我无法承担你再帮我好不好?要是你出事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说话间,第二重雷劫抽打在辞镜背上,他抱着沐月的双臂收得更紧。   “师尊我求你了!”   雷劫降得很快,因为两人渡劫,辞镜又独自承担所有雷劫,触犯天道规则雷劫的规模庞大得连那些围观的修士都连连退散。   “若到了第九重,我们一起或许这雷劫会让我们一起灰飞烟灭,你护不住我的!”   皱眉抵御雷劫的辞镜显然也注意到那像是被惹怒的天雷,他冷静地思索对策,最终还是松开沐月,“若是无法承受,立即过来。”   “我会的。”沐月被松开立即飞身与师尊隔开距离,那合力的天雷瞄准两人,终于分开落下。   天雷劈下,沐月调动全身灵力阻挡,她大脑快速运转,庞大的藤蔓自她身后涌出,在她与师尊头顶交织,辞镜领会沐月的意思,心神一动,藤蔓里的水灵气瞬间蒸发成了枯藤,两人被重叠交织的枯藤包裹,全力隔绝头顶的天雷。   两人此举效果显著,落在她们身上的雷电大幅减少,只有零星穿透藤蔓缝隙的雷电降下。   但这才到第三重,谁也不知到第九重威力会如何。   万千藤蔓出现在上空的同时,在场众人也意识到确实有第二人渡劫飞升,辞镜是水灵根万万不可能召出木灵根修士才会的之法。   而戚雪峰木灵根的只有沐月。   可她怎会也飞升?   众人惊疑不定。   经过一夜,雷劫渐渐消散,而他们在破开的天光之中清楚地看见了五彩霞光之下,云层中间那道被撕开的裂缝之中的两道身影。   正是辞镜和沐月。   磅礴的仙气自裂缝从天界涌入人界,大范围的灵雨也随之落下,天光大亮祥云漫天,围观之人都兴奋地在雨中欢呼,飞升的震撼已然让他们忘却为何沐月也会飞升。   直到被霞光笼罩的师徒二人踏着仙乐落在仙鹤之上,往天界而去,背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大家的心情才得以平静。   辞镜和沐月的情况并不乐观,两人衣衫褴褛血肉模糊,沐月的伤势要比师尊的轻很多,成功渡过雷劫至纯至净的仙气洗刷两人的血肉经脉快速修复两人的躯体。   沐月抱着师尊坐在仙鹤背上,神情慌乱,立即动用木灵力渡入师尊口中愈合他的伤势。   此时已不叫灵气,她已飞升成仙,曾经的木灵气也化为仙气,疗愈的效果也非往日可比。   守在辞镜身边的沐月眼前发黑,不知何时丧失所有意识趴在师尊身上,两人被仙鹤带往升仙台。   许   久没有凡人飞升天界各路神仙得知消息有空的都赶往升仙台,见司命着急地守在此地不免诧异。   “司命星君竟来得如此早?”许多神仙并不知神尊此次下界历劫,只以为是寻常凡人飞升,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倒也不算早。”司命心想一会儿看见飞升之人他们怕是没工夫笑了。   不多时,仙鹤飞至升仙台,诸位神仙远远便瞧见这仙鹤,纷纷诧异,“这不是神尊的坐骑吗?”   “就是说啊,这……”   待仙鹤在升仙台落地,看清背上之人,怔愣的神仙们立即弯腰低头行礼,再没有方才的松快。   虽模样有所变化,但这威压是绝不可能变的,就是这威压暂时有些弱。   诸位神仙暗暗嘀咕着。   天帝和天后也赶来此地,众神仙见此更知自己猜测不错。   “恭迎神尊历劫归来!”司命星君开了头,其他的神仙了然也齐齐开口。   但被诸神仙围绕的辞镜并未理会他们,他浑身有些颤抖,脸色惨白的他神情格外冷冽阴沉,但并未停止向沐月渡仙气。   司命星君也察觉不对,赶紧上前却发现沐月的身体的起伏极为微弱。   “快叫医仙过来!”   “神尊你先将沐月带至月清宫,医仙很快就来。”   辞镜步伐踉跄,他稳住身体强行瞬移至月清宫,将怀中女孩小心翼翼放到能够蕴养身体的玉床之上。   司命和天帝天后也跟了过来,他们都知情况不对并未开口说话。   医仙来得很快,时间匆忙她也知情况紧急便也没有行那些虚礼,立即为沐月诊治,她神情凝重,随后将沐月的手放下。   “仙子本为妖,但她的身体却是肉体凡胎,飞升成仙后她妖的魂体更加强大,虽这肉身也算是仙身了,但这到底不是仙子的本体,神魂与**互斥才导致她无法醒来。”   “如今唯有引出她的神魂,让她回归妖的本体,自行修出仙身才是最佳之法,到时再与这具身体相融便不会排斥了。”   沐月无事医仙也放下了心,说话间,打量了神尊几眼,猜测他与这女子究竟是何关系,竟如此紧张。   “如何才能引出她的神魂?”辞镜握着沐月冰冷的手,沉声问。   “神尊不必担忧,现在就能用引魂灯将其引出,尽快让她回到本体便可。”   魂体不可脱离太久,若久了极有可能消散。   天后立即吩咐月清宫的仙婢去取引魂灯。   得到引魂灯,医仙立即将其引燃,淡淡的香气弥漫,白色的烟雾徐徐升空,延伸至白玉床上躺着的沐月,将她的魂体一点一点从那具躯体引出。   辞镜渐渐看到一个飘忽的身影,与沐月有些相似,但又格外不同,而这个身影竟与他梦中女子的身影别无二致。   而这个身影,他经常在月清宫莲池内的一朵莲花上瞧见,她要么趴在花瓣之上,要么坐在花瓣上一滑而下,他时常听见她自言自语。   所以,其实他们早已认识。   辞镜护着引魂灯走向月清宫外的莲池,正打算告知他沐月的本体就是莲花的司命及时住了嘴。   神尊似乎知晓?他跟出去见辞镜走向那方莲池,验证了心中的猜测。   就在一方玉桌旁的莲池内,生长着一株随风摇晃的粉白莲花,晶莹剔透的露珠在花瓣内缓缓滚动。   辞镜按照医仙所说之法,将引魂灯靠近莲花,将灯熄灭。   动用仙力将沐月的魂体引至莲心之处。   “神尊,如今只需静待仙子化形。”医仙轻声告知。   “多久?”   “短则数日,多则数年。”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若是数年,人间便是几百年。   “本尊知晓了。”   他看着莲心之处合上双眼的沐月魂体花瓣缓缓合拢,将她的魂体包裹在内,也隔绝了辞镜的视线。   他日日守在莲池旁,等待沐月化形与他再见那日。 第63章   她们的未来【……   天界似乎没有四季之分,辞镜坐在莲池旁与自己对弈。   桌上放着曾在无妄楼经常摆放的糕点,只是那糕点始终未被动过一块,他偶尔说话也无半分回应。   莲池之内的那朵莲花笼罩的光芒愈发耀眼,花瓣也开了最外的几层,但莲心之处却迟迟未能彻底盛开。   “阿月,今日传来消息,下界又有人飞升了。”   “你可知是谁?”   说完还是漫长的寂静,吹来一阵清风,莲池内的莲叶和莲花随风摇晃,似乎在摇头回应辞镜。   过了片刻,辞镜又道:“他说想来看看你。”   “你也早些化形可好?”   已经过了整整一年,可沐月还是没有化形的迹象。   月清宫无四季之分,也无白昼黑夜,辞镜已与自己的本体融合面容与之前并不完全相同,浑身上下冷淡疏离与这晶莹剔透的月清宫浑然一体,更加难以接近,不过在与沐月说话时,微垂的眼眸中透出浅浅的温柔之色。   辞镜将棋子一粒粒放入棋笥之中,他看向沐月,不知在想什么。   有仙婢来到月清宫垂首在他身边说了什么,辞镜起身,“阿月师尊先去去天宫一趟,很快回来。”   在他离开不久,莲池内的那朵莲花最后几层花瓣颤动,随后轻轻绽放,大约在一炷香的时间便彻底展开了花瓣,莲心之处蜷缩着透明人影绽放金色的璀璨光华。   透明的人影越发凝练,像是生出了经脉血肉,莲池内的仙气被根茎吸收注入莲心供养被包裹的纤弱身影,身体仿佛有血液在流淌,身影也逐渐变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浅绿色的长发一寸寸乌黑,身体被莲花花瓣包裹,她闭着双眼赤足悬浮在莲心之上。   月清宫的浮云流转,少女睫毛轻颤,像是被雨滴打湿的荷叶,睁开了那双琉璃般的双眸。   沐月落地,看着这陌生但又熟悉的地方脑中混沌,就像记忆笼罩着一层厚重的迷雾,她努力回忆,脑中快速闪过一些记忆碎片。   有曾经未化形时在月清宫的点点滴滴,也有在其他地方的零星画面。   她努力回想,却发现一时半会儿或许无法记起全部,索性放弃了,多过两日应该就能全部想起来了。   沐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手一挥就让花瓣包裹。   赤脚踩在月清宫的晶莹剔透的地面,看见殿门,她下意识走进,她分明是第一次进,但她脑中却好似知晓此地的大概布局。   四处好奇地看了看,撩开殿内的不只是水晶还是何物的珠帘,瞧见了一具身体,她本能地感觉熟悉,沐月走到床上毫无气息姑娘身旁,她停下脚步。   伸出手想要触碰她,指尖轻轻落在她的脸颊,沐月脑中快速涌入大量记忆。   她最为深刻的是一个男子的身影,但是瞧不清脸。   思索间沐月听见脚步声,出于本能她立即就要找个地方躲藏,此地过于空旷,思来想去她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帷幔之后,将自己的身体藏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沐月紧紧捏着帷幔,但奇怪的是,她虽然紧张却并不害怕,这脚步声似乎有些熟悉,就仿佛她之前日日都能听见。   沐月克制自己想要探出头偷偷去看的念头,胡思乱想时眼前的帷幔突然被拉开。   一张男子的脸映入眼帘。   沐月眨了眨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方才记忆中的那道男子身影突然变得清晰,与面前男子的脸逐渐重叠。   她张了张口,下意识就要喊他,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说什么了。   “我不是故意进来的,我立马就走。”   辞镜听闻她的话身形顿住。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是坏人,对不起我立马离开。”   沐月说完就要绕开他,辞镜却握   住了她的手腕。   即便她的容貌已经变了,即便她现在似乎忘了他,但辞镜仍然能够一眼认出她就是沐月。   辞镜注视着女孩的面庞,眼中是他从未看过的陌生。   “这里就是你的家。”   沐月满脸茫然,“我的家?”   “嗯,你的家,是我们的家。”   “可是,可是我都不认识你。”   这一刻辞镜难以理清自己的思绪,也难以分辨自己的感受,可唯一能让他确认的是这就是沐月,他也不会让她离开。   “你能先松开我吗?”她觉得眼前此人很是亲近,可她又想不起他是谁。   辞镜松手了,“阿月你别怕,只是你可能忘记了一些事情。”   “可我真的不认识你,你骗我怎么办?”   趁辞镜不备转身就要跑,却不小心撞到桌角,辞镜立即将她抱住,沐月心头一跳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连忙和他保持距离,虽然她是觉得他对自己没有坏心,也觉得十分亲近,但现在的她忘了一切还是谨慎为好。   “师尊并未骗你。”   她虽没有记忆,但对他所说的称呼却有概念。   “师尊?”   “对,我们是师徒,你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妻子。”   沐月:??   “师徒怎会在一起?你肯定是骗我的。”   辞镜察觉沐月的怀疑,当务之急是要让她留下,他便没有继续。   走到躺着沐月人界躯体的玉床旁,“这也是你,阿月你可还记得?”   “她怎会是我?我不是在这儿?”沐月低头看了眼自己,又去瞧那玉床上躺着的姑娘。   不过她是觉得亲近。   注视着那熟悉的眉眼,沐月再次产生想要触碰她的念头,手伸到一半神经突然抽疼。   手扶着玉床蹲下身,更加庞大杂乱无序的记忆碎片从眼前掠过,她想要扑捉那些记忆但愈发疼痛。   辞镜将沐月抱进怀里,“想不起来便不想了。”   他手中一空,方才的女孩凭空消失,化作一朵莲花浮在半空。   莲花被一股陌生的力量托举,缓缓飘浮至玉床上沐月在人界时的躯体,莲花化作点点粉金色流光自少女的额心注入,那朵金莲的印记从肌肤之下隐现,这具已经沉睡已久的身体的脉搏渐渐开始跳动。   她苍白得宛若透明的面庞与金莲融合,眉眼容貌悄无声息地变化。   五分像在人界的她,五分像她神魂原本的模样。   融合完成但她皮肤恢复红润,平稳地呼吸,但并未睁开双眼。   ……   医仙匆忙赶来月清宫,听闻神尊交代的经过立即为沐月诊脉。   半刻钟后她放下手,“神尊您请放心,仙子才融合需要时间休息,最迟一日就能醒。”   辞镜并未完全放下心,看着睡得恬然的沐月,他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挽至耳后。   “这次醒来,就能记起我了吧。”   医仙不知神尊是与她说话还是与床上的姑娘说的,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仙子会记得您的。”   天界尊卑过于严苛,医仙不敢直视辞镜,她扫了眼发现他动作的缱绻,不免在心中感叹。   曾以为神尊半点不近女色,千万年来也没有听闻过他有心仪之人,瑶姬仙子如此追逐都未能让他有半分动容,现在竟也有了挂念的女子。   现如今天界四海八荒的仙子们怕是早早得了消息,芳心碎了一地。   “神尊属下就先告退了。”   医仙离开,月清宫只剩下辞镜和沐月两人。   大约一日后,沐月缓缓睁开双眼,反应迟钝的她抬了抬手,竟也有些迟缓,像是无法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记忆虽都已恢复,但有些错乱。   侧头时注意到身旁微阖双眸的男子,她神情恍惚,但眼中的防备早已悄然散去,不似之前那般的疏离。   辞镜睁开双眼,与醒来的沐月对视,没有出声。   他远没有外表那般看着风平浪静。   两人对视良久,沐月张了张口,“师尊?”   她的话有些迟疑,眼前的男人像师尊但又不完全是,她不确定。   辞镜伸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沐月没有动,静静被师尊抱着,她靠在师尊胸口,伸手去看自己的双手,还是之前的手,可又有了不同,她眨了眨眼,“我们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   “师尊你没事就好。”   沐月昏倒前师尊情况危险,幸好他没事。   “过了多久了?”   “一年。”   沐月一惊,竟然已过了一年之久,“我现在是已经化形了吧?”   她想要看看自己化形后的模样,“师尊你先松开,我去瞧瞧。”   话音才落,身体腾空,她搂紧师尊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来,被他抱着走到镜前,沐月看着镜中的自己,满脸新奇,比之前更好看,皮肤没有丝毫瑕疵,她很满意现在的自己,就是美得有点不像她,或许要再过段时日她才能彻底适应。   还有身旁的师尊,其实沐月知晓他原本的相貌,只是在戚雪峰和师尊日日相处,人界的他的容貌早已刻入她的记忆,再次看见师尊的本貌她还有些恍惚。   沐月伸手轻轻碰了碰师尊的脸,现在的他瞧着身上的出尘感更加浓重,但对上他的如水的双眸,便又好像在瞬间将她拉回戚雪峰,一切都没有改变,师尊还是师尊,始终是他。   她抬头,忍不住亲了一下他,辞镜喉结微动,低头在她唇上温柔地吻。   这个吻原本是温暖柔和的,可方才沐月忘了他防备地看着他的目光再次在脑中掠过,辞镜的手指抬起沐月的下巴,抵开沐月的齿关,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之间升温,沐月也搂紧师尊,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半晌辞镜额头与沐月相抵,抱着她没有再动。   “师尊,我想出去看看。”   “好。”   沐月去月清宫的汤池中好生沐浴一回,换上师尊给她准备的衣裙,坐在梳妆镜前由师尊为她挽发。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和师尊,心一点一点落地。   所以她们真的回来了。   并未如她们担心那样再无交集,她们之间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与其担心那还未到来的事情,随心而为果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沐月梳洗后走出寝殿,她对这里虽然熟悉,但也只是熟悉那一片小小的角落,月清宫广阔,她若是逛上三日也逛不完。   师徒二人闲聊,辞镜说起了沈风吟。   “阿月,你大师兄飞升回来了。”   “这么快?”   “天上一日,人界一年,不算快了。”   那就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那确实算不上快,不过对她而言只是睡了一觉。   “师尊你顺利渡劫了对吗?”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嗯,多亏了你在。”   沐月很开心,“和我关系倒也不大啦。”   “对了师尊,大师兄是谁啊?”司命一直没有告诉她大师兄究竟是何人,她很是好奇。   “他是天界太子。”   他并非人界无父无母的孤儿沈风吟,而是天界太子。   辞镜这波澜不惊的话让沐月目瞪口呆,竟然来头这么大,难怪司命承诺给她这么多好处也要想办法让他渡了这情劫。   见沐月的反应,知晓她并不知情,她现在知晓了可会后悔?   沈风吟情劫已渡,而沐月便是助他成功历劫之人,若她选择沈风吟,那她就会是下任天后。   “那我有个如此厉害的师尊,还有个如此背景的大师兄,岂不是在天界横着走?”   “若你想做什么,无人敢拦你。”   沐月得了师尊的准话,更是双眼发亮,“司命之前说给我一个洞府,我得去问问他。”   “你要走?”   “没有啊,但我该得的肯定要,放在这里也不错嘛。”   况且月清宫是师尊的,虽说她并认为师尊会变心,会不管她,可她总是要有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处。   “房子越多越好呀。”   “师尊你可知司命在哪儿?”   沐月对着天界不熟,便是天宫在何处也是不知晓的。   “走吧。”   “那我们快去!”   沐月和师尊去司命所在星启殿,路上遇到不少神仙,腾云驾雾须发尽白的老仙翁,也有美得雌雄莫辨的真君,沐月什么都瞧着新奇,诸位神仙朝辞镜行礼,离去才远远看上沐月几眼。   如今二人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都纷纷感慨,终于瞧见神尊心中所系的女子。   “听闻这仙子原是月清宫内的花妖,也不知为何随神尊下界助他历劫,还真被她成功了,瑶姬仙子都未能成功,她若是知晓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瑶姬发话这天界的哪位仙子敢下界?司命怕也只能哄这单纯的小花妖了。”   “不过倒是没想到两人还真能修成正果,瑶姬不善罢甘休又如何,神尊在,她还敢找那花妖的麻烦?”   “况且你们不知晓吧,这小花妖还助太子渡了劫,连天帝天后都要对她客气有加,瑶姬不过是青帝之女,她再如何也不敢对那小花妖出手。”   “悄悄告诉你们一事,瑶姬一回到天界就被带去天宫,青帝出手阻拦却也没有用处,她回去时面色不阴郁,被关在朝夕殿足有一年未出了。”   “发生了何事?”   “我听闻是她向魔族泄露神尊下界历劫这一消息。”   “这!怎会如此,她不是心系神尊么?”   “她助辞镜历劫并未成功,自然不愿别人成功,或许知晓仙尊与那花妖感情不错,由爱生恨一时糊涂了吧。”   *   沐月不知他们的谈论,若是知晓也是不怕的。   她便是和那仙子见都没见过几面,有何可担心的。   瞧见通身蓝色的星启大殿,正要和师尊一起走入殿门,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似乎是大师兄?   和她们一样,此时的沈风吟的容貌相较以往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但还是能看出他在人界时的影子。   沈风吟走至两人面前,迟疑片刻他道:“师妹,神尊。”   原本沐月也在犹豫,听闻沈风吟对她的称呼也果断开口:“大师兄,你也来找司命?”   “历劫一事虽已结束,但还有事情需要了结。”   回到天界他知晓沐月助他成功渡过了情劫。   此次前来星启殿也为辞镜下界历劫却被魔族知晓暗杀他一事,所幸神尊成功历劫,神格已稳,魔族再是虎视眈眈暗中作祟也翻不起风浪。   沐月打量着眼前的大师兄,想起他的身份,由衷地觉得高兴,好在人界的一切只是他历的一场劫。   “大师兄,你飞升时万剑宗还好吗?”   “一切都好。”   “我的朋友们大师兄你可有遇见过?”   “她们过得也还不错,灵犀已经元婴境,而储殷已经化神。”   修士的寿命漫长,元婴境修士能够长达千年,虽已过去数百年,但随着突破寿命也会增加。   沐月听闻放下心。   “师妹你与神尊是住在月清宫对吗?”   “是的,目前是。”   “那我改日过来。”沈风吟轻声道。   “好,大师兄你去忙你的吧,我和师尊先进去找司命了。”   今日遇见大师兄算是意外之喜,她之前还想着哪次见见他,这回正好见到了,下次再找个时间好生叙叙旧。   “师尊我们进去了。”沐月看向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师尊,随他一起跨入殿门。   正埋头奋笔疾书的司命抬头看去,他眼下青黑,瞧着很是疲惫,放在朱笔起身行礼,“神尊您来了。”   “不必多礼。”   沐月环顾大殿顶部的星空,小小惊叹,她一边看一边问:“司命我的洞府在哪儿?”   洞府?司命差点忙忘了,但洞府之前他就已经上报,不过一直忘了关注进展,也不知具体的哪座洞府,是新构建的还是其他。   沐月看出了他的迟疑,“不会没有吧?”   “有有有,稍等我片刻。”   他埋头找了一番才翻出被压在重重命格簿下的文书。   “嗯……是在桃夭谷,构建的仙府内仙婢足有三百,天材地宝更是数不胜数,你现在可要去瞧瞧?”   “此次前去你需与洞府缔结印记,才真正是你的,如此以来你便是在千里之外也能感知仙府各处的动静。”   “我想去看看。”   “本君很忙没法陪你去,这是桃夭谷所处位置,你与神尊一同去吧。”   “好,多谢你啦。”沐月看着天界广阔的地域图,在其上看见了月清宫,也看见了她仙府所在的桃夭谷,两地相隔甚远,但在天界瞬移太过寻常,距离便也没有所谓了。   “师尊你可有去过此地?”沐月想着桃夭谷究竟是什么模样,应该遍地桃花。   “没有。”   “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瞧瞧。”   两人瞬移来到桃夭谷,沐月还未睁开双眼便闻到风中飘来的花香,一睁眼只见满山谷的桃花,地上也被粉白色的花瓣洒满,说是仙境也不为过。   “这里都是我的?”   “不止这里,千里之外也是你的。”   沐月想过会很广阔,但没有想到会如此广阔。   “那边呢?”沐月指向远处的山。   “也是。”   渐渐她终于得以平静,“那我的仙府在哪儿?”   辞镜带她御空,俯视整片山谷,在中心伫立着一座雕梁画栋的山庄,院内山石流水,桃林广布,还有仙婢在喂食池中的锦鲤。   这里比起仙气飘飘极不真实的月清宫,这里显然更像在人界时的住所。   “师尊,不然我们从月清宫搬来这里?”   月清宫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她显然更喜欢此地。   “我们可以在溪流旁垂钓,也可以在桃树下煮茶对弈,这桃花不知是否会谢,若能结出果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里并非只有桃林,还有梨林,以及各种她未曾见过的仙树,一年四季都会有花盛放,景色也不尽相同。   “好。”辞镜温柔地注视着沐月,听她兴致勃勃地说话,计划着他们的未来。   “那里可以建个水亭,既可雨天赏雨,又能赏花。”   “那条溪流也可建个木桥,小桥流水看着心情很好。”   “那里还能建个秋千了,种些葡萄。”   “我真的好喜欢这里,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也不错。”   偶尔师尊去其他地方逛逛长长见识,平常就在这桃夭谷,虽无人打扰却也不会过于寂静,虫鸣鸟叫还有溪水风吹花瓣声,一切悄然抚平沐月心底的躁动。   沐月看着这些景象,垂下眼帘去牵辞镜的手,“师尊,分明现在已是最好的结果,但我却觉着不大真实。”   辞镜手指穿过沐月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将她的微凉的手包在掌心,“现在呢?”   “真实了一点点。”   她看向彼此交握的手,手指动了动。   沐月看着师尊低头离她越来越近,她紧张又期待地闭上双眼,温暖柔软的吻落在她的额心。   她睁开双眼,面对师尊含笑的双眸。   “那现在如何?”   “还差一点。”   沐月拉住师尊的衣襟,踮脚亲了亲他的唇。   “这样就真实了。”沐月笑盈盈地说。   她转身看向漫山遍野的桃花,对今后的生活愈发期待。   她们的日子才开始,还有很长很长呢。   回想曾经自己面对师尊的万般纠结,似乎迅速成为了泡影。   沐月知晓漫长的时间长河之中,她与师尊之间或许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但那时她不会再逃避。   “师尊,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   “到时我想回人界去看看,师尊你陪我一起去可好?”   “好。”   “我想去看看灵犀,也想看看储殷,也不知他那只猫是否也像我这般化形了,是还有无妄楼,若是可以,我真想把戚雪峰搬到这里来。”   “好。”   “师尊你怎么总是说好?戚雪峰怎么搬过来?”   “无妄楼重新构筑即可,这里也能变成第二个戚雪峰,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辞镜缓慢又认真地开口。   “师尊你说得没错!但我现在想吃桃花糕。”她看着这满山桃花,很难不心动。   “那我们摘些回去做,还能做些桃花露还有桃花酿。”   “好啊好啊。”   吹过一阵微风,花瓣簌簌飘落。   花树之下摘着花瓣的师徒二人说着桃花糕的制作方法,安静的山谷里两人隐约的说话声轻轻回荡。   【全文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